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都说汉女贞烈忠诚,我还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捡到此生挚宝,原来你只是人尽可夫的荡.妇,你还真是来者不拒,连苏培盛那种太监都不放过。”
“那死太监岂能满足你这荡.妇,呵,即便你着急沐浴,都洗刷不干净腐烂肮脏的灵魂。”
“今儿个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学会如何恪守妇道。”
温格打着酒嗝,将房门狠狠砸上,踉踉跄跄来到衣衫不整的年氏面前。
他的眼神愈发炙热,温格虽嫌弃眼前的汉女不洁,但不得不说眼前的女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尤物,难怪能引得那些人为她痴迷。
“温格!你我尚未成婚,我就还不是你的妻!你若再敢靠近,我就喊人了,到时候若公主殿下怪罪下来,你定也不好交代。”
年若薇嘴上虽振振有词,可心中却欲哭无泪,倘若温格不是公主赐下的未婚夫,她早就用随身的匕首,将他一刀毙命。
此时她进退维谷,猝不及防间,被温格狠狠推倒在床榻之上。
“温格,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干.你!”
“你放开我!不要!”
恰巧门外有两个小太监听到了屋内的动静,那年纪较小的太监听见屋内的动静,正准备上前帮忙,倏然被一旁年长的太监伸手敲了敲脑门。
那年长太监急急将小徒弟拽到远处,压低嗓音循循教诲。
“你冒冒失失懂个屁!那二人有公主赐下的婚约,本就是人家的家事,关起来门就是夫妻间的情趣,你凑什么热闹。”
年长的太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动静忒大的房间,他心中暗自嘲讽,这对鸳鸯还真是急色,尚未成婚就如此干柴烈火。
“师父再教你一件事,那就是女人在闺房内说不要,你一定要反着听。”
“师父我懂了,不要就是要!”
“对了!孺子可教也!”
房内,年若薇身上的衣衫本就松松垮垮裹着,很轻易就被温格扯落。
“温格!”
年若薇被温格压在身下,惊怒之下,她伸手拼命抓挠伏在她身上作恶的温格。
眼看着他身上最后一件衣衫褪去,她一咬牙,反手从枕头之下,摸出温格送给她的那把定情的蒙古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温格!你若再敢继续,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
年若薇已被逼上绝路,她虽然不能伤害科尔沁贵族,但至少能左右自己这条命,若她身死,温格定也不好向公主殿下交代。
“你!”
已蓄势待发的温格本以为年氏只不过在装腔作势,抬眸间,竟看见她用力将那把匕首戳向自己的脖子,殷红的血珠极速滑落。
温格面色铁青,方才被烈酒唤醒的欲念,在这一瞬熄灭,转而被一阵恐惧侵袭。
年氏若身死,公主定会怪罪,权衡之后,他冷哼着翻身从床上起身。
“装什么贞洁烈女,我还嫌脏!呸!”温格恼羞成怒淬了一口唾沫,转身正要离开,倏然迎面飞来一记重拳。
“狗东西,本宫真是瞎了眼!”荣宪见愤怒的四弟抡拳打了温格一拳,忍不住气的凑上去,狠狠踢了那混蛋一脚。
此时门外闻讯而来众多闲杂人等,胤禛反身将房门重重合上,怒喝道:“都滚!”
房内一时间只剩下荣宪的叫骂和四阿哥沉默的拳头之声。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鼻青脸肿的温格被人一脚踹出了房间,又狼狈的被苏培盛拖走。
胤禛压着满腔杀意,将那混蛋踹出去之后,忍不住转身想去年氏身边照料,却见皇姐快他一步。
胤禛收回迈出的脚步,凝了一眼年氏脖颈上的伤痕,默然转身离开。
此时荣宪心急如焚冲到小年糕面前,满眼愧疚。
“年糕,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竟是人面兽心的畜生,我现在就收回赐婚,再也不乱点鸳鸯谱了。”
“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美意。”
年若薇本想息事宁人,却不想被四阿哥和公主撞破了这件丑事,如今这桩婚事只能就此作罢。
她心中愧疚之余,竟还生出几分欢喜来,温格不知从何处听说她那些不堪的虚假传闻,他面上虽不显露情绪,可心中早就生出芥蒂。
即便二人碍于公主的情面勉强成婚,也只能沦为怨偶。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公主身边的心腹太监周玉华公公焦急的声音。
“公主殿下,出了些大事,奴才一时没了主意,求您定夺。”
“公主您快去忙正事,奴婢穿好衣衫就来。”年若薇说着,就着急转到屏风后头穿衣。
“好好好,小年糕别怕,万事有我。”
荣宪脚步有些慌乱,老周这几日从不在旁人面前露脸,只因老周只安心看守那人,今夜他竟不管不顾着急前来,显然遇到了束手无策的大事。
荣宪面色愈发凝重,那人是汗阿玛亲自交代,让她秘密看管,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待到穿戴齐整之后,年若薇赶忙去隔壁寻荣宪公主,她敲门后才推门而入,周公公见她进来,竟停下与公主窃窃私语,于是她转身准备到门外与旁的奴才们一道守着。
“年糕你别走,你我之间别这么见外。”荣宪起身将小年糕拽到书桌旁的玫瑰凳坐稳。
“公主何事忧心忡忡,若信得过奴婢可言一二。”年若薇给公主斟了一壶清润的花茶。
“年糕,我心中的确藏着件关乎大清江山社稷的秘密,你知道噶尔丹吗?”
“我知道的。”年若薇不假思索答道,准噶尔汗国的噶尔丹一族割据天山以北,时常滋扰大清边陲跨越康雍乾三朝,噶尔丹是大清最大的心腹大患。
“准噶尔汗国的策凌王子,是老汗王唯一的嫡子,老汉王死后,留下孤儿寡母,他幼年被亲叔公噶尔丹谋朝篡位四处流亡。”
“他母亲是科尔沁的熏贵之女,带着他颠沛流离四处逃亡,最后无奈将小小年纪的他,送到了大清庇佑。”
年若薇瞪圆眼睛,她倒是没有听说过这段尘封的秘密。
“这些年来,他被秘密养在紫禁城,汗阿玛其实另有筹谋,准备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时,就将他送到边疆,威胁顺便搅乱噶尔丹的朝政。”
“他明面上是被大清庇佑,其实算在京城中为质子驯化了十年,这些年来,他被教化的很乖顺听话,甚至乐不思蜀,他的满语和汉语说的准噶尔语都好。”
“如今噶尔丹汗王在大漠蠢蠢欲动,时常侵扰漠北,汗阿玛准备趁着我远嫁抚蒙之际,将他藏在送亲队伍中,悄悄将他带回科尔沁,用来与老汗王旧臣谈判。”
“啊?你藏的好严,你若不说,我都不知道送亲队伍中有如此神秘的人物。”年若薇惊的捂着嘴。
“四弟和大哥都被蒙在鼓里。汗阿玛本就知道四弟和大哥不和,他只是利用二人明面上的争斗,吸引旁人注意力罢了,所以才会不顾大哥的感受,将大哥的送亲特使身份撤除。”
年若薇哑然,心中酸楚,若四阿哥知道他被自己的汗阿玛当作棋子,该多难过啊。
此时荣宪不断的唉声叹气,年若薇赶忙关切询问:“公主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的确很棘手,那策凌从离开紫禁城开始,就不吃不喝,强灌都无用,这几日眼看奄奄一息,估摸着还没到科尔沁就饿死了。”
“好好的他为何如此想不开?”
“我也不知道,许是不想让我们利用他,伤害他的家国百姓吧,这忠勇的性子的确让人佩服。”
“年糕,既然你不想让旁人打搅,不若就与老周一道去照料看管策凌王子,你先看看关于他的资料,也好知己知彼。”
荣宪面色凝重,将关于策凌的情报塞到小年糕手中。
年若薇接过那份薄薄的情报,默不作声翻阅起来。
她看的极为认真,全然没发现房门再次被打开,一炔玄青蟒袍悄然入内,端坐在她对面。
“公主,这策凌王子的母亲何在?为何情报上只记录她将小王子送到大清庇佑之后,就再无记载?奴婢觉得若王子的母亲还健在,她定能成为牵制王子的软肋,不如我们派人去查查王子母亲的下落吧。”
“好。”
四阿哥清冷凛冽的声音传来,年若薇顿时惊的抬眸,正与四阿哥有些疲惫的眼神相遇。
她顿时紧张兮兮的蜷起手指,却又忍不住多看他几眼,他定也知道了康熙爷的用意,他是不是很伤心,所以看着才如此憔悴疲惫。
“主子们先聊着,奴婢先行告退。”
此时看见周公公起身离开,年若薇咬唇放下那情报,拔腿就跟着周公公离开屋内。
待到房门紧闭之后,荣宪伸手揉着疲惫的眼睛。
“四弟,本宫发现兜兜转转寻寻觅觅间,你竟是最适合年糕那丫头的良配,若你能帮本宫解这燃眉之急,本宫定想办法玉成你与小年糕的好事。”
荣宪不想让四弟如此轻易得到小年糕,所以避开大哥,故意将眼前这难题抛给四弟。
她这个四弟啊,总让她看不透彻,她存着私心,想看看四弟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
面对皇姐的阳谋,胤禛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笑意,淡然道:“一言为定。”
此时胤禛装作为难的表情,心中却窃喜,他亦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才答应帮助皇姐解决策凌这个大麻烦。
他若得到年氏,皇姐定不会与他为敌,若他今后有任何差池,皇姐的好姐妹年氏,就要与他一道覆灭,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间接得到皇姐和她身后蒙古四十九旗的襄助。
如此双赢局面,他乐的促成。
姐弟二人又谈了些利益交割之后,胤禛起身离开,转头就开始命暗中的势力,彻查策凌生母的下落。
而此时年若薇还不知道自己沦为荣宪姐弟二人博弈的筹码,她跟着周公公七拐八弯,穿过重重大内侍卫把守的暗门之后,终于来到一处不见窗户的幽暗房间前。
她正要入内,倏然从角落闪出一个穿着御赐黄马褂的青年。
“你是何人!”
