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过了多久,席辞厮杀疆场的天性都难以改变,他对于军队的感情,已经不是为了战争那么简单,而是出自鲜血里的热爱。
席辞不经意想到,自己走了之后,那群呆头呆脑只听命令的士兵们会怎么样,那个无脑冲大块头的副将还是不是一顿能吃十碗米饭,至于皇帝还能掀出多大的风浪,他是不担心的。
他相信他手底下的人。
席辞侧身往紧闭的门看了一眼,窗户也严严实实地关着,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在这里到底要等多久才行,拍了拍衣服,干脆起身移步往不远处练兵声音那边走去。
他不想打扰到训练,于是站在最边上的视觉死角,训练场上的军雌只要不是特意往这边看,就不会注意到。
军雌们正在进行两两一组的近身搏斗,身着纯黑色的训练服,便于动作,鼓起的手臂肌肉虬结,散发着野生的力量,一抬一落英姿飒爽,进攻和防守都是完美的模范。
席辞站在阴影里,一言不发地看着激烈的训练,静静地站着仿佛格格不入,眼神像是陷入了更深的回忆,直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训练场的长官宣布休息,军雌们一拥而散,席辞这才突然反应回来。
身体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的站立有些僵硬,席辞活动了一下手脚,自嘲想到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他也不再是那个手拿□□驰马试剑的将军了。
席辞简单平复了心情,想着伊诺尔那边应该也快差不多了,没想到,刚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就碰到了向这边走来的伊诺尔。
席辞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见伊诺尔面色略带焦急,急步朝着他走来,然后抓住了他的胳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阁下。”看到席辞并没有什么事之后的伊诺尔的表情显而易见地放松了几分,然后才说:“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席辞这才想起来刚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伊诺尔还特地嘱托,不要乱跑。
不过他这也不算是乱跑,毕竟这里距离休息室也没有多远的距离。
“随便走走。”席辞回答伊诺尔的问题,但是看伊诺尔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好,喘息声比往常要急促一些,猜测道:“……事情不好处理吗?”
伊诺尔摇头,路易斯注射完抑制剂之后就平静下来了,具体的实情也不是一下子能处理完的,他把剩余的相关事项交给沃波尔之后,怕席辞在外面久等,他就先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出来之后没看到席辞的身影,虽然知道席辞在军部会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心悬了起来。
直到找到席辞之后,他才安下心来,这才注意到这里是军部的室外训练场,周遭的军雌已经结束训练开始休息了,互相聊着天补充水分,汗水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流,俨然是一个荷尔蒙爆炸地。
伊诺尔表情突然就黑了,一把拽住席辞的胳膊,一句话都不说,拉着就走。
席辞看着伊诺尔严肃的表情本来还想逗两句,但是看他一言不发,周身的温度似乎凝固了,便由着伊诺尔拉着。
伊诺尔把席辞拉到远离训练场的地方,这才松开手,席辞试探性问了句:“出了什么事吗?”
还是因为刚刚说要看触角的事情,还在生气吗?
虽然他在心中时刻提醒在虫族,雌雄有别,但是总是下意识忽略,而以为都是同一性别的,所以可能难免会有疏忽的地方。
伊诺尔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明明他不应该有这种情感,席辞阁下想去哪里是他自己的意愿,他不应该干涉,但是一想到席辞阁下会被一堆激素旺盛的雌虫包围,他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是刚刚的冲动行事,此时冷静下来的伊诺尔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他能说你能不要和其他的雌虫待在一起吗?
太离谱了。
席辞看伊诺尔半晌不说话,看着他低着头的柔软的银色头发,难得心中默默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得伊诺尔不快吗?
最后还是伊诺尔先开的口,他斟酌了半天,语气小心委婉:“阁下,您能不能不要再去训练场那种地方?”
席辞愣了一下:“啊?”
伊诺尔以为这是否定的意思,于是换了种说法:“阁下,您知道的,训练场这种地方不适合雄虫前往。”
席辞迟钝:“为什么?”
伊诺尔顿了一下:“军雌训练的时候很容易精神力□□,可能会误伤到您。”
席辞:“可是你精神力紊乱的时候就没有误伤到我。”
“……”伊诺尔被勾起回忆,耳尖下意识又红了,他抿了抿唇:“……阁下。”
席辞看到熟悉的伊诺尔又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抬起手本来想揉揉那头银发,但是转念一想后,改成了拍了拍肩膀,就像是他对待他之前的副将一样。
席辞笑了笑:“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从没有被这样拍过肩膀的伊诺尔表情呆滞住了,仿佛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他表情错愕,硬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席辞心大,自觉没什么事了:“走吧。”
……
伊诺尔答应教席辞,就自然是用心在教,半天敷衍没有,席辞学的也认真。
席辞上手的也快,像是简单的文档分类或者是安排时间已经熟练了,可以替代沃波尔的一部分工作了。
这边席辞在上手工作,另一边的沃波尔又收到了一只雄虫的应聘表格。
沃波尔:……?!
