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将计就计
    大长公主是卫婵的旧主,以前也十分倚重卫婵,更很喜欢她,可自从谢怀则对她表现出不舍,把她从庄子上接回来后,大长公主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这便是卫婵说的,身份不同的缘故,她曾经是大长公主倚重的大丫鬟,走到哪里都被高看一眼,大长公主喜欢她的时候,愿意请宫里的张太医给她娘看病,和蔼的像个邻家老婆婆。

    可一旦她觉得卫婵碍了她孙子的前程,惹得她孙子再三破例,大长公主便不会再给她好脸色。

    任何喜欢倚重的奴婢,对于主子们来说,不过都是随手可以丢弃的东西,一旦涉及到自己利益时,谁还会拿一个丫鬟当回事呢。

    大长公主不仅在,国公夫人二夫人,还有孟秋蝉居然都在,孟秋蝉还满脸担忧的模样,好似十分担心卫婵似的。

    大长公主瞥了卫婵一眼:“你跪下吧。”

    卫婵心中隐约知晓是因为什么事,也不争辩,就直接跪下垂头不语。

    二夫人先开口:“母亲,凝冬是姨娘,又是外头聘进来的,按照规矩,她娘死了,就给发五十两银子的丧葬钱,也算是尽了公府的心意。”

    大长公主点点头:“你管家,我一向是放心的,就这么办吧。”

    二夫人揉了揉额角:“母亲,媳妇儿这几日有些受了风寒,就先行告退了。”

    大长公主也不强留她:“若实在不舒坦,就叫太医来看看,咱们家也不是花不起那个银子。”

    二夫人笑道:“是,我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倒是想找个帮手帮帮我呢。”

    大长公主道:“你要找人帮你,这帮手不就是现成的吗,秋蝉也嫁了进来,她也是清流之后,怎么可能不会管家,叫她跟三丫头四丫头一起帮衬着你,三丫头四丫头也大了,学管中馈也有些时日,正好看看她们的处置手段,将来到了婆家,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尊母亲的命,儿媳一定好好教着。”

    二夫人福了福身,立刻就离开这十分之地,接下来的事眼看就要审那位世子的爱妾,她呆在这里不合适也十分尴尬,她与谢怀则这个侄子,私下交情不错,毕竟他有出息,而这个侄子越有出息,自己的女儿身为堂姐妹,才能嫁的更好。

    这些年谢怀则院子有自己的一

    套规矩,她当家的时候不仅不为难,还有很懂的大开方便之门,让侄子念着自己这个婶娘的好。

    眼看婆母要整治侄子的爱妾,她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若再被侄子误会是自己也是帮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母亲,怎么样了?”三姑娘上前来,扶住了二夫人,满脸担忧。

    “还能怎么样,自是要审那个凝冬。”

    三姑娘面带忧色:“母亲,女儿是不是做了错事。”

    “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我跟二嫂一起把卫家那丫头带进来的,二哥不会迁怒我吧。”

    二夫人蹙眉:“是谁邀请那姑娘的,传闻又是从谁院子里传出来的?”

    “是二嫂邀请的,她也是好意,告密的是关雎院里一个做杂役的小丫鬟,关雎院这回犯的事可不小,在二哥二嫂成婚之日回去奔丧,这是犯了大忌,祖母不会把凝冬赶出去吧。”三姑娘忧心忡忡。

    二夫人摇头:“此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凭栏院内宅自己的事,我看此事蹊跷的很,怎么那卫二姑娘路过,就被你二嫂拽了进来,就暴露出她在为母守孝的事呢,然后那凝冬身边的杂役小丫鬟就跳出来告密?”

