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这就走了,一大早的,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谢怀则攥着拳头,手心被扣得生疼,自己却浑然不觉:“哪怕是被放出去的丫鬟,也会来给主人磕个头呢,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走了?”
他的话声音并不大,似是在喃喃自语,但他是脱口而出并未压着声音,翕砚听到了,努努嘴:“都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还要谢恩不成,天还没亮,昌吉哥就来叫人,迫不及待的把姑娘带走了,这是老夫人的命令,姑娘又能怎么办,姑娘真是惨,还要被您说。”
谢怀则眸中的冷光看过去,翕砚缩了缩肩膀,吓得不再说话。
“她有没有给我留话?”
翕砚找来了双福,毕竟是他帮着卫婵搬运行李的,双福额头上全是汗:“姑娘,姑娘请世子好好保重身体。”
“只有这个?”
双福咬着牙,只觉得世子的小厮真是难做,他忽然灵机一动:“姑娘,姑娘说了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谢怀则的眼睛,亮了。
“她说与我有情,这丫头,在我面前的时候百般不承认,走了到时说了几句心里话。”
双福腿抖如筛糠,,因为自己只说了这句诗,可卫婵不止说了这句,她还说‘祝世子喜的佳人,与佳人比翼双飞,想来是因为我粗鄙,服侍不好世子,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再回来,唯愿他保重身体,心想事成,世子不必自苦,老夫人最是疼他,新人定能合世子的心意。’
‘世子不必思念,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佳人不日便将入府的,我这个旧人,就不在这里碍眼的好。’
双福觉得,自己若是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可能会死。
谢怀则在沉默,早膳已经摆在桌子上,他却一直都没去吃,只是凝视虚空一角发呆,良久,轻轻一叹:“她果然,爱我至深。”
双福觉得很惊悚,想想这两人的表现,总觉得还是自家世子,比较用情至深。
世子的手心都要扣流血了,双福满脸的难以置信:“世子,您既然这么舍不得姑娘,啊,不是姑娘那么舍不得您,为何您还要把她送走呢,就算是老夫人的命令,只要您不想,谁也不能强迫您的。”
谢怀则垂下眼睫:“我是为她好,祖母觉得我宠她
太过她的身份
双福到不觉得卫婵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她从未恃宠而骄身为世子唯一的通房也谦恭有礼。
“世子老夫人说给您再纳个妾您真的要吗?”
“女人罢了本世子想要就会有。”
双福咬咬牙:“要是纳了别的女子凝冬姑娘真的伤心了再也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谢怀则斥道:“她怎么可能再也不回来不过是去小住她的身契还在公府她去哪是不是出去都是本世子说了算她都已经是我的人怎么可能还打发她。”
他说的有些急否认的也太快了谢怀则喘了口气:“这是祖母的意思你要让我跟祖母对抗气坏了祖母她和我的罪过岂不是更大了这是为她好她早该知道就算没有别的妾室我早晚都要娶正妻的我是为了她好……”
双福无奈他一个小厮掺和不了主子们的事世子也不必说两遍什么为了姑娘好吧姑娘又没在这说给谁听呢。
他就那么坐在榻上热气腾腾的粥都放凉了也没去吃早膳热了再热没人敢去催最后还是双福看不下去将碗筷捧到谢怀则手里。
然而他也只是机械的吃着把盐当做糖放到燕窝里了双福看的惨不忍睹。
这是何必呢世子明明惦记那姑娘却非要矢口否认这么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有意思吗双福不懂世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卫婵也遇到了麻烦昌吉倒是对她客客气气然而也只是给她送到庄子里交代下头的人几句话就走了。
庄子上干活的仆妇比公府可粗陋的多都是穿着粗麻衣裳脸晒得有些黑膀大腰圆一看便是做粗活做惯了的。
管事娘子是李妈妈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卫婵将她带到了一间屋子勉强是个木房子打开门里头的灰尘都喷了出来卫婵打了个喷嚏。
“姑娘就住这吧我们庄子上一天是两顿饭姑娘就算是府里的贵人也得跟庄子上的伙计一样。”
“我哪里是什么贵人在府里不过是个奴婢我身无长物没什么银钱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请李妈妈
莫要嫌弃。
李妈妈瞧着手里的荷包,做的精致,上头绣的仙鹤跟活的一样,顿时有些笑容:“姑娘知道自己的处境就好,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被打发到这来的姨娘妾室,老奴也见过几个了,没一个能回去公府的,姑娘要在这常住,还是自食其力的好,咱们庄子上可不养闲人。
卫婵看着里面杂乱无章,还挂着蜘蛛网的屋子,心想这回可真是被发配到边疆了。
但她只是在庄子上住,月银公府还是照样给,没把她的俸禄夺了,她就觉得开心。
庄子上这些人,把她当成犯了错,或是被主母不喜,才被打发来的姨娘了吧,那确实没有能回公府的,也难怪李妈妈对她态度不好,姨娘身边至少还有个丫鬟呢,她却是孤身一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世子知道,被打发出来的妾,基本都回不去吗?
