第81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燕秦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并不觉得羞耻,更不觉得屈辱。
他的道德观念早就十分淡漠,他连蔺绥的身份都不在乎,更别说只是表达出这种话。
眼前的少年天子似乎被他这番自我作贱的话给逗乐了,多情的桃花眼上扬,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漂亮的光。
“那便许了你的要求,出去找刘忠海,让他带你去养心殿候着。”
其实按照嫔妃承欢的程序,怎么说燕秦都应该被抬去浴池里,好好从里到外刷洗一番,再裹着个被单放到床上去。
蔺绥并没有这样刻意羞辱燕秦,因为他知道这对于燕秦来说根本就不是羞辱,估计小狗内心巴不得是这样,这可不属于他计划的一环。
“多谢皇兄宠爱!”
燕秦行礼,身上的铠甲相碰,在走动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不掩饰自己愉悦,离开了御书房,看着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大太监,微微昂了昂下巴。
“刘公公,皇兄恩准我今日与他同眠,劳烦你带路了。”
刘忠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秦王殿下又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扯这种谎,躬了躬身,提着灯笼为他引路。
刘忠海心里犯嘀咕,陛下与秦王殿下的关系是否太亲昵了些,甚至有些怪异,他跟在前太子今圣上身边也有几年,对圣上的脾性也算有几分了解,他不喜欢人亲近,独独秦王是个例外。
而且莫名其妙的,他为什么感觉到秦王殿下似乎在炫耀?
应该是错觉吧。
蔺绥在御书房的门合上时,神色便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从前好像也没有这么厚颜无耻。”
蔺绥自言自语,想着自己的计划,微微出神。
系统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哼:【还不是你勾引的好。】
蔺绥撑着下巴叹气:【谁让我就是这么有魅力,谢谢你的夸奖啊。】
蔺绥其实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不过,系统阴阳怪气在前,他自然也就不客气的反击。
他对自己的外貌并不在意,甚至有时候会很厌恶外貌带来的一些负面反应,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坦然的利用外貌。
他计划引诱燕秦时,可是把燕秦当做一个钢铁直男来对待的,后来他发现燕秦好像也不怎么直,无论他穿男装还是女装,燕秦好像都差不多态度,一样内敛中掩藏狂热。
系统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说话,想到气运之子又是一阵脑梗,对于接下来可能会看见的画面它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开启某种场面的屏蔽。
蔺绥见状也没再刺激他,而是安排了一下怀亲王的事情,在思索了一下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原书里燕秦面对的波折便是夺位之战,不过在他如此干脆利落的搞定了皇帝自己上位的情况下,这种挫折自然就不存在了。
蔺绥要给燕秦的是另一种打击,他摸着桌案上触感圆润的玉玺,敛下了眼眸。
蔺绥沐浴后抵达内殿时,燕秦早早就在床上躺着了。
现在是深秋时分,虽然殿内燃了炭火,但仍然有些许冷意。
燕秦已经睡下了,不过他仿佛不怕冷似的,不仅没有盖上被子,上衣敞着,露出了八块腹肌。
蔺绥神色微顿,真是……好低端的手段啊,他当初都不屑于这么玩。
他不相信燕秦已经睡着了,不过不妨碍他假装相信。
他得快点推进自己的计划了,不然一直无知无觉的被占便宜,这和吃东西的时候食物直接进到了胃里,而味蕾没滋味有什么区别。
吃了但没有完全吃,等于没吃。
在确定身侧的帝王呼吸平稳后,燕秦睁开了眼睛。
习武之人的夜视能力好,燕秦控制力道悄无声息地起身,将藏在手里的东西精准地投掷到了香炉里。
淡青色的烟雾在宫殿一角漫开,熟睡的人毫无所觉。
燕秦早就服下了解药,在心里倒数的时间。
这手段卑劣,可若不是如此,他根本没有触碰的机会。
皇宫里御林军把守的很严,若不是他被恩准有这一夜,连动这个手段都难。
或许是机会难得,因此在倍加珍惜里,越发觉得滋味甜美。
这是和光明正大的情绪不同的阴暗的满足感,仿佛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藏匿着私藏的珍宝。
燕秦目的非常明确,他偷偷地窃香,含着柔软的蛇信,在蔺绥微微抗拒时离开。
那只青蝶安静的沉睡,燕秦将它捧在了掌心,细细地把玩,轻轻地啄吻。
养心殿的殿外,尽职尽责的后者宫女和太监,集不远的地方,还有镇守的御林军。
每个小队按照时间交错在整个皇宫里巡游,但他们并不知道最大的威胁在帝王的身侧。
难以被世俗伦理所接受的惊世骇俗的感情,被人宣泄于龙榻之上。
残暴冷酷身份尊贵的恶美人被人放置趴在了床榻上,绣有龙腾的亵衣松散。
燕秦其实很想做自己之前没有做过的事情,但他知道那个后果是他难以承受的。
他要的不是一晌之欢而是长长久久,他不确定像蔺绥这样心思敏感多疑的人真的无法彻底察觉身体的异样,因此他格外谨慎。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他似乎也可以如此比拟。
只是偶尔再不小心时叩门,怕惊慌了什么似的,又立刻离开。
这比以往已是大有长进,离他的目的地也是一步之遥。
在擦肩而过里,燕秦痴迷沉醉。
那般柔软细嫩,比青蝶的触感更胜一筹。
怒涛卷霜雪,翻起白浪,层层叠叠。
燕秦近乎放肆地描摹着兄长的椎骨,看着碎琼吐落。
燕秦抖了抖后放下,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画作。
帝王的墨发披散,呼吸有些不甚平稳,鸦羽色的睫毛安静垂着,面庞细腻瓷白,微微张着的唇殷红。
“皇兄当初也是踩过的,应当不会介意它的冒犯。”
燕秦凑过去亲了亲,表情甜蜜。
他拿起锦帕擦拭,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埋怨着:“皇兄这一身皮肉也太娇嫩了些,怎么这般吓人?”
他这话说的忒没道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不都是他的吗?
“好在皇兄你瞧不见,否则明日我这项上人头,怕是不保了。”
燕秦故作后怕,不过就他这姿态,看不出一点惧意。
那块地方泛起了大片的红,指痕青紫,无声地控诉。
蔺绥次日起得很早,除了要上早朝例行处理一些烦乱的朝事,还有怀亲王的事要处理。
身体十分轻松,蔺绥还有些意外,看来小狗的自制力比他想象的要好。
燕秦醒的比蔺绥要早,今日早朝,他还需要唱一出戏,所以他要提前准备。
蔺绥坐上龙椅,在太监的声音下,早朝开始了。
由于新帝并不喜欢底下的人在车轱辘话踢皮球扯皮,所以大家都是尽量精简的有事说事,避免顶上那位听不耐烦了被拖出去。
等到一些事,按照轻重缓急说完之后,燕秦出列,半跪下来认罪。
“陛下,臣无用,未能将怀亲王请回宫,怀亲王不知所踪。”
作为天子近臣早就擢升的周云放同样出列认罪,道:“微臣与秦王去往时怀亲王不知何故竟然掉头返回,此乃大不敬之罪,秦王与臣寻觅了好一番,没能找到怀亲王。”
满朝哗然,新帝登基不来觐见已是大不敬之罪,足以杀头,秦王去迎接,怀亲王竟然还封地里跑,罪状可诛。
“那还真是可惜,朕本想着四叔病得那么重,想接他进宫里为他好好调养,看来他是没这个福气了,各位爱卿以为如何啊?”
蔺绥眼神朝着文武大臣面上轻扫,殿阁大学士先行表率。
他先是说了一番怀亲王王在先皇在位时便有的罪状,而后便是这次的事件,道:“老臣斗胆进言,怀亲王已有不臣之心,当以谋逆之罪斩!”
殿阁大学士蔺大人的意思,往往就是皇帝的意思,也表明了这件事皇帝的决心。
有人神色犹豫,但始终没敢出来进言。
吕素冬出列,道:“臣附议,臣听闻东南之地有言曰,不知京城帝王只知东南王,此乃荒谬之言,陛下应当尽快处置。”
吕素冬是蔺绥太子时的伴读,也是如今的内阁秘书。
蔺绥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龙椅的扶手,姿态闲适地问道:“其他爱卿可有异议?”
大臣们齐言:“臣等附议。”
皇帝的左右手都如此表态了,谁还敢有什么意见。
毛老将军出列,道:“捉拿逆贼刻不容缓,臣虽老矣,仍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愿意领兵前行。”
“善,秦王吾弟,见他如吾,并由他作为此次领军,毛将军为帅,周将军为副将,薛定春为监军………”
蔺绥当场点兵点将,点到的人纷纷领旨。
有政治敏锐的人看明白了,皇帝这是早有章程,根本不是临时起意。
薛定春也早就被新帝嘱咐过了,此次东南之行,新帝想让他将那里治理一番,这显然十分看重他,薛定春欣然领命。
大军很快出行,蔺绥去了城门口,鼓舞了一番士气,在燕秦依依不舍的目光里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容,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皇宫里还有太多的事情要等他处理,除了朝事之外,蔺绥还得去后宫一趟。
如今后宫早就已经空了,有一个女人例外,那就是大着肚子的玉嫔。
玉嫔对这一切的变故仍然处于惶然之中,她早知道太子会登基为帝,但是没有想过那么快,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她的位分赏赐还没有下来,皇帝便已经去世了,转眼皇宫就易主。
玉嫔不解,若是如此,新帝为何要助她受孕?
她还以为这只是为了让她有更多的宠爱,好行帮扶之事,可没想到太子根本不需要她的帮扶,直接登基了。
“参见陛下。”
虽然是太嫔,可玉嫔见到蔺绥时,比以往还要害怕的多。
先皇去了,新帝便是掌握着她性命的人,哪怕他们曾经是同盟,玉嫔也不觉得自己会很重要。
“听照顾你的医女说你近日胃口不佳?”
“嫔妾……嫔妾知道您性子不喜听废话,便不与您多绕口舌,陛下,肚子里这孩子该如何处理,您给个痛快话吧。”
玉嫔不敢在蔺绥面前自称本宫,那种恐惧宛如一层覆在她心头的阴影。
她知道那些个王爷除了秦王以外的结果,若是她这肚子里是个女孩,还好万一是个男孩,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原来是这事,朕这些天比较匆忙,忘了托人给你捎话,好好静养,让这个孩子平安出生,若她是个公主,朕许她荣华富贵,若他是个皇子,便是大燕的储君。”
其实蔺绥并没有必要让这个孩子出生,因为他完成任务之后便会脱离这个世界,不过为了避免在他即位的这几年,有人唠唠叨叨,先拿来当摆设就行。
玉嫔大惊,从蔺绥的话里察觉到了其他事情。
明明皇帝可以有自己的宫妃和孩子,为什么要让她的孩子当储君?
答案只可能有一个,他生不出孩子。
玉嫔深觉自己勘破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满头冷汗挺着大肚子就要跪下来。
“行了,这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朕会让医女好好照顾你,吃穿用度方面,有需要的找扶疏或者刘忠海,你安心养胎生下孩子教养孩子便是。”
“谢主隆恩。”
玉嫔被虚扶了一把也不敢再跪,将头低着表示自己的感谢。
玉嫔真没想到人生际遇可以如此奇妙,在新帝离开时还久久不能回神。
她忽然觉得当初皇贵妃下手暗害他,其实也不是坏事,否则她怎么能走到今日?
回头去皇陵祭拜先皇时,她一定得去好好嘲笑嘲笑被罚守皇陵的皇贵妃。
蔺绥离开玉嫔那里之后,去往了天牢。
被打断手脚的怀亲王躺在最里一间,看见皇帝的衮龙袍时,眼里迸发出了怨毒的光。
“你……你……咳咳咳.…”
怀亲王受了重伤,情绪一激动便开始咳血。
“朕最讨厌不老实的家伙,今日大军出发去往东南,四叔,你也别着急,你的儿子也会去地下陪你的,黄泉路上好做伴,一点也不孤单。”
怀亲王眼神绝望,嘴唇哆嗦:“畜生!你们兄弟都是畜生!”
怀亲王还记得自己手脚被打断之前的情形,秦王那小子表情渗人,嘴里说着什么“若不是他乱跑,早就可以在九月一前回去复命”这样的话,然后眼神幽暗地打断了他的手脚,让他硬生生痛晕过去。
蔺绥不大高兴了,骂燕秦做什么?
“来人,把他舌头给我割了。”
一旁的侍卫听令,眼也不眨地照办。
蔺绥懒得看怀亲王的惨状,拍了拍衣角不存在的灰尘,悠然离开。
削藩之路,比蔺绥想的还要顺畅。
燕秦的勇猛不在周云放之下,他犹如一头雄狮,纵横东南。
削藩平反叛乱回来,京城已是冬日。
燕秦满心欢喜的入京想要讨赏,可他还未开口说什么,便被先行要求归还兵符。
这简直是迎头给他泼了一大盆冷水,燕秦有些不可置信,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什么兵符什么权力,为什么兄长要这样对他?
即使他不这么要求,他也会主动献上他的忠诚,可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在事情结束之后就立刻这样不可?
他在猜忌他,他不信任他。
为什么?
他都自愿成为他脚下打转的狗,他渴求的从来都不是滔天的富贵权力,而是掌握着这些的人。
燕秦心底一阵一阵泛冷,冬日的朔风凛凛,呼吸之间都是寒气,更让他神色木然。
可即使是这样,到了蔺绥跟前,燕秦还是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燕秦想讨赏,面对着这一张带着虚伪笑容的美人面,故意道:“臣弟想和陛下同榻而眠。”
既然蔺绥一定要用什么来交换驱使他,就用他自己吧。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得到应允,蔺绥脸色淡淡道:“不合规矩。”
哪有什么规不规矩,燕秦直到,是蔺绥不想纵容他了而已,
“那陛下便和臣弟一同用膳吧。”
燕秦放低了要求,告诉自己没关系,他知道蔺绥的性格就是这样无情多疑的,只要他用行动来证明就好。
燕秦并没能在京城呆太久,很快又被外派出去平息祸事。
这一次也是事成之后,他被立刻要求交还兵符。
京城的人算是看明白了,皇帝拿秦王当工具人呢,用的干脆利落,除了用的时候,一点实权都不给。
周云放他们都觉得不妥,裴昔年更是愤愤不平,不过他们没人敢出声,帝王脾气古怪独裁,秦王没有展露任何不满,其他人又怎么好给他抱不平?
燕秦一年里几乎没有在京城呆满太多时间,他被不停的外派,而后被监管,早有些麻木。
而且不久之前,他得知了一件足以撼动蔺绥的王朝的事。
蔺绥竟然不是皇帝亲生的!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燕秦心里并没有太开心,反而第一时间心里充满了担忧,让人立刻把那个人处理了,避免走漏风声。
他根本就不在意他和蔺绥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不管蔺绥是不是他的亲兄长,他担心的只是蔺绥的皇位能不能坐稳。
他明白蔺绥的野心与高傲,不希望这件事情成为蔺绥的威胁。
但燕秦没想到,就在他处理的这件事情之后,他遭受到了刺杀。
当查明幕后主使时,燕秦大受打击。
蔺绥看着不停传来表示燕秦私自回京的线报,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枉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不断的打压燕秦。
他本来都快忍不住要将自己的人放出去了,但是在打听到当初落跑的那一个人到了燕秦附近后,他又改了主意。
有时候算计好用,但是真情流露更无破绽,蔺绥又不打算用这个洗白,所以根本不需要用自己的人去进行反转。
不管是什么关系,都禁不住某一方不断的猜疑。
那是一种持续的恶心人的方法,倘若在爱情里,那种情况会被更加放大。
燕秦喜欢他,想做他的狗,更受不了不被信任。
这是比上一个世界还要诛心的另一种办法,把人的心不断的作贱,格外残忍。
系统受不了了,大骂:【你这个人难道没有心吗?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啊,他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对他!】
蔺绥神色阴冷:【还不是多亏了你,让我能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对他。】
要不是天雷把燕秦也给劈了,他也不想这样。
系统:【要不是你,你以为他……】
系统忽地噤声,没再说话。
蔺绥没察觉到系统一瞬间的异样,还以为系统是在指控他引诱燕秦的事。
系统:【算了,懒得骂你了,坏狐狸精!】
灵台里的蓝珠光芒骤暗,显然是系统开启了屏蔽模式。
蔺绥继续将视线落在了奏折上,可那一个个蝇头小楷却化为了烦人的苍蝇,让人心烦意乱。
蔺绥让自己平静下来,迫使自己不受到系统的影响。
他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按照他的节奏和步调来的,一个心软的人,怎么能做反派呢。
鸡鸣之时,还在御书房里的蔺绥忽然被打晕了。
再次醒来时,身下触感冷硬,整个宫殿漆黑,但是看到一些熟悉的摆设,蔺绥还是发现了自己在哪里。
他有些意外,他特地在御书房外放松了守备,没想到燕秦居然把他打晕带到了金銮殿。
他身下坐着的,正是平日里上朝时坐着的龙椅。
“皇兄醒了?”
“我这一路想了很久,大概没有比这个地方更让皇兄你喜欢了。”
“燕秦?”
“你好大的胆子,带朕来这里做什么?”
寂寥夜色里,蔺绥看着身侧的黑影,眼眸微敛,满是阴沉警惕。
“皇兄都想杀阿秦了,还不许阿秦回来见你吗?”
燕秦的声音带着委屈,可他的眼眸冰冷,毫无撒娇之意。
“皇兄,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只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便要杀我么?”
“你为何不问我我是如何想的?”
“你为何不信我,你明知我爱慕你!为何不信我!”
燕秦声声质问,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卑微与忠诚都不能换来这个人的信任,为什么这样漂亮的一双眼,能比世间所有刀刃都要锋利,为什么这样的皮囊下,有一颗如此冷硬的心?
“皇兄要我的命,我自是愿意给的,只要皇兄你开口,可你为何不亲自同我说?”
燕秦的唇抵在了蔺绥的唇上,同他耳鬓厮磨。
蔺绥准备张嘴,却被燕秦伸手捂住。
他用眼神表示着自己的厌恶,心下却一片空茫。
窃贼和强盗最大的不同,便是一个背地里,一个明面上。
蔺绥其实知道以燕秦对他的爱意,他蛊惑燕秦让燕秦自己剖出道骨,燕秦不会拒绝。
可他不会这么做,以爱意靠近已经足够卑劣,他不想再继续这个游戏,他宁愿以决绝的再无退路的方式结束他们之间的纠缠。
他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皇兄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我想听的,那我便不听了,为了避免皇兄你呼喊引来御林军,只好请皇兄忍忍了。”
燕秦抬手点了蔺绥的哑穴,冷着脸解了那身代表尊贵的龙袍。
“如果忠诚和爱意不能让阿绥记住我,那便恨我吧,我要你以后每每坐上龙椅,都能想起我。”
蔺绥垂眸,他的手在推拒着燕秦,身体却在纵容地准备迎接燕秦的伤害。
第82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京城的冬日总是灰蒙蒙的,哪怕是巍峨的皇宫,也难免笼着惨淡的郁色。
平日珠围翠绕恢弘严肃的金銮殿,却在浅白的结霜冬日里,催生了靡丽娇艳的春。
遮蔽着微微有缺的月轮的云散开,往殿门口洒了一把朦胧清辉。
私语声在鹤唳风声里不甚明显,被阻隔在门里。
在一国之中无上权威的金銮殿之上,帝王一改白日的高高在上,被人囚困禁锢。
“皇兄抖的好厉害,是因为太冷了吗?”
燕秦捉弄着那只青蝶,嘴里颠倒黑白扭曲着事实。
细瘦莹白的小腿无力地垂着,衮龙袍歪歪扭扭地盖着,黑红的玄色在夜里更为粘稠,爬满了象征着尊贵的龙椅。
龙椅厚实冷硬,有别于此,燕秦是热着的。
燕秦其实幻想了无数次他们有可能进行的场景,但并不是这样的。
在想象里,少年情怀梦幻,他会准备香香的脂膏,和兄长情意绵绵,而不是如此仓促。
他的身上还带着疾行的夜寒,夹杂着漠北的肃杀。
他独自呢喃着,知晓得不到答案,但手中掌控着的感受到的反应,其实就已经是答案了。
蔺绥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也欣悦于此刻不需要多费口舌去伪装。
他的唇色因为疼痛而失了血色,额头和手心也渗出了汗水。
这并非是因为燕秦暴怒下失去理智而疯狂的结果,恰恰相反,燕秦在如此情况下,依旧耐心。
只是水渠面对明月的笼罩,太过狭窄。
开凿如同刀刻血肉,若要引水开渠,少不了吃一番苦头。
蔺绥的眼神虚虚浮浮落在了燕秦的身上,眼眸半开半合里,藏匿着细碎的光。
其实有时候他并不喜欢燕秦太为他着想,燕秦明明恨不得掐死他,动作却依旧克制温柔。
这让他落于更深的愧疚,尽管他不想对燕秦使用这个词。
蔺绥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良心,因此也格外厌烦这种情绪。
蔺绥咬上了燕秦的肩膀,血腥味弥漫于唇齿间,似乎要从燕秦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
他的动作带着仇恨疯狂,他的眼神迷蒙哀伤。
蔺绥想,燕秦长大了不少。
“皇兄,轻点咬,别把你牙齿弄疼了,不然臣弟该心疼了。”
燕秦对于肩上传来的疼痛置之不顾,他的语调温柔又古怪,是令人发麻的情深。
殿外的乌云又散开了些,御林军巡视时铠甲碰撞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没人朝着金銮殿内观望,不会有人想到,一国之君正在里面被人控制着。
极致安静里,催生出山水墨画。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咕啾鸟啼,弱水潺潺。
“皇兄若是喜欢,哪儿都咬得,”燕秦轻笑,又没了笑意,变了脸色,眼眸紧盯着蔺绥道,“臣弟却是忘了,皇兄根本不喜欢。”
高傲矜贵的少年天子颓然地靠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身上,将眼眸里的餍足偷藏。
燕秦仿佛要将心中的爱而不得、被猜疑、被心爱之人要夺取性命的恨意全部倾泻,每一次都是极致。
“我只是想要你爱我,我根本不想夺权,皇兄,我所求的你可以不给我,可为什么要怀疑我?”
燕秦抛却了皇兄臣弟的称呼,抛却了这层身份,只是从两个人的角度去询问。
他不是被抛弃的丧家犬,从最开始他就没有得到全然的信任。
“是不是我一直傻着才好,可你这样无情,我一直傻着,你才会忍不住丢掉吧,我知道,你喜欢有用的人。”
燕秦忍不住带上来些委屈的哭腔,思及过往,更加愁闷。
蔺绥感觉到了燕秦的眼泪,有些愕然。
他忍不住去捂着有些疼的肚子,睁着眼睛瞪着燕秦。
哭就哭,恨不得把他连带龙椅一起凿个洞是因为眼泪有什么加成吗?
蔺绥心里还怪惊奇,还没见过燕秦这时候哭呢,可惜太暗了,看不见燕秦的样子。
“皇兄尝试信任我吧,你的秘密我永远不会说出去,旁人可以用任何理由诟病,但血脉不能,皇兄,你是大燕唯一的帝王。”
燕秦仗着蔺绥没法开口,将心中的想法一并说出。
他知道他这番言论可谓是愧对列祖列宗,可是那又如何,待他好的又不是列祖列宗,又不是古法礼制,是眼前的人。
回应燕秦的是落在他面上的一巴掌,只是那手抬起时正好被顶撞了一番,燕秦看着蔺绥眼眸含着水光有气无力地落在他面颊上的手,反而更兴奋了。
漂亮的事物会激起人的破坏欲,高傲的脆弱感更会。
燕秦握住了蔺绥的手,亲吻他淡粉的指节。
“皇兄,龙椅坐着一定不舒服吧,臣弟抱着你坐。”
燕秦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贴心地给蔺绥当了坐垫。
“皇兄还记得几年前你带我骑马么,从御花园回东宫,你那时候可气派了,我后来总会梦见那一天,心想着,有一天我也要带皇兄骑马,如今得偿所愿,皇兄应当也会高兴吧。”
“我又错了,皇兄怎么会高兴呢,怕是恨不得回到那天,将我勒死了事,可谁让皇兄心善,放了我一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燕秦将这个道理贯彻到底。
模糊不清的呜咽因为被点了哑穴,只能化为含含糊糊的声音,像朝霞展露前稀薄的雾气,丝丝缕缕钻入人的心窍里。
可惜时间并不充足,燕秦颇有些遗憾。
他虽是莽莽撞撞来的,但在这一路上,他早就已经计划好了该如何善后。
起初他是想着,有这一次,死也甘愿了。
但人总是贪心,有了一次就想有第二次,燕秦可不想自己就这么死了,死后皇兄会和别人鹣鲽情深,那他能从棺材里气活。
蔺绥倦怠地闭着眼,其实他并没有这么虚弱,可谁让龙椅范围有限,他实在不太舒服。
代表着九五至尊的玄色龙袍被人随意的当做擦拭龙椅的抹布,蔺绥被伺候着穿好了衣物,抬手推开了燕秦的手。
那双仍有余红的眼睛重新带上来属于天子的狠厉威严,满是杀意。
“皇兄何必推拒,这儿离御书房还有段距离。”
燕秦将蔺绥打横抱起,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偷了个吻。
反正兄长都要杀他了,罪加一等结果也相差无几。
在蔺绥张嘴要咬他之前,他收回了舌尖,毕竟被欺辱的气很了的兄长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御书房有个隐秘的暗道,可以从金銮殿的后边直通,蔺绥刚刚就是从这边被打晕抱过来的。
蔺绥敛住了眼里的讶异,这个暗道他确实不知道,否则他也不必特地放松守备了。
看来拥有一部分的先知和未雨绸缪也不能完全知道所有的事情,蔺绥也不觉得失落,毕竟除非是凌驾于一个维度之上的存在,否则不能全然放心。
御书房的烛火还亮着,除了燃着的蜡烛断了一截之外,和主人被劫走前没什么区别。
蔺绥在光下看着燕秦,一两年的征战让本来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添了几分稳重杀伐的气息,那双黑眸里带着些依赖亲昵,能寻得往日踪迹。
蔺绥指了指喉咙,示意他解开。
“我若是解开,皇兄当场就能喊人进来将我捉拿斩杀了,半个时辰后皇兄便会恢复如初。”
燕秦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蔺绥,道:“皇兄,我该走了。”
软椅上的帝王冷眼看着他,神色阴森。
燕秦想他可能真的有点问题,不然为什么看见皇兄这番作态,反而更想看他脆弱模样。
大抵这就是私心作祟,想看他众星拱月,将他高高捧着奉若神明,又想看他狼狈哽咽,展露柔软情态。
其实皇兄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不信任他不爱他,皇兄从未许诺过他什么。
燕秦的敛去了眼里涩意,身影隐没进暗道里。
他得返回漠北,在蔺绥设置关卡之前。
见燕秦离开后,蔺绥懒洋洋地趴倒在了桌案上,拉开松垮的衣袍,低头去看腰后侧的淤痕,无声挑眉,而后撑着下巴看着虚空一点,嘴角上扬。
要是燕秦此刻返回,看见蔺绥这番情态,怕是能再冲几次。
毕竟有别于被欺负的帝王,这副懒倦美人图,自有艳艳风情在。
蔺绥喃喃:【真有意思。】
系统麻木:【你能不能别这副妖妖娆娆的样子和我说话,很讨厌哎。】
系统气闷,蔺绥就开心,但他的确越想越开心,忍不住伏案无声大笑。
虽然这次燕秦还是青涩,但是也没太笨手笨脚,毕竟是只心机狗。蔺绥轻啧,这次嘴巴是吃到味了,但时间终究是太仓促了。
蔺绥捏着下巴心想,下次得找个时间充裕的时候。
系统冷笑:【你真是把他耍的团团转。】
气运之子还以为自己在玩强制爱呢,正在路上玩命奔逃,生怕晚一步就被他好哥哥杀了,结果他根本不知道他好哥哥其实在回味他的【哔——】。
还在等待下一次,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蔺绥不敢苟同:【我可没让他绕着圈子转,虽然他臂力可以,但这也太傻了,怎么可能会舒服呢。】
系统算是知道气运之子这个世界张口就来的本事是和谁学的了,冷漠地切断了和蔺绥之间的沟通。
下个世界,它一定不会让蔺绥那么好得手,它得看看有哪些残魂意志比较坚定。
半个时辰后,蔺绥叫了殿外候着的太监,让他们抬水。
“刘忠海,让太医开个方子,朕要药浴。”
“是。”
刘忠海小心观察着主子的脸色,发现是有些苍白,料想是感了风寒,还得开些药补补身子。
“陛下,你一夜未眠,今日早朝可要通知各位大人取消?”
