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若薇正睡的昏昏沉沉,忽然整个人陷入刺骨寒冰中,她被钻入衣袖中的冷水冻的瑟瑟发抖。
她正在梦中感叹这噩梦做的逼真,忽而又被一阵寒意兜头袭来。
“咳咳咳咳....”
她鼻息间被带着寒意的冰水呛到,惊得连连咳嗽。
睁眼之时,她竟看见逸琳格格在灯下裹着银红斗篷,此时正满脸怒容站在她的床前。
而逸琳身边则站着面色铁青的四阿哥。
年若薇扶额,这些催命鬼!甚至在梦里还不放过她。
气愤之余,她正要开口咒骂几句,忽而迎面又被人兜头泼了一身水。
年若薇登时被惊醒,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眼前这可怕的一幕竟然不是梦。
“四阿哥息怒。”
年若薇以为自己睡着开小差,被四阿哥抓现行,匆忙掀开被子准备跪地求饶。
可被子掀开那一瞬,她竟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芽绿色肚兜,下身更是只穿着一件亵裤。
年若薇绝望闭眼,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她这幅样子,在古代等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着寸缕,简直伤风败俗。
脑中飞速运转,她正要开口求饶,忽而想起昨日是腊八节,她懊恼至极,在心底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昨日贪杯喝酒,她竟然将腊八节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给忘了。
原主就是在腊八节伺候四阿哥之时,趁机爬床,因此被四阿哥杖责三十,连夜发配到了辛者库为贱奴。
紫禁城里犯错的罪奴,若没被打死,或者逐出紫禁城,唯一的下场,就是入辛者库为罪奴,做最为粗重肮脏的活。
原主在辛者库里过的简直是生不如死。白日里需浣洗衣物,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也不能好好歇息。
因为原主生的貌美,就被辛者库里几个掌权的太监给盯上了,辛者库里的罪奴,本就活得还不如一条狗,随便一个太监或者包衣奴才,都能将她碾死,原主只能惨遭凌虐。
太监虽然不是正常的男人,可折磨起女人来,更是扭曲至极,让人痛不欲生。
想到那几个满脸横肉的太监,满脸淫.笑着朝她伸出魔爪,年若薇顿时不甘地睁开眼,她环顾四周,将目光落在面色晦暗不明的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奴婢是被人冤枉的,念在奴婢尽心尽力伺候您的份上,可否不将奴婢贬到辛者库,只要不去辛者库,即便是让奴婢去看守皇陵都成。”
“贱人,还不快从四哥哥床上滚下来,来人,立即将这肮脏的东西丢出屋去。”
逸琳怒不可遏,率先替四阿哥发号司令。
见四阿哥仍是无动于衷,年若薇苦笑一声,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是她自己蠢得无可救药,历史上的雍正帝本就寡情薄义,自私自利,至亲亦可杀,又怎么会对一个犯错的奴才,生出半点悲悯的心来。
“你无需再巧言令色,若在狡辩,立即杖杀。”
胤禛被这蠢奴才气得面色铁青,方才若非逸琳梦魇啼哭,奴才将他唤去照看,这卑贱的奴婢说不定就得逞爬上他的床。
此时她还丝毫没有悔过之意,还在信口雌黄,若非念在那半个馒头的恩惠,此时他盛怒之下,已然将她斩杀。
“滚去辛者库!”胤禛朝着还在装腔作势的年氏呵斥道。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年若薇绝望发现,无论她怎么挣扎反抗,都无法逃脱原主的悲惨命运。
此时两个小太监奉命来将年若薇拖出去,她只颓然起身,赤足走下床榻。
“不必劳烦各位,我自己会走。”
年若薇裹紧身上的锦被,才走出没几步,站在床边的逸琳竟伸手拽着她裹身的锦被,一把将锦被扯落在地。
“一介罪奴,又岂敢用四哥哥的锦被。”
年若薇意味深长看一眼逸琳,今晚的遭遇,让她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逸琳肯定与那些宫女的死有关。
她双臂抱紧自己,赤脚踩踏着自己的尊严,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
胤禛对年氏有些失望,他以为年氏和从前那几个妄图爬床,攀龙附凤的下作奴婢不同,他自嘲冷笑,自己甚至愚蠢到曾经信过她几分。
只不过此时她这幅决然离去的模样,让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瞬间壅塞。
年若薇走到廊下,苏培盛一脸悲痛难忍,将身上的袍子解下,披在她身上。
“小年糕啊,你怎么那么糊涂啊,你来第一日,杂家就叮嘱过你,别肖想奴婢不该肖想的东西,你前头那几个宫女尚且尸骨未寒,你竟也重蹈覆辙,哎哎哎...”