伴随着那侍卫毫不留情的厉喝,年若薇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顿时吓得躲到了周公公身后。
“隆科多大人,这是公主身边最信任的奴婢,今日开始,她与奴才一道伺候王子。”周公公匆忙开口说道。
“嗯,知道了,万岁爷方才传来密旨,尔等若伺候不周,让策凌王子有任何闪失,杀无赦。”隆科多将利刃收回鞘内,寒声恫吓。
年若薇脚下一踉跄,险些没站稳脚跟,她相信荣宪公主对于奴才要给策凌王子陪葬这件事定不知情,否则她定不会让她以身犯险。
如今她已骑虎难下,不得不陷入这死局中。
她绝望推开门,但见房内一盏残烛如豆,不断哔啵作响。
隔着昏暗的烛光,她看见一个与她一般年纪,眉目疏朗的清俊少年,正坐在桌前看书。
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可他却无动于衷。
那少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不曾抬头看向她。
“王子,您好歹吃一口吧,您年纪轻轻若饿死了,传出去该多情何以堪。”周公公开始继续苦口婆心劝说道。
年若薇眼前一亮,赶忙打开话匣子:“是啊,您若饿死,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话音未落,果然看见那策凌王子抬眸懒懒觑了她一眼。
“我没有亲人,都已死绝了。”少年嘶哑的声音,虚弱而无力。
听到这句话,年若薇有一瞬间语塞。
此时有侍卫端着重新准备好的饭菜前来,年若薇正偷眼观察那冷峻少年,看见侍卫将一碗炸酱面放在他面前那一瞬,他眸中恐惧一闪而逝。
她匆忙将周公公叫到一旁,一问才知道这些年来策凌遭受过不下数百次的暗杀,其中不乏毒杀。
难道他是在担心食物被下毒?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转身回到屋内,当着策凌王子的面,将那碗白米饭扣在一盘京酱肉丝中搅拌,她又夹了好些菜拌在一起,又让人取来两个盘子,将拌饭分成两份。
“策凌王子,奴婢今后与您一道用膳,奴婢愿意用这条命给王子试毒。”
年若薇说着,就端起盘子大快朵颐,吃的津津有味。
待到酒足饭饱之后,她放下空盘子,正要说这些饭菜没问题,倏然腹中传来一阵绞痛。
站在她身侧的周公公满眼惊恐,眼睁睁看着小年糕痛苦的拧巴着发黑的小脸,紧接着呕出一口黑血,顿时吓得尖声唤来隔壁的太医。
年若薇简直无语凝噎,她真没想到重重把守之下连只蚊子都没有的暗室,竟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混入毒物。
幸亏太医救治及时,她才勉强拣回一条命来。
“不可能啊!那些菜杂家都亲自尝过,为何杂家安然无恙?”周公公忙不迭开始抱怨起来。
年若薇心中了然,下毒之人定对宫闱内的用膳制度了如指掌,才会故意使用某种不对太监起作用的毒药。
“周公公,今后不必用紫禁城里那套伺候用膳的标准执行,另外不得再用太监试菜,您可立即去挑选些与王子年龄相仿的侍卫来试菜,奴婢觉得更为妥当。”
周公公是个聪慧之人,听到小年糕这番说辞,瞬间也明白了各种蹊跷,赶忙去寻合适的试菜人选。
年若薇稍作休息之后,就回到暗室内伺候。
见到方才那愚蠢的奴婢竟或活着回来,甚至衣襟前还沾满了方才吐出的漆黑毒血,策凌终于冷笑着放下了手里的医书。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愚蠢的东西。”策凌轻嗤道。
“奴婢的命最轻贱,若王子有任何闪失,我们这些奴才都要给您陪葬,若时光倒流,奴婢大抵还会义无反顾去尝毒菜。”
面对策凌的冷嘲热讽,年若薇并不恼怒,而是和颜悦色说道。
此时有侍卫端来一个红泥小火炉,放在通风的门边,另外一个侍卫则端来一个铜炉火锅来。
年若薇当着策凌的面,将新鲜的牛肉和白菜萝卜,肉丸子那些食材统统放进煮沸的铜炉小火锅里涮煮,又放了一些生面当成主食。
随着阵阵馋人香气萦满屋内,年若薇不急不缓将煮熟的肉菜和面条装入海碗中。
此时她取来筷子,边吹热气边慢条斯理吃下了小半碗。
她吃的很慢很慢,甚至张大嘴将碗里的面条统统咬断,一半入腹,一半则留在碗内。
直到她吃完半块萝卜和半个肉丸子之后,她将被她吃剩下一半的面碗,推到了策凌面前。
“王子,面有些烫嘴,您等凉些再用膳。”
见策凌像看傻子似的默然盯着她,年若薇有些不好意思的扯扯嘴角:“太医就在隔壁,奴婢的八字硬的很,奴婢不怕的。”
她嘴上虽如此说,但却心如擂鼓。
策凌冷眼旁观那滑稽的奴婢,心中讥讽,她明明怕死的要命,煞白的嘴唇都在忍不住发抖,却还是耿着脖子吹牛。
“呵”他忍不住轻声冷笑起来。
年若薇从策凌眼中读出了鄙夷和嗤笑,她并不恼火,且让他嘲笑吧,若他笑完能乖乖用膳,她甚至可以在他面前当个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眼下她只想不择手段地活着。
可让她失望的是,策凌竟重新拿起了那本残破的医书,对她准备好的食物嗤之以鼻。
年若薇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到 门边。
晚膳之后,她将中午剩下的新鲜食材,再次放到铜炉火锅中沸煮,正是苍山负雪的时节,中午剩下的牛肉片都结满了冰碴儿,她敲的有些费劲。
冷不丁眼前出现一只带着薄茧的宽厚手掌,抓起冻成坨的牛肉片,径直扔进了铜炉火锅内。
她仰头看见策凌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此时竟随意取来一把小竹椅坐在她身侧。
年若薇心中窃喜,面上继续不动声色继续煮面,待到面煮好之后,她如中午那般,将碗中食材挨个尝遍,又将汤碗推到了策凌王子面前。
原以为他不会动筷子,没成想就在她准备将凉透的面收走之时,他竟然伸手拿起了筷子,不急不缓的吃起来。
守在门边的周公公见状,险些喜极而泣,太好了,策凌王子终于肯吃东西了,他们这些奴才不用被赐死了。
年若薇欣喜若狂,她不动声色继续伺候策凌王子用晚膳,直到食材统统被他吃完,她才长舒一口气。
待到那愚蠢的奴婢离开之后,策凌吹熄了烛火,从随身携带的匣子里取出一截熏香,放在门口。
原本在外头值夜的年若薇本在昏昏欲睡,此时鼻息间萦绕一股提神醒脑的浓香,顿时没了睡意。
屋内策凌和衣躺在床榻之上,暗夜中,他取出随身携带,绝不离身的玄色帕子,捂住口鼻,他眸中带着无尽怨毒与杀意。
这些时日,他之所以不吃不喝,只因为他练就了龟息法,不吃不喝十天半个月并不会要命,他的吃穿用度在沿途都被人频繁下毒,那些人已经迫不及待要至他于死地。
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那蠢奴婢的举动,已然引起康熙皇帝派来的那名叫隆科多的厉害侍卫的关注,他只能委曲求全。
还有两日,他宁愿忍着恶心吃旁人的残羹冷炙,也不能让所有人的努力前功尽弃。
第二日清晨,趁着雪停风歇,送亲队伍继续开拔行进。
此时年若薇坐在一辆从表面看平平无奇,内里却由玄铁打造的特殊马车内。
“策凌王子,吃烤栗子吗?”
“不。”
“策凌王子,您吃考橘子吗?”
“不必。”
“策凌王子,您饿不饿,奴婢这准备了荷花酥。”
“拿来。”
策凌被这聒噪的奴婢吵的不胜其烦,他愤怒的将手里的医书放下,伸手接过那奴婢吃剩下一半的糕点。
只有他吃东西的时候,那奴婢的嘴才能乖乖闭上。
“策凌王子,您有特别喜欢的花鸟虫鱼吗?”
此时年若薇手里拿着针线,膝盖上铺着一件茶白长衫,作为贴身伺候策凌王子的奴婢,她被周公公下令缝补他昨日扯破的衣衫。
听到这个问题,策凌放到嘴边的糕点顿在原地,他抬眸看向铁窗外的天际,幽幽道:“自由翱翔在草原天际的雄鹰。”
年若薇轻声诶了一句,开始缝补衣衫,她边缝补衣衫,边时不时抬眸看顾策凌,他是个安静沉闷的性子,吃完糕点之后,又拿起了他那从不离身的破烂医书。
马车内安静的只剩下年若薇偶尔因为绣错针脚,而轻声抱怨自己的嘟囔声。
也不知过去多久,策凌正在思索如何摆脱这奴婢的纠缠,眼前赫然出现一只带着顶针的瘦削手掌。
“王子您看这雄鹰可合心意?您若觉得这轮廓还行,奴婢午膳之后开始赶制,后日晚膳差不多就能缝制完毕。”
“不错。”
策凌甚至看的有些愣神,自从他在大清沦为质子,吃穿都是嗟来之食,从未有人问过他的意见,问他喜不喜欢,对于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尊重的感觉,他有一瞬间的陌生与错愕。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情绪,策凌埋头盯着手中医术继续发呆。
“你会武功内力?”策凌状似随意问道。
年若薇有些懵然,策凌为何忽然问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于是她据实回答:“奴婢会些自保的三脚猫功夫,只不过内力要从幼年开始苦练,奴婢愚笨,并不精通。”
“好。”
那就好,策凌在心中说道。
午膳之时,年若薇再次端来了铜炉火锅涮羊肉,策凌已然不再抗拒用膳,所有的奴才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出了长城之后,送亲队伍已然进入广袤无际的草原。
夜幕低垂之时,队伍在一处浅溪边安营扎寨,策凌的营帐,被安排在离群索居的胡杨林中。
伺候策凌用膳之后,年若薇继续守在外头打瞌睡。
此时策凌吹熄烛火,从匣子里取出一截熏香,他沉吟片刻,竟将那筷子长短的熏香拦腰折断,再次将熏香放在营帐门口。
年若薇本在昏昏沉沉的打瞌睡,此时鼻息间再次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异域香气,她顿时精神抖擞,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呆呆坐在那。
正在营帐外的隆科多非常不喜欢这种异域的香气,奈何那落魄的质子毛病多,不点那味道冲鼻的熏香,就嚷嚷着睡不着觉。
他也曾警惕的让人去查查那熏香是否有异常,直到太医院多名太医言之凿凿说此香无异,他才就此作罢。
此时那熏香再次袭来,他只能捂着鼻子,急急走到远处避开。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坐在马车内面容憔悴,眼睛都盈满了疲惫的红血丝。
她游魂似的在缝制那雄鹰,甚至发现眼前的雄鹰竟出现了重影。
走神间,手中绣花针竟刺破她的指尖,力道之大,甚至将她的无无名指腹刺穿。
年若薇顿时疼的惊醒,低头一看,竟发现绣制一半的雄鹰俨然沦为瘆人的血鹰。
“对不起王子,方才奴婢有些走神,待到奴婢缝制好之后,再拿去清洗干净。”
她满眼愧疚看着被自己的血弄脏的外袍。
“没事。”
策凌头都不屑于抬起,只云淡风轻说道。
此时他其实心急如焚,忍不住看向不远处那片萧瑟的白桦林,待跨入那片白桦林之后,草原上将重现一只自由翱翔的血鹰。
马车缓缓驶入一段陡峭的山路,年若薇见策凌在盯着窗外的悬崖峭壁发呆,于是也悄悄将目光投向窗外,竟看见不远处的悬崖之下,有一条浑黄汹涌的长河蜿蜒曲折于群峰间。
“这是乌尔会河,去年这条河被你们大清铁骑的血染红,十万废物,折损过半。”
年若薇:“”
“策凌王子,这些话您最好只对奴婢一人说,今后可不能说了,奴婢怕您言多必失,会吃亏。”
年若薇忍不住咬唇提醒道。
“呵,恐怕没机会吃亏了。”策凌将方才打开的西洋怀表重新塞回怀中,语气阴森。
策凌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年若薇正要继续追问,倏然传来一阵阵凄厉的箭啸声。
“王子小心!”年若薇下意识飞身挡在策凌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被那蠢奴婢护在身后,策凌有一瞬间愕然,但很快他就忍不住扯出一丝冷笑。
“蠢东西,该小心的是你!”
他抬手准备掐住那奴婢的细颈将她灭口,可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倏然浮现出方才那奴婢义无反顾护在他身前之时,她脸上那决绝的表情。
他嗤笑一声,改为一记手刀,将那愚蠢的奴婢一掌劈晕。
第52章
年若薇被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猛然惊醒,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后脖颈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剧痛。
“嘶~”她疼得直抽气,忍不住伸手揉着酸痛后颈。
回想方才经历的生死遭遇,她颓然坐起身,匆忙环顾四周,此时马车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策凌的身影。
她心中骇然,策凌此人阴险狡诈,今日这出环环相扣的连环计,定是他在自导自演耍的所有人团团转。
原来策凌表现的乖顺,只是为骗取信任,说不定那些毒也是他自己下的!年若薇只觉得这几日自己就像傻子,被人戏耍。
眼前浮现蓝儿失望的眼神,年若薇心中愧疚,她一时疏忽,竟彻底辜负了蓝儿对她的信任和期望。
绝望之际,她在心中虔诚祈祷,希望蓝儿不要因为策凌逃跑一事,被康熙爷怪罪,否则她愈发罪孽深重。
此时马车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伴随着密集的狂奔声。
年若薇急忙起身,发现紧锁的马车门已被人劈开,于是她硬着头皮,掀开马车帘子。
当亲眼目睹眼前的血腥一面,她吓得屏住呼吸。
但见山林中成群结队数不清的野马和野牛冲入送亲队伍中,那些野牛更是被入目的喜庆红色刺激得狂躁不安。
好几个身穿红衣的奴才都被野牛尖锐的牛角戳穿身体,血淋淋的尸骸挂在牛角上拖行。
听说野牛遇到红色会刺激它们发狂,年若薇吓得匆忙脱下红色宫女服。
可她里衣也是一身红,总不能脱光了出去吧,她顿时急的团团转,冷不丁竟看见方才她缝制一半的茶白外袍。
那外袍只是袖口有些血迹而已,应该不会刺激到那些狂躁的野牛。
眼看着那些狂暴的野牛朝着她狂奔而来,年若薇一咬牙,将那件茶白外袍裹在身上。
当她战战兢兢跳下马车后,才发现守护在马车周围看守策凌王子的那些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竟无一例外东倒西歪躺在马车附近。
她正要上前查看,却不成想脚下被人死命抓住。
“不用管他们,过来搀扶我到那乱石之后。”
年若薇低头竟看见隆科多浑身是伤躺在地上,眼见那些疯狂的野牛渐渐靠近,她也顾不上许多,俯身将伤重的隆科多搀扶在肩上。
“隆科多大人请扶着奴婢些!”
