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合作精神,也不分是敌是友,一勺烩,要不是我跑的快,现在还在地上躺着呢”。
我冲电话里的白英玉一通埋怨,让他赶紧放人。
还有鸟。
“等会再嚷嚷,行吗?”。
他一头雾水,追踪何伟的事已经交给了二哥,他不十分清楚,要打电话问问。
这一问就没了下文,我不敢回去,找不着吴大个,吴三小非生吞活剥了我。
正好肚子也饿了,便拉着胡小铃、潘山勇去了饭店,边吃边等。
潘山勇的手还在抖,又羞又愧,甚至不敢正眼看我们。
四百六刚才差点没杀了吴大个,那对充血的眼珠子确实挺吓人的,得想个法子对付它,白衣卫不会回回都出现。
胡小铃却象梦游似的,托着腮帮子发呆,我一连喊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怎么啦?”。
“胡仙方是谁?”。
在四百六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明显怔了一下。
“他……就是他把胡定归带到西域的,算是养父吧,是当时名动天下的神医,到了西域后,便四处搜寻诡方奇药,整理成医书,仙方西拾,只是性格古怪,不能听见有人喊他神医,听见了就会暴跳如雷,骂自己狗屁不如,所以,也有人叫他屁老头”。
能人异士,往往都有些怪癖。
“那你知不知道吴家人有头疼的毛病?”。
“我怎么会知道?”。
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和你一样,只认识这三个傻大个”。
也是,真元大殿关着的那对夫妻,不见得就是吴家的。
网上查不到有关胡仙方的信息,更没有什么仙方西拾,令人怀疑她这话的可信度,胡小铃却言之凿凿,说那本医书就扔在她家书架上,还用它打过苍蝇。
“你看过吗?”。
“胡乱翻了翻,不记得有什么智语鸟”。
胡小铃想了想:“在鸟类的记载里,和它比较相似的是一种叫巫豆的鸟,象颗豆子那么大,会下虫蛊,趁大鸟睡觉的时候,把虫卵吐进它们嘴巴里,虫子成形后,大鸟会一直摇头,巫豆再通过叫声,引它们钻出来,吃掉”。
至于从那儿钻出来,是否有头痛的现象,一概不知。
“它会不会把虫下到人身上?”。
又或者在它们眼中,吴家人更接近于鸟类。
“不知道,应该会吧,因为后面有医治的方法,但是我没看”。
胡小铃回答的理直气壮:“我爹说用不着看,这种鸟早灭绝了”。
巫豆很可能就是智语鸟,它灭绝是在情理之中的,脾气太大,动不动就撞人。
“你还幸灾乐祸,今天要不是它,咱们都得被四百六踢死”。
她看了潘山勇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潘山勇的脑袋都快低到桌子下面去了,耳朵根子通红。
“害怕是正常的,不害怕反而说明心理有问题”。
我安慰他:“这么大的一只怪鸟,先甭管打不打得过,它一张嘴说人话,我就起鸡皮疙瘩”。
他抬起头,满脸感激:“我……我真是没用,奇山叔也说过,在面临危险时,心理素质远比身体素质更重要……”。
“你认识袁奇山?”。
“嗯”。
四年前,玉砚雪山发生山体滑坡后,冰窟边惊现一具古尸,潘山勇是当时考古队里的山驮,背着各种仪器,跟在队伍后面。
带路的就是袁奇山,山势复杂险峻,不说雪层下暗藏断裂的冰缝,光是方向就很难辨别。
“一进玉砚雪山,指南针就象神经病似的,转的飞快,考古队王队长说,雪山的前身是火山,岩浆岩里有磁铁矿,会干扰仪器定位,所以很多数据是不准确的,必须依靠有经验的老同志”。
老同志当然是指袁奇山,做为一个工作了四十几年的老护林员,这里大大小小的山脉,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什么样的古尸?”。
“他们不让外人靠近”
潘山勇的眼睛有些迷离:“后来听说不是个人,虽然是古装打扮,里面却是只大鸟,王队长认为是某位官员的宠物,就象现在有人给小狗穿衣服一样”。
几天前,他也是这么想的,直到那只怪鸟出现。
“后来怎么丢了?”。
“王队长通知了鸟类学专家,因为他们隔天才能上来,所以晚上所有人都住在圣女寨,留下奇山叔守夜,第二天专家来了,也说不上是啥种类,运下山的时候,又发生了小规模的雪崩,装尸体的箱子不知道被埋在了什么地方”。
“冰窟有多深?”。
“挺深的,黑洞洞的看不到底”。
“有人下去过吗?”。
“王队长说雪山正处于地壳变动期,冰层不稳固,容易发生险情,不赞成下去勘查”。
他也没听袁奇山说过什么睡美人。
而那个白衣鬼嘛,八成是圣女寨的人回来取东西,白英氏人下山后,在寨子里种了很多只有雪山才能成活的药材,也留下不少粗重的家具和锅碗瓢盆。
“你和袁奇山的关系怎么样?”。
“挺照顾我的……奇山叔说我为兵不勇,当将无断,学门手艺,不被人欺负也就行了”。
袁奇山倒有相面识人的本事,也是他介绍潘山勇来天池养蜂基地工作的。
我又问潘没石现在人在那儿?。
潘山勇说就在同益古镇,羲和星公司的总部,马上要结婚了,未婚妻是设计室的同事,人长的漂亮又能干,叫沈月落。
“同益沈家?”。
“好象还真有点关系,听我堂哥说,我那未来的堂嫂才是沈家的正经血脉,只不过人才凋零,斗不过沈自舟的祖上”。
“沈朝议”。
胡小铃知道这个人:“沈鹤鸣和梅姿夫人的儿子,造反一失败,他人就跑了,过了十年才要饭回来,又想和雪山郎攀亲戚,跪在沈鹤鸣的空坟前哭了一整天,后来见他可怜,给了他一个小院子,还帮他娶妻生子”。
这些都是胡大志告诉她的,父女俩还曾经爬过玉砚雪山,胡小铃记得,那天父亲在沈鹤鸣的坟前站了好久。
沈鹤鸣也算是个枭雄,未免生出惺惺相惜之心。
在吃完了饭,又喝了两杯茶水之后,终于盼来了白英玉的电话,吴大个已经带着那些智语鸟离开了,白老二会将蛇胆莲和李存厚一起送回农场。
