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算不算乘人之危
    当年,沈淳氏出门求药。

    沈雉有意陪同,却让沈巍给拦了。

    他说。

    “不日后便要入考场,这外头的人谁不知我沈巍有你这么个有出息的好儿子,若是中举,沈也就光宗耀祖了。你合该在府上温书。就莫出门了。”

    沈雉应的很好,可趁其不备,转身就上了马车。怕沈淳氏驱他,故特地躲在了座位板下。

    出了丰州城,沈淳氏这才察觉车厢多了个人。

    尤箐怔怔。面上的凄凄再也藏不住。再去看沈婳,女娘可怜的眨眼,仓皇的泪往下坠。

    她吐出一口气,总算哑着嗓音道。

    “主母同沈巍实则早有不合。”

    当年,她去主院送茶,就听到沈淳氏屋内瓷器砸碎的声响。

    ——沈巍,绣坊是经我手这才在丰州站稳脚跟的,是我各地招的绣娘,也是我苦心经营。你顾好走商,负责生意场的事,我从不过问,而伱对刺绣一窍不通,绣坊的事,还是莫插手的好。

    随后是一道男声。

    ——这件事我并非同你商量。眼下绣坊彻底稳定,你何须整日过去操劳?一个妇道人家还是莫再抛头露面的好。

    尤箐忍不住冷笑:“当初,创建绣坊所有事都由主母亲力亲为,沈巍一个门外汉他懂什么?早不说抛头露面,晚不说抛头露面,眼看着绣坊在丰州城一家独大,他就想吞了去。”

    “自那后,两人时常为此事争吵不休,主母也不愿松口。”

    “直到柳姨娘入门。”

    她哀愁的看向沈婳:“你当年还小,自然不知柳姨娘本是主母在绣坊的得力绣娘。她那一手绣活当年便是你孙姨都不如她。沈巍想让柳姨娘在绣坊为他办事,将主母挤下。柳姨娘自然不肯,可肚子已瞒不下,主母到底仁慈,这世道未婚生子是要被人唾沫星子骂死的。就做主将人抬府中,再后来生了二娘子。”

    沈巍见沈淳氏油盐不进,出去应酬变多了。夫妻间也许早就生了隔阂可两人在人前却仍旧是恩爱的模样。

    “又过了几年,娘子身子愈发不好,险些没救回来。主母吓得整宿整宿守着,也不再插手绣坊的事。在后来,你没事了,你兄长又早早就中了童生,他这个年纪便是整个丰州城都没第二个。沈巍也同主母重归于好。”

    沈婳袖下的手,紧紧攥着。

    她知道,柳姨娘有极好的绣活,却很少动针线,除了给她和沈坠做衣裳。只是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出。

    “主母厌恶二房的贪得无厌,可同姓沈,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有一回派我去二房那边送料子。”

    尤箐无比唾弃,她甚至难以启齿。

    “我撞见了——”

    谢珣心下一紧。

    “撞见了什么?”

    “我撞见了口口声声说得离开丰州外出行商的沈巍同薛仪婉在私会。”

    “二房的人也不知帮着打了多久的掩护。”

    薛仪婉便是沈薛氏。两人早就有私情。

    谢珣一个用力,将手中的茶碗捏碎。

    尤箐面色阴沉:“沈巍也看见了我。”

    “我险些被掐死,挣扎间将剪子捅进他的心口后疯了般跑回沈家,将此事告知主母。”

    沈淳氏却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他死了吗?”

    尤箐手上都是血:“不知。”

    她吓得直哆嗦,哭着道:“主母,我是不是杀人了。”

    “收拾行李,你走,速速离开丰州。”

    “……您是不是不要阿箐了。”

    尤箐至今还记得沈淳氏面上的苍凉。

    ——沈家大宅,高墙堆砌,我便空有一身本事也和离不得,阿箐,我走不得,也怕护不住你。

    ——这一去也好,你就莫归了,也莫再来信。若安顿下来寻个好人家就嫁了吧。

    当年出事,尤箐也曾怀疑过沈巍,可一同出事的还有沈雉。

    ————

    出了方家后。

    女娘一直垂着眸,过往种种,从眼前一一浮现。

    沈巍同沈鹤文真的不合吗?