年若薇被身材魁梧的隆科多压的喘不过气来,可生死存亡之际,她竟莫名生出一股蛮力,咬牙搀扶着隆科多往乱石堆中狂奔。
就在那些野牛即将冲到她身后不到一丈远之时,她大喝一声,使出浑身解数,将隆科多安稳推入乱石缝隙中。
“别管我,去寻公主!”隆科多此时跌落在乱石缝隙中,被磕得头破血流,索性再无性命之忧。
方才汹涌乱箭袭来,他正准备催动内力防御,却觉得奇经八脉一阵钻心剧痛。
不待他反应过来,又从马车内升腾出一阵比寻常更为浓烈呛鼻的异香,只听四周围的大内侍卫一个个痛苦哀嚎,统统难受的倒地上打滚,很快就口鼻出血而亡。
隆科多此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浑身内力尽失,他甚至连腰间佩剑都没力气拔出剑鞘。
危难之际,他只能假装中毒,躺在地上装死,幸而逃过一劫。
见隆科多安然无恙,年若薇拔腿就扶着陡峭的山腰,往不远处公主的婚车靠近。
危难之际,大阿哥和四阿哥兄弟二人与数名侍卫挡在距离婚车不远的地方。
众人俱是胆战心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们不仅要提防野牛和野马的靠近,还要时不时劈开密林中射出的暗箭。
“四弟,我们再撑半个时辰,方才我已派人点起狼烟,附近的巡防营已收到消息,正在赶来援驰。”
“好!”胤禛与大哥背靠背御敌,即便二人平日里不和,但危难时刻,只能信任血亲兄弟。
说话间,胤禛从箭篓中取出箭矢,将靠近的野牛射杀。
“穿红衣者立即将衣衫脱掉,免得刺激这些野牛!”胤禛朝着众人高声提醒道。
趁着众人在脱衣,胤禛眸中嗜血一闪而逝,他俯身随意拣起贼人落下的箭矢,趁着野牛群狂奔之时,他不动声色腾空射出一箭。
那凌厉箭矢横空穿梭在牛群中,一头受惊的壮硕野牛登上侧过牛角,闪身疯狂撞向右前方的红衣男子。
众人只听见一声凄厉痛苦的哀嚎声传来,站在右前方的温格大腿被尖锐的牛角戳穿,整个人血淋淋的挂在牛角上,陷身于野牛群中生死未明。
“若不想死,就立即脱红衣!否则他就是前车之鉴!
胤禛嘴角浮出一抹阴寒笑意,还真是可惜,方才就差一点命中他的眉心让他当场毙命,如今他若活生生被被野牛践踏分尸,也算死有余辜。
众人见温格在牛群中浑身是血哀嚎连连,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手忙脚乱的脱掉红衣,待众人煺去红衣之后,此时野牛群竟不再疯狂朝着他们扑来。
“四弟好计谋!”此时脱的只剩下一件白色亵裤的大阿哥忍不住拍手叫好。
胤禛并未放松警惕,逡巡间,竟看见年氏的身影,此时她竟不管不顾迎着汹涌的兽潮逆流而上,抬腿跃上了公主的婚车。
众人被那奴婢惊心动魄的举动吓得连连惊呼。
随着兽群渐渐驱散,众人正要松一口气,倏然发现兽群之后,竟然跟着近千名蒙面大汉。
“迎敌!”
胤禛警惕看向那些渐渐靠近的蒙面人,面色渐渐露出喋血嗜杀,今日可能要迎接一场生死存亡的鏖战。
可那些蒙面人似乎无心恋战,竟统统朝着公主婚车狂奔而去。
“大哥,此地您来坐镇,胤禛去救皇姐!”胤禛仗剑飞身朝着婚车冲去。
“四弟!援兵将至,你别冲动!”
大阿哥眼睁睁看着四弟单枪匹马冲向婚车,待到四弟奔出许久,他才急的捶胸顿足,被奴才们拽向安全处。
马车内,荣宪公主已褪去繁复沉重的婚服,穿着一身轻便中衣。
“年糕,援兵一时半会无法抵达,一会我冲出马车引开那些贼人,你立即躲在马车座椅下的空箱子里,千万别出声,等安全了再出来。”
“若援兵来临,你就带着那些援兵到南面悬崖下寻我,我方才看过堪舆图,那悬崖之下是一条长河,我素来熟谙水性,定能全身而退。”
荣宪拔出佩剑,正要用佩剑撩开马车帘子,却倏然觉得后背一疼,她顿时动弹不得。
“蓝儿!有你这句话足矣,去引开追兵是奴婢的责任,公主若有不测,奴婢也活不成,左右奴婢今日在劫难逃,您就让奴婢替您去吧。”
“公主珍重~”年若薇含泪将无法动弹的荣宪公主藏入木匣子内,转身将公主脱下的婚服穿在自己身上。
她担心被人识破,又灵机一动,用红盖头蒙住半张脸,闪身离开马车。
眼见那些贼人已然近在眼前,她急的飞身跃上一匹枣红战马,朝着方才荣宪计划好的逃生路线狂奔而去。
“公主殿下!”
众人眼见公主殿下被贼人追击,正准备冲上前去,倏然山间又冲出一群狂躁的野牛,众人吓得纷纷避走到白桦树林中。
此时胤禛已来到婚车前,迎面看见皇姐夹马朝着南面的悬崖狂奔,胤禛暗道不妙,可当他只看到皇姐一人的身影,又忍不住焦急冲入马车内。
马车内空空如也,可胤禛知道马车座位之下,存有藏生之处,此刻他浑身抑制不住恐惧的颤抖,他颤着指尖掀开马车座,眼前果然出现泪流满面的皇姐。
见皇姐一动不动,胤禛心急如焚伸手解开她的穴道。
“四弟快去救救小年糕!!那傻丫头竟假扮成我去引开贼寇了!呜呜呜”
荣宪痛心疾首,起身就要去营救小年糕。
“皇姐!你必须留在此处等援兵,务必亲自调遣援兵来寻我与她!”
荣宪慌乱的脚步,骤然刹在原地,她知道大哥性子阴毒,定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除掉四弟,四弟是想让她亲自坐镇,以防大哥趁乱作妖。
“好!求你快去寻小年糕吧!”荣宪郑重其事点头应允,忍不住眼泪汪汪将四弟推出马车
山道内,年若薇一袭红衣飒飒,于乱山残雪间风驰电掣。
身后不时传来一阵阵凄厉箭啸声,那些箭矢竟无意落在她身上,显然是想留她活口。
只不过她骑的战马却已然伤痕累累,她只能咬牙拼命挥舞马鞭,直到抵达崖边,战马轰然倒地,顷刻间口吐白沫而亡。
此时追兵也纵马疾驰冲到她面前。
年若薇闪身来到悬崖边,身后即是万丈深渊,她已退无可退,方才情急之下,她忘了自己不会水。
如今她进退维谷,只能探头查看悬崖之下,竟意外看见崖下不远处,竟伸出一截儿臂粗的树干。
她险些喜极而泣,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于是毫不犹豫跃下悬崖,咧咧呼啸的急风刮得她睁不开眼,千钧一发之际,她牢牢抓住那一截树干。
可不待她喘口气,却从山崖之上,传来一阵熟悉的焦急呼唤:“年氏!”
四阿哥?!她顿时肝胆俱裂,抬眸就看见一道玄青身影直至坠落。
“胤禛!”她下意识脱口而出,腾出一手去接四阿哥。
方才胤禛紧赶慢赶,终于来到悬崖前,竟看见年氏绝望跃下悬崖,他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一股灭顶的哀伤顷刻间弥漫周身,他悲痛欲绝,竟鬼使神差飞身跃下了悬崖。
他只绝望闭眼下坠,心疼的甚至无法呼吸,甚至无力睁眼寻什么活路,一颗心仿佛就这么随她去了。
此时耳畔传来年氏焦急的呼唤,他只觉得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重新燃起了生机。
“年氏!”
胤禛伸手紧紧抓住年氏面前的树干,发现与她的距离竟有些远,他忍不住焦急朝着她靠近。
只听咔嚓咔嚓一声声细碎的声响,胤禛刹时僵在原地,不敢再靠近她半分。
“别动,树枝即便断裂。”胤禛朝着向他靠近的年氏低声提醒。
听到四阿哥焦急提醒,年若薇抬眸一看,果然看见楔入石缝间的树干末梢,竟隐隐有断裂痕迹。
命悬一线之际,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熟悉的嗤笑声。
年若薇艰难抬眸,果然看见一双熟悉的冰蓝色眼睛。
“策凌王子,我知道是您,念在奴婢尽心尽力伺候您的份上,可否给我们一条生路?”
年若薇腾出一手,艰难扯落遮挡半边脸颊的红巾。
“蠢东西!怎么是你!”
策凌厉喝道,此时也不避讳,竟伸手扯落蒙在脸上的黑布,眼前二人已然是死人,在死人面前他又何须避讳。
他正懊恼今日一无所获,不经意间眼神落在那蠢奴婢身侧的男子,顿时眼前一亮,畅快大笑起来。
“今日我竟然收获颇丰,在此遇到大清四皇子殿下,不如今日四皇子随本王子前往汗国,让你也尝尝我这些年来在你们大清过的苦日子!”
“你很荣幸,将是大清第一个质子,而且注定不会是大清最后一个质子。”
“策凌,今日我可放你平安离开,你的敌人从来不是大清,更不是我!”
胤禛毫无惧色,不卑不亢朝着策凌王子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悬崖之下是最好的逃生之路?我也觉得是,所以我早就推演数次,结合潮汐月相,将你落入悬崖下之后,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我都布下了杀局。”
听到策凌已然预判了荣宪给出的逃生之路,年若薇顿时面如死灰。
她偷眼看向四阿哥,却见四阿哥正目光缱绻注视着她,朝她镇定颔首,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策凌!还记得你额吉吗?你额吉并未死在乱军中,而是被噶尔丹带回了王庭,凌辱数月之后,他又将你额吉赏给了身边的亲信亵玩!”
“如今你额吉还委身于准噶尔军中为奴婢,沦为犒赏勇士的礼物,在我们大清,她又被称作军妓。”
“为搜寻到你额吉的下落,我折损了不少人马,这是你欠我的人情,你若想知道更多关于你额吉的情报,你应该知道如何做。”
胤禛有强烈的预感,此人今后定会成为大清心腹大患,成为他此生最强劲的死敌。
听到四阿哥说策凌的母亲沦为军妓,年若薇顿时面色煞白,她忍不住抬眸看向策凌,果然看见他面露沉痛,眸中含泪,可只是眨眼睛,策凌竟露出阴冷的笑容。
“本王子的额吉自己会找,不需你来费心,今日念在你将本王子额吉的下落告知的份上,我可饶你一命。”
“先救她!”四阿哥竟不假思索的说道。
年若薇满眼震惊看向四阿哥,没想到生死存亡之际,四阿哥竟然将生机留给她。
“不,先救他!”她斩钉截铁拒绝了四阿哥的好意。
“有趣,实在有趣~”
策凌看出这二人彼此倾心,心中不觉间涌出一丝玩味。
“不若这样吧,本王子既然答应四阿哥留一命,那你二人就猜拳决定谁生谁死,胜者生。”
听到策凌竟然用这么幼稚的办法决定生死,年若薇决定趁机故意拖延时间,等到援兵到来。
她小心翼翼凑到四阿哥耳畔,低声道:“爷,奴婢方才看见山下有八旗精锐靠近,不若我们一起出剪刀吧,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前来。”
见四阿哥点头,她清了清嗓子朝着策凌喊道:“策凌王子说话算数,那我可开始了。”
年若薇挣扎片刻,闭眼出了布,她不敢睁眼看结果,直到耳畔传来策凌忍俊不禁的嘲讽声,她绝望的睁开眼睛。
面前四阿哥攥紧的拳头正在发颤,原来他也违背了诺言,他并未出剪刀,而是出了石头。
“哈哈哈哈,忘了告诉你们,本王子素来会读唇语,四皇子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啊!”