“不必。”
蔺绥摆摆手,让刘忠海下去了。
若是没有药浴的颜色遮掩着,有些东西怕是格外扎眼。
第83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干涸的白融入了棕褐色的水里,无影无踪。
蔺绥趴在浴桶旁,蹙眉避开了胸口那块地方。
清洗完身体后,蔺绥又将刚刚穿的衣服按进了水里,看着痕迹溶解。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离早朝的时间也不远了。
蔺绥按了按有些闷痛的太阳穴,穿上龙袍准备上朝。
底下的朝臣谁也不知道今早这里曾发生过一起荒唐情事,照常晨述,汇报情况。
他们说话有些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原因无外乎其他,实在是今日天子的脸色有些差,他们没有抬头都感觉到了那种如有实质的仿佛黑云压城的压迫力。
各位朝臣汇报的速度越发简短,本来有想要进言劝皇帝广纳后宫的大臣们打消了念头,安静地站在一群人里。
蔺绥听着下面的汇报,听到了关乎于漠北战事的内容。
大燕的北方是一片沙漠,接壤戎族,戎族人是马背上长大的,个个骁勇善战,时不时骚扰一下边关,每隔几年就要抢一次,已经是常态了。
先皇在位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只要求防守,并不进攻,但蔺绥可不惯着他们,给燕秦下了命令,哪怕是戎族的一株草生长到了大燕边境里,都要把多余的部分给拔掉。
燕秦向来很听他的话,在漠北的防御战里连连告捷,甚至追出去二十里地,拔掉了戎族的一个驻扎地,十分振奋军心。
大臣们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是喜气洋洋,却见天子的神色更冷淡了些。
“秦王擅自行动,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难以为帅,传令下去,命毛玉秋为帅,降秦王为副帅。”
这番言论,底下的朝臣们都呆了一下,各有心思。
大家知晓这是皇帝有意打压秦王的表现,可这个时机不太妥当,而且太容易让人寒心了。
毛老将军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着急的是别的事情,立刻出列。
“陛下,临阵换将乃是大忌,此举会动摇军心,万万不可啊!”
毛老将军着急并非全然为了秦王,而是因为这毛玉秋是他的孙子。
自家人自己了解,毛老将军知道孙子的能力根本就难当大任,打些小战役还行,守卫国土边疆,面临凶狠的戎族,那是万万没有匹敌之力的,所以他非常希望皇帝能收回成命。
“不是已经打完了么,秦王都追出二十里地,那戎族断然不敢再犯,毛家满门将才,有何可担心的?”
蔺绥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
薛定春也出列,不甚赞同地进言。
薛定春不明白,如果皇帝要打压秦王,大可不派他外任,为何又要用,又不安抚,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事么,一点也不像陛下往日的作风。
“朕心意已决,让毛将军即日启程,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蔺绥的眼眸在每个人脸上扫视了一番,那些还想进言的见状也只能忍住那颗心,在太监的‘退朝’声里,恭送天子。
下朝后,蔺绥下御书房很快接到了蔺大人求见的消息。
“陛下,换将一事,是否还需再斟酌一二?”
“那毛小将军着实……经验资历尚浅了些,听闻行军打仗这方面,有些固执己见。”
蔺大人的措辞很委婉,但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毛玉秋这人不行。
蔺绥哪里会不知道毛玉秋是什么德行,相反,他比毛老将军和蔺大人还要了解,这可是他精挑细选的人。
毛玉秋此人,就是好竹出歹笋的典型。
毛家满门忠烈,唯独毛玉秋,他是个卖国贼。
原书里,在作战时,他对上戎族疏忽大意犯蠢被擒,为了保住小命,主动提出用边防图交换,更是在战役里做猪队友,最后被燕秦一剑斩了头颅。
当燕秦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一定以为他是在报复昨天的事情,但他所想并非如此。
他确实是要用毛玉秋来膈应人,但膈应的可不只是燕秦,而是边关将领以及生活在那里的民众。
到时候天子一定失民心,他们拥趸谁毋庸置疑。
“不必多言,朕的决定,不会改变。”
蔺大人也不客套了,跪地继续谏言:“陛下此举定会有失民心,若是想要打压秦王大可找人牵制,譬如赐婚…………”
蔺大人觉得搞针对可以,但完全不用这么明显,明明有的是办法,而且秦王那么听话,何必要用这种手段,完全可以给他几个女人来控制他。
他话还没说完,一杯热茶砸在了他面前,让他浑身一颤。
“外祖,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蔺绥眼里的冷意噬人,给燕秦赐婚那才是真正恶心燕秦的办法,可蔺绥不会做这种事,因为这种举动也会很恶心他自己。
蔺绥不想让燕秦产生不如任何人的想法,蔺绥可以用各种办法侮辱燕秦,踩着他的脸掐着他的脖子告诉燕秦他是自己的狗,但绝不会用旁人来刺激燕秦。
他不会故意和别人亲近让燕秦嫉妒,燕秦的心眼比针眼还小,无意的接触就能让燕秦气的不行,要是有意的燕秦不知道会失控成什么样。
同样,他也不会让别人靠近燕秦,他担心自己失控,到时候场面才是真的崩坏。
蔺大人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告罪,而是继续说:“秦王如今在民间口碑甚好,甚至有安定王之称,陛下请务必慎重。”
天子这一两年派秦王平匪患,秦王巡访时还会杀奸臣,管理当地情况,在民间已有威望,打油诗甚至给秦王起了个‘安定王’的称号,言曰秦王所至,一切安定。
漠北更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秦王用兵如神连连战事告捷,当地早就在只知秦王不知天子了。
蔺大人心知皇帝猜忌的原因不过就是忌惮秦王,加上他的非皇室血统的秘密,可这样要么就行安抚之策,要么就不任用派往贫寒之地,何苦要如此。
蔺大人苦口婆心:“陛下,此举是在逼秦王反啊!”
天子冷哼:“他敢反?蔺卿,想来你这一生忧思过多,杞人忧天了。”
蔺绥面上油盐不进,在低头的那一刹那唇角微扬。
他要的就是燕秦反!
按照燕秦如今的性子,怕是只要他不娶妻不赐婚就能一直眼巴巴守着,哪怕燕秦夺权了也一定不会称帝,而是让他好好的做皇帝。
蔺绥要的结果不是这样,他要给燕秦制造挫折和磨难,便不会将这江山拱手让人,要知道这一次的主线,就是燕秦夺权登临帝位,平定天下。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同样如此,君逼臣反,臣不想反也得反。
蔺绥早就为燕秦铺好了路,看着他饱受痛苦的抵达光明的尽头。
蔺大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天子抬手。
“以卵投石,尽天下之卵,其石犹是也,不可毁也。”
这句话出自《墨子》,以卵击石,哪怕用尽了天底下所有的鸡蛋,石头还是石头。
蔺大人看着眼前帝王的狂傲自信,终究未再言语。
蔺大人离开后,毛老将军又来了,蔺绥没和他说几句,把他请出去了。
扶疏带人进来清理了御书房破碎茶盏的残骸,收拾好地面,奉上新茶后,又安静离开了。
蔺绥坐在椅子上看着奏折,听见了脑海里系统的叹气。
它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其实系统也不明白,为什么蔺绥能把任务完成的又奇怪又成功,明明按照人设来了,但结果又和它想象的不一样。
它有时候会觉得这个狐狸精真的蛮喜欢气运之子,但又觉得自己是被狐狸精给迷惑了,他分明那么狠心。
蔺绥继续批着奏折,可笔尖却迟迟未落。
在漫长的时间与身份的变化里,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爱燕秦,还是在折磨燕秦。
就像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他明明放弃燕秦的爱了,却又好像在等待燕秦的爱再度降临。
蔺绥是个万事都要想的清楚透彻的人,唯独这件事,萌生逃避之心。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但或许不会去用感情欺骗燕秦。
他不想对不起燕秦,但更不想对不起他的志向与野心,他只是想活成一个人而非器物。
笔尖游走于奏折之上,蔺绥垂首写下朱批,仿佛从未落笔迟疑。
燕秦疾行了三天,精疲力尽地回了漠北。
他的从属军官立刻帮他准备好了洗浴的水,看见他肩膀上干涸的血迹,拿了金疮药。
燕秦撕开伤处布料时眼也没眨,看着皮肉外翻的惨状,心想他皇兄还真是没留情。
割掉腐肉后,燕秦上了伤药,坐在了主帐里,宣了一些军官,安排布防。
毕竟很有可能一道千里斩杀令就在路上,他皇兄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若蔺绥是一般的帝王,燕秦可能会觉得按照利害关系对方不会明目张胆的下手,可蔺绥却不一定。
蔺绥亲自过来杀他他都觉得有可能,毕竟出于他对蔺绥的性格了解,他这位皇兄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燕秦安排完了事物,在桌案上展开了纸张,提笔沾了墨,在纸上描摹着心上人的风情。
皇兄哭起来的时候滋味难忘,在金銮殿的龙椅之上抱了当今帝王,燕秦的心窍里涌出热流,想着帝王被顶撞的眼睛发红的模样,指尖酥麻。
“皇兄。”
“阿绥。”
他的言语情态痴迷,直叫这漠北风沙,化为京都柳絮。
燕秦以为自己等到的会是一道死令,没想到竟然只是降位为副帅,颇有些惊讶,甚至有些欢欣鼓舞。
这算是皇兄的垂怜吗,哪怕是这种足以死罪的冒犯,皇兄竟然也不会处置他。
后来燕秦才知道,什么叫钝刀子磨肉,什么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他是秦王,但也只是副帅。
毛玉秋来漠北那可是雄赳赳气昂昂来的,因为爷爷觉得他实力不够,他越发觉得自己要证明自己,要不负皇恩,对秦王很是瞧不上,觉得什么战神都是吹出来的,他可是知道秦王当了好多年傻子,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想起在家中爷爷叔叔他们叮嘱的说他不如秦王,让他好好学习不要擅自决定,毛玉秋更加气不顺。
他可是皇上钦点的将军,怎么会比别人差,只是其他人根本不明白他的实力,毛玉秋暗自下决心,他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让看不起他的家人大吃一惊!
新的主帅空降时,军中和当地百姓都颇有微词,不过皇命高于天,大家就算心里不平,在燕秦的命令下也没有太过刁难人,但总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
“妈了个巴子的呸,什么玩意!”
有人忍不住嚷嚷,看向了燕秦。
“将军,姓毛那小子摆明了找事,还否认您的战术,他是个什么东西,都跟他说了戎族可能会从左翼围包,他非不信,结果输了,他还怪我们,真是废物点心,那监军也真是偏心眼,分明是他挑衅您在先,竟然还说您目无军纪,这鸟气谁能受得了!”
大家开始也不明白,明明将军是皇帝的弟弟,这个劳什子毛主帅凭什么给脸子,那监军还帮着那个人,后来大家知道了,原来皇帝不喜欢将军这个弟弟,奇了怪了,将军用兵如神是漠北的守护者,给皇帝守江山,皇帝凭什么这样?
燕秦的面庞在战场的血气与长年的尘土中越发深邃与沉默,几乎见不到当年在皇宫里天真的模样。
他安抚着下属的情绪,将涩意藏在心里。
这是皇兄对他的惩罚,他愿意受着。
远在京城的蔺绥,每隔几日便会收到下面送来的情报。
蔺绥靠着软椅,翻阅完了内容,看着纸张被点燃。
那簇火苗倒映在他的眼里,跳动燃烧,而后熄灭为灰烬。
毛玉秋就像只日日在人眼前晃悠但是不能杀的蟑螂,格外恶心人。
而且观测他目前的动向,怕是不出多少时间,就要犯蠢了。
不出蔺绥所料,毛玉秋果然干了蠢事。
他才是真正好大喜功对自己实力没有数的人,试图想拿功劳,结果被戎族反擒了。
燕秦这边正商量着什么营救毛玉秋,毛玉秋做出了和原书里一致的叛国行为。
营地的粮草库被劫,燕秦中了一箭,但将入侵的戎族都杀掉了。
蔺绥看见燕秦的伤势时,捏着纸张的手指用力了几分,又缓缓松开。
等到燕秦把毛玉秋从敌营带回来时,京城都快入冬了。
漠北早就一片冰寒,由于入冬,戎族的进攻越发猛烈,燕秦连续失利了两次,战报传到京都,大家都一片担忧。
蔺绥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燕秦在两次之后也明白了是为什么,但他并没有如同原书那般斩了毛玉秋,而且将他关了起来,打算年前回京汇报。
这其实是很好的处理办法,但蔺绥想逼他反,怎么可能会让这件事轻松揭过。
蔺绥下令杀了毛玉秋,并且将这件事放在燕秦的头上,却没想到情报传回来时,情况截然不同。
“戎族将领射杀了毛将军,秦王与将士们十分悲愤……”
八百里急报在朝堂上念出,毛老将军不知内情,身体摇晃了一阵,险些晕厥过去。
燕秦这招玩的漂亮,他没往自己身上揽,把这件事往戎族身上丢,还随便用毛玉秋之死激励了将士,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年底,燕秦并未回京领赏。
蔺绥料想,燕秦清楚毛玉秋之死的内情,大抵这次他是真的灰心了,估计再刺激刺激就能谋反了。
燕秦没打算回去,他心想的是他皇帝哥哥肯定不愿意看见他,他就不回去给他添堵了。
然后他听见了京都传来的消息,皇帝册封了储君。
储君乃是太嫔玉嫔之子,年仅两岁。
已经有许多人在猜测皇帝多年不娶,只是因为痴情太嫔,这孩子也不是先皇的血脉,而是当今圣上的孩子。
燕秦翻身上马,朝着京都疾驰而去。
第84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燕秦并没有如同上次那般直入皇宫,他秘密进京去了裴府。
夹杂着霜雪的风冻人,燕秦不在意自己僵硬冰冷的身体,径直去了书房。
裴昔年看见忽然出现的外孙一惊,还没来得及询问他怎么忽然回京,就听见他问:“储君一事,我想知道前因后果。”
燕秦的声音极哑,他这一路脑子都被乱七八糟的思绪充斥,以至于无法冷静的思考对策。
他始终不相信皇兄心里会有别人,也不相信那个皇子会是皇兄的孩子。
即使他知道蔺绥曾经和玉嫔结盟,从理智上讲有这个可能性,但他根本不愿意承认。
并不是他不愿意面对现实,恰恰相反,他对蔺绥心里拥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那种情绪没有缘由,但是根深蒂固。
裴昔年有些莫名:“陛下一无后宫,二无子嗣,何来立储之说?”
“原来你冲动回京是为了这事,若是不愿意留下,那便速速回去,以免落人口实。”
裴昔年后面说的内容燕秦都没听进去,只抓住了自己在意的那一点问:“皇兄没有立储?”
燕秦喃喃,立刻翻出了那张情报字条,仔细细地看了每一个字后,忍不住狂喜。
原来是他看错了!
这张情报的来源是皇宫里的暗线,也就是说这上面的情况只是搜集了某种可能性。
暗线从玉嫔那边搜集到了十一皇子很可能会被立储的消息,将这个列为危急第一条情报,下面搜集的是最近的一些舆论趋势。
毕竟在处理太嫔这件事情上,皇帝的行为的确不太符合他以往的作风。
如今后宫空无一人,唯有太嫔,且皇帝命人精心照料也是现实。
燕秦彻底松了一口气,将那张纸攥在手心。
“你收到的情报不会是陛下要立十一皇子为储吧,这么荒唐,你怎么会相信?”
裴昔年有些不可思议,不知道为何秦王会因为这件小事秘密回京。
“不过说起来也怪,陛下前些日子又训斥了一些劝他广纳后宫开支散叶的大臣,说他们有闲心盯着他后宫里这点事情不如多去干两件实事。”
“可开枝散叶繁衍血脉,本就是重中之重,大臣们私底下已经有颇多言论,不过按照陛下的性子,没有人敢冒死上言。”
裴昔年是大臣,当然知道同事们私底下都在揣测什么。
他们怀疑天子有疾,可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放在明面上讲,天子性格残暴,谁敢触霉头?
燕秦面带笑容地点头,裴昔年以为他是在幸灾乐祸,但燕秦只是单纯在高兴。
“我准备一下进宫,便不多言了。”
回京的第一件事情如果不是面圣,可是大不敬,燕秦打算伪装成刚回来的样子,从裴府暗道离开了。
裴昔年看着燕秦说走就走的样子,没来得及叫住。
算了,过两日再商讨也来得及。
如今朝中形势不好,陛下针对之意毫不遮掩,他看不明白他这外孙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说他全然是忠臣,哪怕面对君王的误解也毫不怨怼是真,但有时又不尽然。
打燕秦离开漠北,蔺绥便收到了消息。
蔺绥本还有些不明就里,待他弄清楚缘由后,便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确是想把玉嫔的孩子立为储君,但这件事并不着急。
虽然他想要尽快的推动这个世界的进程,但是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比如战争比如统治,所以这个孩子是他几年之后堵住别人嘴的手段。
但如果没到那时候,他就完成了任务,这个储君自然就可有可无。
蔺绥现在所处的世界是分裂出来的小世界,于他而言其实没有多大的真实感。
如果非要类比,就好像是现实世界里的一款款游戏,这些小世界依附于主世界,当他完成任务离开时,他收集的燕秦的残魂自然也会随之离开。
到时候这个世界是停滞还是破碎是他们两个的痕迹全然消失,和蔺绥也无关了。
蔺绥以为燕秦会像上次那样偷偷进宫做些什么就离开,没想到燕秦递了消息,光明正大的从皇宫正门前来拜见。
蔺绥并没有赶他走,在御书房见了他。
“臣弟拜见皇兄。”
燕秦特地洗干净澡,给蔺绥行了礼。
“朕还以为你会死在漠北,没想到你还敢大摇大摆的回来。”
御书房里太监宫女们早就退了出去,蔺绥说话自然也没顾忌。
他毫不掩饰话语里的厌弃和不喜,眼眸幽冷晦暗,像是盘踞吐信随时准备绞杀猎物的巨蟒。
“臣弟怎么会死在漠北呢,就算只有一口气,臣弟爬也会爬回来见皇兄。”
燕秦并不是甜言蜜语油嘴滑舌,他说话的样子十分认真,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他说的就一定会做到。
蔺绥也知道他会做到,他敛了内里的心思,只是用极为古怪的眼神打量着眼前人。
若是有第三人在场,定会觉得十分怪异,这对君臣兄弟分明是针锋相对有来有往的画面,却给人一种无端旖旎调情之感,仿佛利刃生繁花。
“你这次立了大功,该赏。”
天子的话语里透着二人才知道的机关,那些原本埋在平静水面之下的丑陋肮脏手段与猜疑,随着几句轻巧的话语被卷起。
“都是皇兄的赏识,毛将军年少有为以身殉国,也着实让人可惜。”
若是按照年龄说起来,燕秦其实比毛玉秋还要小,因此他用这番论调,这样的话语谈起毛玉秋,多少有些讽刺。
气氛忽然有些冷凝,燕秦其实很想问一些事,但是又觉得不必要问出口。
皇兄本就不相信他,有了上次那一遭,更加不信任他是正常的,所以就算他把毛玉秋通敌叛国的事抖出来那又如何?
起码在眼下这个境况并不有益,到时候还会多生事端。
燕秦早就想好了,皇兄若是猜疑他,他就做瞎子聋子哑巴,对不该知道的事情一概不知,皇兄总会信任他的。
“不过我还是想厚着脸皮讨赏一番,我不要珍宝钱财,亦不要权力军功,只想要往日的生辰愿望。”
从十七岁开始,燕秦的生辰愿望就没有变过。
“放肆!”
蔺绥大力拍了拍桌案,桌上的奏折倒了下来,落在了地面上。
“你真当朕会一直纵容你不成?”
如今已是青年的天子气势容貌越发凌人,他的眼神阴冷,仿佛下一刻便会对眼前人处以极刑。
燕秦想,蔺绥会纵容他的,他没有杀他,本就是对他最大的纵容。
燕秦自认为还算了解皇兄的性子,皇兄对于没有耐心的极度厌弃之人,皇兄根本不会让人存活。
他在边关那些日子反反复复的回味那一夜,发觉那晚皇兄的挣扎也并不激烈。
在极为舒适时,还会不自觉地迎合,皇兄若是真的不情不愿,就算他点了他的哑穴又如何?
皇兄生性高傲,绝对不会甘愿受辱委身,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就算剩下的答案再怎么荒谬,那它也是正确的答案。
皇兄也是愿意的,或许他的嘴上不说,他的眼神不表达,但他的身体却没有骗人。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皇兄若是愿意赏我,是我的福分,皇兄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燕秦极为乖巧地答,面上带着崇拜痴迷。
燕秦知道蔺绥多疑敏感的根源是他的血脉并不正统,这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所以他身为大燕皇室的正统皇子,这番臣服效忠的作态,蔺绥一定会喜欢。
燕秦还不在意什么伏低做小,他也并不是伪装,顶多算是真情流露,只要皇兄喜欢开心便好。
“你不会强求?”
蔺绥仿佛听见了极为荒谬的笑话,从台阶上踱步而下,抬脚踩在了跪在地上的人的肩上。
他的脚用力,燕秦并没有强顶,而是配合着被践踏,身体慢慢伏在地上。
“皇兄若是生气,尽管打骂阿秦出气便是,可别气坏了身子。”
燕秦趴在地上羞涩地说,一副茶里茶气的模样。
蔺绥被气笑了,倒不是因为燕秦不要脸,而是燕秦总有本事把这种本应该剑拔弩张沉重侮辱的场合弄得气氛全无,让人根本没法发挥。
“边关苦寒,阿秦许久都没睡一个好觉了,皇兄就疼疼阿秦吧。”
燕秦抱着蔺绥的腿撒娇,他知道皇兄身子敏感,手指在他小腿上滑动。
“你以为你还小吗,少在这里给我装疯卖傻。”
蔺绥皱眉收回了腿,小奶狗撒娇和大狗撒娇可不是一种情况。
燕秦以前撒娇还勉强算是娇憨天真的可爱,现在就是纯粹不要脸的耍流氓。
燕秦一听蔺绥生气了连自称都顾不上,越发觉得有戏。
“不是装傻卖痴,全是发自内心,我夜夜都在想着皇兄。”
“刚刚看见皇兄的第一眼,我的心就安定了。”
“皇兄,你就疼疼我吧。”
蔺绥被这甜言蜜语弄得有些头皮发麻,果然他之前做的程度是不足以逼燕秦反的,不过没关系,他早有后手。
在最终风雨来临前,畅快畅快也未尝不可。
“你真想我疼你?”
蔺绥似笑非笑地看着燕秦,眼神在他的面上扫过。
燕秦连连点头,以为自己有爬床机会了。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我听皇兄的!”
当燕秦被要求做手工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
当皇兄徐徐向他靠近,并且对他的东西伸手的时候,燕秦以为这是一场疯狂的幻梦。
而后他的东西便被发带缠绕,不可解脱。
“呆着吧,等朕批完奏折便可就寝了。”
蔺绥打了个结后毫不留恋地离开,开始伏案批奏折。
虽然他心里是不介意上次的强制,但是面上总要装装。
不听话的咬主人的狗,总是要被惩戒一番的。
燕秦看着堆成小山的奏折,神色委屈。
第85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在等待的过程里,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燕秦有些恍惚地望着放置在一旁的烛火,额头渗出汗珠。
他的手被束缚在身后,身下是天子用来休息的软榻,屏风倒映着外面帝王的身影。
燕秦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但是他的记忆力和视力都很好,判断烛火燃烧的速度,其实并没有过去太长时间。
汗水很快就浸透了衣裳,燕秦有些为难,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继续等待好,还是在心中默念清心咒让情况回转一些好。
燕秦在默数时间的同时,蔺绥也在估算时间。
他没有给多余的外界刺激,因此需要把控好分寸,给燕秦时刻保持愉悦点。
他从前可没玩过这种花样,顶多是燕秦被定着看着他,在急不可耐的情况下冲破禁锢,倒是没做过这种全然置之不理的行为。
批完了手头关于新政的奏折,蔺绥看见了一篇写的极好的公文,将人的姓名记在心里,放下了手上的朱砂笔。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狗已经半蔫了,哪怕有发带勉强维持着,在这种干耗着的情况下,昂扬的精神面貌也不免逐渐递减。
“这奏折倒是批的人手疼。”
蔺绥转动着手腕,宽大的衣袖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自然下滑,一小节如同玉骨般的皓腕在烛火下莹润有光。
燕秦痴痴地看着他的手,看着那只手抚上红烛,在干涸的珠泪上轻轻摩挲。
微粉的指尖收紧,燕秦的心脏也跟着一紧。
蔺绥将烛火挑亮了些,重新盖上了灯罩,这才不紧不慢地将视线落在燕秦身上。
燕秦“唔唔”了两声,他被堵住了嘴巴,说不出话。
他是被困在天子私牢里的凶兽,在人间帝王的富贵之地承受磨难。
“看在你为朕效了那么多力的份上,朕便勉为其难让你感觉到这隆冬的气候。”
蔺绥打开了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匕首。
刀鞘镶嵌着华美的宝石,蔺绥看也没多看一眼,用开了刃的锋利的匕首划开了障碍。
那是冰冷与死亡的威胁,燕秦行军打仗几年早就自发形成了戒备的反应,但思维又清晰的明白如今是什么处境。
像是游走的细蛇,危险致命又迷人。
小狗哪里还有刚刚的颓靡之色,精神振奋,将发带绷紧。
燕秦很烦闷,那堆奏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批完?
