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我只想你高兴
    “怎么了?”林知问。

    窈窈,这个名字对卫婵来说太久远,熟悉又陌生,可她却下意识的回头,她本不应回头,如果真的是谢怀则,岂不是不打自招。

    这个名字,好似很是亲昵,可卫婵并未感觉到有半点男女之间暧昧情愫,大抵是因为他为她取这个名字时,说她腰身窈窕,说第一次教她的诗便是诗经中窈窕淑女的意思。

    完完全全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跟初进府时嬷嬷给她取了个蔻官,到大长公主身边时随着几个四季大丫鬟叫凝冬,孟秋蝉觉得她的名字冲撞了她,想给她取个新名,并无区别。

    很光荣吗,她屋檐下养个雀儿,都得弄个舒服的笼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呢。

    她始终记得,她叫卫婵,是她那不识字,不怎么通文墨的娘,听了村里夫子念东坡先生的诗,千里共婵娟,觉得好听,给她取的名字。

    她是卫婵,小名叫月牙儿,是她娘满含爱意取的名字。

    可明明是个避之不及的名字,她总觉得充满屈辱的名字,却下意识回了头。

    卫婵并未看到谢怀则,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便陷入沉思,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什么,林知忽然红了脸,后退一步,长揖一礼。

    “对,对不住,魏娘子。”

    卫婵不明所以:“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又行礼?”

    林知身子都在微微颤抖:“那个,我,我对娘子,实在无礼,刚才居然,为娘子簪花,明明还没什么关系,却,却如此唐突,是我失礼了,实在不该,实在不该,我跟娘子赔礼。”

    “就为这?”

    卫婵乐了,又觉得有点无奈:“你闯进明月楼,表白的时候,不是很勇敢吗,现在不过是簪了一朵花,就吓成这样?”

    “不一样的,我,我碰到了娘子的头发,这男女授受不亲,实在不该如此唐突娘子。”

    卫婵瞧他这副模样,也觉好笑:“好吧,那我问问你,你如此克己复礼,为何要给我簪花?”

    林知低着头不敢看她:“我,我方才一时冲动,只是觉得,这花很配娘子,若是戴在头上,一定会更加好看,所以才做出这种唐突之事,真是不该,娘子无论如何罚我,骂我,我都愿意承受。”

    卫婵从袖中掏出一

    面小小的铜镜,揭开面纱,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衣裳都是清雅素净的颜色,鬓发上也少有首饰,不过用跟衣裳同色的丝巾装扮,加上耳坠,身上也超不过三件,这朵芍药花一簪,顿时显得整个人更加清幽妩媚,虽有风情,却并非稠丽夺人,而是袅娜堪怜,芍药是素色的,并未完全绽开,不喧宾夺主,反而衬的她肌肤更加洁白如玉,眉眼如画。

    “挺好看的,就簪着吧,不责怪你唐突的意思了。”

    她嫣然一笑,殊不知在揭开面纱的那一刻,面前的林知,就有些呆。

    此刻见她对着自己笑,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急忙转头,闭上了眼。

    这人怎么回事?卫婵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只觉得奇奇怪怪,他这样大幅度,动作又这样快的转头,不怕把脖子扭到?

    她为什么对着自己笑,是对自己有意吗?不,不会这么快的,她大概,只是不讨厌自己,可为什么要笑的那么好看,她对别的公子,也这样笑吗?

    都是正当年的公子姑娘,一个清俊如竹,一个皎若冰雪,站在一处,便很是养眼,更别提,那年轻公子红着脸,小心翼翼对那姑娘说话的模样,简直就如同画里出来的神仙眷侣。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相视一笑。

    卫婵少有摘下面纱的时候,大多是为了避嫌,这么摘了一回,俨然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

    ‘真是相配啊,那一对年轻男女,看来是公子对姑娘有意。’

    ‘姑娘?那是一位娘子吧,梳着妇人头,不应该是一对年轻小夫妻?’

    ‘可那公子还脸红呢,谁家夫妻婚后还这般羞涩。’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夫妻情趣,生的相貌般配,穿的衣裳也是一样风格,竹青配月白,不是夫妻又是什么,那公子还给那娘子簪花呢。’

    双福看向自家世子,他也有几件略显素净的衣裳,但也只是略显,上头都绣着或明或暗的花纹,不是金丝就是银线,而今日自家世子穿的是一身玄衣,上头用孔雀羽绣着暗纹,一被阳光照时,便会有淡淡的虹色微光,虽然低调华丽,却跟清雅半点不沾边。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双福发现了什么,声音很低,却在惊慌失措。

    谢怀则语气淡淡:“我能有什么事。”

    “您

    的手,手流血了。”

    谢怀则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扣进一边的树干,粗糙的树皮划破五指皮肤,已经鲜血如注。