“人性还真是经不起半点考验,那蠢东西让你一道出剪刀,可她却出尔反尔,自己出布,她可真是蠢啊,竟想让你活下去,而你却出了石头,你想她去死,没成想你却输了哈哈哈。”
此时年若薇满脸泪痕,失望看向四阿哥。
她忍不住哽咽道:“四阿哥,这就是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你心中从来只有你自己,你绝不会完完全全相信我,所以你出了石头,可我早就知道,知道你会如此”
“我只想最后试试我想试试你心里会不会有我,呵,我赢了,可好像我其实输的一败涂地呵呵。”年若薇苦笑摇头。
生死存亡之际,她才失望发现,她和四阿哥也许曾经彼此爱过,但却从来没有至死不渝的相爱过。
她愚蠢到喜欢一个皇权至上的皇子,本就大错特错,如今也到了将丢在他身上收不回的心,亲自揉碎毁灭的时候了。
“四阿哥!这辈子我不欠你了!”她戚戚然大喊一声,毫不留恋松开了双手。
“为什么?她明明赢了。”
策凌失神盯着那奴婢渐渐消失在浓雾中的红色身影怅然若失,此刻他丝毫没有虐杀后的快意,反而心尖传来莫名钝痛。
直到那个蠢奴婢的身影渐渐模糊,策凌将戏谑目光重新落在垂死挣扎的四阿哥身上。
“四皇子,你和我一样冷血无情,你对她不够喜欢,所以才会计较得失,否则定会不择手段得到她,这才对啊,这世间哪有什么生死与共的患难真情,只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记住你的命,是那蠢东西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滚吧!”
策凌说着,正要挥动手中长鞭,守诺将那四皇子拽上来,可他还没来得及甩开鞭子,却眼睁睁看那四皇子松开了双手,转身朝着万丈深渊义无反顾坠去。
听着渐渐消失在耳畔的悲戚恫哭声,策凌手中的长鞭掉落在地。
他难以置信看着那渐渐靠近的身影,喃喃道:“原是我算错人心,这二人竟情深至此,他早就知道她的小心思。才故意输给她,他也想让她活着”
策凌怔怔看着那二人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良久之后,他忍不住苦笑摇头:“都是蠢货!”
“传令!让沿河的死士立即撤离,不必再赶尽杀绝,不得违令,否则诛杀九族!”
策凌转身准备与亲信离开,却看见躺在地上的战马脖颈上,竟挂着一件染血的月白长袍。
他行出几步之后,正要翻身上马,却忍不住折腰将那长袍捡起来,随意披在了肩上。
历经十年磨难,他夙兴夜寐谋算了整整十年,他终于可以杀回王庭,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为此,他不惜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年若薇张开双臂,在咧咧寒风中睁开眼睛,眼前就是湍急浑黄的河水,她想最后看一眼这让她百感交集的世界。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呼唤,她自嘲摇头,即将赴死之际,她竟听见四阿哥用温柔缱绻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她还真是无药可救。
可四阿哥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她转头竟真的看见四阿哥直直朝她奔赴而来。
“你疯了!!”她难以置信,愕然朝着四阿哥怒喝道。
他在此时出现,将她自以为是的付出与牺牲统统沦为了笑话。
他出现在她面前这一瞬,她再次输的一败涂地。
他用自己的命,证明了他对她至死不渝的爱意。也让她明白,方才他早就猜透了她的小心思,他竟舍得将生机让给她。
“怎么办啊……这辈子欠你的终是还不清了….”年若薇泪眼模糊,凝视着还在温柔笑着与她对视的四阿哥,顿时崩溃痛哭。
“你真的快把我逼疯了呜呜呜……”她捂着眼睛痛哭流涕。
此时四阿哥已然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护着,旋身间,四阿哥竟然以身为护盾,将她护在怀中,只听轰隆一声水花飞溅,二人双双跌入水中。
“咳咳咳咳咳…”
年若薇不会水,此时口鼻被冰冷刺骨的河水无孔不入的侵袭,入目都是瘆人的漆黑,身边再无四阿哥的踪影,她绝望闭眼。
四阿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她抵挡了方才那几乎能致死的强大撞击。
可在这冰冷刺骨的暗河中,她竟弄丢了她的四阿哥。
年若薇顿时心如死灰,渐渐被汹涌的河水吞没了意识
平沙莽莽,风头如刀面如割,胤禛只觉得头痛欲裂,后背更是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他起身那一瞬,贴身护体的软猬甲瞬间碎裂成寸,若非他身穿刀枪不入的软猬甲,此刻早就血肉寸断,沦为废人。
“年氏!”胤禛强撑着起身焦急逡巡四周,满目都是苍凉无垠的荒漠。
但见一道孤寂的红色身影半掩于烟沙之中,生死未卜。
“年若薇!”胤禛拖着摇摇欲坠的病体,心如刀绞,一步步朝着年氏靠近,即将靠近她之时,他终于撑不住,屈膝跪在她的面前。
“薇儿!”胤禛屏住呼吸,直到双手攥紧年氏满是泥沙的手,才勉强心安。
可当他彻底触碰到年氏的手掌之后,顿时如遭雷击。
此刻她的手冰冷刺骨,让人心碎,这蚀骨的冰冷让他心痛的窒息。
“年若薇!你起来!爷命令你起来,你若再不起来,爷定诛年氏满门!”胤禛伤心欲绝,跪在年氏冰冷的遗体前,哭的声嘶力竭。
“求你醒来可好?”胤禛颤抖着伸手,将年氏的尸首紧紧抱在怀里,又忍不住用脸颊拼命贴紧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感受到她脸颊上粗粝的沙粒,胤禛心疼蹙眉,伸手小心翼翼擦拭她脸上的沙尘。
他的指腹忍不住摩挲年氏煞白的嘴唇,她素来不施粉黛,更不喜珠玉,却唯独喜欢点绛唇。
此时她若知道自己没有点绛唇,定会懊恼难过的,胤禛心间一阵钝痛,立即咬破指尖,用他的血来替此生挚爱点绛唇。
是的,他今日已然确定年氏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即便他每日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他要娶的嫡福晋是乌拉那拉氏。是九门提督费扬古的嫡女!他的枕边人由不得他做主。
可当他看见年氏的尸首,就这么孤零零,可怜的半掩于黄沙之中,一切都不重要了。
胤禛含泪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辫穗打散,割下一缕青丝,缠绕在年氏带着发白伤口的手掌上。
他终于意识到年若薇是他唯一想要的妻,却已天人永隔。
今日,他经历肝肠寸断的丧妻之痛,此生永失所爱。
“薇儿,为夫带你回家。”
胤禛拖着一身伤痛,将年氏的尸首搀扶着离开,每走几步,他都忍不住侧首看向心爱的女人。
他满眼愧疚绝望,带她回家,俨然成为他此生唯一,和最后能替年氏做的事。
送她回家的路心酸至极,竟成为他与年氏这一生全部的情缘。
他在心中默默起誓,若他的年氏还活着,即便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又如何,他定对她此生不负。
他决定将她安葬在汗阿玛赐给他的府邸中相伴一生,他要将她葬在他居住的正院内,与她朝夕相对,每日一抬眼,就能看见年氏。
悲痛欲绝之时,他猛然刹住脚步,只因他发现年氏的脚竟然黄沙中拖行。
他不忍心看她再因他而受半点伤害,于是决然将她的遗体背在身后。
一路上,他走的很慢很慢,只因这断肠之路,是他和年氏这辈子最后的情缘,那个倔强的女人,那个她爱而不自知的女人,此刻已然成为他身后冷冰冰的尸体。
年若薇此时一动不动趴在四阿哥身后,默默盯着四阿哥看,她其实比四阿哥早一刻苏醒。
见四阿哥还活着,她本打算到附近寻人来拯救四阿哥,趁着他昏迷之际,她再假死遁逃,远走高飞,可到了节骨眼上,四阿哥却不合时宜的苏醒了。
她当时手忙脚乱,只来得及将自己半截身子藏在黄沙中装死。
方才四阿哥一声声肝肠寸断的哭喊声,让她忍不住颤栗,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满腔深情。
她只能用龟息法装死,心想四阿哥若发现她死了,定不会在如此艰难的求生环境之下,带着她这具累赘的尸体。
可奇怪的是,他不仅对她的尸首不离不弃,甚至还为她断了发,满人断发兹事体大,除非大丧,否则是为不吉。
此时她的左手掌被四阿哥寸寸含泪青丝缠绕,缠得她喘不过气来。
满人断发意味着割发代首,或者对重要之人逝去的悲痛缅怀与殉葬之情,此情深重,她承受不起。
此刻他走的踉踉跄跄,可一双手,却无比坚定的钳着她。
有好几回他都险些跌倒,却从未松开她,只直直朝着黄沙中坠落。
每回他摔倒后第一件事,就是焦急伸手去擦拭她脸上的尘土,满怀愧疚,不停对她说对不起。
直到月落乌啼,风烟俱净之时,他不知第几回跌入尘沙中,这一回,他并没有及时上前擦拭她脸上的尘土。
年若薇忍不住睁开眼睛,偷眼看向安静趴在沙土中的四阿哥。
见他侧首紧闭着双眼,她顿时急的伸手去擦拭他脸上的尘土。
直到确认他并无大碍,只是累的昏厥,她才长舒一口气。
趁着四阿哥昏迷,年若薇忍不住盯着他的脸,他今日甚至一滴水都没喝,此时嘴唇都皲裂发白。
年若薇心疼的取下他的水囊,水囊沉甸甸的装满了水,他却只用这些救命的水,用来擦拭她的脸。
她心内百感交集,哽咽着将四阿哥搀扶到她肩上,一点点的喂他喝水。
此时她关心则乱,又加上月色朦胧,并未发现四阿哥的眼睫耸动了片刻。
待到确认四阿哥平安无事之后,眼看着他的眼睫极速耸动,年若薇匆忙躺在他身侧继续装死。
她在等,她有信心等到四阿哥主动放弃她这具行尸走肉。
他是喜新厌旧的皇子,素来对所有事都权衡利弊,在这危机四伏的沙海,他为了活下去,绝对不会对一具毫无作用的奴婢尸首旧情难忘。
但……倘若他真的如此长情,那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此时她心乱如麻,感觉到四阿哥起身靠近她,她匆忙用龟息法继续装死。
胤禛嘴角勾起一抹苍凉苦涩的笑意,她还活着,即便她此时在戏耍他,他却仍是觉得欢喜至极。
这一刻,他切实感受到原来这世间最为让人心醉神迷的字眼,是失而复得和虚惊一场。
“呵呵呵呵…”大喜大悲之下,他控制不住惨笑出声。
笑过之后,他终于情难自控,压抑许久的奔溃和劫后余生的欢喜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齐齐爆发,他将心爱的女人紧紧搂在怀中放声痛哭。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定不会再对她放手。
年若薇被四阿哥紧紧搂在怀中,被迫感受他的喜怒无常,四阿哥一会哭一会笑的怪异神情,震撼的心口刺痛。
此时四阿哥温柔替她擦拭脸颊之后,就不再有别的举动,年若薇正有些昏昏欲睡之时,耳畔传来一阵清冷的诵经之声。
她心中窃笑,终于忍俊不禁趁着夜色渐浓,勾起唇角无声笑起来。
都到了逃亡的节骨眼上,四阿哥竟还有闲情逸致诵经祈福,寄希望于神佛拯救,着实可笑。
可笑着笑着,她忽然忍不住热泪盈眶。
只因四阿哥用沙哑憔悴的声音,在每一句祈福经文前都反复吟诵着谨愿吾妻年氏若薇。
早听锦秋说四阿哥几个月前,就开始早晚诵经祈福,原以为他是为孝懿皇后或者万岁爷祈福,没想到是为她,他定是信了红螺山那两个神棍说的无稽之谈。
他那么英明睿智的男子,竟也会信了这些鬼话。
听着他即便嗓音沙哑,甚至还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仍在不停歇的诵经祈福,年若薇眼角酸涩,忍不住泪流满面。
耳畔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嗓音:“你别哭,爷今后定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你若不喜欢,爷走远些再念。”
听到他这句可怜委屈的话,年若薇哭的愈发上气不接下气。
“哎,你别哭了,爷走就是了”
四阿哥伸出手,笨拙的替她擦拭,紧接着就起身准备离开。
年若薇坐起身,默然看着他踉踉跄跄的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起身冲到他身后,伸手抱紧他的后背。
“别念经了,奴婢不喜欢爷沉迷这些仙佛之事。”
年若薇记得历史上,雍正帝就是死于丹毒,他沉迷仙佛无法自拔,召集了许多炼丹术士,炼制重金属超标的长生不老丹药,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
“这件事没得商量,即便你不要爷,我也会坚持下去,直到爷身死魂销为止。”
四阿哥的语气带着焦急与不容置喙。
身死魂销!!
