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谢世子为外男,还是出去的好
    西苑东院。

    风簌簌而过,浮动满地萧瑟。

    上下伺候的奴才面色焦灼。

    自沈婳上屋顶赏月后,至今已昏睡了足足三日。所有人都急的不行。

    崔韫在大理寺那边告了假,守在屋内,面色愈来愈沉。

    倪康挫败又抓狂的翻查医书。

    可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极力的开温补的方子,珍贵的草药通通煎好给喂下去。

    谢珣也不知从哪儿得了信,快马加鞭赶来。西苑他来过几次,自认得路,无需人来引。

    他也顾不得旁的,直直闯入内室。

    崔韫听到动静眼底瞧不出情绪,细细的给沈婳擦着手。

    若不是女娘的面色差到离谱,所见之人只会以为,她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屋内氛围凝滞,烧着银骨碳,一股热流扑面而来,可谢珣却莫名的浑身汗毛竖起,那是慌乱和窒息感。

    这种感觉,一共两次,上一回还是……

    他不敢再想。

    可耳边仿若响起女娘说话的娇蛮。

    ——阿兄,认命吧,你就一个嫡亲妹妹,劝你还是让着我些。

    也有她的理直气壮。

    ——心眼全让我长了,谁也没法占我便宜。那些小女娘也没这个本事。

    还有她的无助。

    ——漾漾……能不能贪心的求個长命百岁啊。

    崔韫垂眸,手上动作并未停顿。他只是意味不明的嘲讽。

    “谢世子若真挂忧,怎么不见你私下去寻人?”

    “酒楼那次,我记得曾央你去寻三清道长?”

    那时,谢珣可是应得好好的。

    可转头呢?

    他不曾派出一兵一卒。

    崔韫凉薄的扯了扯唇瓣。

    “也是有趣,只知日日送些小物件过来,敢问谢世子对沈娘子是真的上心吗?”

    “此处为女娘内室,谢世子为外男,还是出去的好。”

    外男?

    谢珣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对一个最后正真的外人言,将沈婳送到崔韫身边,是多年前三清道长曾对他的叮嘱。

    谢珣不敢上前,他甚至都不敢走近了去看沈婳。见崔韫以兄长出面的这般做派,又顿觉不是滋味。

    那是他的妹妹!

    他捏紧拳头,倏然夺门而出。

    “她如何了?”

    问的自然是倪康。

    倪康硬着头皮,也不敢当面去道。沈婳怕是不成了。合该准备后事了。

    他思忖讪讪道:“沈娘子的脉为假脉,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引发假脉现象的诱因,实在太多。

    可这些时日,沈婳的身子是他亲手调理。入嘴的吃食,每日的药膳,都由他所定。

    便是沈婳时而嘴馋,跑出府用膳,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也提前同他通过气。

    “几个月下来,脉象仍旧不变。”

    然,不是中毒,那就蹊跷了。

    是长期服用入嘴的吃食有问题?还是致幻之物所导致?

    这就说不清了。

    话已至此,谢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婳在沈府时,就早早遭了暗算。

    女娘是打娘胎来的弱症。可五岁之前养的尤为精细,又有上好的补药养着,当时虽比不得别家女娘康健,可症状还不算重。

    谢珣抿着唇。

    直到后头害了几次风寒。情况变得极其严峻,女娘身子更为虚弱,也变成日日吃药。

    尤其是九岁那年。(注:时间线是恰好是雪团出现的那年。)

    女娘在游湖期间突然晕厥。险些没救过来。自此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走三步喘四声。

    当时,谁都没去多想。只当她弱症严重了。也恐在难医。

    可眼下……

    谢珣怎能不深思?

    “可是吃的药有问题?”

    倪康:“先前的药方我见过,除了药性烈了些,并无错处。”

    谢珣沉沉的吐了口气。

    就在这时,崔韫从屋内走了出来。

    “倚翠。”他唤。

    “你家女娘可有长期服用有异之物。”

    倚翠连忙道:“不曾。”

    “老爷夫人还在时,多数陪着娘子一道用膳,后继室进门,娘子过嘴的吃食,也总会分婢子一份。从未出事。”

    崔韫眯了眯眼。

    “衣物,长期佩戴的首饰……”

    倚翠努力回想。

    “先前娘子的衣裳都出自绣坊,那些绣娘都是靠得住的。款式每年有变,娘子也只穿最时新的。”

    往往,多数衣裳没穿一次,就赏给下面伺候的婢女了。

    “至于首饰,也是如此。”

    “这些都是奴婢亲自打理。”

    “屋内的装饰、摆件,娘子也经常采买换着。除却几样。”

    倚翠入屋,由影五帮忙很快抱出几箱匣子。

    里头装的都是沈巍,沈薛氏,沈雉所赠,沈婳保存的很好。

    不用崔韫吩咐,倪康忙上前,一件一件的去辨。

    最后,他沉重的朝众人摇了摇头。

    都没问题。

    倚翠小心翼翼道:“此前,夫人在时行掌家之权。夫人最容不下沙子,也最是紧张娘子。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便是整个沈府也没人敢暗中做手脚。”

    倪康皱眉。

    “那就奇怪了。”

    “照理来说,再没什么是落下的了。”

    谢珣似想到了这么,倏然抬头。

    “熏香呢?”

    这三个字仿若点醒了倚翠。

    她最是清楚,娘子只用一种香。那香料最是稀缺,暗香浮动似春信梅香,最是入骨。

    娘子喜欢,就连衣裙也要熏上一熏,多年如此,从未更改。

    闲暇时,甚至特地去辩其成分,却知堪堪辩出里头混有贵如黄金的上等龙脑香少许。

    至于旁的,也就一概不知了。

    可,倚翠浑身一寒。

    那是老爷在外行商时,通以人脉和高价买的。

    是谁再害娘子?

    倪康:“若是香料同服用的药相克,的确能起扰乱脉象和拖垮身子之危害。”

    他的话刚落,就听屋内铜盆落地的动静。随后是凝珠惊恐和无措的嗓音。

    “娘子!”

    崔韫顾不得其他,大步往回走。

    沈婳仍旧没醒,可她嘴里,鼻尖都在溢血。

    这一次是鲜艳的红。

    崔韫死死拧眉,再听凝珠小声道啜泣,不免失控躁郁。

    他冷声道:“都滚出去!”

    而在这时,女娘腕间松松垮垮的手串,珠子饱满,鲜艳欲滴的同时发出耀眼的光泽。

    下一瞬,好似收到了毁灭的阻力。

    顷刻间,十八颗珠子,有十七颗全都化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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