    他居然没有感受到半点疼痛。

    谢怀则不以为意:“去查查那个人的底细。”

    “是,不过主子,奴先给您包扎一下吧。”

    “不必,无事。”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死死的盯着断桥上那两个人。

    双福在措辞:“主子,这个人是忽然出现的,以前没查到夫人认识他,想来是招婿宴临时来的,也许是云城当地的盘根错节的势力,夫人不能拒绝而已。”

    “她,在我面前,从没这样笑过。”谢怀则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双福全身都僵硬着,一下子竟不知该怎么安慰:“不是的,主子,夫人在您身边,被您娇宠呵护,怎么会没这样笑过呢。”

    双福绞尽脑汁的去想,却根本想不出,什么时候卫婵笑的如此明媚灿烂,那双明亮而圆的眼睛,宛如一双月牙儿。

    好像是,真的,从来没有过。

    记忆里,她都是浅浅的笑,勾起唇角,笑的淡淡的,从不敢像别的公子院里的小丫鬟一样打闹,在世子面前都是垂着头,谨言慎行,后来搬到别院,她的性格更加安静了,笑的温柔克制,却虚的像是一场幻境。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世子是世间仅有的男儿,相貌出色年轻有为,权势金钱都不缺,但凡男子拥有其中之一,便能拥有不少女子的爱慕了,可他们世子,却全都拥有。

    世家大族的纨绔公子纳妾,也非是绝色不可,更何况他们世子,若是想纳妾,根本不需家里长辈操心,稍微暗示一番,下面的人就会百般讨好。

    若说是因为做妾让夫人不满,可世子的妾跟普通人的妾,能相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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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世子,也只有卫夫人这一个妾,对孟夫人完全不假辞色也不亲近,一个奴婢出身的女人,如此不惜福,不好好过日子,还求什么呢?

    “为什么?”谢怀则问出的话,很轻很轻,轻的像是一声叹息,像一片落叶落入水面,双福简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如此脆弱,甚至也如此不解的世子,他疑惑的转头看过去,看到的,却只是面无表情的谢怀则。

    他此时已经没有在笑了,嘴角微微下弯,

    眸光黑沉沉的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双福也不明白一朵普通品种路边售卖的芍药花就能让夫人露出如此笑颜当初他们世子可是送了鲛珠簪夫人都没有如此开心一朵破花跟鲛珠能比吗那可是鲛珠就连孟夫人这样的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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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桥边的两人越走越远双福有点急了:“主子跟上吗?”

    不等跟他说话谢怀则就已经动了起来。

    “这是你的住处?”

    “临时租赁的还没买下。”因为簪花事件林知有好一阵都没办法直视卫婵心中忐忑了许久倒是终于能正常说话了虽然耳根还是红。

    卫婵打量周围:“我记得这里是一片破败屋子虽然临着未名湖却因为偏僻环境不好一直卖不出去现在变成了青竹小院?”

    从栅栏甚至到屋子都是劈开的青竹做成青竹虽经过烤制但鼻尖还能嗅到清香显然是刚建成的。

    “这是我们公子亲手做的竹子都是一根根上山挑选劈开的。”

    林知的小童儿墨雨也被卫婵救过大家都是熟人而且他不过年十三四还是个半大孩子比起林知因为年纪小倒是泰然自若还能凑趣。

    “不过是临时住的宅子也这么费心收拾一遍?”

    墨雨笑嘻嘻的从厨房端上一个砂锅:“我们公子说这种青竹屋子又好闻又清雅用来招待您再合适不过了就是刚买的花籽种下去那些花还没长出来魏娘子您以后多来几回这样临湖用膳赏花品品茶什么的一定心情很好。”

    “竟是为了我吗?”

    林知急忙摆手:“不不不只是为了娘子也是为了我自己。”

    “公子为什么这么说您自来什么环境都睡得下没客栈的时候咱们破庙也是住过的何必要花银子打造这么个小院子昨日边边角角都用艾草熏过生怕有蚊虫今儿又从老家带了个厨子过来不是为了魏娘子吃的舒心还能是什么魏娘子这是腌笃鲜我们老家的做法公子特意安排的您尝尝合不合口公子知道您爱吃糖醋口味饭菜除了这个今儿有好几道菜都是糖醋味的呢。”

    卫婵微微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面对卫婵的目光林知的脸更红了:“我我多观察就知道了我不是监视娘子只是只是想让娘子开心以前看到娘子时觉得你很疲惫来这里吃顿饭喝喝茶也许心情能好一些。”

    双福在听壁角他们找了个居高临下的破败山亭正好能把那小院揽入眼中而且还能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

    他想不管夫人心情是不是很好反正他们世子的心情肯定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