年若薇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心间溢出酸涩的涟漪,她泪流满面,将脸颊贴紧四阿哥发颤的后背。
此刻她鼻息间都是呛人的血腥气息。
她想起他以身为盾,从万丈深渊坠落,后背定伤得不轻,顿时肝胆俱裂。
“爷快把衣衫脱了,让我瞧瞧伤势如何。”年若薇焦急绕到四阿哥面前,伸手去解他的衣衫盘扣。
“无妨,只是小伤而已。”胤禛伸手将年氏颤抖的手掌裹入掌心。
“你饿吗?爷去寻些吃的来。”
“让奴婢瞧瞧吧!”见四阿哥不想让她看伤口,年若薇一颗心揪紧。
她了解四阿哥,他心中一旦藏着事情,就会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爷若再不让奴婢瞧一眼,奴婢这就走了!”年若薇急的转身就走,却被四阿哥环抱入怀中箍紧。
“年氏,此生除非爷身故,否则永远别离开胤禛可好?”
年若薇沉默盯着四阿哥缱绻深情的眼睛,她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直到四阿哥眸中满是浓的不开的哀伤与失落,她心尖一颤,终于郑重其事的用力点了点头。
“爷若不弃,我必生死相随。”她红着脸,主动伸手抱紧四阿哥。
“不必,爷只要你好好活着。”
此时此刻,胤禛只觉得欣喜若狂,他情难自控,俯身吻着只有在梦中才敢妄想的唇。
“唔”年若薇在四阿哥绵长炙烈的吻下,险些窒息,可她却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一些,于是主动将舌送入他口中。
二人直吻得呼吸紊乱,四阿哥倏然轻咬着她发红的耳垂,语气中染着蛊惑与喑哑:“对不起,爷快把持不住了,很想要你。”
“薇儿,可以吗?”
第53章
年若薇顿时羞的涨红脸,继而感动的热泪盈眶,四阿哥并未对她强取豪夺,竟然压着蓬勃的欲念,尊重她的意愿。
她正要含羞点头应允,却倏然忍不住瑟瑟发抖,只因她想起那两个屈辱的夜晚。
她难以置信,满眼伤情看向四阿哥:“奴婢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爷别再羞辱奴婢可好?”
她不明白为何四阿哥方才还在对她山盟海誓认爱,此刻却又要对她百般羞辱。
一想到那两个让她觉得尊严被践踏的夜晚,她就伤心欲绝,忍不住伸手推开四阿哥的怀抱,开始低声啜泣。
“别哭了,那两夜是爷不对,你今后可百倍奉还在爷身上可好?”
听到四阿哥竟罕见红着脸对她道歉,年若薇心内百感交集。
其实她并不排斥和四阿哥情到浓时水到渠成的男女情事,可她还有一件要命的事情欺瞒四阿哥。
年若薇心底涌出无尽恐慌,曾经她为了让四阿哥死心,顺水推舟编造她并非完璧之身的谎言,如今她该怎么圆谎?
今后二人已情到浓时,不可能只谈精神恋爱,难免有肌肤之亲,报应来的猝不及防!
年若薇顿时苦恼皱眉,纠结万分看向四阿哥,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知道她在忽悠他,定会被气疯。
年若薇苦着脸,咬唇不语,最后决定再次提醒四阿哥她已不非清白之身。
倘若他还愿意喜欢她,那么她定接受所有惩罚,义无反顾与他沉沦于情爱欢愉。
“爷知道了,你不必为难,爷答应过你,此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四阿哥沙哑失落的声音传来,年若薇听的一颗心揪的生疼。
“爷不嫌弃奴婢是残花败柳之身吗?”
她忍泪戚戚然问出这个堵在心口的问题之后,暗暗松一口气,今后在四阿哥面前,她可以彻底坦坦荡荡,再无任何隐瞒。
“年若薇!你瞎吗!!”
胤禛被年氏这个愚蠢的问题气的面色铁青,她竟对他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还在猜忌亵渎他的心意。
他不想再费口舌解释自己是如何喜欢她,甚至一度生出非她不可的愚蠢念头。
此刻,他只想恣意纵情,用一场他在无数个年少旖梦中羞于启齿的情事,惩罚她的亵渎,此刻他只想与她抵死缠绵,让她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奴婢只是担心爷的伤势,等爷伤势好些再啊”年若薇话还没说完,猛然间双脚腾空,被四阿哥打横抱在怀中。
“爷伤的只是后背!”胤禛嘴角噙着愉悦笑意,将羞红脸的年氏打横紧紧抱在怀中。
四阿哥走的有些踉踉跄跄,年若薇匆忙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滚烫羞怯的脸颊,忍不住贴近他的额头。
肌肤接触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四阿哥发烫的额头,顿时惊的将自己的额头贴紧四阿哥沁出细密冷汗的额头。
此时四阿哥已将她抱到了一处破败的喇嘛庙中,他的身型愈发摇摇欲坠。
当四阿哥将她放在供桌之上那一瞬间,他整个人扑倒在她怀中。
“爷!”
年若薇惊慌失措,抱住昏迷不醒的四阿哥,此刻他高烧不退,嘴里还喃喃着:给我可好。
她顿时心疼的直掉泪,他啊,此刻除了嘴和那硬,浑身都伤痕累累,若非四阿哥以身为护盾将她护在怀中,这些锥心刺骨的伤痛,本该是她来承受的
此时乌尔会河沿岸,大批满蒙八旗军士举着火把在沿岸搜寻。
苏培盛嗓子都喊的嘶哑了,仍是声嘶力竭扯着嗓子喊着四阿哥。
片刻后,众人聚集在河道分岔交汇处踟蹰不前。
荣宪拿着堪舆图忧心忡忡查看附近的地形。
“公主,这三条支流,我们该选择哪一条重点搜寻?奴才求您快拿主意,快些找到四阿哥吧!”
苏培盛心里虽着急,但他只是个做不了主的奴才,只能眼泪汪汪,跪在荣宪公主面前祈求。
“传令下去,立即将搜救人马分成三股,本宫带人沿主河道搜寻,苏培盛沿地势较低的右河道搜寻。”
荣宪为难极了,还有一条胤禛和小年糕出现概率最低的左河道需人搜寻,可眼下正经的主子只有大哥。
“大哥,您亲自带人搜寻左河道,老周!你在本宫大哥身边协助一二,别让大哥太操劳。”
周太监掀了掀眼皮,会意的闪身跟在了大阿哥身后。
此时大阿哥恰好站在左河道岸边,对于这个喜欢发号施令的皇妹,他心中有些不快,但面上仍是和气点头应允。
“时间紧迫,大家快些去搜寻!”
荣宪领着一队人马,朝着最有机会寻到胤禛和小年糕的主河道一路前行,紧接着苏培盛也迫不及待往右边河道拔腿狂奔。
大阿哥则站在原地,他手中拿着烟袋锅吞云吐雾,待到荣宪和苏培盛带着人马走远之后,他将烟袋锅随手丢给身边的奴才。
“周公公,你在前头领路吧。”
周公公毕恭毕敬诶了一声,领着人马走在前头。
待到众人走远之后,停顿在原地的大阿哥倏然沉声对身侧的奴才阴测测笑道:“你立即抄近路,赶在荣宪的奴才前头,若遇到可疑之物,立即放在相反的方向误导搜救。”
那魁梧的太监点了点头,闪身入了一旁的胡杨林中消失不见。
此时河岸边,只剩下大阿哥和身后两个心腹奴才,他忍不住畅快笑出声来,挪动了一下发麻的脚,露出方才被他藏在鞋履之下的一块玄青碎布。
他灿笑着抬腿将那碎布条踢进了湍急河流中。
那周太监才走出一里路,赫然发现不远处的岔路口枯枝上,挂着几簇碎布,他眼尖的发现那碎布是缂丝绣金线的纹样,俨然就是四阿哥所穿的皇子蟒袍。
他有些为难的站在原地,方才公主的暗示他听懂了,如今四阿哥留下如此明显的暗号,他必须想办法尽快将大阿哥甩开,免得大阿哥阻挠搜救。
此时姗姗来迟的大阿哥伸手将那碎布捻在手中。
“这定是爷的四弟故意留下的标记,周公公,你立即多带些人,沿着这些标记仔细搜寻,未免有疏漏,爷亲自带人往另外一条岔路搜寻。”
“还是大阿哥您细心,奴才这就带人去搜寻!”
大阿哥的建议正中下怀,周太监深怕大阿哥反悔,忙不迭领着一多半的人马,沿着四阿哥留下的标记搜寻。
大阿哥默不作声留在原地,此刻他兴奋至极,过往那些新仇旧恨,今日终于到了一并清算的时候
破庙内,年若薇一夜未合眼,正在用为数不多的水擦拭四阿哥滚烫的额头。
为了方便散热,她小心翼翼褪去了四阿哥身上的外袍,露出他满是淤青和皲裂伤口的后背。
此时昏迷不醒的四阿哥梦呓着要喝水,年若薇匆忙将他搀扶起身,喂他喝水。
待到艰难将四阿哥重新放在残破供桌上之时,她已累的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一刻都不敢停歇,继续用沾湿的帕子擦拭他的脸和脖颈。
绝望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年若薇匆忙转身,透过破碎的窗棂,她正慌乱地向外窥视,眼前赫然出现一张狰狞的脸。
“啊!”
她顿时吓得惊叫一声,伸手死死抵着大门,她吓得魂飞魄散,不知为何只有大阿哥前来,荣宪和苏培盛都到哪里去了?
大阿哥和四阿哥素来不和睦,他定会趁着四阿哥病重的时候,对四阿哥下狠手。
年若薇吓得面色煞白,死死咬着嘴唇,抵在破门板上的后背,因强烈的撞击而震得她五脏六腑都撕裂般剧痛。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她身侧的破窗户被人一剑劈开,年若薇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大阿哥冽冽笑着,从破窗跃入屋内。
年若薇吓得拔腿就往四阿哥身边狂奔,转身将四阿哥护在身后。
“原来藏身在这啊,让爷一顿好找啊。”
“小东西,你怎么也在这?”大阿哥将得意的目光,从半死不活的四弟身上挪开,落在了那奴婢身上。
此时那奴婢一袭红衣残破不堪,一双白嫩修长的腿,带着几丝让人着迷的染血伤口,恬不知耻展露在他面前,仿佛在邀请他肆意采撷。
大阿哥眸色渐深,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连着几日奔波劳累,他都没机会沾女人,此刻见到这尤物如此魅惑,更是有些把持不住。
“大阿哥,四阿哥身受重伤,他后背的伤势极为严重,已感染化脓。”此时一名军医模样的中年男子满眼焦急说道。
“知道了,爷的四弟性子倔强,生病不喜欢用药,你们不要贸然对他用药,免得他发脾气。”大阿哥幽幽说道,他一双眼睛黏在年氏白皙迷人的玲珑身姿,不曾离开过。
年若薇岂会不知大阿哥充满欲望的眼神,几乎黏在她身上,将她从上到下视奸了好几回。
此时听见大阿哥故意找借口不让军医给重伤的四阿哥用药,那军医竟乖乖的退到门外,年若薇顿时明白,恐怕在场之人,都是大阿哥的势力。
“大阿哥!奴婢求您救救四阿哥吧!”年若薇满脸绝望,曲膝跪在了大阿哥面前苦苦哀求。
此时大阿哥正在吞云吐雾,那小奴婢跪在他脚边,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扯着他的袍角哭的梨花带雨,愈发我见犹怜。
眼前与那人有几分相似的脸,与记忆中那人渐渐重叠在一起,大阿哥甚至忘了继续抽烟袋锅,只怔怔盯着那小奴婢出神。
直到一声百转千回的恫哭声,将他的思绪拽回,大阿哥嗤笑着,用通红的烟袋锅将那小奴婢的下巴扬起,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你们年氏一族的女子,是不是都会跳绿腰软舞?”
年若薇有些诧异,大阿哥怎么知道年氏一族的女子擅长跳绿腰软舞?
