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水面波澜骤起。

    盛凝檀被猝不及防拽下冰泉,惊诧之余,很快给自己施了个避水术。

    日光透过水面折射而下,光影浮动间,墨绿色的灵蛇绕着盛凝檀转了一圈,她忽然松开盛凝檀的手臂,在盛凝檀即将下坠之时,她的蛇尾又再次探出。

    避水的结界只能挡住水,阻拦不了灵蛇的靠近,灵蛇的尾尖穿透薄薄的结界,触碰到女子纤细的腰身,迅速缠绕一圈,似乎觉得缠绕一圈还不够,那蛇尾尖顺着盛凝檀的腰开始往下缠绕,一圈又一圈,力道不断收紧。

    蛇尾游动间,蛇鳞无可避免地摩擦着盛凝檀的腰身而过,与之前的缠绕不同,这一次蛇尾的缠绕极其用力,灵蛇像是在绞紧属于自己的猎物一般,不肯让蛇尾与猎物之间有一丝缝隙存在。

    盛凝檀眉间轻蹙,她的指尖搭在灵蛇的尾巴上,有些细微的轻颤。

    灵蛇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她的蛇尾延伸至女子的脚踝处,不再往下。

    那尾巴尖尖翘起来,有一下没一下扫着盛凝檀的脚踝,一不小心脱掉了女子的鞋袜。

    蛇鳞与脚腕的肌肤直接相触,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盛凝檀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腿,她想让卫奚宁松开些,不想灵蛇误会她的意思,以为她要逃,又收紧了些力道。

    灵蛇先前被人抚摸的蛇尾尖尖,这会儿寻到机会,反过来不停地轻扫划过她的脚腕脚背。

    她竖着的墨玉蛇瞳盯着盛凝檀的脸颊瞧,越凑越近。

    盛凝檀的双腿被缠得动弹不得,她若真有意挣开,自然可以逃出,但是……灵蛇的举动很奇怪。

    毕竟卫奚宁之前还会因为她靠得太近而脸红,现下如此强势,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擅自摸了灵蛇的蛇尾?

    她在识海幻境中也这么做了,卫奚宁那时的反应可没有如此奇怪。

    盛凝檀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抬头,视线与灵蛇的双瞳对上,墨黑的蛇瞳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盛凝檀眸光微凝,水光波动间,灵蛇的瞳孔中好似有浅淡的金色浮现,灵蛇的脑袋离她越来越近,穿过隔水的结界,左右看了看她,视线忽然一顿。

    “嘶嘶”,灵蛇张口,吐出一条粉红色的蛇信,那蛇信往前一伸,不偏不巧触碰到盛凝檀的耳垂。

    蛇信一触即离,湿润的触感快得像是错觉,盛凝檀神色一愣,她转头看向嘶嘶朝她吐着蛇信的灵蛇,她好似在灵蛇的竖瞳中看出一丝愉悦感。

    盛凝檀心中陡然浮现一个猜想。

    灵蛇的蛇信一伸一伸,像是想要再碰一碰她的耳垂。

    盛凝檀再没什么探究的心思,她的双指并拢凌空画出一个符咒,毫不留情将符咒挥进卫奚宁的体内。

    清心醒神的咒术一打入体内,卫奚宁有些混乱的神识一下子被打得清醒,她吐出的蛇信僵在半空中,整个蛇身一僵。

    灵蛇终于迟来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美人近在眼前,面上甚至染着淡淡的薄红,而这一切的因由,是她。

    她都做了什么?!

    缠在盛凝檀身上的蛇尾蓦然一松,灵蛇脑袋一转,她挥出一道灵力送盛凝檀上岸,自己则迅速朝着水底游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冰泉水底寒彻刺骨,但水再冷,也没有卫奚宁的心冷。

    她觉得自己完了,她竟然那么对她的神女姐姐,蛇尾缠人还好解释,那吐蛇信呢?

    呜呜呜,谁家蛇这么不讲规矩啊,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想要缠人呢?还缠得那么紧……

    对了,她好像还弄掉了盛凝檀的鞋袜。

    卫奚宁心里更绝望了,她一边找鞋袜,一边想着解释的说辞,但好像无论怎么解释,都像是狡辩。

    她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盛凝檀掉落的鞋袜,犹犹豫豫朝着水面上游去。

    刚一浮出水面,她就看到坐在岸边石头上的盛凝檀,那石头很高,盛凝檀坐在上面,未穿鞋袜的双脚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裙摆被清风一扬,卫奚宁清楚地看到她脚腕上两道明显的红痕。

    卫奚宁呼吸一滞,她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她迟迟不动,盛凝檀眉梢微挑,轻声唤她:“奚宁?”