    三姑娘抿着唇不说话。

    二夫人道:“你这个二嫂,不安分的很,先前就想用公中的银子给她的丫鬟小厮们做衣裳,收买人心,现在又出了这种事,以后少不得争斗呢,哪有之前说的那样,说她是清流之后,最是贤惠大度,我看都是假装的大度,这事背后肯定有她的手笔。”

    三姑娘默然片刻:“那母亲还肯让她管家?她若真的没安什么好心,接管了母亲的权,岂不是……”

    “傻丫头,这个家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我早就不想当了。”

    二夫人看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当初永乐之乱,你祖母支持的三皇子死在动乱中,今上是怎么放过咱们家的,可缴了不少银钱给国库,今上才保留了你祖母的公主之位,没有为难咱们家,可此事过后,咱们家元气大伤,你祖母那些嫁妆还有谢家的产业,都填了进去,有几年,是靠着你爹做生意那些银子养着全家,后来你伯母接管了几年,最后一查账,补贴了娘家好些银子,你祖母生气,就又让我来管。”

    三姑娘沉默听着:“这些话,

    您以前从未跟我说过。”

    二夫人苦笑:“你那时还小呢,跟你说这些,让你也跟着发愁吗,公府的产业其实根本就没多少,可家里开销却大,你祖母要维持大长公主的体面,你大伯要养请客要吃酒,你伯母要补贴娘家动辄做个法事,就是二百两银子,为娘管着家这些年,填进去你爹赚的多少家私啊。”

    三姑娘愕然:“这是赔本的买卖,娘竟到现在都没跟大伯家翻脸。”

    “傻丫头,虽说是咱们二房填补银子,可你爹能挣,而且官商官商,是不分家的,若是没有你大伯和你世子二哥做靠山,这银子哪能赚的这么多,你世子哥哥官位越高,你们嫁的才会越好呢,这是为什么为娘愿意吃这个亏,这么多年咱们二房没儿子,挣得偌大家业,都要便宜了你大伯的庶子了,多亏你爹爹在外面的风流债,那女人身份低贱肚子却还算争气,半路认祖归宗回来的,那也是二房的儿子,那野女人又死了,儿子白给我留了,不然爹娘折腾了大半生,都要便宜了大房,岂不糟心。”

    三姑娘叹了一口气,二夫人又道:“这是东窗事发,你祖母脸上无光,要补偿你二嫂,才发了话让她管家呢。”

    她捂着嘴笑:“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没咱们二房的私房,瞧她拿什么管,到时候你便哼哼哈哈,她不问你就别插手,别蹚这个浑水,我瞧着,你世子二哥可不会为她兜底,他对这个正室夫人,还不如那个妾上心呢。”

    三姑娘面色更加凝重:“我就是担心这个,二哥不在家,那个卫氏,就是凝冬,要是被罚了,二哥岂不生气,还要左右为难,母亲不知道,当初广宜公主,那时她还是郡主,故意刁难那姑娘,让她做绣活儿,二哥就舍不得,当众送了十几个绣娘去,打了王府的脸呢,我总觉得得告诉二哥一声。”

    二夫人想了想:“你做这件事,别叫你身边的丫鬟去做,寻个脸生的小厮,小心惹你二嫂记恨。”

    三姑娘点点头:“女儿知道,这种内宅阴私手段,女儿知道的可不比二嫂少。”

    她叹气:“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二哥怎么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娶了妻,还是娶了个门第不高,只有名声还算不错的孟家女,虽说也是清流之后,可跟咱们家,着实不般配。”

    二夫人急忙去捂她的嘴:“你少说两句吧,这里

    面的门道你们女孩儿家不懂的以后别议论此事。”

    “按照规矩赏也赏你了你娘的丧葬钱给了这罪也该追一追。”大长公主抿了一口茶挑剔的看着卫婵。

    她穿的很素净月白的上衣淡青色的裙子头上除了一根珍珠簪便只用白色发带点缀虽然素雅可一想到她这是为自己亲娘守孝便觉得晦气。

    “你娘既然去了为何不报公府?”

    好些姨娘家里死了人公府是要给银子抚恤的以表示公府的恩德她是私自出府现在又不指望那五十两银子过活自然是想能瞒着就瞒着。

    “妾身错了。”卫婵明白争辩是没有用的干脆躺平认罚得了。

    “既然知道自己犯了府里的忌讳那罚你你就得认。”

    “是妾身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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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长公主瞥了一眼孟秋蝉:“秋蝉你说要怎么罚你是她主母她受你管制自然该你来说。”

    孟秋蝉眼底有些兴奋脸上却在担忧:“这这孙媳怎么能说卫妹妹一向是夫君心尖上的人而且卫妹妹也不一定是故意的。”

    大长公主哦了一声:“那秋蝉是要放过她了?”