苏培盛又气又急,连连叹气。
“苏公公,苏哥哥!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在这紫禁城里,我唯一喜欢的只有银子,你是知道的。”
年若薇又气又急,匆忙贴近苏培盛,在他耳畔低声将今夜的遭遇,都告诉了苏培盛。
她不知道苏培盛会不会替她伸张正义,但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唯一可能帮助她的人,只有苏培盛。
在苏培盛将信将疑的审视下,年若薇连夜就踏上遣返回紫禁城的归途。
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回乾西四所里收拾东西,幸亏苏培盛将她留在皇庄里的行李都交还给她,否则她只剩下孑然一身,再无长物。
辛者库紧挨着慎刑司,隔着一道红墙,时而有阵阵惨叫声传来。
为了能让自己好过些,从踏入辛者库见到管事姑姑开始,年若薇就开始花钱不手软。
从管事姑姑口中,她大概了解到辛者库的具体职能,倒是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没想到就连辛者库里的奴才,都有尊卑之分,旗人包衣奴才最尊贵。
像她这种汉军旗的罪奴最低贱,就连干的活,也都是包衣奴才挑剩下的。
为了保护自己,年若薇刻意选择旁的奴才都不喜欢做的倒夜香的活儿。
因为倒夜香的活儿又脏又臭,还需大清早满紫禁城跑,去大小宫殿收集夜香,她不用花钱就轻松接下了倒夜香的差事。
她觉得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里,这些臭烘烘的米田共,甚至都比紫禁城里的人心干净。
倘若她能无灾无难地倒夜香直到平安离开紫禁城,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报。
在紫禁城里有钱能使磨推鬼,年若薇几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换来了一件向阳且门窗牢固的单间居所。
这日一大早,年若薇跟在两个小太监身后,收集紫禁城东南边所有宫殿的夜香。
此时她被熏得头昏脑胀,不觉间来到阿哥所,迎面就瞧见四阿哥走出乾西四所。
年若薇顿时惊慌不已,一大早就见到大灾星,真是触霉头,她匆忙躲在了半人高的粪车后。
胤禛才踏出乾西四所,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身后的苏培盛冷不丁说了一句年糕来了,将他的视线拽回。
看年氏那畏畏缩缩的窝囊样,胤禛心中涌出怒意,口中轻飘飘吐出聒噪二字,就头也不回的赶去上书房上早课。
年若薇躲在粪车后头,直到四阿哥一行人走远,才继续跟着小太监来到乾西一所收集夜香。
乾西一所住着大阿哥胤禔,去岁才刚成婚,此时年若薇站在门口踟蹰不前,心底有些害怕。
紫禁城里的奴才们都知道大阿哥口味重,大阿哥有三大爱好:男人、女人和阉人。
除了喜欢好皮囊的小太监之外,大阿哥还喜欢寻兔儿爷解闷,他还尤其喜欢亵玩辛者库里犯错的罪奴。
罪奴本就因为犯错被贬到辛者库,根本没人会关心罪奴的死活,即便大阿哥将罪奴玩死又如何?死也就死了。
年若薇才来辛者库第一日,掌事的孙姑姑盯着她那张脸许久,倏然提醒她长着这样妖艳无格的祸水脸,在辛者库可能会遭大罪。
在年若薇塞了好些银子之后,孙姑姑才耳提面命,再三叮嘱她,在紫禁城里若见到大阿哥,需想尽办法绕着他走。
在辛者库里呆了半个多月之后,年若薇日日出门都要祈祷出入平安。
腊月二十八,已临近除夕,紫禁城里开始张灯结彩,终于有些许年味。
年若薇今日负责收集阿哥所附近几座宫殿的夜香,每次靠近阿哥所,她就后背发凉,打心眼里恐惧。
“小喜子小安子,你们去收夜香吧,我在这看着。”
年若薇塞了些碎银子给两个小太监,等到二人入乾西一所收夜香之后,她就躲到了夜香车后蜷缩着。
此时一个小太监拎着两个恭桶,疾步走到年若薇面前。
“这还有恭桶,快些收了,莫要冲撞了主子。”
两个小太监还没出来,年若薇只能自己来当差,她动作麻利,处理好恭桶还给小太监,转身之际,面前赫然出现一道高挺的身影。
年弱薇险些与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撞个满怀。
“奴婢该死。”
年若薇匆忙匍匐在男人脚下,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长跪不起,也不想与眼前这个男人照面。
“你~抬起头来!”男人的语气带着戏谑和宿醉纵欲后的喑哑。
年若薇心中叫苦不迭,只能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疏朗中带着桀骜的脸,此时那人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正肆意在她身上游走。
“啧,从前怎没见过你?”
大阿哥胤禔常年混迹于军中,故而振袖扬手间,显出一段狂情野气。
年若薇此刻却如芒在背,她能感觉到大阿哥不善的眼神,在肆无忌惮的视奸她。
他的眼神过于炙热直白,年若薇匆忙低头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