卫婵脑海中只是闪过一瞬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在这里,世子是顾及不到她的,她要靠自己。
刚收拾完屋子,累的腰酸背疼,李妈妈叫人送来饭菜,是两个杂粮馒头和一碟腌制的小咸菜,此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在公府,就算是吃主子剩下的,也是山珍海味,三公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拿吃剩的牛乳糕打鸟,完全不知下面人的疾苦。
好在李妈妈收了荷包,没有过多为难她,馒头也是热的。
卫婵倒了一碗水,合着馒头就着咸菜,就那么吃了进去。
仆妇们围在一起干活,七嘴八舌的说着闲话。
“今天庄子上又来了个姑娘,我远远地瞧了,公府的丫鬟,就是水灵哟。
“水灵什么啊,我去府里送过货,瞧见过内院的小姐们,可漂亮多了。
“可惜了,也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打发到这个地方来,顶着姨娘的名头,也嫁不了别人,这辈子怕是都难了。
“诶,她来了,别说了。
卫婵听见了,却仍在微笑丝毫不在意自己就是那个别人嘴里,这辈子都难了的姨娘。
“妈妈们在做什么,我能帮得上忙吗?
几人讪笑,背后说闲话被抓住,就算是李妈妈也觉得有些赧然:“姑娘在这坐吧,一些粗活计,不必劳动姑娘的。
卫婵摇摇头
:“我既来了此处,以后便在跟大家一起过活,难道只有我要别人伺候吗?
她蹲下身,篓子里全是鸡头米,这玩意珍贵市面上卖一斤要将近一两银,庄子上养的,只供着公府的贵人们吃,比如大长公主还有世子。
卫婵拿起一颗,双手一挤,十根细葱般的手指灵活跃动,就把果肉剥了出来。
一粒白白净净的滚进篓子里,几个仆妇面面相觑,李妈妈开口:“没想到姑娘对这种粗活儿竟也做得来。
“我原本也是苦出身,老家在南阳郡,那年闹饥荒逃荒到了京城,什么活儿都做过的。
几番话下来,仆妇们顿时不再把她当成被打发的妾姨娘,尤其卫婵说自己针线尚可,可以帮忙,几个仆妇就更觉卫婵亲切,好相处了。
“姑娘倒是跟府里的丫鬟们不同,那些小蹄子,仗着自己服侍主子,就以为自己也是半个主子了,对咱们干粗活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那个珍姨娘,都被打发出来了,还拿捏着主子的谱呢,也不看看自己人老珠黄是个什么身份,六夫人叫咱们,一天一碗猪油杂粮饭喂下去,窈窕身段都成了水桶,六爷也不要她了。
“真是惨啊,这些妾姨娘们,自以为攀了高枝当了主子,其实在正室夫人面前,还不是就是个奴,一朝被打发,下场比咱们还烂,诶呀,凝冬姑娘,我们不是在说你。
“二壮娘这个嘴就是不会说话,不过话说回来,凝冬姑娘你心眼好又能干活,还这么年轻,总得给自己打算,既然都被主子厌了,何不求主子把你嫁了小厮呢,反正在庄子上,主子也瞧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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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婵干活儿利落,也没穿着绫罗绸缎,她一早出门就换了谢怀则叫人给她做的那些绫罗绸缎,又穿回半新不旧的竹青衣裳,头上没有首饰,只系了一条发带。
打扮的不显山不露水,这些瞧着貌美丫鬟们碍眼的仆妇自然觉得她亲近。
“再说吧,我的身契还在府里,将来怎样,也得主子发话,还能由得我自己做主吗?