    孟秋蝉垂头沉默不语。

    大长公主看到她这个样子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了一句:“你虽然是小门户出身可祖上到底也有配享太庙的大员怎么把你教成这个温弱模样我们思危是未来的国公你便是谢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不拿起主母的范儿来以后怎么给思危管理内宅果真小门户啊出身就是拿不起来。”

    大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还对着陵阳郡主瞥了两眼。

    孟秋蝉垂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头可乐坏了。

    陵阳郡主对婆婆这种时不时就阴阳怪气她两句也早就习惯可对孟秋蝉却不满意这个祸头子都是她惹起来的若不是她管不住内宅还用得着闹到婆婆面前来自己也跟着被嘲讽。

    她如今也是婆婆了还要被自己的婆婆数落在儿媳面前真是没面子。

    “孙媳孙媳真的不知该如何处置先前孙媳身边的孙嬷嬷擅自做主给卫妹妹立了规矩就被世子处置了卫妹妹是世子心尖尖上的人孙媳实在怕世子不悦

    孙媳的乳母如今病重也挪了出去还不知能不能撑过这几日

    大长公主摇头:“你呀性子也太和软了你是思危正妻难道还能由着他胡来?娶妻娶贤的道理贤内助不仅要打理好内宅还要规劝好自己的夫君早日开枝散叶你既然怕思危怪你今日便我来吧且给你打个样子叫你知道怎么管理这些妾室才能家宅宁静。”

    “凝冬你原本也是跟着我的可不成想我有朝一日也能看走了眼你三番五次坏了府里的规矩我是不能容你的本该把你打发出去。”

    卫婵心中一喜:“老夫人要赶妾身走?”

    “我孙儿身边不需要留狐媚的女人勾的他三番四次的犯错他能容你我却不能。”

    卫婵可高兴坏了这可不是她要跑的是大长公主要赶她走她可真是想要哈哈大笑几句公府是富贵可谁想整日与孟秋蝉在内宅斗法搞得日子也过得不安静。

    她简直想跟大长公主说快把自己赶走吧早早晚晚盼着这天要不是谢怀则百般阻挠她早就走了。

    孟秋蝉在窃喜若是真能借着祖婆婆的手赶走这女人天长日久她还怕拿不下世子的心?

    偷偷看卫婵的表情跟她想象中这女人痛哭流涕抱着大长公主大腿说自己错了的模样拼命求留下来完全不同她好像还有点掩饰不住的开心?

    孟秋蝉不解这种反应是什么难道她还有后手?

    卫婵磕了个头:“妾身受公府受老夫人、世子的大恩非万死难以回报可妾身也知妾身做错了事就要受罚纵妾身不舍也绝不会让老夫人为难妾身这就去收拾行礼从今往后决不以谢家妾自居哪怕妾身此去再也不是谢家人也会早晚为老夫人为世子祈福。”

    大长公主的话顿时噎在喉咙处也是纳罕她竟这么简简单单便要走接下来的话自己还没说呢想着这回饶过她让她领了板子再罚跪给孟秋蝉立个威就算了到底是自家孙儿从庄子上接回来一回不好直接就赶出去。

    可她就谢恩了?这么不声不响说被赶走一点也没有不甘不愿?

    “你你……”大长公主语塞:“其实也不必这么……”

    卫婵却又磕了个头:“老夫人是拳拳爱妾身之心可妾身的错却不止这一宗自在骊山别院救驾皇贵妃妾身就伤了身子此后怕是不能生育了妾身在世子身边不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如今无法替世子替谢家繁衍后嗣妾身有何面目还在谢家享受荣华富贵老夫人成全要赶妾身走妾身谢老夫人保全妾身颜面谢您成全。”

    一席话让所有人愕然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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