他没想到他最不耐蔺绥当上皇帝的时刻,竟然是此刻。
面前天子的动作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双冷冽多情眼在此刻火焰跳动下,有种别样的蛊惑。
阿绥……燕秦心里喃喃,越发痴了。
此刻门外有人轻叩,刘忠海小声通报周云放求见。
蔺绥的动作一顿,将手里的匕首放置一旁,摩挲着燕秦的下巴道:“让他进来。”
从刘忠海的角度,只能看见帝王站在屏风里,他并未敢多看,依言办事。
蔺绥拿掉了塞在燕秦嘴里的帕子,在他耳边轻声说:“周云放是习武之人,他的耳力应当极好,若是你让他听见不该听的声响,别说你讨赏的东西,此后你都别想踏入京城半步。”
燕秦无声地念了声“皇兄”,仿佛被主人狠狠斥责教训过的垂头丧气的狗。
蔺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心情格外愉悦。
不一会儿周云放从门外进来,对着帝王的方向行礼。
虽然他不明白主上为何站在那,但那不是他该过问的事。
“陛下,汝州事毕,那些东西我已经仔细盘问过了,皆记录在册,有些已经被倒卖……”
汝州前些日子发现了一个三朝之前的古墓,当地官员清点好物品准备运送回京充盈国库,但在路上却不慎丢失,蔺绥派周云放去找,不仅要找到那些东西,还要做一些事情。
随着蔺绥的器重,周云放的官也越做越大,相比较以往越发沉稳,汇报细微详尽。
燕秦咬紧牙关,心想果然他还是看周云放很不顺眼。
汇报就汇报,话那么多干什么?
偏生在这种情况下,皇兄不让他好过。
蔺绥的食指放在了唇上,示意燕秦牢记噤声的规则。
然后在燕秦的视线,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像是招摇的毒蝶,深陷牢笼中的猎物彻底躁动。
“信也已经送了,陛下……”周云放深吸了一口气,半跪在地上,低着头问,“想来庆王那儿很快就要不太平,臣主动请缨。”
周云放其实也不是想揽什么功劳,只是他不太希望皇帝继续派秦王去平叛乱,明明陛下手里也不是没有可用之人,为何一定要反复利用秦王,和蔺大人的担心一样,周云放也很担忧秦王会忍无可忍。
届时很可能秦王会和庆王联合,让陛下陷入不利的境地。
燕秦有些晃神,汝州的事怎么和庆王扯上关系了?
而且庆王那边即将不太平是什么意思,庆王要反?他怎么敢反?
正义之战自然要师出有名,庆王打算干什么,皇兄又下了什么套?
燕秦很想弄清楚这些事情,但是很快他又无暇顾及。
皇兄居然屈尊降贵地碰了他的发带,哪怕是隔着一层发带,也足够他心潮澎湃。
“这事不急,朕心里自有打算,朕自是明白爱卿的忠心,不谈这件事了,你与毛小姐最近如何?”
蔺绥把玩着燕秦的一缕湿发,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说到这个周云放就有些羞涩了,面对主子的调侃,想到心上人他格外扭捏和苦恼。
“还是没有商量好,姑母于我是教养之恩,虽无生恩,亦同生恩,婉……毛小姐那边也是如此。”
毛顾清闺名婉娘,想来两人已经是郎情妾意。
如今两人的家世也都能匹配得上,只是毛老将军那边坚持想让毛顾清招婿。
和周云放成婚可以,但周云放要做上门女婿。
周云放的姑母岚亲王侧妃就不同意了,她觉得周云放是她们一支家里唯一的男丁,怎么能够入赘断了传承?
所以两个年轻人就僵持在了这里,他们都认定了彼此,但是也不愿意家里人伤心,所以一直在做各自家里的思想工作。
“这是依朕看也不是什么难事,朕给你们二人赐婚,你夫人生头胎孩子随母姓,二胎随你姓,这不就了结了?”
蔺绥虽然没什么喜好做媒婆的心,但也不大希望一对佳偶没好结局,索性帮他们出手解决了这个麻烦。
周云放大喜过望,立刻行礼道谢。
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周云放急忙告退,兴冲冲地想要出宫告诉心上人。
刘忠海见他出来多问了一句:“秦王还在里面同陛下商量事么?”
周云放一怔,秦王?什么秦王?他根本就没看见秦王在里面。
不过这事他也没明说,含糊应了一声便走了。
周云放离开之后,燕秦扣住了眼前青年的腰,忍得眼睛发红。
“皇兄好生偏心,给别人牵姻缘,偏偏弃我于不顾。”
“怎么,你看上了哪家小姐?”
蔺绥语气凉飕飕道,睥睨着燕秦。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皇兄不若也给我赐婚,改明儿我穿了新嫁娘的衣服带上头纱未尝不可。”
“你倒是敢想,”蔺绥轻嗤,“你这身板做新嫁娘,怕是过于抬举自己了。”
燕秦一米九三,高挑精瘦,高大但不魁梧。他的脸英气,一看便是男儿的俊逸,涂脂抹粉当新娘的样子还真是有些难以想象。
蔺绥心里想让燕秦早日谋反称帝,结果燕秦却一心想当他的皇后,没出息。
燕秦把头埋在蔺绥怀里闷笑,心里也在想着那头胎二胎的事。
也不知道阿绥本名姓什么,他可不需要一个孩子跟着他姓,一个孩子跟着阿绥姓,全都跟着阿绥姓就好。
“皇兄,我怕是等不及你批完奏折了。”
燕秦扣住了蔺绥的手腕,用蔺绥的手解开了那个结。
蔺绥轻嗤:“没用的东西,也就这点耐性?”
“谁叫是皇兄呢,那奏折若是皇兄想批,臣弟和你同去便是。”
龙椅坐垫的感觉不错,这御书房的椅子同样可以。
帝王到嘴边的训斥还未说出口,话语便被人尽数吞到了口中。
燕秦想皇兄是疼他爱他的,他对皇兄而言,一定是天底下最特别的人。
他从年少朦胧悸动起,便跟在蔺绥身旁,能读懂他每一个表情的含义。
因此轻重缓急他拿捏的极好,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这伺候蔺绥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听着燕秦的话,蔺绥冷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头一回都找不到地方,也不知道碎片的第一个小世界是谁学又学不好,还在这得意。
那还没来得及被奏的奏折被燕秦扫落在了地上,衮龙袍的布料从案桌上垂落,在离地面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停住,然后来回的垂升。
“皇兄,刘忠海和近卫可都在外边,习武之人耳力好,皇兄可要当心了。”
“闭嘴。”
软椅桌案,御书房内配有龙床,供皇帝勤于政务时休息使用。
按照大燕的规矩,怕是皇后都没办法在这里休憩。
在这一点上,燕秦不是皇后胜似皇后。
蔺绥看着以下犯上的青年,将匕首抵在他的心口,掐着燕秦的脖子,重新占据上风。
他随手将匕首扔在地上,随它叮当作响。
当动静略大时,燕秦下意识的放轻。
他嘴上逗弄归逗弄,却是不希望天子威仪受损。
“朕是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蔺绥居高临下地命令:“只有他们担惊受怕的份。”
蔺绥爬到这个位置上,可不是为了做事畏首畏尾。
美人青丝披散,倨傲轻狂。
第86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湿软粘稠,泥泞生花。
潮湿的热意与殿内燃着的龙涎香混合,墨发粘附着肌肤,玄色衣袍虚虚挂着,腰上环佩相交,发出玉石相碰的清脆声响。
蔺绥沉浸于自己掌控的节奏里,哪怕燕秦觉得温吞也会竭力配合,而后在他懒散无力时再行他法。
“燕秦……”
蔺绥不自觉地低语,看着眼前人,恍惚在看着从前的人。
燕秦心思敏感,瞬间察觉到违和。
有时候许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透过言语来表达,不管是眼神、表情、动作、还是声音,都可以出卖一个人的心思。
原本有些温和旖旎的气愤骤然直转冰点,燕秦没了笑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皇兄在透过我看谁?”
燕秦什么都能忍,甚至可以忍受蔺绥没有那么喜欢他,但蔺绥唯独不能喜欢别人。
嫉妒愤恨的情绪来的汹涌猛烈,他在意着莫须有的人,只因为蔺绥的一个眼神。
“皇兄叫着我的名字,可此刻在想着谁又念着谁?”
燕秦扣着蔺绥的后脑,像是想要知道这副美丽皮囊下的所有想法。
蔺绥依旧处于一种延迟绵长的状态,却忽得被疾风骤雨的动作打断。
他本有些微恼的吃痛,却又因为燕秦忽如其来的吃味而笑不可抑。
蔺绥笑得格外畅快,他趴在燕秦肩头,胸膛颤动。
燕秦被他笑得有些不明所以,歪着脑袋显得有些呆呆地看着蔺绥的笑颜。
“你啊……”蔺绥拍了拍燕秦的面颊,“真是……”
真是太会讨他欢心。
这句话蔺绥没有说出来,怕按照燕秦这个小茶狗的性子,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蔺绥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格外受用燕秦的占有欲。
燕秦的表现甚至满足了蔺绥自身病态的掌控欲,他只需要一个动作眼神,便能牵动燕秦的心。
这是种另类的取悦感,若是他们之间不是立场不同,或许会是很好的双向占有。
只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立场不同,蔺绥需要靠近燕秦,或许他一生都不会和燕秦有交集。
不过这也不尽然,假设中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蔺绥一句话并没有说完,不过燕秦大概也能猜测到是自己太过紧张,或许根本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皇兄又不是不知道阿秦有多喜欢你,难免紧张了些。”
燕秦舔咬着蔺绥的手腕,握着柔软青蝶。
“皇兄明日应当无须早朝吧?”
皇帝也不是每天都要上朝的,有固定休朝日。
蔺绥合上眼,权当随他去。
白雨跳珠,剪影摇晃。
燃烧着的烛在天微微明时彻底融化,燕秦用舌尖卷走了蔺绥面上的泪珠。
得偿所愿的滋味,足以使人兴奋的战栗,哪怕只是片刻的欢愉,在怀抱充盈的瞬间仿佛也可以媲比永恒。
御书房外,刘忠海早就已经遣散了无关人等,亲自看守着大门。
即使内里发生的是足以惊骇整个朝堂的皇室兄弟乱伦的丑闻,但天子要做的事情谁敢拦着?
刘忠海不知道自己是否未来的某一天会因为这个秘密而丧命,但起码此时此刻,天子允许他知道这个秘密,也证明了对他的信任。
次日,秦王足足在御书房里呆到正午才出来。
刘忠海看着神清气爽的秦王低眉顺眼,如今后宫无嫔妃,眼前这位和昔日的皇后娘娘也无甚区别。
冬日天气寒凉,自然是要打边炉。
以往布菜的活计都是扶疏在做,今日她却只能在旁边干站着,没有下手的地方。
谁让秦王实在是太殷勤,将他们下人的活计都抢走了。
燕秦涮了一片羊肉放在蔺绥碗里,淡淡的水色混着浅淡的油腥将蔺绥的唇染得通红,若不是场景不对,身边下人还在,燕秦早就凑上去亲几口了。
扶疏用眼神和刘忠海交流,有些不明就里。
扶疏也算是看着主子长大的,但是自从主子登基之后心思就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蔺绥抬手,下令宫人们离开,扶疏退了出去,忍不住去找刘忠海说话。
“你说秦王殿下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他看着陛下的眼神怪怪的,让人有些发毛。”
刘忠海摇头表示不知情,心里却道何止是怪怪的,秦王殿下那模样可不是在吃汤锅,像是恨不得把陛下都吞了。
年前,京城又下了一场雪。
临近年关,拜祖祭祀,燕秦在皇宫里过了格外舒适的一个年。
他虽然已经封王赐府,但燕秦就是要放着好好的秦王府不住,日日在宫里待着。
蔺绥处理政务时,他在一旁看书。
蔺绥要召见朝臣,同内阁商量事务,燕秦就去演武场呆着。
闲暇时,二人下棋赏花,煮雪烹茶,红泥小火炉煮酒,燕秦兴致来了还会舞剑一曲。
夜间软榻之上缠龙,耳鬓厮磨。
于燕秦而言,这像是一段幻梦一般的快意时光。
他毕竟清楚,按照蔺绥的性子是不会忽然这样态度转变,他隐隐约约有预感。这仿佛就像犯人行刑前的最后一次丰盛的佳肴,只是他不知那铡刀会何时落下。
开春后,各地发生了一些怪事。
先是汝州一事,听闻有几个人忽然发了狂,浑身溃烂皮肤流脓,在街上疯疯癫癫的狂喊窥得天机。
他们说他们是盗墓贼,年前偷窃了汝州墓的珍宝,因为窥得墓葬之中的预言,被降下神罚。
在官府前来捉拿时,他们大喊当今圣上乃魔星降世,并非天命所归,而是窃国运的煞星,大燕迟早会在他手上灭亡。
此乃耸人听闻之谣言,但百姓谁不爱热闹,尤其是这种神神鬼鬼带着些诡异色彩的奇谈,哪怕官方明令禁止大家讨论这件事情,谁说了就会被抓去关起来,但依旧不妨碍大家在私底下偷偷谈起这件事。
后青灵山崩,上面的镇国之石破碎,更是不详。
这样的事在全国各地发生,一时之间关于当今圣上乃是魔星并非明主的流言四散,众人议论纷纷。
朝堂之上,大家战战兢兢,生怕皇帝一个不开心就随便拖个人出去砍了。
燕秦对于这些流言显得气愤异常,觉得格外荒谬。
“都是胡言乱语,皇兄乃天定明主,定是有不怀好意之人造谣,蓄意挑起事端。”
燕秦生怕蔺绥不痛快,竭力安抚他。
蔺绥面上装的不高兴,心里并没什么所谓,毕竟这些事情是他暗中操作的。
“庆王那边的异动,你可知晓?”
蔺绥并没有和燕秦谈论流言的事情,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
“有所耳闻。”
庆王似乎要以皇帝弑父的名义掀起风浪,毕竟当初皇帝走的确实蹊跷,而且几位核心大臣其实心里或多或少都明白当今天子的帝位是如何来的。
先皇早有废储之心,只是迟迟未实施,虽然不可能让他如此顺利的机会,但是事实便是如此,这事没人深究自然也不会有别的事。
“带上你的亲兵,先去探探情况吧。”
蔺绥靠在椅子上,声音有些懒倦。
他抬眼看向燕秦,神色难辨。
燕秦下意识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又不知那种感觉从何而来。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安,颔首领命。
“若是真有情况,可需要……”
燕秦在脖颈间比划了一下,他和庆王可没什么兄弟之情,倘若他敢叛乱,便和怀亲王是一个下场。
“届时你便知道了。”
蔺绥眉眼上挑,做出了一个笑的弧度,但细细去看,他面上又分明没什么笑意,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燕秦清点亲兵,赴往鄢郢。
蔺绥当初就没把庆王划去到特别贫寒的地方,一是平衡,二是以后要用到。
燕秦本想着迅速查清这件事情,好在二月皇兄生辰之前回京为他庆贺。
可他一进入鄢郢之地,便察觉了不对劲。
庆王对他似乎太过熟稔热络了一些,他们先前似乎没有这些交情。
燕秦从他表面周旋着,等到庆王说要和他共商大事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惊觉真相。
“五弟,你上次提供给我的东西当真有大用,我已收服此地豪绅,联系上了旧臣,只待时机成熟,我们便举起平叛大旗,他这皇帝本就当得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掌握了他谋害父皇的证据,江山将由你我二人共同执掌。”
庆王将书信放在燕秦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燕秦看着那和他一般无二的字迹,以及上面属于他的私印,只觉得荒唐。
他的私印只交给一个人,随意使用过。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
而如今这个私印盖在了谋逆的书信上,是难以否定的证据。
倘若这些互通的书信流通出去,哪怕他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无法为自己洗刷冤屈。
燕秦觉得有些齿冷,在他沉迷于那段快意温柔时光里时,他的皇兄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为他通书信,捏造这些罪名的呢?
难怪让他携亲兵,这些兄弟怕是也难逃谋逆之罪,若是他想保住他们的命,恐怕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反!
蔺绥在逼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
燕秦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蔺绥从一开始就不是想杀他,他想逼迫他反。
不管是先前的兵权,还是毛玉秋之死,他想让他蒙冤。
燕秦觉得自己想岔了,他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蔺绥根本就没有不相信他的忠诚,或许就是太过相信他的忠诚,才明白他根本就不会背叛,所以他在逼他。
燕秦有些迷茫和不知何去何从,忠诚和服从是一条狗的天性,如果主人的命令是让他违背天性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写困了qwq
老婆:努力践踏侮辱强制爱
小茶狗:我是老婆的亲亲宝贝>3<
第87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燕秦暂且在庆王处停歇,和庆王周旋了几句。
他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就在庆王这里得到了信任。
一是因为那些互通的书信,二是因为他在朝廷中被处处针对,庆王自然以为他不得志。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他过得不好,如履薄冰,可唯独燕秦自己知道,其实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外界所认为的。
这事儿放在太阳底下摊开了说会叫人觉得荒唐和不可置信,就庆王永远不可能会明白,那些让他深为赞同赞赏有加的一封封书信,其实出自他最痛恨的人之手。
燕秦心中其实有些惶恐,他恐惧于蔺绥的态度。
并不是这种逼迫他谋反的态度,而是蔺绥对待朝政对待权力的模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燕秦心里冷静地想,这不对劲。
如果蔺绥想要将所有叛党蠢蠢欲动的心压制,将他们的势力连根拔起,根本就不需要培养他,也不需要逼迫他算计他谋反。
燕秦想不到答案,所以他要去找到答案。
燕秦表面上本来就只是暗中考察而来,因此他和庆王说他需要孤身回京汇报情况,好让天子放心时,庆王很快就同意了。
“放心吧五弟,情况你可以真假参半的说,他那个人最是多疑,要是你告诉他的全然是假的,他反而会对你起疑,这对我们来说并不稳妥。”
庆王颔首,轻拍了燕秦的肩膀,递给他一张图,交代了一些可以被说出去的真实的东西。
不过这些内容看起来是庆王“交底”,燕秦表面点头却也没有尽信。
起码在他所得知的情报里,庆王说的话里面掺了些水分。
尽管有结盟在前,但庆王依旧对燕秦抱有猜疑。
燕秦就更不必说,他打心眼里就没有想要谋反,哪怕蔺绥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他也并不觉得被欺骗和愤恨,心里有的只是无尽的困惑。
他们对视而笑,看起来兄友弟恭,一片和睦融融。
蔺绥寿辰之前,燕秦打马回了京都。
蔺绥在寝殿中,看着跪在身前的人。
“皇兄,我有一事不解,但请皇兄为我解惑。”
燕秦双手举过头顶,将一封盖有私印的信呈在蔺绥面前。
蔺绥不用打开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毕竟这封信是他亲笔写的。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不可置信地看着燕秦。
在他的设想里不应该是这样,哪怕燕秦怒气冲冲和心灰意冷都正常,譬如燕秦之前千里迢迢赶回皇城只为了把他按在龙椅上一夜,如今怎么是这样?
蔺绥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系统的滋味,把怒其不争的情绪感受了十成十。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戳着燕秦的脑袋问他是不是有病?
他到底明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明是猜疑的君臣,明明是不断利用爱意又打压爱意,蔺绥自认为自己计划的每一环都没有问题,可结果怎么就不如人意?
“皇兄为何想逼我反,天下大事并非儿戏,皇兄想拿我出气怎么样都行,但请不要伤了根基!”
这就是燕秦怎么都想不通的地方,这明明是皇兄费尽心思得来的皇位,按照皇兄的性格不可能不珍惜。
他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把控在心里,而非给自己树敌。
这根本就不符合皇兄的性子,所以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蔺绥深吸了一口气,骂了一句:“蠢东西。”
蔺绥有些动怒,倘若他所设置的重重关卡,在燕秦看来都并非是什么难以跨越的劫难,那他做的这一切便失了意义。
别说磨练神魂,便是完成这个世界的让气运之子的地位达到世界的顶端的任务都够呛。
不是他的目的,他又不是奔着让燕秦受难来的。
燕秦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道:“我是痴傻了几年,兴许是落了病根,不够聪慧过于愚钝,才不解皇兄之意。”
“我只明白,这天下是皇兄的,谁都不能对它左右。”
燕秦的茶艺已经彻底腌入味儿了,哪怕他没有故意表演,但那种味道十足。
蔺绥沉默地看着燕秦,在脑海里快速盘点了自己的计划和行为。
他做的没有错,无论是从地位上抬高又压制燕秦,还是从权力上猜疑又放任,应该是从心理和生理上达到了一种双重的打击。
难道真的是因为燕秦傻过几年,所以和平常人都不一样,这些办法不起效果?
但是这些方法也是奏效过的,否则燕秦之前也不必那么生气痛苦。
难道是因为封建王朝之下的从属问题?
蔺绥都想质问燕秦难道没有自尊的吗,为什么他做这么多事情不恨他呢?
他应该恨他厌他,为他无穷无尽的猜忌感到疲倦,为他的伤害和不信任而感到痛苦,从而走向执念的另一端才对。
燕秦被蔺绥眼里的失望刺痛,他跪在地上,有些迷茫和慌张。
有些狗的特性大概就是脑子里只有忠心这一根筋,无论被伤害多少次都会不知疲倦地返回他认定的地方。
可如果忠诚的秉性被厌弃,那他便会陷入无法处理状况的困境。
皇兄不想要他的忠诚,为什么?
“皇兄……”
燕秦期期艾艾,抱住了蔺绥的腿。
蔺绥抓住了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
“朕已经有足够多的狗,多你一条少你一条都无所谓。”
“你本是朕十分看好的棋子,没想到你被朕驯化的太成功,竟然毫无血性全是奴性。”
原本清润动听的声线在压低的情况下带着厌弃的阴郁,那不断开合的红唇里可见白皙的齿关和若隐若现的舌。
他是盘踞作乱的恶龙,人间天子的尊贵皮囊下藏着一颗狠毒阴暗的心。
“天下英雄谁敌手?”蔺绥拍了拍燕秦的脸,唇角轻扬,“太无趣了。”
“你瞧瞧那些人也不过如此,他们一个个都想把朕废掉,但一个个都被朕废掉了,不管是那平庸好色根本不配坐在皇位上的老东西,还是庆王和老七,他们都太弱了,朕还没怎么玩,就结束了。”
蔺绥的手指触碰到燕秦的唇,白嫩的指尖狎昵地在唇纹上摩挲,他们之间靠的极近,蔺绥的姿态仿佛索吻,又仿佛下一刻会露出獠牙,将人吞吃殆尽。
“没想到你也是个扶不起的东西,少时聪慧无人能敌,恢复神智之后的天赋卓绝,却只甘愿给朕做条狗!”
蔺绥的笑容讥诮到甚至有些狰狞,他掐着燕秦的面颊,漂亮的眼里跳动着冰冷的火焰。
蔺绥面无表情,眼里满是蔑视和嘲讽。
“真是废物。”
“还是说你太过痴迷于朕,食髓知味只愿做床上之臣?”
燕秦看着眼前漂亮病态张扬到不可一世的人,反握住了蔺绥的手腕。
大概没人能想到龙椅上的天子竟然能疯狂至此,竟然如同培养棋子一般培养对手,只为获得博弈的快感。
这是何等自大又何等心无慈悲之人,不仅冷心冷情,甚至要逼迫爱他的人对他刀剑相向。
“阿秦明白了,原来皇兄是喜欢这样啊。”
燕秦慢条斯理地将蔺绥抓着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从地上站了起来。
燕秦是武将,他的力气很大,非蔺绥能够抗衡。
身着龙袍的天子被人拦腰抱住强行丢在了龙榻上,蔺绥冷冷地望着燕秦,轻嗤道:“朕可不是让你在这种地方逞勇。”
“可我喜欢,皇兄真是把我当个物件,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食髓知味?皇上的滋味确实美妙,让臣弟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不过只说如此,倒不尽然,太子哥哥,阿秦说了那么多声爱你,你怎么就不信呢?”
“不过阿秦早就立下誓言,太子哥哥想要的东西,阿秦一定为你拿到。”
“如今就算太子哥哥驱使阿秦,给阿秦的一些甜头吧。”
燕秦故意用天真的语气言语,这称呼让他们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一切尚不是如此的时候。
好像燕秦还是那个痴痴傻傻的皇子,而蔺绥依旧是狂傲放肆的东宫太子。
璎珞尽除,散落在地。
“太子哥哥,你知不知道当初你光是踩阿秦一脚,阿秦都心潮澎湃。”
“你看,感觉到了吗?”
蔺绥动作被尽数钳制,他倒也不慌张,哪怕在这种好似落于下风的状态中,也全然一副上位掌控着的模样。
“皇兄是笃定我不会伤你了,我自然不会,”燕秦亲昵地蹭了蹭蔺绥的面庞,偏爱他这副模样,“皇兄乖,张嘴。”
燕秦同蔺绥亲吻,明面互相博弈好似暗中较劲互不相让,却又是缠缠绵绵,密不可分。
燕秦看似游刃有余十分自如,但其实他内心格外恐惧。
燕秦恐惧于蔺绥将这一切都当做棋盘博弈的态度,好似输了丢命也无所谓,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他只凭喜好做事,不顾天下唾骂,没有羁绊与责任,随时可以抽身。
如果一个人已经无畏生死,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留存束缚?