年氏一族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族百年来都有传承,女子都习绿腰软舞,只能在闺房内跳给自己的夫君看。
作为年氏女,她也会跳,但从来没有在紫禁城内任何人面前跳过,大阿哥又是从何而知年氏一族的女子会跳绿腰?
此时她的下巴传来一阵剧痛,被大阿哥的烟袋锅烫出了一个鼓起的血泡,年若薇疼得直掉泪。
“年氏女,是天下间最下贱的女子,你和年映月一样让人无比恶心!”
年若薇有些震惊,为何大阿哥不但知道年氏女擅绿腰舞,还知道年氏一族五年前入宫为奴婢的旁支女闺名?
此刻大阿哥满眼痴迷,盯着她的脸看,她与大阿哥并无感情交集,他根本不可能用如此深情痴迷的眼神看她,他仿佛透过她的脸在看谁。
年若薇心头一凛,莫非大阿哥与那入宫为奴婢的年映月,有一段不为人所知的情愫?
这就难怪大阿哥为何总是阴魂不散针对她了,原来她竟沦为旁人的替死鬼。
于是她强装镇定,哆哆嗦嗦说道:“大阿哥竟也知映月姐姐,只可惜斯人已逝,五年前,她出宫没两个月就郁郁而终,她死的时候甚至”
“不可能!你在胡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会死!”
大阿哥手中的烟袋锅猛然砸在地上,此刻他眼眶泛着血红,满眼惊恐而震惊地伸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年若薇只觉得一阵窒息感,她整个人被大阿哥掐着脖子腾空而起,她张大嘴巴用力呼吸,拼命蹬腿挣扎。
“咳咳奴婢为何要骗您?映月姐姐她她出宫就被诊断出得了血郁之症咳咳咳”
“她没两个月就不治而亡家人替她敛葬之时发现她竟珠胎暗结咳咳咳可怜她的尸首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就在年若薇觉得自己的脖子即将被暴怒的大阿哥掐断的时候,他竟然倏然松开了手,她顿时跌落在地,疼的眼冒金星。
此时年若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仍是觉得一阵恶心眩晕感席卷而来。
大阿哥的反应,已然告诉她真相,他与那入宫为奴婢的年氏旁支女绝对有染。
此时大阿哥崩溃跌坐在地,口中绝望的喃喃自语:“不可能,额娘说她亲自替那人寻了如意郎君,二人搬到西北边陲,二人恩爱有加,还育有两个孩子,额娘不会骗我。”
“她不会死她不可能死”
“年氏!你定是想活命,才胡言乱语!”大阿哥目露凶光,拔剑就要将眼前胆敢诅咒那人的贱婢斩杀。
“咳咳咳大阿哥,奴婢还没说完”
年若薇语气故意顿了顿,见这句话果然牵动大阿哥的情绪,此刻他竟乖乖放下了手中利剑,顿时暗暗松一口气。
“她死后,被人发现珠胎暗结,已非完璧之身,家人觉得她道德败坏伤风败俗,于是于是将怀着身孕的尸首……沉塘。”
年若薇故意在沉塘二字上加重语气。
见大阿哥果然崩溃恫哭,她又咬牙补了一句:“奴婢自小就与这位远房堂姐交好,当年不知为何,她出宫就被家人幽禁在乡野,她病重之时,是奴婢偷偷请大夫查看,这才发现她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大夫说是个男胎。”
年若薇偷眼观察大阿哥崩溃的表情,见她说到年映月怀着两个月身孕的时候,大阿哥竟露出绝望痛苦的表情,顿时了然。
“她和孩子被埋葬在何处!!”大阿哥哑着嗓子寒声质问。
“呵,奴婢和四阿哥今日都活不成了,哪里还记得他们母子二人埋在何处啊~”
年若薇装作苦笑摇头说道。
“爷可饶你不死!”
“奴婢只想让四阿哥活。”年若薇含泪看向昏迷不醒的四阿哥。
“呵年氏女是不是都如你和她这般愚蠢”大阿哥失魂落魄说道。
此刻大阿哥终于确定,他这些年来,竟被自己最信任的额娘当成傻子欺瞒。
他心中愤恨,明明他已然按照额娘的期望,拼命在军中有所建树,努力在朝堂上被汗阿玛夸赞。
明明他已舍弃挚爱,乖乖听额娘的话,接纳满后宅的女人,与不喜欢的嫡福晋孕育嫡子长孙,明明他已然沦为额娘希望的孝子,为何她还是不肯放过他的月儿。
此时大阿哥面如死灰,回顾过往,他这些年来纵情声色犬马,沦为情场浪子,是在惩罚自己当年被年氏女迷惑的愚蠢。
他以为自己将那人彻底抛诸脑后,直到眼前这个与她眉眼相似的年氏女,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发现自己从未忘记过那人。
自从那人背叛离开,他发誓要将胆敢再入宫的年氏女赶尽杀绝。
大阿哥胤禔这些年来,几乎日日诅咒那个背叛誓言的女人不得好死,却总是忍不住偷偷打听她的下落。
额娘说她隐居在西北边陲,他就弃文从武,妄图掌管西北军,妄图她。
可如今她的确死了。
她带着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悄悄离开了世间,他却仿佛被抽了魂魄,心口苦涩空洞,明明他身边站满人,他却觉得恶寒阵阵,百年孤寂。
“她死前可曾留下只言片语?”
年若薇怔了怔,她想起映月临时前的确留下一句遗言,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悲痛:“她说此生不悔。”
“你可以走了。”胤禔扶额,将悲恫情绪掩藏在华衫之后。
“大阿哥,奴婢微贱,愿意用这贱命,和映月母子的尸首,换四阿哥一条活路,您的对手,从来就不可能是四阿哥,不是吗?”
年若薇朝着大阿哥不断磕头,最后一咬牙,伸手开始解开盘扣:“大阿哥若喜欢年氏女,奴婢今日愿意献身,您若放四阿哥一条生路,您想对奴婢怎么样都成。”
年若薇此刻后悔至极,早知道就将干净的自己完完整整交给四阿哥了,至少二人两情相悦。
如今却要被大阿哥这个变态侮辱,她眸中含泪,深深凝一眼仍在昏迷的四阿哥,转头开始屈辱的脱衣服。
此时她脱的只剩一件肚兜和亵裤,却看见大阿哥朝她勾唇冷笑,戏谑道:“四弟你这奴婢着实下贱,你还没咽气,她就开始脱衣服勾引为兄,这该如何是好?”
年若薇登时惊骇转身,竟看见四阿哥不知何时,强撑着病体缓缓坐起身来。
“呜呜呜呜爷你醒了。”她顾不上穿衣服,起身就扑进四阿哥的怀中放声大哭。
“我没有我”
年薇急忙解释她没有勾引大阿哥,却见四阿哥将滚烫的额头,贴紧她满是眼泪的脸颊。
“大哥,胤禛差点忘了告诉你,胤禛出京之前,太子曾说过,若胤禛有任何差池,他定与你不死不休!”
“还有一件事,咳咳咳西北军中那账本,很有趣,若汗阿玛看见,定更有趣,您说呢?”
“你!!”
大阿哥又惊又怒,起身执剑指着胤禛眉心,他还没来得及用力,胤禛怀中那柔弱的年氏女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伸手挡在他的剑锋之前。
只听噗一声兵器入肉之声,锋利的剑锋戳进年氏女的掌心。
“爱新觉罗胤禔!!”
胤禛愤怒拔出腰间软剑,剑指大哥脖颈。
二人剑拔弩张之际,门外传来一阵马蹄狂奔之声。
年若薇还没来得及查看来人,只觉得肩上一暖,病怏怏的四阿哥不知何时捡起她掉落在地的衣衫,低声提醒她,立即到神像后换衣衫。
她捂着胸口,乖乖躲到神像后,手忙脚乱开始穿衣衫,待穿好衣衫之后,她急急走出神像,竟看见荣宪公主气喘吁吁冲进来。
荣宪此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拍着心口顺气,方才她与大哥分道扬镳之后,才走出没多久,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大哥素来喜欢颐指气使,今日竟罕见的乖巧沉默,她顿觉不对劲,于是折返回去寻大哥,准备让老周单独去搜寻,她必须死死跟在大哥身侧。
可她紧赶慢赶寻到老周,却发现老周身边并无大哥的身影,一问才知道,大哥竟与老周在岔路口分开搜寻。
她当时心跳都吓得漏了半拍,大哥那好大喜功的性子,在明显看到四弟留下的暗号之后,怎么可能将唾手可得的功劳让给老周。
她气的扬鞭狠狠甩了老周那蠢奴才一鞭子,心急如焚策马朝大哥离开的岔道追击。
“啧,都在这呢~”荣宪喘着粗气瞪着大哥,阴阳怪气说道。
“是啊,四弟谨慎,竟知道故布疑阵引开贼寇,我竟歪打正着在此寻到他的踪迹。”
大阿哥似笑非笑盯着病怏怏的四弟说道。
“深陷龙潭虎穴,胤禛定不能掉以轻心。”胤禛有气无力说道。
他咳嗽了几声,忍不住朝着战战兢兢的年氏艰难抬起手:“到爷身边来。”
年若薇含泪点点头,眼下他都病的睁不开眼了,还担心她受委屈,想要将她带在身边护着。
她疾步来到四阿哥身边,搀扶着四阿哥满是冷汗的手掌,她正要与苏培盛一道将四阿哥搀扶上马车,倏然身后传来大阿哥阴冷的声音:“年氏,记住你的承诺。”
“奴婢遵命。”年若薇知道,大阿哥说的是带他去寻映月母子尸首的事情,于是郑重点头应允。
直到她跟着四阿哥回到安全的马车内,年若薇终于忍不住抱着四阿哥的肩膀低声啜泣。
“爷方才大阿哥故意”
她才说到一半,下巴就被四阿哥轻轻仰起,他满眼心疼,凑到她面前,轻轻朝着她下巴的血泡吹气:“是不是很疼?”
年若薇被四阿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怔片刻,顿时潸然泪下,她在忙着解释,可他眼下满眼都是心疼,关心她疼不疼。
原来他从不曾怀疑他半分,更不曾被居心叵测的大阿哥挑拨离间。
“只要爷好好的就成,奴婢不疼。”
年若薇忍着疼,朝着四阿哥淡然笑道,看着他面色苍白朝着她露出温情笑容,她小心翼翼凑上去,含泪纹着他没有血色的薄唇。
此时荣宪领着两个太医,站在马车外沉默不语,听着马车内二人的对话,她觉得自己这一回定不会再点错鸳鸯谱了。
站在荣宪公主身侧的苏培盛听着四阿哥对年氏罕见的温柔语气,心内百感交集,他担心四阿哥的伤势,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打断了马车内的暧昧。
“爷,公主殿下亲自请来了太医查看您的伤势。”
马车内沉默了片刻,苏培盛正支着耳朵听动静,倏然听见四阿哥哑着嗓子说道:“让医女先进来。”
苏培盛诶了一声,转身就去寻医女前来,他心里不是滋味,爷都伤的走不动道了,还惦记着寻医女先给年氏瞧。
直到医女入内,替小年糕诊脉,荣宪脸上的笑意渐甚,于是凑上前去,探望正在被太医包扎伤口的四弟。
“四弟,本宫念及十三弟年幼离不开小年糕照料,决定将小年糕送回紫禁城,暂时留在小十三身边照料几年再说。”
“她是我的!”胤禛急的绷紧身子,瞬间牵扯到后背的伤口,顿时疼的眼前一黑。
“爷!”苏培盛见四阿哥被公主气的昏厥,顿时急的冲上去搀扶四阿哥。
荣宪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的朝着小年糕咬了咬唇。
“年糕,胤禛有奴才们伺候,你过来,本宫有些体己话要与你说。”
年若薇见苏培盛和太医们将四阿哥围在中间,于是依依不舍下了马车。
她跟着荣宪来到一处僻静的胡杨里边。
“欢喜吗?”荣宪淡然笑着看向小年糕。
年若薇见荣宪满眼笑意看向她,她娇羞点头:“奴婢很欢喜。”
“方才我故意说暂时将你放在十三弟身边,看见他气的跳脚,其实我也很欢喜。”
年若薇:“”
“爷他还有伤在身,公主您行行好,不许再戏弄他。”年若薇嗔怒道。
“你这傻丫头,现在你被四弟那小子迷惑了,我之所以没完全将你送给他,只是想替你留一条后路,今后你若在他身边受了委屈,你可随时来科尔沁寻我。”
“以你这小肚鸡肠的性子,今后当真受得了四弟妻妾成群?”