沃波尔闭了闭眼,然后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手中的应聘表格,眼睛瞪大,下巴都要合不拢了,呆得像是一截木头一样。
一般来说,雌虫的工作都是由底下的部门直接负责管理,但是雄虫的工作情况就十分重要,会交到他们这里处理。
沃波尔连着几天就收到了两张雄虫的应聘工作的表格,这实在是稀奇罕见,他揉了揉眼睛,想去星网上看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然为什么雄虫会想要往军部跑呢。
沃波尔手里拿着这一份底下的人递交上来的应聘表格,心里五味杂陈,递交的人同样是上次递交席辞阁下的那位前台雌虫,表情震惊,一脸惊悚地送来了表格,然后反复强调这又是一位雄虫。
两虫面面相觑,仿佛手中拿的是一份即将要爆炸的炸弹。
军雌对于雄虫的情感想法其实很复杂,因为生命由他们掌控,迫于无奈只能顺从,但是军雌的天性本就不是服从,所以如果不是精神力□□,军雌其实并不愿意去接触雄虫,
更何况是在工作上面,雄虫还可能会把一切事情搞砸。
沃波尔细看了这一份应聘表格,越看越面无表情,比起席辞阁下的敷衍,这一份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姓名:沃纳
应聘表格上并没有要求写性别,可能是制作表格的人直接默认来军部工作的虫只可能是雌虫。
但是这位雄虫阁下还是认真地圆滚滚的字体在名字后面打了个括号,里面写上了又大又圆的五个字。
——尊贵的雄虫。
留给写字的空白地方并不大,所以最后几个字是挤在一起写的,歪歪扭扭,不认真看都认不出来。
沃波尔:“……”
至于后面的那些问题,这位雄虫阁下就更不走心了。
其中有一个问题是“你认为你的优点是什么?”
这位雄虫阁下的回答“我是尊贵的b级雄虫。”
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军部工作?”
回答是“作为一只尊贵的b级雄虫,要紧跟潮流。”
沃波尔:……是他落后了。
总而言之,如果说席辞的应聘表格里面充满的是敷衍的话,那么这位雄虫阁下的表格的字字句句就充满了对自己是雄虫的自豪。
……如果忽略掉五个字中就有一个错别字的前提下,并且字写的像是弯曲的面条。
这其实是没有什么的,雄虫本来就有自豪骄傲的资本,但是在沃波尔的心中,有席辞的前例在先,这位名叫沃纳的雄虫阁下就显得像一只傻子。
沃波尔看完了整张应聘表格,眉头已经皱得飞起,心里面已经果断替这位雄虫阁下想好了合适的工作。
——远离办公室。
沃波尔认真想了想,就派遣到食堂去工作吧。
递交应聘表格的前台雌虫等着沃波尔看完,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位雄虫阁下还有一个要求……”
沃波尔心脏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瞬间抬头。
“……这位雄虫阁下说要和席辞阁下一起工作。”
沃波尔:……
“而且现在那位雄虫阁下还在下面等着,他说他要立刻上任……”沃波尔还没有冷静下来,前台雌虫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砸的沃波尔一惊。
在沃波尔心中,一只雄虫就代表着一份被雄虫权益协会找茬的风险。
两只雄虫,就代表着这份风险直接加倍。
他甚至已经预料到,雄虫权益协会的那群老家伙们,带着□□大炮,来谴责□□他。
然后第二天的星球日报头条——“惊!一只雌虫同时得罪两位雄虫阁下,实属雌虫届的耻辱!被判入狱!”
要不是前台雌虫提醒他回神,他连牢饭是吃白菜加馒头还是豆腐加米饭都想好了。
“沃波尔长官,这位雄虫阁下都这样说了,我想,要不直接把这位雄虫阁下安排的跟那位席辞阁下一样的工作。”前台雌虫天真的以为事情并不麻烦:“对了,席辞阁下是什么职位?”
沃波尔表情呆滞,手似乎都在颤抖:“……伊诺尔少将的秘书。”
前台雌虫:“……啊。”
前台雌虫顿觉压力倍增:“……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沃波尔都没有精力来得及挽留,前台雌虫留下了他的最后一句话:“那位楼下等待的雄虫阁下我等会让人送到你这来。”
沃波尔晴天霹雳。
为了避免这位未曾谋面但是一想就不靠谱的雄虫让他的工作加倍,他当机立断,拿着应聘表格去找长官。
沃波尔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得到长官许可之后进了门,进门就看见自己那冷漠不爱说话的长官,满是温柔地对着新来的席辞阁下说话。
至少是在沃波尔看来,自己的长官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硬是在面对如此急迫的事情之前,还走神了一下。等长官面露不耐地看着他,催促他有什么事情赶紧说,他才回过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