皇兄不要他的爱,也不要他的忠诚,他明明知道他的心意,也纵容他的冒犯,却依旧固执地要将他放在对立面。
棋盘之上,以蔺绥绞杀的棋风,他们只能互相厮杀,直到一方退场。
“皇兄真残忍。”
燕秦于蔺绥恍惚时呢喃,以身作刃。
“明知道我不舍得伤你,竟然能如此狠心。”
蔺绥浑身颤抖,抓着燕秦的手臂,在上面划出几道血痕。
“明明皇兄也在挽留我,却要把我推出去。”
“闭嘴。”
蔺绥声音里带着湿漉的颤音,他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张。
爱意能改变一个人的心,能让一个人在被无尽痛苦千刀万剐的同时,竟然也甘之如饴。
第88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天将明,榻上鸳鸯低语。
殿内叫了热水,刘忠海带着人轻轻进来,又低着头退下。
蔺绥有些倦怠,燕秦抱着他泡进水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避免他滑落。
蔺绥抬手,水珠从小臂上滚落,线条紧实流畅,带着独属于男子的漂亮。
水浪阵阵,搅得人不得安宁。
燕秦舔过蔺绥的面颊,偏爱强大如他眉眼间不经意透露的脆弱。
并非卖娇使人垂怜的风情,让人痴迷。
次日,天子寿辰。
朝臣献礼,燕秦身为臣子也献上了自己的贺礼。
除去那些精美的礼物外,他还另有动作。
“皇兄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让我慢点我绝不会快,皇兄可喜欢这份礼物?”
“荒谬之语,应受断舌之刑。”
蔺绥不耐烦地皱眉,捂住了燕秦的嘴。
燕秦这哪里是生日礼物,分明是存心憋着坏。
蔺绥虽然有时候喜欢按照自己的步调来,但是人往往有时候是口不对心,燕秦了解他,根本就不需要让他指挥,燕秦在逗弄他。
燕秦吻了吻蔺绥的掌心,舔吻着他的指尖。
蔺绥垂眸,在慵懒里有些迟钝地思考计划。
他其实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动作,如果燕秦打心里并不觉得这是磨难,哪怕燕秦真的造反了,也只是为了迎合他讨好他,这样其实没什么效果,仅仅只是能完成任务。
他需要确认一番,倘若真的不行,那这世界后面也不折腾了,快速完成任务便离开。
二月春寒,雾失楼台。
蔺绥特意免了这日早朝,看着窗外稀薄的雾气,墨痕在宣纸上染开,画了只迷失方向的雀。
燕秦进来时见窗户大敞,在蔺绥作画时静默不语,在他停笔后为他披上了狐裘。
“皇兄画的可真好看。”
“没什么技术的东西也值得夸赞?”蔺绥扬眉,却又状似思索道,“我记得老七画工一绝。”
七皇子,德妃之子,封号衍王,赐地北陵,如今年方十八九。
“皇兄提起他做甚?”
燕秦略略压低了眉毛,他对这位七弟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当初他痴傻时受辱,绝大多数欺负来源于这位弟弟的命令。
蔺绥登基时这位皇弟尚且稚嫩,庆王都被蔺绥赶出京城,更何况是区区衍王。
“皇兄,若是要对弈,只有我是不二之选,老七平庸,怎能入你的眼?”
燕秦知道蔺绥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提起七皇子,心里有些捻酸。
皇兄想要对手,衍王怎么配得上?
皇兄怎么能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呢,明明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二之选?”
蔺绥轻笑,微微侧身眼神落在了燕秦身上。
蔺绥抬笔,看着墨汁将画作晕染,冷声道:“既为棋子,又岂能为弈者?”
燕秦感觉到了蔺绥的不满,将头亲昵地靠在了蔺绥的肩膀上,从背后环住他,在他耳畔低语:“皇兄,阿秦应允过,只要是皇兄想要的,阿秦都会为你取来。”
二月中,燕秦准备离开京城。
离开前,他去了一趟裴昔年府上,又返回宫中道别。
蔺绥被他缠着,在城墙上目送他离开。
燕秦打马,行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来回头望。
看着毫无温情之意的美人,燕秦笑了一声,心里不由得浮现一句诗。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燕秦转身离开,去做他要做的事。
马蹄溅起烟尘,蔺绥收回了视线。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一次给予磨难了,如果燕秦并没有如他意料的那么去做,那这个世界就不折腾了。
不是他手段不够冷酷残忍,而是燕秦和之前两个世界乃至本源世界都不太一样。
因为这个世界封建王朝的特殊性,以及他的设定似乎太成功,加上燕秦的性格,燕秦既不希求他会深爱他,也不需要他依赖信任他,所以他根本很难给予燕秦磨难。
因为燕秦不怕被抛弃,也不怕被驱逐,绿茶小狗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家犬。
他打一开始,就不怕会被赶走,因为有一层表面亲缘关系在。
他给燕秦的磨难波折,落在燕秦眼里反而是一种考验和归属,让他更加忠诚。
早知如此,他最开始就不应该护着燕秦,不应该给予他任何关注和温情,或许他早就成为了燕秦的仇人。
可是……蔺绥吐出一口浊气,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
蔺绥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燕秦被别人欺负,天之骄子坠于他手中已然惨痛万分,其他人怎能沾染分毫?
骑马离开的人早就没了影,踪蔺绥收回了视线,朝着城墙下走去。
鄢郢,燕秦和庆王开始筹备具体事宜。
庆王一向谨慎,他打算招兵买马,收服足够多的势力并且能够再给皇帝添乱的情况下,才准备起兵。
燕秦给他提供了不少建议,并且帮他训练亲兵,在离开鄢郢返回漠北时还不忘和他通书信。
庆王在他的动作下,对信任的动作逐渐加深。
京城,蔺绥看着那些不断呈上来的线报,心里有些微妙的不安。
这是他对于失控和危险的直觉,而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蔺绥将自己的思路和计划排查了一遍,又将自己眼前掌控的情况细细地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放下了心。
燕秦似乎是真的在认真谋反,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燕秦的动机和成因也完全足够,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蔺绥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静观其变。
六月,苦夏,地方乃至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庆王谋反,但在他动手之前,秦王先行平复了叛乱。
庆王被当场斩首,所有涉事相关的人员死的死伤的伤,庆王府更是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这消息传到京城,让大家炸开了锅。
朝中的庆王党忍不住上谏,有哭喊冤的,有说秦王动机不纯的,总之早朝每天都在争吵,蔺绥动怒后情况才稍微控制了一些。
这个情况的确出乎蔺绥的意料,当燕秦带着庆王的头颅以及他谋反的证据呈到殿堂前时,蔺绥捏紧了龙椅。
他的原意本是让燕秦一起反,没想到燕秦居然在知道他的谋划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来了一场“尽忠”的戏码。
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会为他去做到他想要的事情吗?
蔺绥并不是不满燕秦不谋反,只是这个行为和燕秦的行事做风完全不一致。
铁板钉钉的事情,一些为庆王说情的人纷纷都闭嘴。
在皇陵里守着的太皇贵妃听闻此事,昏了一次。
朝堂上蔺绥强撑着露出笑容,开始行赏。
这一次,炼魂是真的失败了。
大家只觉得他是在不满秦王势力大增,只有燕秦自己知道,龙椅之上的天子到底在不满什么。
在外人面前燕秦是立功,私底下燕秦去请罪。
“你所说成为弈者,便是将这棋盘都掀翻?”
“皇兄别生气,其实皇上手里还有证据,皇兄若是不愿,大可将我抖出去,届时便可肆意惩罚我,谋逆按罪当斩。”
燕秦跪在蔺绥的手边,面颊贴着他的手背笑着轻语。
蔺绥掐住他的脖子厉声道:“你真当朕不敢杀你?”
“皇兄一句话阿秦便可自戕,都无需脏了皇兄的手。”
燕秦承认自己就是恃宠生娇,皇兄分明宠幸他纵容他,断然是不会杀他的。
若是这世间对于皇兄来说已经足够无趣,那么他是能让皇兄稍微觉得有潜力的人,若是他死了,皇兄又去哪里寻一个可以成为敌手的人呢?
“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蔺绥收回了手,眼不见心不烦。
燕秦乖巧地离开,转身时嘴角微微上扬。
殿内,蔺绥倒不是真的心烦,在庆王身死的消息传来,他就已经决定启动另一版计划。
哪怕炼魂不成,任务还是要完成。
气运之子需要行至顶端,燕秦是不会谋反篡位了,那只能他到时候找机会和借口让位了。
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些铺垫。
在这个过程里,蔺绥察觉到了异样。
“你说吕素冬结党营私?”
蔺绥看着殿内的周云放,眉毛轻扬。
吕素冬是他身为太子时挑选的伴读,也是他的绝对心腹之一,担任内阁秘书替他处理朝政,是他权力机关中的重要一环,替他做了很多事。
虽然此人不算清正廉明,但也绝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况且吕素冬通晓他的忌讳,怎么会去结党营私?
蔺绥觉得自己还没有昏聩到眼皮底下的人做手脚都还没察觉,可若是吕素冬他的左手,周云放就是他的右手,周云放对他也是绝对尽忠,不可能想要挤下吕素冬自己上位,他们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差的太远了。
况且论心计城府,周云放就没什么太多花花肠子。
“臣亲眼所见,绝非有假,臣暗中调查了一番,请陛下过目。”
周云放递了折子上去,一脸愤愤不平。
他和吕素冬当初同为主子伴读,没想到这人官当大了,胆子也肥了,竟然敢这样冒犯主子忌讳!
蔺绥一目十行略过,大概写的是吕素冬和庆王党有所联系,甚至还和太皇贵妃的本家有利益关系。
蔺绥手指点着桌案,看着底下的周云放,觉得此事有两种可能。
一种就是如同他所看到的这样,吕素冬有背主之疑,另一种就是周云放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现实。
如果是前者,他会好好调查,如果是后者,有谁会有这种能耐呢?
谁给周云放提供这些消息,且周云放绝对不会怀疑真实性?
蔺绥指尖一顿,一些不解之处如同拨云散雾,瞬间明朗。
周云放的妻子,毛顾清。
她的本家,可是有个没被披露出来的叛国之罪的毛玉秋。
谁和毛玉秋之死有关联,并且掌握绝对证据?
——燕秦!
蔺绥撑着额头,无声大笑。
不愧是主角,如果他和燕秦处于同一起跑线,他未必能赢。
原来,这就是棋逢对手。
第89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何为博弈?
不是单方面的平推碾压,而是你来我往。
蔺绥没想到燕秦来了这一手,表面弃棋,背后起招。
燕秦没有走谋反这一步,反而借此立功扩大势力,让他的党羽逐渐渗透朝堂。
杀庆王献忠诚是假,扩大势力是真。
这一次燕秦从棋子蜕变为了棋手,不再受他的操控,坐在了棋盘的另一边。
恐怕今日这一出,意不在让他的左右手打架,而是让他陷入多疑泥沼,是黑棋落定棋局开始的信号。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难怪他觉得之前的事情充满了不对劲,但囿于燕秦展现出来的形象,并没有跳脱思维的桎梏。
蔺绥觉得炼魂一事又有了可行性,这个世界燕秦的主线是争权夺利,起初是燕秦不争,所以他要再三为难,可燕秦开始执棋,那事情就可以步入正轨。
蔺绥十分舒心,由是看向周云放的表情都多了几分柔和。
“朕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周云放看着主君好似不以为意的模样,还想再进言,又有些犹豫地停住了。
他怕自己的态度太激进,会让天子怀疑他的动机,他本来觉得这是确凿的证据,可看着天子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又内心踟蹰起来。
周云放回到家中,依旧愁眉紧锁。
毛顾清见丈夫的样子,给他奉上一盏热茶,有些担忧地问:“陛下可是不信?”
“也难怪,吕大人与你同为昔日伴读,如今也是手眼遮天的人物,陛下视他为心腹,断然不会贸然行动,没事,你也不要太忧心,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听陛下旨意便是。”
毛顾清知道周云放的性子,轻拍了拍周云放的手背。
周云放颔首,这才露了笑颜。
毛顾清在次日回了娘家将军府,说是娘家,其实也就在隔壁。
毛老将军当初舍不得孙女外嫁,但在孙女恳求以及皇帝赐婚之下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勉强同意了孙女嫁人而不是招赘,但要孙女住在隔壁,周云放便买下来将军府隔壁的宅子当做府邸。
毛顾清照常陪着毛老将军品茶消遣,却发现今日的爷爷格外奇怪,十分关切吕素冬一事。
毛顾清可以理解为这是爷爷在担心朝政与孙婿,但在毛老将军时不时的惆怅与失神里,察觉到了端倪。
“爷爷,你跟我说实话,七叔看见了吕大人密会庆王党之事,真的是他亲眼所见吗?”
“这事你不是再三问过了么,再说了,云放他不是也查到了些证据。”
毛老将军有些食之无味地喝茶,只觉得家门不幸。
当秦王把那些证据放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毛家基业和未来皆维系于此。
谋逆之罪,当诛九族,这可不只是满门清誉毁于一旦,更关乎于毛家所有人乃至下三代的前途和命运。
可他答应了秦王透露这个他也不知是否为真的消息他心里也不安,觉得愧对于陛下。
可任他想破头也做不到明哲保身,只恨家门不幸出了个该杀千刀的软骨头。
“这倒也是。”
毛顾清也没再纠结这件事,她不知内情,也并不忧虑。
晚间,毛老将军密会了秦王,说完一些事后便仓促离开,生怕被人瞧见了。
燕秦看着老爷子离开的背影,轻敲了敲桌案。
起初他试探毛老将军,只是想看他对毛玉秋之事是否之情,从而旁敲侧击的猜测龙椅上那位对这件事是否知情。
他当初整理的证据还未送往京城,毛玉秋便死在了帐中,燕秦料想蔺绥应该只是把毛玉秋当做逼迫他的棋子,并不知道他做过的事。
毛老将军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若是皇帝知道这些,怎么可能不对他威慑一番。
既然他们都不知情,这件事自然也就成了他暗中运作的手段之一。
燕秦甚至要想夺权,必须要砍掉皇兄的左膀右臂,周云放暂且不好动,便先拿吕素冬来试试水,看看他在皇兄心里的份量。
燕秦这回可是在正儿八经的谋划这件事,倒不是他骤然转变了心思,做这些依旧是在讨好皇兄,想让皇兄承认他,并且为他对这世间多一丝留恋。
对弈需认真,若是皇兄察觉到他懈怠,怕是会觉得是一种羞辱和轻蔑。
那是一种对他人能力的否认,这对于要强的人来说,是致命的刺激。
在燕秦的预计里,下一步皇兄应当会对吕素冬进行一番查探,毕竟皇兄是个多疑的人,但他没想到皇兄那么快将这件事情联系到他身上。
养心殿的龙涎香让燕秦有些不适,因为这香味遮盖住了蔺绥身上本来的味道。
那种香味燕秦不知如何描述,是带着些甜味的暖香,十分好闻。
“殿下,随奴婢来吧。”
扶疏对着燕秦行礼,为他引路。
燕秦环顾四周,发现平日里值守的宫人都被屏退了,殿内除了他和扶疏空无一人。
“皇兄真当肯见我?”
燕秦有些喜出望外,他原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被拒之门外,毕竟自从庆王死后他回京,除了能在早朝时见到皇兄几眼,其他时候皇兄都不愿见他。
扶疏道:“自然,陛下吩咐了今日要与您同酌,因而宫人禀报您来了,陛下便先行一步去亭内等您了。”
至于为什么确定燕秦今天一定会来,自然是因为燕秦天天都来求见。
燕秦先是开心又是茫然,皇兄怎么忽然答应见他,而且还要与他共饮。
“皇兄今日心情不错吗?”
“陛下今日心情甚好。”
‘甚好’……燕秦在心里暗自琢磨这二字,不知蔺绥乐从何起。
近日似乎也没什么欢喜的大事发生,甚至能让皇兄龙心大悦到邀他同酌,仿佛是他做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一般。
可他明面上什么也没做,一如既往。
燕秦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显,跟着扶疏穿过了长廊,抵达了养心殿的湖心亭。
这亭子燕秦不记得是哪一任大燕国君的手笔,石山栩栩如生,四周碧波荡漾。
宽大的荷叶拥簇着粉白的荷花,在微风中轻扬。
燕秦看见了亭中身着墨绿常服倒酒的天子,有些出神地望着。
“陛下,秦王殿下到了。”
扶疏低声通报,行了礼便退下了。
蔺绥撑着下巴,放下了酒壶,对着燕秦招了招手。
手指在空中轻摆出弧度,燕秦像是看见了主人召唤的大狗,进了凉亭。
尽管面上再怎么装的从容自若,但步伐的轻快急迫却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若是人有尾巴,燕秦背后的大尾巴早就高速摆动了。
“这是二十年的玉瑶,朕让人取了一壶冰着,想着今日你也该来了,正好赏你杯酒。”
蔺绥摇晃着手里上等瓷窑出产的冰裂纹酒杯,嘴角噙着笑,视线流转间,眼波盈盈。
燕秦想今日小聚必定是手足之间而非君臣,不然天子怎会斜躺在专门放置的软椅上,胸前微敞,放浪形骸。
燕秦乐陶陶道:“皇兄今日怎么有兴致赏我酒?”
墨绿色衣衫格外衬得皮肤如玉,让燕秦目眩神迷。
小桌上还摆了盆文殊兰做装饰,吐着花蕊,十分漂亮。
“你自是知晓,是朕先前未曾看透,你竟是只装狗的豺狼,咬人不声不响。”
这分明是骂人的话,可蔺绥面色欣悦,夸的格外真诚,好似十分满意。
燕秦这便清楚,蔺绥是知道了。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这么快,除非蔺绥早就知道毛玉秋的叛国行为,只是懒得牵扯毛家人,要么是不怀疑,要么是不在意。
“皇兄果真聪慧,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燕秦也笑着接话,心想着皇兄这次总不会再把主意打到老七身上,知晓谁才是他最该中意的人。
“那我便接了这杯赏酒,多谢皇兄恩赐了。”
燕秦预备拿起酒杯,却被蔺绥按住了。
“这玉瑶二十年方得一坛,你这般喝无异牛嚼牡丹,”蔺绥打定主意今天要好好赏一赏听话的狗狗了,拿起了酒杯,对着燕秦微抬下巴,“这般品才对。”
他不疾不徐地将就酒自锁骨处倾倒而下,呈淡金色的极品玉瑶酒下淌,大部分都留在了凹陷处。
夏衫轻薄,不一会儿墨绿色布料吸了水,便贴在了胸膛上。
蔺绥动作这般淡然,好似他做的不是什么足以令天下人不齿震惊之事,只是觉得皇弟不懂品酒,作为兄长才好好教导一番。
天子与朝臣,主与仆。
是无上的恩赐,于高傲睥睨里散出的理所当然的引诱。
叫人神魂颠倒,让人痴迷发狂。
燕秦眼里泛着淡红,那是他竭力克制自己的表现。
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声音喑哑道:“臣弟一定不辜负皇兄的心意,定会好好品鉴这难得的琼浆。”
他的舌尖触碰着后齿内部,‘好好品鉴’四个字被他加上了重音。
燕秦想,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赏赐,之前的默许与纵容都算不得是皇兄满意的奖赏,如今才是。
文殊兰在夏季暖风中舒展着花瓣,蔺绥轻抚着燕秦的长发,垂眸看着他饮酒。
酒壶是放在冰块里冰镇着有一会儿的,因而倒酒的时候,哪怕现在是夏天,他也被凉了一会儿,那水意缓慢流淌,也萌生出让人想擦拭的急迫。
不过这种感觉已被令一种取代,蔺绥不自觉地抬起脖颈,眼眸半眯。
美酒的香气使人微醺,燕秦从不知自己是如此贪杯之人,饮完一杯后,将盛酒的美器也搜刮了一圈,确认一滴酒都没有了才恋恋不舍地抬头。
“皇兄,阿秦已经慢慢喝了,还是喝完了。”
蔺绥还未开口,燕秦这儿倒是委屈上了,那股有点宠爱就拿乔到劲儿一点没改。
第90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蔺绥轻笑了一声,抬起燕秦的下巴轻声呢喃:“得了便宜还卖乖?”
喝完了再取便是,小茶狗又在这装模作样。
蔺绥眼里的色彩好似六月明光,不见恼意,燕秦得寸进尺地握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想让皇兄喂我。”
燕秦面上老实,心里可不老实,虽然摆出一副效忠皇兄,皇兄就是他的天的模样,私底下的弯弯绕绕花花肠子可不少。
这不,天子才屈尊降贵的为他盛美酒,他便想要美人含酒渡进他唇,供他肆意品鉴。
蔺绥懒洋洋地躺着,濡湿的墨绿色布料之下,一片嫣红。
他听见这顺杆子往上爬的话并没拒绝也没斥责,反倒是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问:“想用哪儿?”
还能用哪儿,当然是……燕秦下意识是这么思索着,而后忽地反应过来,脑子嗡了一下。
他羞涩又期待地说:“可以一起吗?”
没脸没皮,明明蠢蠢欲动,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腼腆的样子,仿佛只有蔺绥应允了他才会做。
“你做的很好,就当是赏你的了。”
蔺绥抚着燕秦的长发,这番便是默许了。
燕秦飘飘然恍若置身天堂,简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主动又纵容的矜贵美人一口口吞进肚子。
皇兄什么模样他都喜爱,无论是脚掌踩在他脸上轻轻摩挲,还是此刻慵懒等着他动作,都格外迷人。
玉瑶乃人间上等佳酿,非珍奇美器不能盛。
细细的壶嘴灌入,凉意让蔺绥眉心微蹙。
说起来他在现代世界都没有玩过这种东西,在沉默中爆发的燕一给他栓链子,这种事情都敢干,但并不敢折腾他,更没被他上过什么。
偏偏撒娇小茶狗不一样,蔺绥倒是挺新奇看见燕秦这一面,面对他展露的更为直白真挚炽热的感情,也忍不住纵容一二。
其实蔺绥是不大介意燕秦对他玩点花样的,人就是人,又不是断情绝爱的神仙,这种事如同喝水吃饭一样正常的很,但燕秦总是怕伤着他。
倒也是,燕秦点家男主标配,那玩意儿就不是人吃的。
美人白皙纤长如玉的手指抓住了身前人墨黑的长发,本是游刃有余的轻轻拨弄,却又忍不住握紧加重了力道,头发牵引着头皮,燕秦被迫仰起头。
他本以为是金贵的天子难以忍受,却见蔺绥红唇微张,睫羽如蝶翼。
那盆文殊兰漂亮的舒展着,这种花长的极美,细蕊舒展,它虽不是兰花,却有兰的高雅清幽,又带着点桃的妖妖娆娆。
它全株有毒,对于燕秦来说,身下美人也如同这娇贵喜温喜湿的文殊兰,哪怕有毒也叫人痴迷不已。
“皇兄……”
阿绥。
燕秦在心里期盼着,总有一天他可以当着皇兄的面唤出他的名字。
如果真有那天,要么是福泽深厚被天子纵容宠爱,要么是天子难以反抗,哪怕他如此冒犯的称呼着他的名字,他也无可奈何。
燕秦下午进的宫,直到深夜才出宫。
出去时那叫一个喜气洋洋神清气爽,今天这一出,燕秦造反的动力更足了。
他的逻辑十分清晰,只要能让皇兄开心,皇兄就会给他好脸色赏赐他,而让皇兄开心的方式就是夺权造反。
燕秦找上了外祖,连夜商量事宜。
他有些迫不及待皇兄的下一次赏赐了,若是他能比这次做的更好更出色,不知皇兄会用什么赏他。
燕秦想到那番情景,眉眼不自觉舒展。
裴昔年:“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罢了,随你去吧,倒是收敛些,别叫陛下看出了你的心思,哪怕陛下看出来,你也别太外露,省的被他抓住了马脚。”
裴昔年这个个外祖当的也真是心累,当初女儿惨死宫中,他仍然是抱着效忠皇室的想法,可自从得知外孙在宫中过的并不好,备受欺辱后,他的想法就悄然变了,暗自做着准备,发现外孙神智恢复之后他下定决心,不论他做什么都要支持他,可是小子就是让人捉摸不透。
前面还一副要死要活不管怎么被皇帝针对都要好好效忠皇帝的样子,一转头又干起了结党营私暗示扩大势力意欲谋反的动作。
这不,正讨论着谋反这种掉脑袋的大事,离成功还遥遥无期,燕秦就先开心上了。
裴大人哪里知道他这不成器的外孙脑子里想的可不是未来功成名就,而是怎么和他皇兄讨赏被翻红浪。
他要是知道了,估计这谋反他就不参与了,直接拿裤腰带勒死这个臭小子算了。
灯火幽微,养心殿内扶疏小心翼翼的擦干了蔺绥的头发,给他添了盏茶,退了出去。
蔺绥看着手头的线报,眼里有些惋惜。
惋惜于这并非是真正的世界,他还有任务要做,不能真真正正的按照实力和燕秦较量一场。
他必须要知晓情况,以保证事情不脱离他的掌控,因为他有先知剧情这个能力,所以他的线埋的比燕秦深。
这就是为什么燕秦做了能够做蒙蔽他的事情,他会那么高兴。
蔺绥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些内容,唤来了刘忠海,让他交给了暗桩。
原本燕秦要反是一件并不难的事情,燕秦的手上其实掌握了最大的证据,那就是他的血脉问题。
但蔺绥知道,燕秦就不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的,事实也的确如此,燕秦碰见的那个他当初没找到的漏网之鱼,早就已经被燕秦处理了。
次日上朝,蔺绥留了毛老将军。
蔺绥十分利落地挑明了毛玉秋之事,毛老将军心如死灰跪地求饶,老泪纵横请求用他的命和毛家人的官位来保住一家人性命。
这种大罪,按照当朝律令,毛家人需全部斩首,旁支也得刺配流放。
“毛卿不必如此,朕早就知晓并不追究,便是念在你们毛家于大燕有功,只是你可知,为何朕先前不说起,今日却唤你前来?”