    当年出事后,族老同沈鹤文一次又一次的登门,全都让沈巍再娶。

    沈巍多次婉拒。

    这都是给她看的吗?

    明明他和沈薛氏早就苟且。

    他却还有脸在她面前提及。

    ——漾漾,阿爹想你阿娘了。

    她被沈家当成素有病美人称号的月季,养了数十载,经不起半点风雨,娇弱的不像话。

    可……

    她信任沈巍,尤其在阿兄阿娘去后的那些日子。女娘开始整宿整宿的难眠。她以为她命硬,母,兄是被她克死的。

    沈婳没忍住抽噎一二。

    “阿兄。”

    沈婳低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砸。

    “当时山崖……阿娘很疼吧?”

    “她中了数剑,鲜血淋漓。最放不下的是你。”

    “漾漾,阿兄让你知晓,不是让你哭的,只是你该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女娘眸中干涩的不像话:“香料本该是给阿娘的,他是不是早已料到,阿娘最后会给我。如此,我身子差了,阿娘无心绣坊,他就可以得逞了?”

    “他后头给足我银子,是不是因为心虚?”

    谢珣也不知让她知道这件事,是对还是错。

    “阿兄恨他,可也清楚,至少他对你是上心的。”

    可……这些远远不够填补他的**。

    他利用沈婳一次,就对他愈发纵容。

    故,再后来,给沈婳带的熏香里头,没了那致命的一味香料。

    可那时沈婳的身子已经不行了。流水般的补品,也无济于事。

    ————

    回了东院后,女娘受伤的缩在榻上,身子贴近墙。时不时用手去擦眼角的泪。

    时间久了,头也开始阵阵的疼,泪眼婆娑间,眼皮肿的不行。

    崔韫弯腰给她盖好被褥。

    她忽而瘪嘴。

    “是不是我哭起来特别丑?”

    “不丑。”

    “那你去写八百字夸我美貌的文章,念给我听。”

    崔韫一顿。

    沈婳就像个闹脾气的猫儿:“你迟疑了,你不愿意,这很难吗?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无理取闹?”

    说完这句话,女娘将被子扯过头顶,是不愿同他多言的姿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手轻轻一扯,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眼。

    “我不是有意欺负你的。”

    沈婳:“我现在看见谁都想呛。我平素还是挺讲道理的。”

    她有气无力:“你快走。”

    崔韫沉默的脱下布靴,上榻。将人连着褥子一同扯入怀里。嗓音从头顶传来,清越入耳。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失了神。”

    沈婳看着他。

    “你还真以为八百字就难倒我了?可这种事,对表妹不妥当,唯有新妇才合适。”

    他说:“我在想同你说这些话,算不算乘人之危。”

    女娘不语。脖颈处开始泛红。

    他将被褥扯下一角,怕她给闷坏了。

    “睡吧,天塌不了,你阿兄回来了,我也一直在。”

    她嗓音闷闷的:“你还挺不择手段的。”

    “你是不是娶不到我,心里痒的不行,觉得这辈子都没盼头了?”

    崔韫闷笑:……“是啊,还等沈娘子救命呢。”

    也许是夜里总是缺少理智。又或者,她开始患得患失想将眼前之人牢牢抓住。女娘眼儿乌溜溜转了一圈,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多时她挣了挣。崔韫只以为将她困的不舒服了,刚松了力道。却不想下一瞬,她掀开被褥,整个身子滚到他怀里。

    沈婳眼圈虽红,可亮晶晶的看着盛京城内貌若皎间月的崔韫。

    “那你得这样抱我才行。”

    “新妇你得翻四倍!八百字打发谁呢。”

    撒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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