李妈妈没想到卫婵这么能干,不仅剥鸡头米,还把地葫芦都给洗干净腌了,又帮着拧衣服晾晒,完全没有怨言。
这庄子里有山有湖,附近这片地都是谢家的,虽然条件比公府艰
苦但风景很好。
干完了活儿李妈妈让卫婵去歇着卫婵见风景好就像到处走走李妈妈也不拦她却嘱咐她注意安全不要往深山里走。
“这山里虽没老虎熊瞎子可有男人们放的捕兽夹姑娘要小心些才是。”
卫婵应了。
这地方山清水秀隐居倒是个好地方可惜这片地也是谢家的京郊但凡好些的耕田和山全都是权贵们的产业。
在京城置业难一亩上好的肥田在五十两到一百零两不等这些年就算娘亲不生病攒的银子也不够买一亩。
她本来只是想随意转转却意外救了个男人。
他昏迷着腿上还挂着一个捕兽夹现在误闯入此地可能是附近的村民。
卫婵吓得急忙就要跑山下找人救人却被那男人叫住了。
“求求求你别报官我是来打私猎的我没钱赔。”说完便又晕了过去。
卫婵见这男人身上的衣裳都破破烂烂看着像是逃亡过来的流民他又精瘦想到自己年幼时逃难的经历不由懂了恻隐之心帮他弄掉了捕兽夹找了草药上了药她身上可没有上好的金疮药之类的。
这男人的腿被捕兽夹弄得鲜血淋漓卫婵一时也没办法只能先下山去找找药被李妈妈拉住说太晚了让她不要到处乱跑。
卫婵心中焦急却也没办法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到了第二日她寻了个借口夹着两个馒头上了山却在桥洞没看见那男人。
“姑娘……”
卫婵吓了一跳这人居然没走
“你居然自己能走了吗?”
“我原本在老家山里也当过猎户只是皮外伤多谢姑娘昨日相救。”
昨日他躺着卫婵没看出来他现在站着还一瘸一拐的居然比她高出一大截这得有八尺。
他自己给腿打了夹板显然是如他所说当过猎户有处理伤口的经验。
“你知道这里是私人的山林吗你在这打猎会被扭送报官的。”
“我知道所以才拜托姑娘不要告诉此间主人我没钱赔。”
“你的伤就这么简单处置也许会落下残疾你赶快走吧别在这里耽搁了。”
那男人洗干净脸,居然也很英俊,黑亮的眼睛,麦色的肌肤,若是换上绸缎衣裳,比谢家族中几个公子也是不差的。
“我没钱看伤,至少山上,还有点野草药。”
他身上的衣服的确破破烂烂,都快破成布条了,就算是城里乞丐也没有这么不讲究。
卫婵知道自己不该,可还是忍不住懂了恻隐之心,她掏出馒头,想了想还将荷包解了下来:“这里面有一两银子,足够你找个摇铃的游医瞧瞧了,你快走吧,过几日庄子上的家丁要来打野味。”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姜珩会报答姑娘。”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手头银钱也不多,不用你报答,你非要报答就报答谢家世子吧,我的钱,也是世子给的,你快走吧,不要耽搁。”
卫婵转身就走,逐渐消失在那男人的视线中。
男人捡起荷包,握在手里:“我只回报姑娘,谢家的什么世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卫婵松了一口气,她手里有一百两都是谢怀则给的,用的也是这里头的钱。
下了山过了桥,一匹快马从身边小跑着经过,她怕撞到自己,急忙躲到一边退避。
“诶,你这小丫头,不是谢怀则身边的小娘子吗,我没认错吧。”
卫婵抬头,看到的是个脸生的小公子,正在马上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