蔺绥手里把玩着佛珠串,衣服闲谈的模样,看着底下被吓得肝胆欲裂的老人家,不疾不徐地说道。
燕秦出招了,他自然要接招,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心思敏感的小狗会查出察觉出别的异样。
他要帮燕秦,自然是从暗处。
毛老将军也是大半生都混迹朝堂的人,哪里不知道为什么。
孙女婿昨日才上了奏折参了吕素冬,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透露的消息,而这些事是秦王拿捏着她这个把柄让他做的,再联系到秦王昨日深夜才出宫,这事儿都不需要在脑子里转一秒,他都知道为什么。
毛老将军一把年纪了,真的不想再参与到皇权争夺闷阋墙中,可他还有儿孙要保,不得不为此谋划。
皇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需要往哪站队根本不能说,只在内心祈求着皇帝对此这事不计较,颤巍巍地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又是磕头又是说了几件秘事,自己离京又请求将儿孙贬官,心里也没个准,毕竟头上坐着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和善的仁君,而是实打实的暴君。
“行了,你不过冬裘夏葛,朕心里自有打算,且出去吧。”
蔺绥摆摆手,他对这个王朝其实没有太大归属感,毕竟不过是一个附属于虚拟世界的小世界,也不想在这为难毛老将军,毛玉秋还是他派出去的棋子之一。
毛老将军却是不知蔺绥的想法,因为那句冬裘夏葛微微定心,千恩万谢后心有忐忑地离开了御书房。
蔺绥并没有贬毛老将军的官,其实在这朝堂之上,老将军更多是一个摆设,因为年纪问题也只是担任着一个头衔比较高但其实没什么实权的官职,分布在各个地方的毛家人才是有力量的存在。
蔺绥处理了几个比较重要地方的毛家人的官职,算做明面上的打压。
毛老将军观望了一阵子之后,见风波真的过去,长吐了一口气,召开了一个小型的家庭会议,将这件事情稍微透露了一下,对每个人耳提面命,让他们务必念皇帝仁慈,毛家人除了毛玉秋就没个孬种,在这件事情之后,他们办事越发忠心耿耿,自发与秦王一派的势力保持距离。
周云放也十分羞愧,没想到他竟然无意中被人利用,和蔺绥请罪。
蔺绥让他该干嘛干嘛去,看着桌上参吕素冬的奏折,眼里露出笑意。
吕素冬的手脚其实并不怎么干净,人一旦身处高位,就很难独善其身,尤其吕素冬这人还有个嗜好,他喜欢古玩。
他若是清清白白的,一年的俸禄,可买不了几个瓷器几幅字画,但他家里就有一个专门的书房摆放他的珍藏。
这些东西从哪儿来那些钱又从哪来,就不必摆在明面上说了。
蔺绥将那些奏折放在一旁,自从毛老将军那事燕秦被他反将一军之后,面上就老实了不少,私底下可没少做小动作。
这些动作有渗透到其他地方的,更多的是针对吕素冬。
看来燕秦是卯着劲儿要把吕素冬给弄下去了,他越是这样,蔺绥就越是要做出一副放任吕素冬的模样。
朝堂之上的气氛看似和和气气,实则暗流汹涌。
四年一度的科举,朝廷又纳了不少新的人才。
蔺绥自然是知道有些人是燕秦的人,故作不知模样采用。
作为天子身边的大太监,刘忠海自然知道秦王与皇帝之间的暗流汹涌,只是他不明白,这二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怎么私底下又能滚做一床?
不过只有一件事,两派党羽达成了共识。
那便是选秀。
朝堂现在流传着一句话,若是被秦王的人找了事儿,可以去找吕素冬吕大人,要是被吕大人这边的人找了麻烦,就去找秦王那边的人,都有可能博有一线生机。
但若是上谏请陛下广开后宫,还是早点辞官回家种地吧!
第91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亭台楼阁,笙歌夜宴。
几位穿着常服的大人围桌而坐,看向为首的老者。
同几年前的儒雅美髯公相比,他已经老了不少了,两鬓斑白,双眼浑浊,只有偶尔闪烁的精光和看似和蔼的气度,能表明他的不凡。
“蔺公,您跟我们明说吧那位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话的男人指了指屋顶上头,其他人也目光灼灼地看着蔺大人。
“惠然,不是我不说,是我如今也捉摸不透了。”
蔺大人摸着胡子叹气,看着这些曾经的旧部,心里有些涩然。
作为文宗在位时的重臣,让先皇都畏惧的尚书令,他也算是三朝元老,当今天子的外祖,看似风光无限,但他知道他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虽然如今依旧官拜一品,但不如先皇在位时威风,毕竟先皇多有顾虑,哪像他这个外孙,是个杀星,厌烦他人逾越他之上。
他曾经也算是枝繁叶茂门客众多,可随着天子登基一次又一次的修理枝叶和换血,他手里现在能掌握的权利,甚至不如那个吕素冬!
蔺大人早知道太多权利会让皇帝心生忌惮,所以在新皇登基的时候就已经退让颇多,可谁成想天子不信他这个外祖,反倒是亲近旁人。
他们明明才是一条船上的,拥有同一个秘密。
“明明当初公家即位,是我们这些老臣劳心费力,当初先皇想要废储也是顾及着我们才没动手,如今……”
另一位中年男人有些不满地开口,不过除了发几句牢骚,他也做不了什么,否则就不用坐在这儿叹气了。
他们列坐诸位,哪一位不是曾经旁人得捧着的大人,可随着天子即位更改职位,他们有些人是明升暗贬,有些干脆是明着贬,别说油水不好捞,甚至被排挤到边缘地带,连核心都摸不着。
“若是我们这些人也就罢了,连蔺公也……真不知那吕素冬一毛头小子,凭什么凌驾于我们之上。”
被蔺大人称为惠然的男子冷哼,他面容看起来和蔺大人年纪相仿,但其实蔺大人虚长他十来岁,不过他的年纪做吕素冬的爹也绰绰有余。
“他自有他的能耐。”
蔺大人神色淡淡,看不出端倪,但心里已然不快。
同僚们说的委婉,他以前的那些对头嘲笑的可更加直接。
原本以为太子登基成为新皇,他会权力更高一步,没想到情况却不如人意,而且蔺大人总有一种恐惧感,总觉得皇上会杀了他灭口。
虽然说他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但毕竟他是世界上唯一知晓他秘密的人。
蔺大人也知道这事会杀头的死罪,王室宗亲一旦知晓后果不堪设想,可他越发疑神疑鬼,总觉得按照天子的性子,会觉得让他永远闭嘴更加稳妥,否则何必顾忌着他去培养别的亲信呢?
这一番长谈许久,诸位大人都是满腹心事的离开。
邱惠然坐着软轿,去了他外室所在的宅邸。
他的脚步虚浮,可一进内室,他哪还有醉醺醺的样子。
“可回禀秦王殿下,蔺公已被我说动,决定有所动作。”
那外室的侍女颔首,轻巧地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烛火下,燕秦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摩挲着它的纹路,对来人挥了挥手。
这玉佩本是他贴身之物,是母妃留给他的,先前讨赏,他将这玉佩挂在了阿绥的腰上。
细绳微荡,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如今上面已没有了阿绥的体温,但对于燕秦来说,依旧值得赏玩。
他握住玉佩,眼里有些难耐的戾气。
与阿绥贴的越近,越想日夜夜都呆在他身旁。
可惜天子不是慈悲菩萨,开心了才召他进宫,若是繁忙或是情绪稍差,便是十天半个月,他都没法除了在早朝时见上他一面。
从前它也满足这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如今却越发焦躁。
因为他知道皇兄不再是那么好哄的人了,不再是他撒撒娇仗着兄弟情分就能实现愿望的时候。
有时候他倒宁可他们有血缘关系,哪怕是同一个肚皮里出来的都没事,皇兄这反倒不能甩了他去,可他们偏偏不是。
燕秦也是读了礼法的人,偏偏在这事上行事无忌。
不过在与皇兄博弈上,他小心谨慎的落下每一个棋子。
皇兄的手段太过说一不二,明面上没人反对,暗地里那些人却各有心思。
吕素冬、周云放、蔺、薛定春等人,虽然都是他的手下重臣,但他们之间可是各做各的,颇有摩擦。
虽然周云放知道挑拨大人那事儿和他有关,想要委婉地给吕素冬赔礼道歉,但吕素冬可不买他这账,这脸子甩多了麻烦找多了,本来没事仇也成有仇。
更别说蔺大人心有不服,在实权上被吕素冬给压一头。
燕秦做了这么久的动作,但他不清楚为什么皇兄就是对这个吕素冬青睐有加,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都没有多加惩处,那吕素冬作为当今第一权臣,气势越发盛了,好几次明着对他使绊子。
好不容易打动了蔺大人这只老狐狸,燕秦倒是要看看,皇兄还会不会继续护着吕素冬。
蔺绥当然会。
他养着吕素冬,和养着钟琢没什么区别。
那就这几日的奏折,蔺绥眯了眯眼。
这其中有他外祖蔺大人的手笔,竟然也是婉转的谏言,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和燕秦有没有关系,想必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蔺绥的眼线和暗桩再多也不可能每个地方都顾及得到,别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有他无法探听的东西。
蔺绥估算了一下时间,好一会儿才低头继续写朱批。
又是一日朝堂,诸位大臣脸红脖子粗的争吵,仿佛此地不是庙堂,而是村东口菜市场。
江南生匪患,此事弯弯绕绕,竟然扯到了内阁首辅吕大人身上。
薛定春在一旁沉思并不说话,吕党吵翻了天,不仅仅有中立派质疑,新派、秦王派、乃至蔺派都出来指责。
吕素冬跪在地上喊冤,心里早已经把这些人骂了个遍。
那就算是再怎么沉稳的人,面对这种事情也不免愤怒,他毕竟还年轻,算不得老狐狸,有些喜怒于色,被人抓住把柄来嚼口舌。
又是来来回回的翻旧账,参吕素冬的本子都可以堆成小山了。
燕秦眼神隐晦地看着天子,却见天子抬手,依旧保了吕素冬。
在这一刻,他心里难免涌现了无可克制的嫉妒,即使知道蔺绥和吕素冬没有那种关系,但依旧醋浪翻天。
蔺绥自然察觉到了自家小狗身上溢出的醋味,面上情绪不表,只装作一副厌烦模样,宣布退朝。
吕党自然是喜气洋洋,蔺大人神色微变,看了吕素冬一眼,拂袖离开。
蔺大人私底下找了蔺绥,却只得到了一个轻飘飘的回复。
“外祖未免有些手长了。”
蔺大人颓败离开,知道大局已定。
蔺绥可不管他们是不是怨气滔天,这才哪到哪,他不仅仅要放纵吕素冬,还要打压其他人。
半个月内,秦王党和蔺党连连受挫,朝堂上已是剑拔弩张。
蔺绥对裴昔年出手,直接重创燕秦一方,在深秋时派燕秦回漠北对战戎族。
燕秦辛苦了大半年的布局化为虚有,离宫前,他寻了蔺绥一次,求欢时眼睛通红,仿若滴血。
“皇兄当真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燕秦咬着牙,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
“朕等着你爬回来。”
蔺绥抚着燕秦的面颊,而后被掐住腰弄的更狠。
蔺绥悠悠然地舔着燕秦的眼睛,感觉到薄薄一层眼皮下眼球的颤动。
舌尖红软,煞是多情。
“真可怜啊,怎么还哭了呢。”
蔺绥轻叹,未说完的尾音被冲撞为破碎的语调。
燕秦离京那日,蔺绥没去送。
去了怕是小狗又要兴奋起来,他每个世界遇见的燕秦碎片身上都有属于燕秦的特性,但是又展现出了他不知道的一面。
四个月后,燕秦班师回朝。
举国欢庆,京城百姓夹道相迎,不少闺中女子恋慕英俊高大的秦王,说媒之人不知凡几,秦王通通都拒了。
京城里私底下早有怪异传闻,这对兄弟真是奇怪的很。
至于知情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听说最近不少人想给你做媒,还有人说朕这儿来。”
“皇兄是醋了吗,阿秦心里怎会想别人呢,你吃深一点儿,阿秦都丢了魂。”
经过战事的雕琢,燕秦身上越发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只是在天子面前,他永远都是那只摇尾卖乖的狼犬。
忠诚、护主、妄想噬主。
对于他来说,这本就是并行不悖的。
同样,燕秦也知道,身子如此软的天子,有着怎样一颗冷硬的心。
他给他人间风月,在厮杀时也毫不心慈手软。
两年里,他被数次外派为蔺绥东征西战,扩充版图领土,数次死里逃生,可再度回京,他却又因吕素冬之事,被罚至天牢。
天大寒,燕秦的身子极冷,却又在天子亲吻他身上每块伤疤时暖和起来。
这天牢的脏乱染了干净衮龙袍,燕秦受了伤,闭着眼干涩的唇微动。
他断断续续说:“皇兄……我还会爬起来的……”
燕秦从不害怕被抛弃,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也会爬回他皇兄身边。
“我等你。”
蔺绥舔去他唇上的血味,忍住心里涩意,为燕秦上药。
“皇兄,我冷。”
燕秦面色惨白,哪怕是这种有气无力的情况了,还要拥着蔺绥撒娇。
蔺绥一言不发,任由他拥着入睡。
“阿绥,这世间有趣的很……”
燕秦喃喃,声音越来越轻,而后呼吸声绵长。
他喝了药,睡得很快。
他担心哪日皇兄觉得无趣,连他也不要了。
“是啊,有趣得很。”
蔺绥附和,握住了燕秦的掌心。
若是燕秦此刻睁开眼,定会欣喜若狂,他心心念念了许久多年的皇兄满是柔软的笑,此刻展露给了他。
可惜他看不见,蔺绥也不会让他看见。
时间在无数的等待与斗争中总是过得很快,大概是两年还是三年,蔺绥没有细算,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压和暗中纵容下,他终于让自己走到了穷途末路。
薛定春都早就在他错误的决定里,转变了阵营。
蔺大人因为他的打压也早就退出了权力中心,他的那些旧派党羽要么离京,要么中立,要么另投他主。
吕素冬的诛杀令,相当于暴君时代的落幕。
蔺绥坐于龙椅之上,满意于炼魂的成功。
炼魂并非要燕秦被虐身又虐心,只要让他感觉到挫折,并且可以让他在挫折中一次又一次的爬起,那就足够。
“皇兄不喜欢下和棋,那这黑子我便落下了,皇兄,你该生病了。”
燕秦将人打横抱起,怀中人依旧傲气,毫无败落的颓靡。
“这些年我早就查清当初致使我痴傻的幕后凶手是皇贵妃,我没杀她,让她日日夜夜在皇陵中饱受惊吓与折磨,至于我母妃,却是皇后的手笔。”
“我不会将她挖坟鞭尸,”燕秦声音低哑,“母债子偿,阿绥意下如何?”
“我忘了,今时不同往日,阿绥没法拒绝。”
蔺绥轻嗤:“狗东西。”
燕秦笑得甜蜜,缠着蔺绥亲了好一会儿。
元清七年,天子缠绵病榻,秦王代为摄政。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位“病了”的天子日日享受着摄政王伺候,不是皇后,胜似皇后。
这有违伦常的惊骇之事,被牢牢锁在了宫墙里。
如今四海平定,蔺绥在等燕秦登基后,便离开这里了。
他还没忘记做做面子工程,搞点小事情折腾,彰显自己想夺回权力之心未死,以免燕秦察觉端倪。
元清八年,天子让位于秦王,新皇登基,改年号为念安。
登基大典后,蔺绥看着身着龙袍的逆着光朝他方向快步而来的男人,抬手遮了遮,似乎被那耀眼天光灼眼。
天之骄子,当平步青云。
第92章 恶毒养子x冷淡养父
离开前,蔺绥听见系统低语:【你竟然舍得。】
那里面有些许唏嘘和愤懑,仿佛看见了甩了自己宝贝儿子的薄情人。
蔺绥并没有答话,系统身为天道的衍生产物,一个自以为理解万事万物但其实连人的复杂都无法理解的存在,蔺绥没必要给它解释清楚。
在他的干涉下,燕秦登上顶峰的位置比原书要早了好几年,他不仅对内进行操控,也没忘记在其他境内进行棋子扰乱,加快统一速度。
他迫不及待地离开燕秦,只是为了更快和燕秦相遇。
会撒娇的小茶狗是很好啊,但不足以让蔺绥沉溺。蔺绥一直都很清楚,不管是燕几,都是燕秦的碎片,他想要完整的燕秦重现。
黑暗再度覆盖,这种灵魂被瞬间抽离又安放的感觉,蔺绥已经习惯了。
还未睁开眼,耳边便传来了少女聒噪声音。
“他好歹是你爸爸,总得给你找找关系吧,他可是第一军校的曾经的首席,名义上的元帅!虽然他现在受伤了,他受伤也是因为帝国,哪些人不可能不卖他面子吧?”
“咱们能伸能屈,你就去求他吧,不然你真的要去第二星的明辉了,第二星怎么和主星比啊?”
蔺绥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悬浮的光屏,光屏上投射出来一个扎着高马尾的英气少女的面庞,就是她在说话。
少女催促道:“蔺哥,一定要说啊,我还不想和你分开呢,我们可是F3!就算不考虑我们的友情,也要考虑你的将来啊!”
蔺绥还未接受记忆,他看了看这极具智能化的未来场景,敷衍地点了点头,点了关闭键,少女的脸消失,房间里一片寂静。
蔺绥闭眼,将涌入脑海里的书本内容以及原主的记忆进行梳理,面色忽地古怪起来。
系统洋洋得意:【你还想做他爸爸,这次我让他做你爸爸。】
蔺绥有些匪夷所思地问:【有什么差别吗?】
不会吧,系统以为他会在乎这个?
系统冷哼:【你别以为气运之子还会像上个世界那样了。】
这次的绝对正经,一定不会轻易动摇的!
蔺绥翘着腿,他不在乎,又不是奔着勾引燕秦去的,只是有时候是情难自禁,有时候愿者上钩而已。
蔺绥消化完了脑海里的东西,站到了窗外,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列车,惊叹了一声。
这个世界是未来世界,他已经不在地球,随着七百年前的地球枯竭,幸存的人类们来到了太空寻找希望,在一颗和地球相似的星球定居,他们叫它‘蓝星’。
经过数百年的战争改革演变,彼此之间早就没有了种族隔阂,唯一存在的国家是白羽帝国。
在之后的时间里,帝国人又开发了周围附属星系,在主星之外,又有六颗从属星球。
只要有人类,就会有阶级,权贵们大多生活在主星即第一星,越贫穷的人居住的地方越靠后,至于第七星,一半是废料垃圾、贫民、星盗,流民,另一半则是专门关押罪犯的监狱。
而且让蔺绥还觉得不同的是,这里的人有六个性别,准确来说是三个性别。
男女退为第二性别,第一性别则是alpha、beta、omega.
alpha占据社会人口的百分之七,优越的基因让他们注定是决策者,omega占社会人口的百分之五,因为身体和信息素,他们可以参与除了军事以外的任何活动,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八则是beta,和蔺绥认知里的人类相同。
他们还有种叫信息素的东西,用感官求偶。
蔺绥不太喜欢这个世界的性别分化,和修真的炉鼎体质一样,这里的性别也造成了许多局限。
不过这不是他在意的东西,他比较关注的还是燕秦。
燕秦这一次和之前不同,没有悲惨出身,哪怕影帝燕二都父母双亡,但他父母健在。
他出身于主星的权贵之家,出生就被鉴定为精神力为SSS级别的alpha,3S级极度罕见,一般S级就是很好的天赋了,可以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中的天才,在国民的期待中成长。
在星际时代,人类的敌人是几光年以外的虫族异兽,因此在君主立宪制的帝国,军权政权一体。
燕秦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元帅,在内阁拥有极高的地位,是千万帝国子民心中的守护神。
但这也只是曾经了,天才如今已经陨落。
在半年前的一场近乎于恐怖的虫潮袭击里,燕秦进行了自爆,他虽然没死,但他的精神力也近乎于无。
由于虫族的体型和强悍,人类只能操控机甲与之对战,而机甲需要用精神力来进行操控。
没有精神力的人,和废物无疑,因为连刚出身的婴儿,就算资质再差,精神力也有F。
这对于一个曾经身为元帅的人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人们感谢燕秦的付出与牺牲,也毫不留情地收回了燕秦手里的兵权,哪怕燕秦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不上前线也能在后方指挥,但那些人依旧拒绝了他参战的申请,强制他在家休养,还很‘仁慈’地保留了燕秦元帅的头衔,可谁都知道那只是个虚名。
书里的故事便是从这里开始,这位曾经的天才在某一日被一个成长系统绑定了,只要成长系统颁发的任务,就可以回复精神力,这些任务大多数都是学习机甲内容,驾驶机甲斩杀虫族等。
如果燕秦是一个底层新兵,那么这就是元帅成长系统了。
燕秦尝试之后,发现精神力真的在回复,便披上了一层马甲,捏造了一个身份,开始了新的人生,在两层马甲中来回切换,最后重回巅峰。
蔺绥对系统指指点点:“你看看人家的系统,再看看你。”
啧啧,废物就不说了,什么用都没有,只会给他拖后腿。
系统冷笑:【它是主角成长系统,但你可是反派,我勉强算是反派赎罪系统。】
系统对于蔺绥把自己和这个小世界的产物进行比较很不满意,而且它本就不是服务于蔺绥的存在。
要不是气运之子从中作梗,它何必和这个人绑在一起,要是它能绑定气运之子,它早就在气运之子身上了。
蔺绥敷衍地说:“嗯嗯嗯嗯。”
反正他做他的事,系统也无从插手。
看完了原书的剧情,蔺绥开始整理原主的记忆。
燕秦并不是原主的生父,只是他的养父,原主的名字不重要,在他到来之后修改为了他的名字。
原主的父亲是燕秦身边的副官,为了保护燕秦而死,所以燕秦收养了当时年仅八岁的原主。
燕秦那时也就二十岁,根本不会照顾小孩,而且他忙于战事,将养子丢给了家里人看管,但他父母都是政客,都非常忙碌,对和儿子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也很冷淡,于是原主在机器人和管家的照看下长大。
原主被有心人灌输了父亲其实是被燕秦害死的想法,所以一直对这位名义上的养父十分不满,没少捣乱,仗着自己是S级的alpha,行事狂妄。
燕秦年轻的时候以为小孩子叛逆期,加上他准备管教时原主就会拿父亲说事,所以燕秦对他颇为纵容,让原主更加得寸进尺,等到燕秦决定严厉管教这位养子时,孩子早就长歪了。
原主刚愎自用狂妄自大,对精神力受损的养父十分不屑,在考试时被自己曾经欺负过的人报复,以S级的精神力拿到了一个很差的成绩,不仅进不去自己觉得应该进的第一军校,连主星排行第二和第三的军校都无缘,只能去第二星的明辉军校。
原主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拉下脸去求了燕秦,却被燕秦拒绝了。
燕秦觉得应该好好磨一下他的性子,而且他不喜欢随便动用特权,原主以为这是一种羞辱,心里对燕秦更加怨恨,在之后做了不少蠢事,还被人利用袭击了燕秦,最后死无全尸。
要蔺绥说,原主这种拎不清的垃圾还是早点消失在人世间比较好,战争本来就有牺牲,燕秦也根本不用抚养他,这种低级炮灰蔺绥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他倒是对原主记忆里那个从没露面的背后之人比较感兴趣。
因为得到的剧情大纲模糊,他并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哪个反面角色。
蔺绥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去往了浴室。
原主因为考差了觉得没脸见人,在家里颓废了很久。
蔺绥让家居机器人收拾房间,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往燕秦居住地找他商量一下走后门的事。
他当然知道燕秦不会同意,但人设还是要遵守的,更何况他想顺便看看这个世界燕秦的状态。
从记忆和剧情来看,这次的燕秦是个冷淡禁欲的正人君子。
他大原主十二岁,今年三十,前半生都奉献给了国家,上层倒是想为他进行基因匹配,但至今没有出现匹配度高于百分之八十的人,低于百分之八十的他进行了相亲尝试,但对方在他的精神力下格外受限制,所以都没成功。
受伤后他家里又为他安排了相亲,可哪怕精神力受损,他的信息素也依旧让omega难以承受,他也没有成家的想法,所以不了了之。
蔺绥设置了自动驾驶,抵达目的地时叩门。
随着门开,蔺绥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男人。
比起一名杀伐果断的将军,他更像一个儒雅斯文的商人,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淡气场。
燕秦并未从书中收回视线,喝了一口红茶,对身旁人置若罔闻。
蔺绥放肆地打量着燕秦的侧颜,在燕秦面无表情地抬头时,才站直了身体。
“父亲。”
蔺绥保持着原主见到燕秦下意识的畏惧,故作恭敬地垂下了头颅,掩住了眼里的笑意。
真有意思,系统难道不知道,男人就喜欢当另一半的爸爸么。
作者有话要说: 燕四:走后门,OK【矜持】
第93章 恶毒养子x冷淡养父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燕秦看向自己这位养子,约莫明白他为什么事而来,心里有些不悦。
他在军中看见了太多有天赋也努力的年轻人,因此对于这样浪费天赋行事无度的孩子并不喜欢,可谁让这孩子是他的养子,出于对他未来负责,燕秦认为自己不能帮忙,而是让他自己好好磨练一番,改改脾气。
“学校的事情……我想去第一军校。”
少年低着头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哪怕是请求,也带这些别扭的僵硬。
“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不努力?”
“考了哪所学校就老实去上学,如果不喜欢,就再等一年重考。”
燕秦用指腹推了推眼镜,语气严厉。
“可我会成为别人的笑柄的,我等不了一年,”蔺绥低着头,表情是和语气不符的散漫,念完这句话之后才抬头,这张如同浓墨重彩山水画一般的漂亮面庞上带着几分哀求,“求你了,爸爸。”
燕秦的心里横生出一些怪异,他看着面前青年碧玉似的眼眸,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在这一瞬间燕秦想到了战死的副官,那算是他的兄弟,他总是在他面前提起他的这个宝贝儿子,又说起早亡的妻子,他的妻子也有这么一双碧绿如玉的眼睛。
燕秦的心里有片刻的动摇,但很快又冷却了下来。
他望着眼前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男孩,冷静地说:“你已经成年了,你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简单来说,就是没得谈。
“早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就不该来求你,但第一军校我一定会进,我不会让那些人看我的笑话。”
眼前的少年立刻变脸,刚刚的可怜兮兮仿佛就像纸做的一撕就碎的假面,换上了往日自大的模样,神色笼罩着阴霾,透着冰冷的讥诮。
燕秦想到了什么,摘下来眼镜,语气认真地问:“你要参加蒙而利特试炼?”