“冲你们动手的是六哥,前天何伟刚离开基地,他的人就跟了上去,听说蜂群进了小区,却没再出来,觉得其中有蹊跷,便一直守在外面……”。
果然,先是红衣人出现了,接下来就是我们。
“六哥这两天为了引开老鼠,用掉了不少毒粉,又不清楚你们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把弩箭,再加上躲在外面的怪鸟,硬碰硬的话,没有多少把握,只好先去找二哥借驭鬼珠……”。
白老二根据他的形容,猜出那个小姑娘是元祖,他知道我和胡小铃在一起,便告诉白老六里面可能有自己人,他分辨不出这三个男人中那一个是我,眼看双方要拼命,就释放了毒烟。
“他没在吴大个面前说漏嘴吧?”。
“我给六哥打电话的时候,姓吴的睡的正香呢”。
而白老二手下的花狗也已经追上了何伟,他正和那帮喜形于色的抢花贼吃早饭,没想到一群大蜜蜂忽然从天而降,蛰的他们哭爹喊娘。
那是白英玉放出来的,飞了半夜,终于找到了蜂口夺食的家伙。
“哎,我正想问你呢,到底有几朵蛇胆莲?”。
“白老六拿走的是母株,效果最好,不过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们要是愿意,就顺手牵个羊”。
沈家人虽然是受害者,但听了太多他们骨肉相残的故事,我同情不起来:“何伟还跟他们在一起吗?”。
“我也觉得奇怪,二哥说当时乱轰轰的,何伟完全有机会逃走,可他却没这么做,红衣人好象也在现场,一晃就没影了”。
很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何伟趁乱告诉了红衣人真蛇胆莲的下落,但他为何要留下,沈家人逼他为自己酿蜜,难道要在蜂蜜里做什么手脚?。
我问白英玉,木里族长知不知道矿洞里有蛇胆莲?。
他的回答是不知道,那个矿洞已经坍塌了很多年,而且巨石上的标记也不是圣女寨的。
是个水字。
李存厚是联想到了圣水,才会产生误会。
“那圣女寨的标记是什么?”。
“白”。
白英氏的白。
我正准备挂电话,那边传来胖子的声音:“让我和小川说两句”。
我暗自叹了口气,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伙计,你怎么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啦”。
他笑呵呵的:“快点回来吧,我都回来了,没你不热闹”。
“你……你们到同益古镇了吗?”。
“本来今天晚上就能到,不过路上到处都是防疫中心的在设卡检查,只好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让老白领着走小道”。
胖子正在和白英玉他们打牌,那俩乌头会的小子现在满脸都是纸条。
“小妹还好吧?”。
“不老好,整天拽着我们开会”。
“开会?”。
“批判林小川大会,每人每天必须说出一条你的缺点,说不出来,不许睡觉,说的不好,也不许睡觉,你再不露面,我们都快被她折磨死了”。
旁边传来几个人的笑声。
有人边笑边说:“昨天那小丫头憋了半天,想出来一条,说林小川仗着自己是个厨子,吃饭的时候挑三拣四,嫌这个菜做法不对,那个菜味道不行,一点也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最后给安了个罪名叫啥?……”。
“狂妄自大……”
“不对,是自大狂”。
我真是服了她,这样败坏我的名誉,找谁说理去?。
“小妹还让我都拍了视频,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变回了猴子,会和你一样失去记忆,这些就可以做为你欺负她的证据”。
“……到那时候,她也不会记得我是谁”。
“我和陶木春聊过,她说以前的事情不会忘,小妹好象从孤儿院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不过她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苏欣晨”。
小妹这几天和他说的都是小时候的我。
每次玩过家家,我都厚着脸皮让苏欣晨扮我的新娘,不答应就抹眼泪,有一次苏欣晨用纸条折了个戒指,我戴在指头上愣是不舍得摘。
两天没洗手。
“苏欣晨告诉小妹,她的想法已经变了,不会单纯的为了爱而爱,一个有能力照顾家庭的男人才是她最需要的,你应该能理解,她哥哥的病可是个无底洞”。
我理解,心里却还是一空,就象那年夏天,珍景拉着孙又东的手,出现在我面前时的感觉一样。
“那你和小妹……”。
“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胖子很豁达:“我们俩已经说开了,做朋友不挺好的吗,你不会嫌弃小妹吧?我跟她什么都没做过,对天发誓……”。
“滚”。
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小妹。
“那就别躲着啦,拿出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样子”。
他忽然换了种语气:“算我求求你了,救命吧,伙计”。
胖子每次见到小妹,都象耗子见了猫,恨不得立马挖个洞藏起来。
结束通话之前,我听见有人在“咣咣”砸门:“……胖子,小妹有请,303房间,林小川批判大会……”。
是苏欣晨,看来她也受够了,火气真不小。
放下手机,发现胡小铃一直盯着我:“好啊,你也在骗我,手机那儿来的?”。
她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