年若薇此时完全沉浸在情爱甜蜜,猛然听到荣宪这句话,顿觉如遭雷击。
见小年糕面色不悦,荣宪无奈摇头,语重心长说道:“爱新觉罗一族的男子素来多情,却从无长情之人。”
“你如今风华正茂,暂且能拢住四弟的心,可你是否想过色衰爱弛之时,该何去何从?”
第54章
“蓝儿!我求你别说了”
年若薇只觉得醍醐灌顶,南柯梦碎,梦醒之时她只觉得悲从中来。
“年糕,我知道你不喜欢听逆耳忠言,可你想好了,你若让我改主意,将你彻底送给胤禛也可。”
“不!”年若薇下意识脱口而出,她该感激荣宪比她清醒,感谢她特意替她留了这条挽尊后路。
“多谢公主费心为奴婢筹谋,奴婢觉得公主深谋远虑,说的极有道理,奴婢愿意接受您留下的后路。”
“荣宪!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年若薇吓得转身,竟看见四阿哥面色铁青,被苏培盛搀扶着站在胡杨树下。
“四弟,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年糕是个好姑娘,今后若四弟厌弃她,务必将她安然无恙送回本宫身边。”
“呵,皇姐既不仁,休怪胤禛不义,你别以为我不知你与张廷玉之间的龌蹉事。”
“爷你别胡说!”年若薇急得冲到四阿哥面前,伸手捂着他的嘴。
“本宫早就知道,那日,你在堆绣山留了眼线,本宫亲眼瞧见了那是你身边的狗奴才。”
“年糕你瞧瞧,本宫的好四弟明面上答应不追查堆绣山私情,暗地里却阳奉阴违,如此反复小人,本宫该如何放心将你交给他。”
荣宪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她言语间愈发不留情面,只因四弟触碰了她此生的逆鳞和禁忌。
可她并不担心胤禛会伤害书呆子,胤禛与书呆子自小就交情甚笃,况且她眼下还有一件能对付胤禛的利器。
此时荣宪红着眼眶戚戚呜呜说道:“年糕,你瞧瞧这就是你喜欢的男子,书呆子若有何差池,我也不独活,呜呜呜”
“苏公公你快送荣宪公主先走吧,爷身边有我呢。”
年若薇见四阿哥和蓝儿姐弟二人剑拔弩张,登时急的让苏培盛劝架。
荣宪边抹泪,边被苏培盛搀扶着离开,走出几步之后,她倏然又忍不住转身戏谑道:“四弟,你如今尚在守孝期,本宫若记的没错,你还需替孝懿皇后守孝到今年七月初吧。”
“小年糕,如今才正值四月初,你还有三个月时间好好考虑自己的归宿,本宫的婚期在六月初六,待本宫大婚之后,你也该有所抉择了。”
“你放心,无论你如何抉择都可,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定舍命相助!”
荣宪正要将小年糕从胤禛怀中拽走,却见她那好四弟寒着脸,对她凶神恶煞。
“苏培盛,传令下去,立即卸下张廷玉左手,送给爷的皇姐当新婚贺礼。”
胤禛怒不可遏,只觉得心口翻江倒海似的疼,忍不住朝着苏培盛怒喝。
“年糕,我与书呆子的命,都在你手里捏着呢,你看着办吧!“
荣宪说完,就镇定自若大步离开,她发现胤禛就像一条疯狗,小年糕就是束缚这疯狗的缰绳,如今她手握缰绳,不足为惧。
“苏公公先别领命,奴婢与四阿哥先说会体己话。”
年若薇伸手抱着四阿哥的肩膀,朝着渐渐走远的苏培盛高声提醒道。
苏培盛苦着脸,为难的诶了一声,跟在荣宪公主身后将她赶走。
此时林中只剩下她和四阿哥二人,年若薇见四阿哥面色不悦,于是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爷,荣宪公主并无过错,倘若有朝一日,你我相看两相厌,您肯定也不想让奴婢在面前碍眼,若到那时,我们就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可好?”
“没有这一日!”胤禛面色铁青,甩开年氏的手拂袖而去。
年若薇的双手还顿在原地,她满脸错愕看着四阿哥独自走出好几步,倏然刹住脚步停在原地。
她正不知所措,耳畔传来四阿哥的声音:“密林凶险,都不知跟上?”
胤禛被年氏和荣宪方才那番话气的发抖,此时见年氏娇憨地朝她咧嘴柔柔笑着,堵在心口的闷气,瞬间又憋了回去。
四阿哥走的步伐有些快,每当她即将靠近四阿哥的时候,他就故意加快脚步,故意与她隔开老远的距离。
年若薇追的气喘吁吁追在四阿哥身后,走神间,脚下一滑,她吓得惊呼一声,险些滑倒在地。
惊魂未定之下,她竟觉得腰间一紧,抬眸看见四阿哥搂紧她的腰,才让她免于摔倒在地。
他冷脸将她搀扶稳后,就继续一言不发疾步走在前头。
二人行到送亲队伍临时安营扎寨处,四阿哥转身瞧了她一眼后,就冷哼一声,独自离开。
年若薇傻眼,待到四阿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再也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
此时她耳畔传来噗通一声乱石拍案的响动,她扭头看见荣宪正坐在河边钓鱼。
见荣宪朝她招手,年若薇乖巧走到她身边,与她一道坐在岸边闲聊。
“小年糕啊,我瞧着他那冰块脸,就很期待看见有朝一日,他冷脸给你洗肚兜的样子。”
年若薇眼前浮现四阿哥一本正经,板着脸替她洗肚兜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角笑出声来。
可笑着笑着,她忍不住热泪盈眶,若四阿哥和她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尚且有可能,但他是皇子,根本不可能纡尊降贵到如此地步。
“不可能的。”她摇摇头,斩钉截铁说道。
荣宪笑而不语,倏然低声嘟囔了一句:“也许吧。”
此时公主身边的贴身嬷嬷素心施施然来到公主身边。
“公主,再过半个月,送亲队伍即将在选定好的吉时抵达科尔沁巴林部,额驸会亲自十里相迎。”
“好。”
荣宪恰好钓起一尾肥硕的鱼儿,此时有些索然无味,于是连鱼带杆都丢进湍急的河中。
年若薇知道荣宪此刻心情郁结,于是替她斟了一杯花茶递道她嘴边。
“公主,额驸对您真好,您该试着和额驸好好相处看看,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这辈子只爱一人。”
“道理我都懂,□□宪欲言又止,无奈长叹一声,又将花茶推到小年糕嘴边,自己斟了一杯,心不在焉的浅饮。
年若薇不知该如何安慰公主,于是默默端起茶盏,陪在公主身边。
荣宪的额驸博尔济吉特.乌尔衮出身高贵,是黄金家族的后裔。
所谓的黄金家族,就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乌尔衮的父亲,是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
而乌尔衮本人更是身材魁梧、仪表堂堂。
他不仅是满蒙最年轻的巴图鲁,更是万千草原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若荣宪公主并非早已心有所属,下嫁给乌尔衮可以说是非常般配。
此时素心姑姑有些吞吞吐吐的又道:“公主,额驸将您前些日子送去的试婚宫女,原封不动给退了回来。”
“他不喜欢?你让人去问问他,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本宫可以找到他喜欢的类型,以试婚宫女的名号赠予他。”
“额驸说他说他忠于与您的婚姻,你既是他的妻子,他这辈子,便再也不会碰别的女人。”
“噗~~”荣宪被嬷嬷的话,噎的呛了一大口茶水。
年若薇亦是被这句让人感动的话,惊得瞪眼眼睛,没想到这崇尚三妻四妾的清朝,竟还有如此纯情的男子。
“公主,若有男子对奴婢说出额驸这句肺腑之言,奴婢即便舍了这条命都值了。”
荣宪正愁眉不展,冷不丁看见小年糕身后那神憎鬼厌的身影,于是忍不住嘲讽。
“要不然你留在草原,我定帮你寻个愿意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夫君。”
此时素心姑姑又捧来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到公主面前。
“公主殿下,这是额驸赠予您的定情之物。”
“为何这锦盒如此袖珍?”
年若薇还以为额驸送的也是蒙古刀,还在腹诽为何这蒙古刀如此小巧,却见荣宪公主伸手打开锦盒。
但见锦盒内赫然放着一颗锋利的獠牙。
“这是何物?为何额驸送颗奇怪的獠牙给您?”年若薇伸手将那獠牙捻在手中好奇查看。
“年糕姑娘,这并非寻常动物的爪子,而是草原上最凶悍的头狼獠牙,一群狼只有一头最强者才能成为头狼。”
“所谓狼行成双,野狼这一辈子,只会忠于一个伴侣,草原上的儿郎,在成年后猎杀第一只头狼,都会将头狼最尖锐的獠牙拔下来,送给此生心爱的女子,只此一颗,一生只赠一次。”
“啊~”
年若薇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野兽獠牙,竟蕴含如此深情的告白,她吓得将那獠牙郑重放回锦盒内。
“年糕你喜欢吗?本宫找个英勇的草原儿郎送你一颗?”荣宪蔫坏的笑道。
“真的可以吗?奴婢是真的很喜欢如此忠贞的信物,可奴婢若真收下,会不会让人误会?要不奴婢还是自己想办法去杀一头狼好了。”
年若薇有些忐忑的看向公主。
“公主殿下,四阿哥站那许久了,奴婢伺候四阿哥用茶。”
素心嬷嬷看到四阿哥愈发阴沉的脸,忍不住硬着头皮提醒公主。
听到素心嬷嬷好心提醒,年若薇顿时吓得浑身绷紧,不敢转身去看身后,只能苦着脸,看还在嬉皮笑脸的荣宪。
“对感情忠贞的人送的忠贞之物,才算定情信物,旁的!呵呵!都只能勉强算个消遣的玩意儿,小年糕你玩玩就好,不必当真。”
荣宪阴阳怪气说着,又亲自斟茶,起身端到脸都气煞白的四弟面前。
“四弟,你说是不是?”
听到荣宪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年若薇顿时欲哭无泪,于是弱弱说道:“公主饶命,奴婢方才说笑的,公主殿下,四阿哥,奴婢还有事情要忙,奴婢先告退了!”
年若薇甚至不敢转身,只僵着身子,直直的往河岸边走。
她知道荣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她是康熙爷最疼爱的长公主,又是巴林部未来的王妃,是草原上冉冉升起,不可小觑的明珠。
她的实力足够与四阿哥抗衡,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在四阿哥面前拱火,只不过是想让她尽早看清现实,免得一颗心彻底沦陷在四阿哥身上。
年若薇有些心不在焉的漫步于河岸浅滩边,不觉间踏入一片幽暗的胡杨林中。
她有些害怕如此僻静的密林,于是准备转身准备离开,倏然耳畔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污言秽语。
“啊温格哥哥再快些,我快去了啊”
年若薇捂着嘴角满脸通红,没想到竟然在此遇到温格和别的女子在野合。
她有些不知所措,害怕被温格发现,将她灭口,于是哆哆嗦嗦转身离开。
可她一转身,却撞入一人怀抱,熟悉的清冽沉水香气,让她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下。
她颤抖着伸出手,抱着四阿哥的腰,有些害怕的踮起脚尖,将唇瓣贴在四阿哥耳尖温声呢喃道:“林子里有活春宫”
“这就是皇姐替你千挑万选的好夫君,呵”
“爷,我们快些走吧。”
年若薇担心四阿哥故意惊动林中那对野鸳鸯,于是红着脸,牵起四阿哥的手急急忙忙离开。
二人走到营帐附近,四阿哥悄然松开了她的手,年若薇有一瞬间错愕与失落,她觉得自己像在和四阿哥偷情,二人之间的关系见不得光。
可转念一想,她只是个卑微的奴婢,若不知规矩当众与四阿哥暧昧不清,死的是她,可即便如此自圆其说,她心里仍觉得闷闷的钝痛。
此时荣宪公主身边的周公公施施然走到四阿哥面前。
“四阿哥,荣宪公主感激您搭救之恩,特意将她最信任的奴婢年氏,暂时派到您身边照料您的病体。”
“好。”胤禛抑郁一整日的心情,瞬间缓和几许,这位跳脱狂悖的皇姐,终于想起来她是他的姐姐,做了一件像样的人事。
“四阿哥,奴婢伺候您回去歇息吧。”
年若薇听到周公公的话,险些喜极而泣,她强自压下满脸笑意,光明正大伸手搀扶着四阿哥的胳膊入了马车内。
入了马车后,四阿哥即便有伤在身,仍是埋头在批阅折子。
天气愈发闷热,四阿哥怕热,即便马车内放着两个冒着丝丝凉气的冰盆,此刻他仍是热的满头大汗。
此时年若薇安静坐在他身侧,时不时取了帕子替他擦拭脸上汗珠。
闲来无事,她寻来针线盒子,又让苏培盛帮忙准备几匹透气轻薄的玄青色软绸,准备替四阿哥缝制凉爽些的寝衣。
自从那日,被他撞见荣宪与她说的那些话之后,四阿哥就对她板着一张脸,时常借着要与大阿哥一道处理公务丢下她一人,每每她睡下之后才肯回来。
年若薇心中不是滋味,二人在一起才没几日,他就开始腻了她,此时她趁着替四阿哥丈量衣衫尺寸,忍不住仰头看向他。
此刻他正闭着眼假寐,眼下竟累的有些乌青。
他甚至不想多看她一眼,年若薇顿时委屈的直掉泪,早知道是梦一场,却没想到梦醒得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她不想让四阿哥开口赶她,于是哽咽说道:“爷若不喜欢奴婢,奴婢这就回公主身边伺候去,你何必如此心烦,都不想看奴婢。”
她眸中忍泪,转身就要离开四阿哥的马车。
“别走!”