进第一军校除了招生时期通过考核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参加蒙而利特试炼,只要表现出色,就有被录取的机会。
蒙而利特星是一颗荒芜的小行星,环境恶劣,上面还有着危险的异兽,军方会在里面投放危险系数在C以下的虫族,供参加试炼的成员狩猎。
参加这个试炼的人大多数都是考试失利但还是想要搏一搏的学生,还有些是其他星的居民想要进入主星的人,他的危险在于想要表现出色,就要面临死亡的危险,哪怕有紧急求援按钮,也不可能完全存活,毕竟死到临头,几秒钟的时间后方的支援也不可能到场。
“对。”
蔺绥点头,原书里原主也参加了这次的试炼,表现不算特别出彩,但毕竟天赋在,所以还是勉强进了第一军校,这还是别人看在燕秦的面子上才收下的。
这届试炼夺魁的是燕秦的小号,这也就是蔺绥会去参加的原因,这个第一军校他一定要进。
燕秦的那个系统会帮他伪装成二十岁的青年,让他从军校生做起,而后一步步成长,对于燕秦而言,不仅仅精神力的回复,也是体验往日不同的人生。
蔺绥当然要和燕秦接触,这可不比他第一个世界可以远观,燕秦这个本尊大号并不会随意走动,蔺绥平常根本不好见到,当然要和他小号多相处。
“活着回来。”
燕秦看着眼前的少年,并没有阻止。
他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但他知道孩子总是要面临风雨的,这次试炼也是个好机会,而且他也会在场看着,不会让他出事。
“不劳您费心。”
少年假笑,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门被人工智能关上,燕秦揉了揉眉心。
“Ann,我可能不适合当一位父亲。”
智脑管家Ann答:“先生,别怀疑自己的能力,你总是可以做到最好。”
“你拍马屁的能力越来越厉害了。”
燕秦喝了口红茶轻叹,打开了光屏上名为育儿计划的文件,在上面涂抹了一些,又添上了新的内容。
他总不能看孩子走上歪路,当父母真是不容易。
Ann:“先生,有人给你发送了加密消息。”
“浏览。”
看着展开在眼前的档案,燕秦微微颔首,这伪造的身份很合适。
半月前,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成长系统编号884的东西,他用了现有的科学手段都无法检测到它的存在,那应该是来自于更高等的文明,在884的任务下,他的精神力真的有所回复。
他从婴儿时期就开始摸机甲,玩机甲玩了二十多年,没人会比他更懂机甲的原理、维修与使用,因此他前期任务完成的非常顺畅,现在精神力已经勉强到了B,已经可以操纵机甲战斗。
这让他感觉很激动,他以为他这一生都没办法再接触机甲,只不过等级B只能操作初级机甲,他的专用机甲晨霜是当年几位机甲大师专门定做的,非SSS级不能操控。
到那天还有多远呢,燕秦不知道,但总归有个念想。
“名字……Ann,你说起什么名字好?”
看着上面填写姓名的横线,燕秦微微思索。
Ann是由他创造的专属智脑,不仅嵌入‘晨霜’的系统,也接管他的生活,是他忠心不二陪伴多年的伙伴。
“先生还要姓燕吗?”
“当然。”
燕秦平淡地说,黑眸里藏着不易被发现的傲气。
燕秦之名曾响彻星际,名字的意义是人赋予的含义,燕秦有自己的骄傲,哪怕是他的另一个身份,也要有他的痕迹。
男声电子音响起:“古地球有一句古诗,似曾相识燕归来,我觉得很合适,先生可以从里面取名。”
“那就叫燕似吧,是不是有些明显,那就……”
燕秦抬手,在上面写下‘燕肆’二字。
另一边,蔺绥在路上进行了蒙而利特试炼的报名,缴纳了费用,回到了家中。
蒙而利特试炼之所以人不多,不仅仅是危险,这一大笔价格不菲的星币费用足以劝退很多人。
蔺绥和燕秦都是不差钱的主儿,报名自然爽快,当然了,蔺绥的也就是原主的钱都是这些年燕秦陆陆续续打到账户上的,十分可观,这就是有爸爸的好处。
蔺绥到家不久后,光脑又闪烁了起来。
还是之前那个少女,她叫赵钰,女alpha,原主的好友之一。
这姑娘脾气不差,但被家里宠的有些蛮横,加上是个天赋A+的暴力狂,和原主这种喜欢显摆自己天赋的人臭味相投。
“怎么样啊少爷,求了吗,成了吗?”
“没成,我报名蒙而利特试炼了。”
赵钰有些吃惊,随后有些兴奋道:“蒙而利特!我也想去!要不是我考上了我指定跟你一块儿参加!”
对了,这孩子还有些低情商,这种刺痛原主的话没少说,但她自己没意识到。
她是喜欢打架,蒙而利特这种可以实打实打虫族,和星网模拟不同,她感觉到很兴奋。
因为以前也有考了军校但是去参加试炼最后不幸身亡的例子,所以明文规定被录取的军校生不能参加试炼。
“等童鹳解了禁闭出来,我一定告诉他这个消息。”
童鹳是赵钰口中所说的F3的另一名成员,是A+天赋的男alpha,因为被原主撺掇一起去调戏了omega,被家里关了禁闭,等开学才把他放出来。
“那你加油,我会看着你的!”
蒙而利特试炼全程直播,无数个摄像头遍布在这个小星球上,军校选拔的试炼一直是大家都乐子之一,经过这么多眼睛都盯着,也很大程度上保证了试炼的公平性。
蔺绥不在意地点头,购买了一些参加试炼需要的东西。
白羽489年,十一月。
蒙而利特试炼,正式开始。
蔺绥站在星际飞船上,光脑不能使用,已经交给了行动指挥官,手里戴上了可以紧急救援的手环。
试炼不是内战,根据击杀虫族的数量和表现得分。成员之间可以结盟,但最多不能超过三人。
蔺绥整理着作战服,弄好了背包带子。
此次试炼成员二十九人,大家都谨慎的选择了结盟,鲜少有独行侠。
有人试图上前和蔺绥结盟,只得到了少年冷淡的视线。
“走开。”
他说的毫不客气,那张极其漂亮的面庞也在他的语气神情下格外有攻击性,很是盛气凌人。
蔺绥也算是星网上的名人,毕竟他可是星际战神的儿子,天赋好样貌好,星网上关于他的帖子很多,但和天赋脸一起出名的还有坏脾气,很多人都看不下去男神居然有这么个儿子,并没有爱屋及乌,而是成了他的黑子。
他这番动作,正在观看的星网观众们一片嘲讽之声。
毕竟来这里明显是没有考上第一军校,也不知道他装什么装。
蔺绥当然知道现在在直播,不过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上除了燕秦以外任何一个人对他的看法。
人设如此,他可无所谓。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很快锁定了一个站在角落里的青年。
他身材高挑,黑发黑眸,五官平平无奇,只能说是清秀干净,给人沉默寡言的感觉。
不需要系统提示,蔺绥都能感觉出来这是燕秦。
除了身高,脸真是一点都不像,比起三十岁散发着成熟气息的本尊,这个小号看起来要青涩许多。
“你的精神力等级是多少?”
蔺绥站在了青年面前,直截了当地问。
燕秦有些疑惑养子怎么精准地在人群中挑中了他,毫不客气地答:“无可奉告。”
“我猜猜,A?”
那双黑眸移开了视线,似乎并不想答话。
“不会连A都没有吧,B?”
少年有些不满地问,俨然一副看轻的样子。
“如果只是这样,奉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废物上什么战场。”
那双漂亮的红唇吐出恶毒的字眼,满是轻蔑。
少年似乎失了兴趣,转身离开。
燕秦眼里带着阴霾,或许他该好好教导他的儿子,怎么用嘴好好说话。
第94章 恶毒养子x冷淡养父
试炼之中,成员可以随意从蒙而利特的任何一个地方降落。
蔺绥看着下面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从小型飞船上跳了下去。
人在风中很快成为了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半空中少年的身体在瞬间被白色的机甲覆满,单手撑地落地,扬起一阵烟尘。
这辆白色机甲是原主的专属机甲雪鹿,外型线条流畅炫酷,装备着顶尖的脉冲炮与电子射线,在蒙而利特星十一月暗淡的光线里,格外耀眼。
机甲落地时又快速分解收纳,化为吊坠。
在高清摄像头下,银白色的机甲转瞬消失,露出少年漂亮英气的面庞,碧绿的眼眸仿若清澈的美玉。
星网上弹幕空白了两秒,然后才有动静。
【就算我很讨厌这小子,也不得不承认机甲落地的时候他很帅,机甲消失的时候他的脸很有冲击力……】
【妈的,少爷以往有这么好看吗?】
【抱歉大家,我竟然可耻的心脏骤停了一下。】
大家还没夸完,便看见少年眉毛微微上扬,露出了有些惊诧与轻蔑的表情。
这让他浓颜系长相更具冲击力,完全就像恶毒美人。
【收回心动,已经心肌梗塞了,谢谢,他还是这么讨人厌。】
【这才是少爷的风格啊,但我居然觉得这种恶毒美人还有点带劲是为什么?】
【警告了,人家可是S级alpha。】
【难怪少爷露出看不起的表情,那个跟着少爷跳下来的人,机甲似乎是初级。】
【这人怎么跟着跳下来了?精神力B实锤了吧,这怎么敢参加试炼的,找死啊?】
随着摄像头的转换,大家也看见了那和主人脸一样平平无奇的黑色机甲。
初级机甲和S级机甲相比,简直就像一块漆黑的废铁。
蔺绥有些诧异燕秦会跟着他下来,按理来说,燕秦不会那么沉不住气,不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妨碍他的计划。
蔺绥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环,并没有出声挑衅燕秦,这样子会让他看起来和原主那个炮灰一样傻,蔺绥没有把脸凑上去给人打的癖好,他朝着密林深处走去,寻找着虫族的踪迹。
燕秦看着他的身影,跟了上去。
在燕秦的计划里,他本来没打算用这个身份和养子过多接触,但在养子刚刚一番挑衅嘲讽后,燕秦觉得孩子叛逆没素质没教养可能还是挫折少了,所以他打算亲自做孩子的阴影,让蔺绥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棍棒底下出孝子’。
他现在用的B级初级机甲是他目前能使用的巅峰,上面的设备在系统884的限制下不能太过显眼,所以燕秦保持了原有的设计并没有改造,但对他来说并没什么关系。
大多数人一味追求更好更高级的机甲,更智能的AI操作,但他们并不知道初等机甲其实更适合厉害的手动操作,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
蔺绥感觉到了不远处的气息,并没有回头,他低头看着地图,寻找自己的猎物。
他在找危险等级为D的爆裂虫,这种虫族具有庞大的体型和巨大破坏力,在死后尸体会自动引爆。虽然看着挺吓人,但这种虫子行动不灵活,所以危险等级不高。
蔺绥早就设想好了计划,按照他现在这个身份怎么才能更好的达到目的,以往的身份都和燕秦有某种羁绊和封闭限制的环境,但现在不同。
他既没有办法和名义上的养父纠缠,也没有办法和燕秦的小号产生绑定关联。
不过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没有路就开路,没有桥就造桥,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要么做朋友,要么做仇人,成为一个人的至交好友并不容易,但成为一个人的仇人却轻而易举。
尤其蔺绥人设在前,恶毒的人做什么事都有可能,这世界上气不顺就去杀人的垃圾多的是。
在行动前,蔺绥要把碍事的眼睛都解决了。
那些藏匿于树枝里隐形于空气中的摄像头,都是他干坏事的阻碍。
风中传来了虫族的气息,燕秦在瞬间辨别出来它们属于两个虫族,分别是D级爆裂虫与C级蛇寄虫。
他对它们太熟悉了,他十七岁开始上战场,和它们打了半生的交道,清楚它们的弱点与强项。
燕秦以为蔺绥会去往C级虫所在地,毕竟按照S级的天赋,面对单只C级虫族,哪怕难缠也可以获胜。
按照规则,击杀等级越高的虫族得分越多,蔺绥应该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但出乎燕秦意料之外,蔺绥去往了爆裂虫所在的方向,燕秦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就算没有闻出虫族的味道,地图上有标注,他这么选择是害怕了吗?
燕秦心中难免升起了些孩子不争气的气愤想法,刚刚还在飞船上嘲讽别人是废物,转眼也挑软柿子捏,燕秦这次没有选择跟上蔺绥,毫不犹豫地去往了蛇寄虫所在地。
星网直播上,虫族的分布被标记上了红点,而成员们则是绿点,红绿交错,格外显眼。
【就这还S级alpha,怪不得要来参加试炼复读,连C级虫都不敢挑战,还好意思大放厥词说别人废物,这个叫燕肆的beta都比他勇的多。】
参加试炼的成员姓名和照片都会被公布,但性别不会,由于燕肆驾驶着初等机甲,又有精神力比较风波在前,大家先入为主,默认了他是一个B级beta。
蔺绥站在一颗大树后,看见了沉睡中的爆裂虫,它长得像某种瓢虫,只不过是瓢虫的巨大版,身上围绕着红色的纹路,还未靠近就能感觉到高温。
蔺绥并没有召唤出机甲,而是握住了腿上绑着的能量枪,挑衅似的对着爆裂虫的眼睛开了一枪。
眼睛是爆裂虫的弱点,它们本就视力不好靠横冲直撞取胜,当眼睛受伤,它们会直接进入狂化状态。
爆裂虫身上的翅膀快速拍动发出了类似于尖啸声的拟声,代表着愤怒。
蔺绥这才召唤出雪鹿,飞在半空中,时不时给爆裂虫两炮挠痒痒。
【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吧,这也要遛,就这机甲强度,直接上去把它爆了啊,beta都和C虫干起来了。】
星网上一片唏嘘喝倒彩声,然后有人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靠,他要把爆裂虫聚集在一起?虽然D虫好杀,但好几只一起也够呛啊。】
大家纷纷瞪大了眼睛看,发现蔺绥的确是把两只爆裂虫聚集在了一起。
但情况好像不止如此,大家越看越摸不着头脑了,本来是在骂蔺绥的人也渐渐停了下来,想看蔺绥玩什么花样。
【整个蒙而利特投放爆裂虫总共是二十只,除开其他成员杀的四只,他已经积聚了十六只了,他想干什么,不过是一个军校还没进的学生,他以为自己是他父亲吗,他想一人杀十六虫夺魁?】
【他不会想用虫子去炸虫子吧,众所周知,爆裂虫爆炸喷射的腐蚀性,对虫族本体不构成伤害啊,他没做功课吗?】
白色机甲悬浮在半空中,底下一片轰隆隆的声音,那是十六只爆裂虫聚集在一起的破坏性,它们的翅膀不能飞,但并不阻碍它们朝着半空中的敌人喷射腐蚀性液体。
银白色的机甲以极其刁钻的姿势躲避着攻击,时不时发射几枚能量炮让爆裂虫保持跟随。
其他成员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只是不知道蔺绥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燕秦此时已经击杀了三只C虫,在排行榜上遥遥领先。
【一边分屏看少爷,一边看这beta,这兄弟有点东西啊,把手操玩出花了,虽然能量炮不给力,但他操控机甲的技术很牛,这么快的时间杀了三个C虫,哪怕是A+都吃力。】
【别说了,隔壁少爷还在遛十六D呢,少爷出发前还嘲讽这位,真想看他们碰上。】
【不愧姓燕,姓燕都超级牛!】
【少爷往C虫去了,不会真打算虫炸虫吧,上面预言家了,两个人要相遇了。】
燕秦早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巨大声响,但他并没有分心,而是看着眼前蜘蛛状的猎蛛虫。
猎蛛虫的进攻性极强,它的毒液足以将他操控的机甲腐蚀,哪怕都是C虫,也有强弱之分,这种猎蛛虫便是C+的危险等级,它是燕秦目前遇见的积分等级最高的虫。
它的周身覆满了黄色绒毛,巨大的口器淌着青绿色的液体,朝着燕秦喷射粘液。
燕秦闪躲,却见那团白色蛛丝粘液在射线下溶解,银白色的机甲横空出现在他面前,里面传来了少年倨傲的声音。
“这只虫我要了,你可以滚了。”
灰扑扑的黑色机甲和银白机甲相对,并没有相让。
“这是我先发现的猎物。”
燕秦声音沉稳,手指放在操控台上,对于养子这种强盗般的作风非常不喜。
看来他真的疏忽了对孩子的教育,居然已经歪成这样了。
蒙而利特试炼虽然不允许内战,但是在抢夺猎物时,还是可以使用争斗手段,但有一点绝对不能伤人性命,否则会自动失去资格,还会背负罪名。
“可它又不是你的所属物,能者得之。”
蔺绥举起脉冲炮,轰向那只巨大的蜘蛛。
在试炼之前,蔺绥就已经全方面的熟悉了机甲的操控,虽然他现在的技术比不上操控机甲多年的燕秦,但胜在武器好。
猎蛛虫感觉到了威胁,灵活的借助大树躲避,炮弹轰出了一个大坑,身后轰隆隆如同推土机的爆裂虫聚集而来。
和人类的内斗不同,虫族哪怕各有类型,但不会互相攻击。
眼前的银白机甲忽然消失,黑色机甲陷入了被包围的困境,燕秦操纵机甲快速闪避,由于机甲等级太次没有跃迁功能,他只能靠操作离开。
他以为这是蔺绥对他的陷害,但没想到几分钟后,银白机甲又回到原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C-级角虫。
那是一只蠕动的毛虫,额头上的尖角是它的武器。
这篇区域聚集了十八只虫族,危险等级远远超乎想象。
在甲壳类爬虫、蜘蛛、以及毛虫的围攻下,两个机甲显得格外危险。
连试炼方都坐不住了,随时准备出手制止这场混乱的战斗。
【少爷疯了吗,这是要自杀吗,为了积分不要命的炫技?】
【老子看了那么多场试炼,就没见过这么疯这么狂的。】
“你想清场?”
燕秦看见白色机甲炮轰爆裂虫的画面,猜到了他的想法,有些不可置信。
“你这样会让别人陷入危险的!”
十六只爆裂虫一起爆炸,燕秦预估周围的试炼成员也有可能受到威胁。
“那他们走远点不就是了,这里是战场的雏形,真正的战场比这还要危险,怕死就不要凑过来,你也一样。”
蔺绥抬手间已经解决了一只爆裂虫,两只机甲臂带能量炮同时轰炸,他一边躲避着伤害,一遍引导爆裂虫在不同的位置死亡。
他的声音在炮火与虫族的臭味里模糊不清,那不可一世的张狂却有增无减。
猎蛛虫喷射出腐蚀性粘液,银白机甲竖起量子防护罩,将伤害隔绝,同时光剑凝成,白色机甲跳跃,扎在了猎蛛虫的背部,角虫冲撞,白色机甲在空中晃悠了一会儿才稳住,那淡黄色的防护罩出现了一些裂痕。
随着最后一只爆裂虫的死亡,连环爆炸在森林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燕秦躲避着虫尸爆炸带来的伤害,刁钻地攻击着角虫的软足,森林里的其他人在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时就已经穿上机甲快速离开了这片区域,因为爆裂虫爆炸后,会吸引更多的虫族聚集,那是虫族的攻击的号角。
有人眼馋与眼前大量的积分,但在危险面前,还是掂量着离开了。
电子眼在成倍增长的冲击波和腐蚀性下报废,星网上一片接二连三的画面黑屏,只有闪烁的两个绿点证明成员的存活。
【怎么看不见了啊啊啊啊我不想看别人,我就想看少爷打虫子,只能看地图也太寂寞了吧!】
【这人是疯子吧,哪怕S级也不能这么玩啊,那个beta好倒霉。】
【少爷都说了让他走了,他自己不走的。】
【虽然我知道这么说本不该,他又疯又有病,说话简直像个反社会的军国主义者,但我居然诡异的觉得他有点道理,战场本来就不是弱者生存的地方,嚣张的人总是有实力的。】
【那也不应该把别人置身于危险里啊,真他妈讨人厌,但确实是有点上头。】
【这样的人千万不能被录取,到时候杀敌杀友还不可知呢!】
燕秦眼前的屏幕显示出来危险信号,巨大的腐蚀性让他的机甲破败不堪,除了猎蛛虫和角虫外,其他C级以及D级的虫子也被爆裂虫的声音吸引而来,这让他有些分身乏术。
如果他还是从前的实力,抬手就能把它们解决了,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B级精神力的人,机甲超负荷运转了。
银白色的机甲在虫子里穿梭,量子屏障早就破碎,燕秦粗粗一看就知道机甲损坏了百分之四十,但蔺绥依旧在进行厮杀。
他疯狂又极端,充满了血性,不惜用这种方式得到所有的猎物,抢夺第一名。
在燕秦的记忆里,养子应该是有些懦弱的才对。
眼见虫族袭击,燕秦操控着破败的机甲,为蔺绥进行补刀,他的方式诡异刁钻又杀伤力极强,若是此刻电子眼还在,一定能被人看出这是个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兵。
燕秦便是仗着没有监控才下手,他清楚所有虫族的弱点,和蔺绥的炮轰不同,他一击即中。
绿点周围的红点越来越少,蔺绥看着损坏百分之八十多警告依旧毫不犹豫地动手,在虫族还未全部死亡时,将炮弹对准了残破的黑色机甲。
燕秦在战场上练就的危险直觉让他进行了下意识地躲避,看着袭击的人,不可置信。
“你疯了,你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你不攻击敌人,居然浪费在我的身上?”
“你不配成为军人,在战场上对着同族刀剑相向的人,不配成为战士!”
这触及到了燕秦的怒点,作为元帅,他最不能容忍士兵牺牲在自己人手里。
“这里没有眼睛,谁知道你是死在我的手里,还是这些虫子的手里?”
“第一军校这次好像只打算录取一个人,没了你,谁还能和我抢呢?”
讲四德讲五美还能叫反派吗,不过蔺绥当然不会真的杀了燕秦,只不过是恐吓和威胁而已。
当然了,扮着人设呢,他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燕秦忍住怒气,先去解决虫族。
当最后一只虫族奄奄一息时,蔺绥放出了最后的蓄能弹,燕秦快速躲避,虫族被炮轰出来一个大洞,死的不能再死。
蔺绥轻啧了一声,似乎有些可惜,因为地图上就剩下他们两个绿点,再动手就很明显了。
他准备离开,燕秦可不打算就这样让他走。
再不好好教训他,就枉为人父。
黑色机甲撞击在了银白机甲上,机甲能量彻底告罄,蔺绥落在了地上,咳出来一口血。
燕秦也抛弃了损坏的机甲,踢掉了蔺绥的武器,肘击他的胸口。
两个男人在一片虫尸中纠缠打斗在一起,燕秦的格斗技巧是在无数战斗中训练出来的,系统给他的拟态身体是他自己的身体,只不过被缩小改变了,身体机能却未变。
失去了机甲优势的少年很快落败于青年手中,他的额头被磕破,鲜血顺着眉骨流淌,带着几分触目惊心。
“只有杂种才会朝着自己人动手,争一个第一就要害死一个人,你这样人应该趁早去第七星改造,你配不上军人这个身份。”
燕秦抓着少年的头发,在少年吃痛的声音里对他进行教育。
蔺绥抹去滴落的血珠,将手指含进嘴里,血抹在了唇上,衬着精致面庞越发诡丽。
他冲着燕秦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语气冷漠道:“一个精神力为B的废物,也配说教我?”
“我做什么,不需要别人教我。”
哪怕受制于人,这个充满恶毒的灵魂似乎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属于alpha的信息素涌动在了空气中,朝着眼前的男人袭击而去。
信息素是alpha攻击的手段之一,alpha之间的信息素互斥,精神力等级越强的alpha信息素越强,beta虽然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是依旧会被精神压迫。
alpha的信息素有些是没有味道的,更多的是直白的感官感受。
和阴险毒辣的性格截然相反,原主的信息素是雪的味道。
呼吸之间给人以冰冷之感,仿佛眼前是一片茫茫雪地,纯白刺目。
燕秦感觉到了无数片雪花落在身上,凉意渐渐渗透,他看见了连绵的雪山和万里冰原,仿佛身前少年冷硬残酷的心。
这对他来说并不算痛苦,只是稍微难以忍受,因为他现在精神力等级只有B,倘若是从前,这对他构不成任何伤害。
燕秦没有多犹豫就决定放出信息素,因为几乎没有人闻到过他身为元帅时的信息素的味道,他不怕被认出来。
他的信息素并不好闻,用他父母的话来说,具有很强的压迫力,天生就适合战争。
“是吗,那我今天就好好教你做人。”
燕秦神色冷硬,父亲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在瞬间,蔺绥的感官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燕秦的信息素……居然是血的味道,难怪没有omega受得了。
给人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浓稠的血浆里,铁锈味腥甜味藏匿着压迫力,让人感觉到了血淋淋的残酷。
这股信息素有意叫他臣服,冰原似乎融为血海。
燕秦看见少年瞳孔涣散,正准备收回信息素时,却见他面上浮现了病态的红晕。
少年喃喃:“你的信息素真恶心……”
燕秦不以为意,对于omega来说他的信息素都只有恐怖感,更别说互斥的alpha。
这下儿子该老实点了,燕秦想。
直到他听见了少年的下半句话,愣在了原地。
“却又有点让人上瘾。”
少年舔着犹带血痕的唇,在迷蒙中靠近了他的脸。
让蔺绥产生排斥的是生理感官,燕秦的信息素压着他让他充满了攻击欲。
他尽情地释放着信息素和燕秦的信息素争斗,但在这之外,血味的信息素又激起了他别的记忆。
他无法描述那种气味,是修真界时燕秦每次受伤回来,身上环绕的血和冷香纠缠的味道。
每当这时蔺绥就会发挥出炉鼎的作用,缠住燕秦的给他渡修为,让他痊愈。
于是那股味道里,又会添上石楠花与腥甜味。
这似乎成了某种习惯,以至于蔺绥闻到燕秦身上的这种味道,就会有相应的反应。
蔺绥伸出舌尖,眼神迷蒙地含住了燕秦的唇。
第95章 恶毒养子x冷淡养父
少年的唇舌柔软,燕秦却如遭雷击。
蔺绥并没有猛烈进攻,他的眼里带着淡淡的水雾,仿佛在吃一颗甜腻的糖果,舌尖舔过燕秦的唇纹,动作格外亲昵煽情。
那本是针锋相对的信息素在瞬间进行了改变,霸道冰冷的雪原气息化为如同羽毛似的雪花,缠绕进人的血液里,像一条藏匿其中阴冷的蛇。
燕秦在瞬间呆滞里恍惚,感觉到了信息素入侵。
大脑皮层针扎似的疼,因为精神力回复有限,燕秦在一时失守的状态下节节败退,被蔺绥强势压制。
蔓延的残酷的血气仿佛被雪融化的水稀释冲淡,渐渐消弭。
“想教育我,也不看你配不配。”
蔺绥掐住了燕秦的脖子,声音低哑危险。
他们之间的情况陡然逆转,燕秦抓住了蔺绥的手腕,迫使他的手离开自己的脖子。
“你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恬不知耻!谁教你这种东西?”