    卫奚宁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面对。

    她化为人形,缓步踏着水面而去,待走到离盛凝檀还有一步之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神色带着浓浓的歉意:“凝檀,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刚刚怎么了……”

    果然很像狡辩。

    但事实确实如此,刚刚在水下,她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就是蛇尾想要绞紧什么,理智不再,完全凭着本能而动。

    蛇,本身就喜欢缠着什么。

    她此前是人,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感觉,如今这样的解释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

    但……

    “我相信你,”盛凝檀的语气中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她的嗓音还是那么轻轻柔柔,“我想,我知道你为何会那样。”

    “为何?”盛凝檀的信任让卫奚宁心中微松,她当真不解自己为何那样,迫切地想要知道缘由。

    盛凝檀却不急,她的目光落在卫奚宁手中的鞋袜上,似笑非笑:“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帮我把鞋袜穿上?”

    谁弄掉的鞋袜,自是要让谁帮她穿回去。

    盛凝檀像是毫不在意先前发生了什么,卫奚宁却不能忘,她没有拒绝盛凝檀的要求,走到她的身前,蹲下身子帮她穿上鞋袜。

    湿透的鞋袜在清洁术下恢复洁净,卫奚宁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但再小心,也不可能不触碰人家的脚腕。

    微微抬起的脚腕,她的指腹压在那道红痕上,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对不起。”又是一声道歉,这次没有多余的解释。

    灵蛇的愧疚快要满溢而出,盛凝檀神色微动,她又轻唤一声:“奚宁。”

    卫奚宁闻声抬头,盛凝檀的身体往前微倾,她的身影落进卫奚宁的眼底,几乎占据灵蛇全部的目光。

    她的声音又低又浅地道:“奚宁,你可能……是发情期要到了。”

    轰隆一声,卫奚宁一瞬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

    盛凝檀在说什么?发、发……发情期?!

    灵蛇震惊的神情太过明显,盛凝檀觉得她快要被吓傻了,也有些不解:“怎么?你不知道吗,妖兽成年时都有发情期。”

    卫奚宁当然不知道!

    她第一次做蛇,第一次知道寒冰灵蛇竟然一百岁才成年!

    所以她刚刚想要缠紧盛凝檀的想法,是把她当成了……伴侣?

    不对,她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她和盛凝檀皆为女子,她刚刚一定是被本能控制了,才会顺着本能缠绕上离她最近的盛凝檀。

    卫奚宁急切地想要知道,“凝檀,那你知道这个发情期有什么压制的法子吗?”

    此前陪伴灵蛇长大的那条黑蛇从未说过此事,大概也是因为灵蛇尚未成年,所以没有提及这件事。

    如今时机这么不巧,她还被困在这天堑渊里出不去,不过就算没被困住,卫奚宁也不想被这所谓的发情期控制。

    她不是真正的妖兽,做不到像妖兽那样完全依循本能做事。

    今日,已经是她失控了。

    她不想再那样失控一次。

    卫奚宁对这件事的抗拒十分强烈,盛凝檀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大多妖兽不会如此抵抗这个本能,“正常来说,只有修为高到七阶以上,妖兽才能压制这种本能。”

    卫奚宁的修为连四阶都没到,七阶太过遥远。

    盛凝檀话音一转,“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发情期应该还没真的来临,若你不放心,每日多念念清心咒,我刚刚就是用清心术唤醒你的。”

    这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办法。

    若卫奚宁的发情期真的来临,再多的清心术也没办法让她清醒。

    真到那时,只有她自己凭意志抵抗,抑或是……像刚刚那样,缠住谁。

    盛凝檀思及此处,眸光微深。

    她有自己的思量,也许到时候,这件事未必是坏事。

    卫奚宁不知盛凝檀心中如何作想,她刚刚的举动意图是什么,如今再明白不过。

    她总觉得气氛有些微妙,目光偏转间,她看到岸上快要渴死的三条灵鱼,终于想起她要烤鱼这件事。

    她转身又多抓一条灵鱼上岸,顺便去林子里摘了几颗酸果回来,翠绿的果子被挤出汁液,汁液滴进烤鱼中,进一步催发烤鱼的香气。

    盛凝檀的目光不由偏转过去,她自从辟谷后很少再进食,从前修炼时她在吃食上也不甚在意。

    她一向以为自己没有口腹之欲,但在识海的幻境中,她连吃了两条卫奚宁烤的鱼。

    现实中烤鱼的香气更甚,盛凝檀如今不会有饥饿感,却久违地生出另一种感觉。

    她……有些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