燕秦神色沉冷,眼神格外可怖,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声。
燕秦的情绪格外复杂,不仅有身为alpha被另一个alpha冒犯的不悦,更有大意被养子钳制的微恼,加上养子身为alpha居然用这种方法去击败敌人,他无法接受。
他身上有着大多数家长的通病,孩子学坏了,一定是别人教的。
蔺绥一听便知道燕秦误解了,不过没什么关系,这一出其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和你没有关系。”
蔺绥用膝盖攻击燕秦的小臂迫使他松开手,电子眼的翅膀高速震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
若是被监控拍摄被星网同步转播打斗过程可不是什么好事,会被判定为内斗而被阻止,燕秦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蔺绥的目的已经达成,根本没想继续打。
军方的人从机甲上跃下,看着满地的虫尸和受伤的两人,神色有些复杂。
“恭喜你们,在这场试炼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已被第一军校录取,试炼还未结束,介于你们的机甲损坏度已经超过阈值无法使用,可以先行结束试炼,进行入学准备。”
蔺绥点头,跳上了降低的飞船,燕秦在其后,他们之间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燕秦看着蔺绥垂下的手腕上青紫的淤痕,想到养子卑劣放荡的手段,眉心多了几道褶痕。
他心里依旧余怒未消,但眼前不是个追上去责骂的好时候,而且他眼前的身份也不适合。
星网上,大家仍然在热烈讨论刚刚那件事。
【好可惜,场面一定很壮观,但什么都没看到。】
【蔺绥这一手操作也太骚了,估计以后会被很多人借鉴。】
【算了吧,这一手也不是谁都能学的来的,他这实力最开始怎么没考上呢?】
【我不关注他,我对那个叫燕肆的beta更敢兴趣,实力出类拔萃啊,感觉他未来大有前途。】
【燕肆战斗的时候我就已经锁窗口录屏并且上传了,虽然不知道他出自哪里,但是一个精神力等级的B的beta手操机甲打C虫,绝对是大佬级别,要是能有好一点的机甲,肯定更强。】
【破案了,蔺绥没考上第一军校要复读是因为当时在追omega,说是骚扰更合适,附属高的人应该都知道,垃圾就是垃圾。】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少爷真是没有被元帅的正直熏陶到一点。】
星网上各种言论又刷了起来,当事人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
蔺绥去躺了治疗仪修复身体损伤,又将雪鹿交给了机甲维修师,准备付钱的时候,发现星币无法交易成功。
“鹿,怎么回事?”
蔺绥面对机甲维修师微妙的眼神,询问自己的智脑。
鹿是原主的智能助手,蔺绥到来之后修改了它的一些数据让它更适配自己。
鹿回答:“主人,你的副卡权限被冻结了,这张卡你无法使用,建议更改账户余额支付。”
机甲维修是一笔昂贵的费用,昂贵之处不仅在于人工费,还在于机甲的耗材,越是高端的机甲,耗材越贵。
雪鹿身为定制款的S级机甲,维修比一般S级机甲要更昂贵,按照雪鹿的损坏程度,几乎要完全翻新。
这个价格是蔺绥现有的账户余额的百分之八十,蔺绥划了钱,骤然变穷了。
蔺绥当然知道这是燕秦惩罚他的手段,想到那双眼里透出的震惊和怒火,蔺绥在返航途中轻笑出声。
“主人,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鹿有些不理解,按照人类的逻辑,在卡被冻结了之后,应该不会这么开心。
鹿的拟态也是一只小鹿,带着些半透明,在蔺绥的旁边趴着。
蔺绥看着它,食指放在了唇上,淡笑道:“秘密。”
被气到哆嗦的系统:【啊啊啊啊啊啊!】
事实上在蔺绥刚亲上燕秦的时候,系统就准备掏出自己两个世界都没用过的惩罚手段,但它被蔺绥反向威胁了。
蔺绥表示系统敢电他他马上热吻燕秦,把他惹怒了他会不计手段的把燕秦睡了。
系统被他的反向拿□□的无能为力,本来是它限制蔺绥的行为,却被蔺绥用来掣肘它。
毕竟它非常不希望蔺绥和燕秦在一起,更不想任务失败,所以它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意志力可以坚强一些,不要被轻而易举的迷惑。
蔺绥随便系统怎么嚎叫,心里却带着沉思。
系统妥协的行为是不愿意他去引诱燕秦,但这也佐证了另一件事,系统认为他可以做到这一点。
说实话蔺绥自己都不敢这么自信,毕竟他在修真界是做了伪装和功课制造了许多巧遇才办到,而在这个养父子羁绊下和同性别信息素互斥的情况里,他不过亲了燕秦一下,系统就这么大反应。
他和系统之间的关系已经呈现了怪异的倒转。
蔺绥模模糊糊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但又不太分明,只能暂时归结为是系统ptsd,因为前几个世界产生了阴影。
蔺绥没再继续想,继续按照人设做出相应行为,身为一个不知感恩的恶毒少爷,蔺绥当然要好好质问一下养父冻结他账户的行为。
通讯请求被拒绝了三次之后才接通,当看见燕秦冷淡的面庞时,蔺绥瞬间抬将表情切换成了强忍愤怒的模样。
“父亲,为什么冻结我的副卡!我刚刚拿下了试炼了胜利,成功考入了第一军校,我并没有什么地方触怒你吧?”
蔺绥将纨绔白眼狼演了个十成十,那双上挑的漂亮眼睛盛满了压抑的怒火,带着贪婪和恶毒的天真索求。
“如果你不失败,你不需要再去试炼,这没有什么值得你骄傲。至于那张卡,我的财产当然交由我支配,我还没去世,轮不到你继承遗产。”
燕秦的语气生硬,他此刻没有戴眼镜,冷峻的面庞上充满着极强的压迫力,他失望地看着光屏上的少年,心里又是一阵怒意。
要不是会暴露,他已经打算质问儿子怎么能做出亲吻另一个陌生alpha的无耻行为,孩子的扭曲的恶心杀意与不知羞耻的行为让他格外生气。
心里这么想,他嘴里说的却是:“听说你在之前和另一个alpha冒犯了一位omega,这种行为我不想再看见,这种行为算是潜在犯罪,我已经让人去接你,开学前你搬来我这里住,进行开学前的训练,不能出门,算是禁足。”
那边少年的面容微微扭曲,还未来得及说完拒绝的话,燕秦就把通讯切断了。
他习惯做一个上位者,而且对于蔺绥来说,他是父亲,哪怕蔺绥现在已经成年,可他离不开他的庇护。
燕秦觉得孩子不听话,可能和他没贴身管教有关系,隔着光屏这个本就叛逆的孩子可能更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做,那他也只能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盯着了,省得他哪天把自己的命玩没。
燕秦抿了抿唇,还得把他那种浪荡习惯给纠正过来,这种作风让习惯了军队纪律的他格外不适。
唇上似乎又泛起了奇怪的触感,异样陌生。
燕秦吐出一口浊气,眉心皱得更紧。
神经网络自觉回忆起那股冰雪的味道,来自于野心勃勃狂妄的年轻alpha,可在亲吻的时候,漫天飞雪的寒凉似乎都化为反差的柔软滚烫,危险又缠绵,侵略又臣服。
燕秦走神了许久,在Ann的呼唤下才回神,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事物。
虽然元帅的实权已经被剥夺,但他并不只有那些东西。
在脑海里浏览了成长系统884发布的新任务并且领取奖励后,燕秦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又有些许回复,已经到了B+的水准。
至于那架坏掉的初代机甲,燕秦没有维修,随时都能换新的。
他现在精神力虽然只是B+,但按照他对精神力的锤炼和控制,已经可以操控A级初等机甲了,等完成系统的下一个任务,他应该可以更加自如。
蔺绥在通讯被切断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等着燕秦的人上门的时候再演。
燕秦派来的人速度很快,一个S级alpha在瞬间压制住了蔺绥给他注射了药剂,把人打包走了。
蔺绥睁开眼的时候,身旁便是看着时政报纸的父亲。
阳光之下,他的五官深邃英气,透着成熟魅力。
蔺绥看着他习惯性的正襟危坐以及看着便古板严肃的面庞,心里的破坏欲蠢蠢欲动。
不过可惜了,在燕秦的这一层身份面前,他还不能明着来。
可是暗着来,他也是行家了,不然当初的燕秦是怎么上钩的。
第96章 恶毒养子x冷淡养父
“醒了?那就去训练室吧。”
燕秦关掉了面前浮动的光屏,对孩子下达了命令。
蔺绥听见“训练室”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的一颤。
那不是他的主观动作,而是来自原主残留的下意识反应。
燕秦这个养父其实并没有太不称职,他忙碌于边防战事,将孩子交给家里的父母照顾,但他的父母身为政客也很忙碌,几乎没给原主什么亲情。
燕秦在前两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他也是在严苛的训练中成长的,由于超乎常人的天赋,他注定了要做一个不平凡的人,所以他的父亲对他管教很严,这是燕秦性格成因的很大一部分。
燕秦母亲的溺爱很多时候也会被父亲压制,所以在燕秦的世界里,是贯彻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理念。
况且那时候燕秦也才二十来岁,根本不知道怎么成为一名父亲,但是情况在后几年稍稍有改变,他可能是受到了别的启发,每月会按时给原主打电话,关心他的学习和生活,钱财这方面也从来没有亏待过。
不过他是严父型的人格,原主在被有心人误导的情况下,对他十分不满,认为燕秦如果真的在意他这个孩子,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他。
但他根本就不考虑燕秦作为战神所承担的责任和期望,在其它人的钳制下,燕秦连回到主星都要通过层层申请。
无外乎其他,在这个内阁制的君主立宪国家,军政一体的情况下,燕秦的超高威望决定了只要他想做内阁首相,就能得到支持,所以他的政敌格外忌惮他,在政敌身为执政党的时期,为他设置了许多限制。
燕秦也日渐感觉到了养子对他的排斥,所以将采用别的方法来促进亲子之间的交流,就选择了alpha最直接的方式训练原主。
这是燕秦父亲对燕秦培养的方式,燕秦希望原主可以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赋成为更强的人,但原主就觉得这是燕秦在虐待他。
他永远从自己的角度去考虑这个世界,觉得所有人都对他不公。
听到“训练室”三个字,他就觉得要吃苦。
原主仗着天赋为所欲为,但是他付出的努力其实很少,这就是他之所以会考试落败的原因。
不过这些不是蔺绥觉得原主是低级炮灰的理由,他对教育方法不得当所产生的家庭摩擦根本不感兴趣,他觉得原主蠢就蠢在被人当靶子,进燕秦书房偷机密甚至刺杀燕秦,这多么没脑子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就一点都没有考虑过燕秦的元帅身份,没想过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享受着元帅孩子身份带来的便利,还因此心怀怨恨。
蔺绥毫不夸张地说,要是原主这玩意儿是他养子,他早就解除关系让他当孤儿去了。
原主觉得父亲是为了保护燕秦才牺牲,是燕秦害死了他父亲,可他有想过那是战场吗,燕秦又涉险了多少次?
每年战士中有多少士兵会丧命于虫族之口,而他们是为了保护谁,按照他的逻辑,这些士兵的子民岂不是要怨恨整个世界。
蔺绥承认自己是很不高兴,哪怕眼前只是燕秦的一个碎片,他都忍受不了他的善意被人曲解。
他对燕秦全心的信赖和依恋尚且觉得受之有愧,怎么还有人能享受着他的人的付出还心安理得。
蔺绥脸色差到不需要伪装,转身朝着地下训练室走去。
燕秦居住的地方配备了专门的训练室,要想操纵好机甲,光是精神力以外,对战士的身体素质也有很高的要求。
更强的格斗技巧和身体强度,可以让机甲发挥更好的效果,这就是手操机甲的强度所在。
“重复训练五千遍,三个小时。”
燕秦设置了训练室的重力和目标次数,和蔺绥一起走进去。
燕秦身上穿着的也是训练服,以前进训练室的时候,他都是和养子一起训练,不仅仅是做榜样,也有一起面对的态度。
蔺绥走到了属于自己的训练桩前,动了动手腕准备开始。
重复训练就是简单的肢体动作重复,拳击、肘击、踢腿等,目的是训练人的耐力和肢体,使肌肉达到条件反射的地步。
这其实很枯燥,但蔺绥其实是个耐心很好的人,尤其是面对让自己可以变强的事物。
他可以坚持不懈地在修真界里寻找让自己蜕变的办法,不管是浸寒池还是历风雪,痛苦是这些环节里的附加品,蔺绥有时候还很享受它,只要它是正向的。
燕秦已经做好了养子面带不满训练的样子,但这次似乎和他记忆中有偏差,蔺绥投入的比他预计的快的多。
可能是长大了,燕秦想,现在这个样子才有一个预备战士的模样。
不可避免的燕秦又想到了那个亲吻,收回了在蔺绥身上的目光,思考着自己彻夜研读的青少年教育指南,告诉自己需要耐心。
孩子走上弯路一定不能用太过粗暴严苛的方式掰过来,那样会起反效果。
温柔、陪伴、理解和耐心,燕秦努力让这几个词在自己脑海里反复,让自己保证面部表情稍微柔和。
只可惜元帅大人一丝不苟的时间久了,玻璃反射出他的面孔,依旧冰冷无情。
他的训练强度比蔺绥更大,身体上附着的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强大力量,像猛兽的头领,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息。
蔺绥在中间休息的空档分心看了燕秦一会儿,燕秦身上的作战服已经被汗水打湿,粘附在他身上,晕湿的水痕明显,至于有些地方格外显眼。
蔺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往最吸引自己注意的地方看,心里更沉了。
依旧不是人吃的玩意儿,而且按照这个世界的性别设定,alpha似乎还会成结?
蔺绥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他对动物习性有一定的认知,两相比较一下,大概也能还原到底是什么情况。
蔺绥的眼神太直接太耐人寻味,燕秦不得不中断训练,声音冷冽:“休息时间过长,继续。”
青少年教育指南上并没有告诉他,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蔺绥耸了耸肩,继续训练。
他可没打算在这个地方做点什么,高端的引诱是不会让猎物看出意图,更不会让猎物感觉到强烈的某种暗示。
燕秦可不比上个世界的小狗,作为指挥官,他能看透太多的漏洞和破绽,不过太聪明的人总是会过分解读一些事情,这是很好被利用的东西。
蔺绥训练结束之后并没有和燕秦说话,先燕秦一步离开了训练室,仿佛和父亲闹别扭的孩子。
燕秦并没有开口叫住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教育孩子的烦恼,真是一点都不比抵抗虫潮要来的少。
燕秦先洗完身体离开了卧室,看见了正伸手在橱柜里拿东西的少年。
他也是洗完澡,身上穿着宽松的卫衣和裤子,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衣服被向上牵引,露出了一截柔韧白皙的腰。
alpha的身体富有力量,年轻的alpha但是带着一种蓬勃的朝气。
燕秦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等着Ann拿来营养剂。
蔺绥拿到了放置在上面的麦片,低头用牛奶冲泡。
他确定燕秦看见了并且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这是极其正常的画面,他会让燕秦习惯,然后打破他的常规认知。
距离第一军校开学还有半个月,燕秦早就已经做好了,在这半个月里和孩子做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蔺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叛逆。
不仅按照他的吩咐,每天长时间的呆在训练室里,而且也没有闹着要出去,更没有做什么不着调的事。
不管这是不是假意服软的手段,燕秦都很满意。
他解封了蔺绥的副卡,还让机甲修理师在蔺绥的机甲“白鹿”上镶嵌了更好的液体合金材料,让“白鹿”的性能更上一层。
“谢谢父亲。”
看着眼前孩子乖顺的模样,老父亲心里十分欣慰。
哪怕他听见了蔺绥和朋友聊天时说的“到学校他就管不着”的话,心情也同样温和。
可能不会如孩子所愿了,为了更好的了解和保护孩子,燕秦还是会稍稍管教一下,避免蔺绥违法乱纪和乱搞AA关系。
第一军校开学,蔺绥一刻都没有多呆地从家里离开。
他可是故意让燕秦听见了他和赵钰的对话,不出所料的话,他应该可以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看见他看想看见的人。
第一军校作为帝国的第一学府,拥有宽阔的占地面积和豪华的设施,从这里出来的社会名流不计其数,为了让后辈有更好的条件,他们回馈母校的时候也格外热情,所以第一军校的宿舍条件很不错,都是两人间。
燕秦推开宿舍门时,蔺绥正从洗浴间里出来。
少年穿了条裤子,上半身皮肉紧实富含力量,腹肌线条漂亮。
燕秦对此见怪不怪,alpha之间没什么好遮掩的,而且这半个月在家里他没少看见养子训练完这副样子出来补充能量。
“居然是你。”
蔺绥打量着燕秦伪装的五官,不得不说燕秦的那个884号系统的本事不错,单从外表根本看不出这个平凡的军校新生和元帅是同一个人。
其实这张脸的五官单拆出来都让人很惊艳,但偏偏组合在一起这一种平平无奇,只能算作是清秀,人群之中不会引人注意。
燕秦放下了行李箱,并没打算给予回应,毕竟在他这个身份里,和养子还有过节。
并不陌生的alpha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袭来,让燕秦下意识地进行防备。
两个人在宿舍内快速交手,燕秦并不打算在这个身份上,和蔺绥彻底交恶,所以干脆不反抗,被蔺绥压在了椅子上,打算和他好好谈谈。
只是他还没开口,眼前年轻张扬的alpha就做了一件让所有alpha都会被激怒的事情。
蔺绥的指尖在燕秦的后颈游移,似乎想从中压迫获取些什么。
腺体生长在人的后颈上,从视觉效果上看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触碰时可以感觉到有一块地方微微突出。
白皙的指尖在青年后颈来回摩挲,对于alpha来说,被另一个alpha触碰腺体,无疑是最大的挑衅。
“为什么不放出信息素,上次和我打的时候不是放的很痛快吗?”
少年跨坐在青年身上,在他颈侧嗅闻。
他的语气带着莫名的兴奋,空气中涌动的冷寒气息越发迫人。
那是雄性在入侵领地时会放出的挑衅的气味,动物可以通过气味来判断敌人的强弱,它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夹着尾巴逃跑,要么迎面而上。
第97章 恶毒养子x冷淡养父
哪怕是如今人类依旧没有完全解开基因之谜,只是用钥匙解开了几串基因密码就足够将社会推动至此。
有别于先祖的新的性别分化,既是适应环境的进化,也是一种返租。
alpha在有些时候会如同未曾开化的兽类,暴虐野性蛮横,用撕咬扑杀的方式征服敌人,用利爪剖开体表,咀嚼内脏,吞吃血肉,当然,这只是一种意象比喻。
哪怕是再冷静克制的alpha,在面对腺体的挑衅时,也难以克制本能。
燕秦并没有压制自己的信息素,强势的血雾弥漫在室内,那是战争的气味。
此刻比起肢体冲突,信息素的碰撞更为致命。
血雾像是身经百战正值壮年的狼王,是绝对的威严者和领导者,对于任何觊觎他领地的侵略者都会给予严惩。
相比较之下,那冰冷的雪意并非是如血雾般铺天盖地的扩张,更像是阴冷的蟒蛇,游行前进,将圈禁意味的alpha信息素破开,准备抵达对方的大脑皮层进行入侵。
燕秦此刻都没有意识到他和蔺绥的姿势有多暧昧,因为此刻他的精神力离顶峰时还差很远很远,所以他必须全神贯注去面对,连手掌都不自觉用力。
可在他刚刚打算不战之时,一只手掌可是下滑放置在了蔺绥的背部之下,即尾椎之左的位置。
蔺绥感觉到微微疼痛,但是并不在意,反倒是越发放肆。
如果闭上眼睛只感受燕秦留给他的刻入骨髓的习惯,他甚至可以将眼前的碎片当成完整的燕秦。
因此蔺绥闭上了眼,让信息素蔓延。
燕秦的额头渗出薄汗,不仅仅是因为精神力只有B+应对吃力,更重要的是蔺绥比他想象的要狡猾。
这种狡猾并非是手段阴毒,他仿佛被蛇状的信息素缠绕,明明是针锋相对,却有些异样缠绵。
仿佛是不断盘旋重复的危险,信息素于侵占之间,又萌生了陌生怪异,夹杂了返租的又一念想。
在自然界中,雄性猛兽并不是互不相容的,拥有亲密关系的并不少。
只是燕秦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毕竟在过去的三十年时光里,他对omega都没有这种想法。
燕秦看着面前呼吸变化格外亢奋的alpha,忽得明悟过来,原来蔺绥上一次行为不是谎话不是手段。
他的信息素可能真的对蔺绥有什么影响?
那股仿佛来自雪域冷原的信息素依旧缠绕着他,但似乎正在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像是某种会释放毒素的绞杀类植物,明明大脑在警告危险,神经又不自觉在混乱中沉迷。
燕秦不想看见场面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因此他立刻收回了信息素,却被睁开眼的少年掐住了脖子。
“为什么收回去,放出来!”
蔺绥下达命令,他的眼里带着血丝,漂亮的面庞带着些阴沉和狰狞,眼尾泛红。
这不仅仅是他的伪装,哪怕闭上眼睛,那种感觉和曾经只有七分像,他也想再沉迷一会儿,因为不会再有那样的时光了。
如果燕秦只是一个普通alpha,只是燕肆,或许他会就此纵容,但他不是,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和他孩子身上。
无论这种病态成因是什么,都可以放在稍后研究,他怎么可能搞养子,他不会这么畜生。
“我让你放出来,没听见吗?”
少年的语气里带着些威胁,眼神森冷。
仿佛某种瘾状患者,在得不到满足时透露的疯狂。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医生。”
燕秦觉得根据他和蔺绥现在的状况心平气和地谈论一番是没可能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信息素居然有这种影响,或许他不应该把自己和蔺绥安排同一个宿舍。
不管是出于身份的安全考虑还是做任务,还是对彼此都好的理由,他的这个身份应该离蔺绥远一些。
燕秦准以一格斗技巧制服蔺绥摆脱混乱离开时,一股细微的针扎似的疼痛忽地从他的肩膀处传来。
蔺绥收起手里纳米量级的武器,拍了拍燕秦的脸道:“不会以为我打你真的没有准备吧?”
上次没打过,蔺绥就已经有准备了。
燕秦的肌肉进入迟缓状态,连张嘴都难。
那双黑眸里带着沉冷的愤怒,如同长夜灯火。
成长系统884:【检测到宿主处于危险情况,身体机能下降,正在分解排出影响成分,预计五分钟。】
燕秦听见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并没有掉以轻心,别说五分钟,只要蔺绥起了杀意,五秒钟都足够杀了他。
但燕秦知道蔺绥不敢,起码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第一军校的宿舍里将他杀掉,这里可以留下的证据太多了,燕秦可不觉得他这位养子有做好进监狱的准备,不过还是要观望一番如何周旋。
蔺绥并不知道燕秦的脑内活动,要是他能听见884的系统音,估计又能来嘲讽他的系统了。
蔺绥低头,按住了燕秦的腺体。
“我想闻你的信息素是你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
“来自第五星的下等人而已,我可以悄无声息的让你消失在主星。”
“如果这里可以使用机甲,你以为你可以压制我?”
“虽然不知道你的信息素为什么这么奇怪,但是我喜欢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搞不到手的。”
少年活脱脱一个恶毒天真的纨绔子弟,被家世带来的特权以及天赋享受到的便利扭曲成了横行霸道的恶人。
漂亮的面容遮不住腐烂的灵魂,他的面容仍有红晕,带着高高在上和颐指气使。
燕秦面色难看,迟缓剂的作用让他没办法开口说话。
他的眼神极冷,除了愤怒还有失望。
“少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让我想到了另一个人,你们姓燕的都一样的讨人厌……”少年的脸色越发阴郁,“算了,你还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燕秦大概知道养子口中所说的应该是他的本来身份,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在自己可行范围里给养子最大的照顾,为什么孩子会这么讨厌他?
燕秦感觉到了自己教育的失败,下定决心在今天之后,这个身份一定要和蔺绥保持距离。
“我让你把信息素放出来,不要再让我重复。”
燕秦和他对视,一副不愿听从的模样。
“燕肆……”少年有些生涩拗口地念着他的名字,脸上带着古怪的嘲弄,“身为alpha,你应该知道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放出信息素吧?”
在这个世界设定里,omega有发情期,现在出来的味道会让alpha进入身体和信息素双重失控状态。
尽管有很多药剂明面上禁止发售,但在背地里依旧流通着,不管是诱导omega的针剂还是诱导alpha的针剂。
燕秦当然知道这些,面部肌肉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等待着884彻底身体里的东西分解。
作为恪守法律甚至是维系法律的一员,燕秦最不喜欢这种非法产品,他心里已经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失望,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如果这事和他毫无关系的人,他早就动用手段了,可偏偏是他没教好的孩子,是他的责任。
“可惜没搞到那种东西,不过还有别的。”
蔺绥从自己带来的东西里拿出了一个玩意儿,这其实不是他搜集的,而是F3里叫童鹳的alpha给他送的礼物。
如果说F3里原主是蠢坏自大、赵钰是暴力狂,那这个童鹳就是老身体研究人了。
童鹳致力于提高自己干一些事的愉悦度,所以没少捣鼓一些alpha专属东西,比如他手里这个磁片,贴在上面可以快速让飞机开机振翅,直接一秒原地起飞。
蔺绥承认自己是有点恶趣味,因为燕秦不可能暴露他燕肆的这个身份有问题,所以不会以父亲的姿态教训他,撩拨燕秦看他生闷气有时候还挺好玩的。
燕秦被冰冷触感弄得很不适,竭力忍耐着愤怒,等着系统运作重新掌握身体主权。
蔺绥怎么可以为了逼迫他的信息素而做这种事情!
恬不知耻!
这种游走于人格侮辱又像是蔺绥自甘堕落之间的事让他大受冲击,不管是哪个身份都承受不了。
蔺绥按了磁片,然后有奇怪的发现没有反应。
“难道是这东西坏了?”
蔺绥喃喃,又按了一次。
眼前的雄鹰依旧无精打采,没有半点想要振翅高飞的意思。
蔺绥忍不住把东西拿了下来,坐在椅子上自己试用一下。
那是一种系统惩罚完全不同的感觉,蔺绥有些双目空茫,而后眼睛微微睁圆有些失态地看着燕秦,他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会这样。
虽然蔺绥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蔺绥确实很意外,他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还要玩柏拉图?
啧。
虽然是不好吃下去,但他也没有想过撂筷子摔碗不干了不吃了。
“中看不中用。”
少爷嫌弃地踩着,像踢球一样随便乱踩,任由它东倒西歪。
燕秦面部充血,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他的确是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可以说是冷淡无感,但因为一直奉献于边防事业,所以他并不在乎这些,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这方面的自尊。
尤其这一面是被小辈被一个同类alpha以这种方式,将他的尊严和面子完全践踏在地上,那稍纵即逝的惋惜让他气直冲天灵盖。
他那对他心怀恶意的放荡养子正毫不遮掩地面对着他,却因为刚刚的事情显得兴致缺缺。
那是糅合了同类冲撞冒犯与雌性的直白索求的复杂感官传递,但又对他进行了否定。
泛着淡粉的脚背充满了世家子的娇气矜贵,他的动也作带着让人心生暴虐的漫不经心。
884:【检测到宿主精神力波动异常!请停止暴动行为!】
884:【精神力异样回升!宿主请控制情绪!】
884:【暴动过快!将强制宿主……】
884未曾说完,被宿主精神力冲撞了数据库,陷入忙音。
蔺绥看着忽然被顶歪的脚心,有些诧异地扬眉。
他不是很想现在大饱口福,按照他的计划,现在还没到那一环。
第98章 恶毒养子x冷淡养父
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已经到了已经让人觉得窒息的程度,学院墙壁上挂着的检测计已经到了红灯警告灯程度。
第一军校的宿舍设施很好,因为入住的都是能力不错的学生,所以为了防止一些事情发生,宿舍的墙壁都是使用信息素隔绝材料建造,并且在墙壁上内嵌了信息素检测仪器。
当仪器发出警告后,会向上通报并且调动镇定剂,为暴乱中的学生下一场安定雨,控制他们都情绪。
入住的两位新生对这件事并不了解,蔺绥被丢到了床上,发出了闷哼。
alpha高大的体格和冲撞力包括空气中涌动的信息素都让他有些缺氧,他用膝盖抵着已然有些失去理智的青年,心里有些惋惜。
要不是时候不对,现在来一发也行,可惜还没到这个环节。
不过挺奇怪的,仪器又没用,他踩两脚却行?
真是奇怪。
失控的理智导致本能掌控身体,燕秦此刻早就顾不上眼前的少年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动物是没有人类的礼义廉耻的,他只想得到吞吃眼前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属于他的存在。
“都属于你。”
青年的声音沙哑,他的信息素裹缠在了蔺绥的周围,似乎要讲所有的渴望尽数奉献。
燕秦想的很简单,蔺绥不是想要这个吗,那就都给他,这样他也可以以此换取得到些他想要的东西。
急躁的陌生的他难以表述的渴望,但他知道他可以在蔺绥身上得到。
信息素检测计上面的红色开始缓慢降落,身为一个没有智能的检测机器,它只负责捕捉攻击类的信息素,至于这种只有面对omega时的求偶类alpha信息素可不在它的捕捉范围内。
年轻的alpha没有掩饰的身躯反倒让青年更好动作,他做好了被抵抗和挣扎的准备,毕竟在动物的世界法则里,雌兽没有处于那个时期时,会进行剧烈的反抗。
但意外的,没有得到抗拒。
蔺绥饶有兴趣地看着燕秦像只盲目找不到方向的小蜜蜂一样乱转,脚放在了燕秦的肩膀上,又顺着线条下落。
蔺绥没有立刻变脸,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燕秦脑海里的成长系统884号。
蔺绥不知道它到底具备多高的智能,与人类的思维方式到底多像,是否可以记录画面,所以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刚刚不是很宁死不屈么,怎么现在这副样子。”
“要是让你自己看见,一定很有意思。”
蔺绥打开了光脑,让它悬浮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复刻当前的场面。
“你之前是怎么骂我来着,唔,恬不知耻吗?”
恶劣的少爷抓住了青年的头发,用力地向上提,扯动着青年的头皮。
他的声音里带着轻蔑与嘲讽,笑吟吟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一条发情的狗。”
血味的信息素越发粘稠,它难以让人感受到美好的气息,浮现在人脑海里的只有血雨腥风、充满着残酷厮杀的场面。
被侮辱青年眼神空茫又充满滚烫光亮,寻找着自己的方向,想要去往伊甸园的入口。
“我还没允许。”
蔺绥格外蛮横,放出了攻击性的信息素压制。
原主的精神力只有S,他可不止。
蔺绥并不知道自己的具体数值,但没关系,他知道自己很强。
他的神魂同样经过无数次的淬炼,为了改变命运,他不知道去过多少秘境,精神肉体凌迟之痛他经历的何止百遍。
信息素检测计疯狂上涌,红灯闪烁。
“我最讨厌别人不按照我的命令做事,我让你做的你就得做,我没让你做的,别痴心妄想。”
少爷的语气散漫随意,面上挂着笑容。
“今天就这样吧,我闻腻了。”
蔺绥准备把燕秦打昏,手刚抬起来,就听见一阵尖锐的电子音。
而后水雾从天花板和四周喷涌而来,内里夹杂的alpha安定分子快速运动,这剂量足以让alpha立刻昏迷。
蔺绥的手垂落,毫无防备地昏睡了过去,他身上的青年同样人事不知。
校方的老师立刻抵达了701宿舍门口,却发现门锁上了。
来凑热闹的学生挤满了走廊,一个个好奇张望。
“这里面谁,第一天打的这么猛啊。”
“老师说仪器都爆掉了,这不是S+或者SS根本做不到。”
“我靠,这不是下狠手了,不至于吧。”
“里面住的好像是蔺绥和一个谁来着,星网里那个手操大佬。”
“那大佬不是beta吗,深藏不露啊。”
由于警报声太响,很快第一军校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蔺少爷头一天入学,就和人打到要上安定剂了。
这要不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很难说得过去。
老实用仪器检测了一下里面没有信息素再溢出,见门打不开就算了,反正等两个人醒过来再处分也一样,除非这学他们不打算读了。
蔺绥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躺着,还被盖上了被子。
光脑闪烁着消息,蔺绥打开,发现是学校的处分警告。
由于开学第一天就在宿舍斗殴,他被强制回家休息一周,被记了小处分,还需要写三千字的检讨。
蔺绥毫不介意,收拾东西回燕秦的家。
元帅府里,燕秦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醒来后他几乎是惊恐地离开了宿舍,随便找了个旅馆,留下了傀儡。
这是884的功能之一,在他以某一个身份行动的时,另一个身份可以用傀儡代替,进行一些简单活动。
他脑海里有许多问题,为什么蔺绥会对他的信息素有反应,为什么他会因为蔺绥的动作有反应,精神力为什么会失控暴涨又跌落……但现在他都顾不上探究,焦躁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思索着对策。
要不是系统要求他必须读第一军校完成任务,他早就去往别的星球了。
在燕秦苦苦思索如何远离蔺绥的时候,他的养子敲响了元帅府的门。
“父亲,请给我进门的权限。”
少年面上带着些忐忑和小心翼翼,看起来脆弱可怜,和之前高高在上欺辱践踏他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99章 恶毒养子x冷淡养父
蔺绥踏进家门时,并没有看见燕秦的踪影。
AI管家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少爷,先生希望你先回房间反省一下为什么入学第一天就被记过处分,并且在家里思过的这一周时间里进行相应的学习锻炼,并呈上一千字的反思。”
“知道了。”
蔺绥一改门口忐忑的模样,满不在乎地答话,朝着房间里走去。
看来燕秦受到的冲击力比他想象的要大,居然不敢出来见他。
想到燕秦现在的情绪,蔺绥唇角上扬。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才刚开始而已。
书房里,燕秦听着Ann的汇报,喝了口红茶缓解内心有些焦躁的心情。
此时还是白天,但燕秦的书房却是窗帘紧闭,阻止自然光的进入。
哪怕燕秦现在是个养老状态的元帅,但元帅府的戒备依旧森严,不用担心外人会窥探到书房内的秘密,可燕秦因为要做的事情依旧不放心,所以命令Ann拉上了窗帘。
光幕在书房里浮现,燕秦手指点动,上面的画面再一次播放。
这是从884的数据里复刻的场面,记录了他精神失控后的画面。
这已经是燕秦看的第三遍,第一遍他是探究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呈现那么混乱的场面。
第一遍时他一度看不下去,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心情平复。
第二遍他是为了观察自己到底为什么暴动,有什么异样,在精神力回跌之后又出现什么情况。
毕竟精神力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他现在依旧在B+,连884都无法解释他精神力能够暴涨又回到应有数值的原因。
燕秦并没有盲目相信这个天降的来自于未知高等文明的产物,他一直在思索为什么系统可以让他的精神力慢慢恢复,甚至是定量的数值,其中运行的底层逻辑是什么,而为什么蔺绥可以让他失控,失控时精神力的回升又是什么原因……燕秦有太多问题需要弄清楚了,所以他准备看第三次。
光屏投影,让人身临其境。
这种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在看这种场面的时候。
少年的肌肤柔韧白皙,在虚拟的投屏中带着异样的虚幻,他引诱、被压制、又游刃有余。
燕秦虽然不记得这段场景,但那种滋味似乎还留存在神经里。
仿佛掌心里握紧了一朵花,在抓揉捏烂的过程中得到实施掌控和暴力的快感。
燕秦眼眸深沉地望着带着笑容的青年,身体难以抑制地涌出酸麻感。
他的信息素一点也不美好,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事。
在父亲允许的玩伴里,那些SS又或者S+的伙伴们的信息素各有各的味道,不管是雪松还是红酒,只有他是没有味道的。
他们闻不到他信息素的味道,却又畏惧,并且为他描述了感受到的画面。
无一不是他们曾经见过的血腥场面,有人说仿佛看见了自己手腕被划开血液往下流淌,还因此生病了几天。
这或许就是SSS级精神力与生俱来的天赋和压迫力,哪怕是生育他的母亲都无法忍受他的气味。
所以燕秦极少会释放信息素,常年在边防,他也根本不需要用信息素去和人战斗,机甲就足够了。
但画面里的少年是例外,他索取着他的信息素,眼眸因为兴奋而浮着水光,病态兴奋,像是嗅闻到了让他着迷的味道。
漂亮邪恶,像他的信息素一样,是某种绞杀类的动物。
燕秦神情恍惚,甚至有些难以抑制的厌烦起被少年缠绕的青年,尽管他知道那是自己。
这个念头太过恐怖,燕秦立刻关闭了投影,低头望着有反应的地方,格外懊恼与厌憎。
燕秦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反复警告自己,那是他的养子,这才神色复杂的平静下来。
他无法原谅被养子诱惑到失控的自己,好在养子并不知情那是他,在面对他时依旧畏惧恭敬,毕竟谁会知道一个来自第五星的毫无背景的平民alpha,和曾经的星际守护神是同一个人呢。
“Ann,拉开窗帘。”
阳光再度落在燕秦身上,但燕秦知道,这光并没有照亮他。
他头疼地捏着眉心,他怎么会失控呢,偏生还是对着蔺绥。
龌龊!肮脏!畜生不如!
燕秦处理了一些事物,又传送到了另一具身体里,处理燕肆的一周入住事情以及行动轨迹。
系统的新任务是让他在入学的第一次新生考试里夺魁,到时候可以得到精神力增加以及机甲训练的奖励,燕秦十分看重前者。
他不希望有人把‘燕肆’和自己联系起来,所以也要制造‘燕肆’的行动轨迹,他这个身份越出彩,就会有越多人盯着,不能马虎。
等到回到另一个身体里时,已经是夜晚了。
燕秦离开了书房准备用晚餐,抬头就瞧见了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养子。
他套了件T恤,下面只穿了条黑色的四角裤,正弯腰在地上捡东西。
燕秦的视力太好,在他起身前看见了他左腰下方的淤青。
那似乎是他不小心掐出来的,燕秦瞬间怔然思绪飘远,但很快又喝止住了自己。
“穿好衣服再出来吃东西,这样像什么样子?”
燕秦知道蔺绥在家里这样其实很正常,毕竟之前半个月蔺绥也是如此,只是现在他不能看见他这种样子。
看过三遍的影像在脑海里闪烁,他的记忆力太好,连少年饱满的唇瓣上淡淡水光都记得,更别说淡粉色的脚踝和细白的腰。
愧为人父,燕秦在身侧握紧了拳头。
明明这件事是蔺绥先挑起的,可他也做出来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燕秦心里格外愧疚。
蔺绥看着穿着黑色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的男人,心里忍笑,面上却露出了疑惑和烦躁的神情,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穿裤子。
现在是十月,恒温系统让室内保持着舒适的温度,蔺绥穿了条到膝盖的运动裤,坐在了椅子上准备吃晚餐。
燕秦的目光触及到他赤裸的脚,强制挥散了脑海里这只脚踩着他的场景。
“父亲?”
蔺绥故作不解,请示一般地看着他。
燕秦收回视线,落在了蔺绥的面上,冷淡地询问:“我需要你的解释。”
孩子在开学第一天就因为触犯校规被学校赶回家反省一周,是个家长都会生气。
“父亲,这事其实不是我的错,是他挑衅在先,所以我才反击的,如果父亲不相信的话,那就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蔺绥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但接触到燕秦的眼神,又将头低了低,语气生硬。
燕秦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着眼前少年的发旋,心里一片寒凉。
多么会颠倒是非的一张嘴,这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模样,像是被蛀坏的朽木,从根处腐烂了。
他该怎么教育这个孩子呢,燕秦有些困惑也有些束手无策。
训练孩子不能像训练士兵那样,如果只是把他丢去训练,他心里的怨气一定会更大,到时候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可他要怎么让这个孩子拥有善良正义的品质?
“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燕秦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他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压迫力,让对面坐着的少年面色不自然了几分。
“父亲如果不相信我,又何必问我,反思报告我会交给你,等会我会继续去训练室。”
蔺绥吃了几口东西便离席了,一副不被理解愤而离去的模样。
燕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摇头。
天生的骗子。
燕秦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晚餐,回到卧室里继续修改育儿计划,他将原有的内容全部删掉,在空白的光屏上陷入沉思。
Ann:“先生,这是我在星网上搜集的所有关于教育叛逆期的孩子的内容,希望能给你帮助。”
“谢谢。”
“不客气。”
燕秦坐在床上,一会儿展眉一会儿皱眉的看着内容,许久后重新书写起计划。
资料上说了,面对这种会骗人使坏的反叛期的孩子,一味的武力教育和思想灌输容易有反效果,要攻心为上。
那蔺绥喜欢什么呢?想要什么呢?
燕秦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答案是‘他的信息素’。
燕秦闭了闭眼,又有新的难题。
孩子喜欢上同性怎么办,想到蔺绥满目风情的模样,燕秦都不知道自己是生气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至于别的不该有的情绪,早就被他压下了。
身为alpha怎么能喜欢alpha呢,燕秦只要设想以后蔺绥也会对别的不知名的alpha展露那一面,怒气不自觉攀升。
那种情绪失控又扭曲,燕秦彼时只以为这是身为父亲的愤怒,但他忽略了植根其中的其他因素,是独有物会属于他人的愤恨与嫉妒。
“先生,容我提醒,你要是再用力下去,这个光脑就要报废了。”
燕秦收住了力道,将可怜的光脑放到一旁。
他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他有责任要让孩子好好的成长,毕竟那可是他的孩子。
“Ann,通知他……”
蔺绥正在训练室里锻炼肌肉力量,光脑闪烁,跳出了信息提示。
蔺绥并没在意,直到训练结束后才一边拿着光脑听留言一边离开训练室。
光脑里传出的是童鹳笑嘻嘻的声音:“蔺少,前几天给你的礼物喜欢吗,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秒飞天,还有别的乐子你要吗,你不是正好被赶回家休息了嘛,正好替我试试新产品的效果。”
“少爷,先生让我告诉您,请在明天八点穿戴整齐,你们需要出门一趟。”
蔺绥随口答:“知道了。”
光脑里的留言还在喋喋不休地进行介绍新产品,Ann用关键词在星网上搜索了一番,对主人进行了通知。
“先生,我无意听到了少爷的光脑留言,很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程序自动进行了关键词捕捉搜索,这是我的老毛病了,毕竟你在设计我的时候加入了‘求知’的属性……”
“Ann,少说废话。”
“少爷似乎要获赠世面并未流通的新产品,内含希塔尔α-179成分,可以提高alpha胸部的敏感性。”
砰的一声,之前幸免于难的光脑还是难逃被捏爆的命运。
第100章 恶毒养子x冷淡养父
蔺绥对于什么提高快乐度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由于多年的炉鼎体质问题,他其实还有点反感这些事,一度希望自己是性冷淡。
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不仅仅表现于他对所属物上,更表现于他自己身上。
他不喜欢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炉鼎体质有多恶心他不必多说,他的体质自厌情绪在遇上燕秦之后缓和了很多,毕竟燕秦那东西不是这个体质还真的有点难吃下去,但他也没有完全释然。
童鹳说的玩意类似于夹状环,不用刺穿,夹个半分钟就会起效果,但蔺绥并不需要。
只是光脑里是童鹳的留言,并不是实时对话,童鹳说东西已经寄出去了,他明天就能收到,蔺绥也就懒得再传讯过去阻止他了,放着就行,说不定他什么时候能用上。
蔺绥又去训练室待了一会儿,在疲惫时回了房间休息,把学校要的检讨书写了。
蔺绥以前在商界时可不是什么大白鲨,被其他人暗地里称为蟒蛇,因为他能忍能潜伏,再无声无息地把人整个吃了,连血肉模糊的场面都不会有。
面对仇敌的威胁辱骂蔺绥都能笑脸相迎,更别说假装忏悔地写检讨了。
因为燕秦说早上八点要出门,蔺绥定了七点半到闹钟,但他第二天是被鹿叫醒的。
“主人,现在是早上六点十七分,联系人童鹳给你拨了三个紧急联络电话,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你叫醒了。”
蔺绥睁眼:“语音接通。”
童鹳骂骂咧咧地声音从光脑那边传出:“妈的什么破检查,居然把老子的新品判定为违禁品,把包裹拦下来了还不遣返!说要上交销毁!妈的妈的!兄弟对不住啊,说要给你试的东西没了。”
童鹳的研究室并不在主星,而在第三星,所以新品是从第三星发往主星的,中间需要通过关卡检验,童鹳没想到东西都到主星了也能被拦下来。
因为是新品,所以质检报告之类的东西还没配备好,这玩意就像是没有外壳的药片一样,很容易被扣押,但如果检查的人觉得没问题,还是可以派送的,但童鹳没想到真的会这么点背,被居然没过。
“没事,其实也……”
“蔺少你放心,你是知道我的,我说到做到!等质检报告拿到了,可以出品了,我一定拿给你!”
在这个军政一体的时代,有些alpha对机甲其实并不感兴趣,童鹳就是这么个存在。
他是A级alpha,打小父母就想培养他的机甲能力,希望他可以进军团走到更高的位置掌握更多的权力,来延续家族的荣光,但童鹳对机甲的热情不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喜欢做搞研究,研究些奇奇怪怪说没用但又有用的东西。
别人研究alpha体质增强剂,他研究alpha敏感剂,人家研究alpha在面对omega信息素暴动时的抑制剂,他研究满足剂,还搞了好几种信息素口味的。
不过这些卖的都不太好,因为这玩意儿成本高,而且只是精神满足。
虽然omega保护法出台了很久,可依旧有omega被黑心商人饲养贩卖,以及很多omega会因为钱权主动或被迫去攀附alpha,简而言之,需要这个的不太能买得起,而买得起的不需要,他们可以找真品有不一样的爽感。
因为十分异类,所以童鹳哪怕身为一个A级alpha,也没少被瞧不起,原主帮过他,所以他一直认原主做大哥。
原主帮他的理由也不是多看重他,而是享受被崇拜的感觉,在做坏事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地利用了童鹳,童鹳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他有些天然黑,所以违法的事情也帮原主干,原主不得好死后,童鹳的下场也没多好。
“真不……”
蔺绥毫不犹豫拒绝,他真不需要,但话还没说完童鹳就切断了联络,非要蔺绥收下他的礼物不可。
蔺绥把光脑丢到一边,继续睡觉。
蔺绥睡的很香,有人却气的连早饭都吃不下。
燕秦在研究室里看着眼前两个镶嵌了蓝色碎钻的小银环,手背青筋凸起。
Ann在扫描结构出了产品的分子式,在空气中投放了解构模型。
燕秦抬手将数据挥散,右手虚点着空气让自己保持平静,这是他的习惯,当他面对虫族不顺心的时候,这个位置是机甲的虚拟控制台,负责操纵炮弹。
简单来说,燕秦现在想用机甲去把童鹳那小子给毙了,用量子炮在他脑袋上开个洞。
银环上的碎钻是寒星石,来自第三星的特产,给人感觉像冰冷的星星,闪烁璀璨,有别于别的钻石,它在暗光下反而越夺目。
燕秦在脑海里勾勒出了蔺绥戴着这个向后撑坐在床上的模样,然后狠狠地捶了捶桌子。
Ann:“先生,您这几天的情绪似乎都不太稳定,需要联系卡娜医生为您检查一下吗?”
卡娜医生是心理医生领域的专家,在燕秦受伤退役初期负责他的心理状况疗愈。
“不需要。”
他心理状况很好,他总不能和医生说因为他对养子产生了奇怪的想法,但他理智并不想这样。
燕秦觉得自己有些被割裂,按照逻辑他不应该会对蔺绥产生冲动,明明以前丝毫没有这种念头,但现在很奇怪,蔺绥牵动着他的欲念,就像刚刚,光是想象着蔺绥戴着银环对着他唇角上扬的模样,他就有感觉了。
“果然是被人带坏了,怎么能交这么奇怪的朋友……”
燕秦自言自语,想到了上次蔺绥用的那个奇怪的磁片。
少年面对磁片作用下忽然起反应的样子很惊诧也很自然,那是一种坦然的毫不遮掩的放浪,在他恶劣的动作与鄙夷的嘲讽下,交融出了让人想要摧毁让他求饶的暴虐。
“Ann,给我一支抑制剂。”
“先生……我们并没有这种东西,事实上为您服务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是alpha里的异类,生理上的那种。”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立刻购置了抑制剂,您这两天似乎躁动的有些频繁,根据我的数据检测,您在昨天就有五次反应,今天两次,如果每次都需要一针抑制剂的话,这可真是大消耗啊,但恕我提醒,过度使用抑制剂会导致细胞活性下降,并且产生抗体,我在星网上扫描了相关词条,建议您可以自由抒发降低冲动哦。”
“Ann,你想成为家居机器人吗?”
燕秦语气轻松,两枚银环在他手里变形报废。
“我这就闭嘴。”
燕秦禁言了Ann二十分钟,去浴室冲凉。
他望着自己的大兄弟,表情有些费解。
到底为什么会有那样浓烈的渴望,脑海里的画面浮现,浓艳生香。
燕秦动作不大熟练的握着,作为在前三十年可能有某种生理疾病的人,他没什么经验。
他又想到了蔺绥的足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Ann都解除禁言了,他的眼里有些空茫,对自己充满了谴责与鄙夷。道德感压制,让燕秦觉得罪恶和愧疚,以至于他在面对蔺绥的时候,都不敢看他。
“父亲,我们要去哪儿?”
“研究所。”
燕秦踏上飞行器,于落座时拿起了今日时报低头观看。
蔺绥微微皱眉,倒不是因为他们要去研究所,而是燕秦表现出的距离感。
燕秦甚至没有正视他,仿佛他在他眼中只是一团空气。
这种感觉很糟糕,让蔺绥有些心绪烦闷。
他强迫欺负燕秦时,被燕秦用厌恶的眼神看着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蔺绥掐了掐掌心,让自己恢复平静,专注于接下来的计划。
这个世界燕秦的成长线是精神力,所以他要给燕秦制造磨难就要从这方面下手,之前燕秦的精神力暴动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可以利用这一点更好的达到目的。
他大概知道燕秦去研究所的原因,应该是为了验证他们之间信息素有什么关联和反应。
蔺绥想大概是没有的,毕竟他只是因为这是燕秦,所以才有感觉。
那所谓的信息素,其实和修真界的灵识差不多,修真者们用灵识探测施压传音,蔺绥和燕秦双修百年,对燕秦的灵力早就无比熟悉,所以才针锋相对中没感觉到杀意,他只感觉到了征服与侵略欲,所以反应才会更厉害一点。
燕秦等了一会儿见蔺绥没有问去研究所的原因,想了想育儿计划上的交流与沟通,主动开口道:“给你做个检查,学院说宿舍的检测仪都坏掉了,你的精神力可能有进步,其他方面也检查一下,顺便做个适配的抑制剂,携带在身上避免出意外。”
精神力虽然是与生俱来的,但可以通过后天的突破和受伤进行升跌。
几百年来,大家一直都在研究让精神力增加的办法,但成果并不如意,有些药剂可以在短暂时间内达到让人精神力增加的办法,但很快就会下跌,并且会伴随神经损坏,严重的会死亡。
研究人员曾经收集了许多例子,发现有些人在生死之间爆发会带来精神力增加,但有些人却会下降,有些人热衷于打架精神力会增加,有些人却没什么变化,总之非常具有个体性,没有参考和研究对应药物的价值。
至于抑制剂,燕秦承认这是他的私心,希望蔺绥不要再搞AA关系。
“谢谢父亲。”
少年面上有些犹疑不定,似乎是为这突然而来的父爱与关怀,显得有些不太自在。
“不客气,还有一件事,既然你和新室友关系不太好,那我让人把他安排走。”
燕秦不动声色,抛出了新的话题。
“不必,父亲,我已经成年了,可以解决好这件事情,不需要你出手。”
蔺绥有些受宠若惊道,微微仰着头的样子格外乖巧。
那双多情眼上挑,勾勒出古怪甜腻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