胤禛急的伸手将年氏带入怀中抱紧,忍不住在她脖颈落下绵密的炙热的吻。
“别再撩拨爷了,爷日日都想要了你,你知道爷这几日忍得多难受”
胤禛目光落在方才他忘情之时,落在年氏白皙脖颈上的细密吻痕,他呼吸愈发急促,眸色渐深。
感觉到四阿哥身上的异样之后,年若薇满脸羞红,心中却甜丝丝的,原来他并非不喜欢她,而是怕自己情难自控。
她看着四阿哥憋的面色潮红,忍不住心疼得凑上前去,贴着他泛红的耳尖软语道:“爷……嬷嬷嬷嬷教过奴婢该如何让让爷舒坦”
苏培盛坐在马车前头,早将马车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默不作声,扬鞭将马车赶到僻静处,伸手堵着耳朵,安静等候在外头。
也不知过去多久,紧闭的马车门倏然打开,年若薇满眼娇媚,颤着右手正准备下马车洗手,却又羞的转身入了马车。
再出来之时,她脖子上多出一条荣华领巾。
苏培盛偷眼瞧见小年糕大热天的,脖子上还戴着荣华领巾欲盖弥彰,偶尔还能看到斑驳的暧昧吻痕,顿时吓得低下头。
待到小年糕离开之后,苏培盛转身入了马车内。
他眼尖的发现,好几团揉皱的了事帕子堆满废纸篓,顿时急的忍不住开口提醒。
“爷,奴才斗胆,觉得您如今只是在望梅止渴,您还是让小年糕到公主身边伺候,等您孝期过了再来?奴才怕您忍不住,憋坏了身子。”
“不准。”胤禛眸色尚有些迷离,方才那番浅尝即止,愈发让他沉沦其中,可即便如此煎熬,他也甘之如饴。
“奴才遵命。”苏培盛苦着脸,将废纸篓端出马车,准备到河岸边处理那些了事帕子。
年若薇正从河岸边回来,见苏培盛端着废纸篓,顿时羞赧的冲上前去帮忙:“苏哥哥,奴婢自己来吧。”
“不成!爷用过的了事帕子需专门处理,免得被居心叵测之人偷了种。”
“哈?”年若薇被苏培盛这番话说的有些懵然。
“历朝历代宫闱之中,都流传诸多丑闻秘辛,曾有宫女恬不知耻,将王公贵族用过的了事帕子偷去,趁着精元尚存,弄出孩子来,所里了事帕子需专人,而且必须是太监处理,不得不防。”
苏培盛说着,就将那些用过的了事帕子倒在空地上,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年若薇捂脸,她的确听说过后世有人用过这种办法受孕,还让某个名人赔偿了数千万美元的赡养费。
没想到古代就有这么狗血的事情,可这些私密之物,她怎么好意思让苏培盛处理,于是凑上前去,再三保证,今后她定会处理妥当。
却被苏培盛以必须由太监处理才合规矩为理由婉拒。
此时苏培盛清洗干净废纸篓之后,有些欲言又止,走到小年糕面前。
“年糕!你既唤杂家一声苏哥哥,有些事情杂家就提醒你一二。”
“所谓食色性也,四阿哥年轻气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沾女人本就是人之常情,守孝期间未必就不能沾女人,沾女人的王公贵族海了去,连万岁爷都难免,只不过底线是不准弄出孩子来,你可明白?”
年若薇面色凝重点点头,孩子就是四阿哥在孝期纵欲的铁证,为了四阿哥的名声,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怀孕。
年若薇心中苦涩,其实她压根就没打算给四阿哥生孩子。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沦为无名无份的庶长子或庶长女,只因她根本就不想入四阿哥后宅。
那日与荣宪谈心之后,她深思熟虑数日,最终决定放眼当下,只争朝夕,待到四阿哥身边出现别的女人,她就毫不犹豫回到科尔沁,此生都陪伴荣宪公主左右。
“苏哥哥,您可否帮忙寻些避子药来,最好事后服用的。”
“成,不过你绝不能告诉爷,是杂家给你准备的避子药,否则爷定杀了杂家。”
“奴婢多谢苏哥哥提点大恩!”
这日晚膳之后,年若薇正准备伺候四阿哥服药,苏培盛却说大阿哥身边的管事太监常喜来求见。
“爷,常喜在外头急坏了,大阿哥这几日不知为何,日日宿醉,眼看着再过几日,我们就要与科尔沁部和巴林部的王公贵族接洽,这”
苏培盛欲言又止,爷是送亲特使,若大阿哥故意出些纰漏,爷定会被康熙爷责备。
可恶的大阿哥,他因负责送亲队伍的安防任务,遇上策凌逃亡,被康熙爷下旨申斥,如今他竟破罐子破摔,故意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想扯四阿哥的后腿。
“去看看。”胤禛将手中苦药一饮而尽,起身去看看大哥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爷,奴婢不去了,就在这等爷回来。”年若薇对大阿哥那个疯子有些发怵。
“早些歇息,不必等爷回来。”胤禛俯身在年氏唇上落下一记吻,就匆匆赶往大阿哥营帐查看。
营帐内,此时大阿哥喝的酩酊大醉,跌坐在地,他怀中抱着一大一小的子母灵牌,那子母灵牌上空空如也,并没有题任何字。
胤禛沉着脸踏入营帐,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皱眉疾步走到大哥面前。
“后日即将与蒙军旗王公贵族会晤,大哥您若不想当副使,可立即上奏给汗阿玛,或者装病不出即可。”
“呵呵,我真的很讨厌你这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有什么了不起,你额娘只不过是奴婢出身,狂什么?”大阿哥将空酒坛狠狠砸在四弟面前。
“我,我是长子,汗阿玛眼里只有太子也就罢了,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不过你和我一样都是可怜虫,即便再努力出色又如何?”
“你和我一样,喜欢年年氏女,我们兄弟二人更可怜,你知道吗?”
“我额娘曾找人去红螺寺算过,说年氏女不祥,都是红颜薄命之相,我偏不信,于是去查了年氏一族的女子,果然年氏女最长寿者享年三十五”
听到大哥这句让人心中莫名难安的话,胤禛屏退奴才,颓然坐在大哥身侧。
胤禛脑海中忍不住浮现红螺寺那一僧一道,对年氏的批命之言,还有红螺寺内那让人触目惊心的下下签。
他心中愈发慌乱不安,于是接过大哥递来的酒坛子醉生梦死。
“四弟,皇族无情,你别怪大哥心狠,还有”大阿哥已喝的醉眼迷离,吐出酒后真言。
“年氏一族的女子仿佛身怀诅咒,从无一人能得善终,我知道你喜欢那年氏女,你迟早会落得与我一样的下场,哈哈哈哈”
月上中天之时,年若薇沐浴之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打理散落的青丝,过了这个驿站,之后就只能住蒙古包了,她今晚趁着驿站里沐浴方便,好好的洗了个热水澡。
静谧子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年糕,爷喝醉了,非要来见你。”苏培盛搀扶着醉醺醺的四阿哥站在门外。
苏培盛此刻心情有些复杂,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时,甚至提前让人把守附近,不准任何人靠近。
年若薇有些忐忑的走到门边,她将手放在门栓上犹豫不决,她知道深夜为男子打开房门,意味着什么。
此时四阿哥安静的站在门外,克己复礼,甚至不曾开口胁迫她开门。
也不知过去多久,四阿哥倏然沉声开口,他的语气染着失落感:“回去。”
胤禛有些失望,转身之际,倏然听见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循声望去,年氏穿着一席烟波蓝寝衣,含羞带笑站在门边。
“薇儿”胤禛再不想克制自己欲念,他疯狂的想让她早些成为他的女人,从里到外烙印他的痕迹,让她永远离不开他。
此时苏培盛全程不敢回头,而是佝偻着腰站在原地,直到身后传来四阿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再次被关紧。
苏培盛苦笑着转身,站在门前伺候。
屋内,年若薇有些紧张和害怕,她哆哆嗦嗦的准备吹熄烛火,却被四阿哥打横抱起,径直来到床榻之前。
“不准熄灯,爷想看着你。”
他想看着她为他动情的样子,他想看年氏一步步褪去青涩,婉转承欢的样子,他想要彻底占有他的女人。
“爷”
年若薇还想劝说,可四阿哥已然除去衣衫,此刻竟迫不及待褪去她的衣衫。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最后竟然忍不住伸手用蛮力,将她的寝衣扯破撕碎。
情浓之时,年若薇只觉得一阵撕裂剧痛袭来,她疼的浑身紧绷,忍不住落泪。
“你”胤禛忍着欲念,难以置信看向疼的面色惨白的年氏。
说不上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惊喜,还是被戏耍后的恼怒,他只觉得心疼她,若早知道她还尚未经人事,他该轻些才是。
于是他轻轻咬着她的耳朵,温声呢喃道:“若疼了,需告诉爷”
感觉到四阿哥动作变得愈发温柔,年若薇终于缓了一口气。
她正有些食髓知味,可四阿哥却结束了?
见四阿哥有些懊恼,年若薇忍着疼,伸手抚着他潮红的脸颊,柔声细语安慰道:“爷,奴婢和您都是头一回,听嬷嬷说头一回都这样奴婢觉得爷很好”
“爷不满意!”胤禛满眼羞愧,为了今晚,他隐忍和酝酿了许久,却如此差强人意。
他再次将自己的女人拥入怀中再接再厉。
年薇哑着嗓子,不断提醒四阿哥需克制,最后喊得没力气了,干脆摆烂由着他折腾。
……
芙蓉帐暖醉春宵,年若薇已不想记起昨儿是怎么昏过去的,此时她被一丝凉津津的异样感觉惊醒,睁眼看到四阿哥正在替她那上药。
“奴婢自己来。”年若薇捂着脸不敢去看他灼灼的目光。
“爷犯的错,自己来赎。”
胤禛面色有些泛红,昨夜他着实孟浪了些,将她折腾的厉害,胤禛懊恼之极,只能忍痛再素几日。
待到四阿哥替她敷药之后,年若薇有气无力依偎在他怀中娇声嘤咛。
“奴婢骗了爷,爷不恼我吗?”
“恼,气你不相信爷,气你不珍惜自己的名声,但更气爷无能,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让你用作贱自己的方式自保。”
此时苏培盛在门外低声说道:“爷,奴才已然去禀告荣宪公主,您已让小年糕侍寝。”
“爷!”
年若薇吓了一跳,为何四阿哥要将她和四阿哥同房的私密之事,告诉荣宪。
“隔墙有耳,既瞒不住,就用皇姐的名义宣之于口。”
“爷,公主殿下让奴才来取小年糕的元帕。”
胤禛懊恼扶额,他以为年氏已非清白之身,并未准备接落红的元帕,他怕年氏看到元帕会触景生情,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薇儿,爷对不起你,爷竟没替你准备元帕。”
“是奴婢欺骗爷在先,爷不必自责,奴婢无怨,其实…奴婢有元帕…”
年若薇说着,就忍着浑身酸痛,起身将垫在身下的白色寝衣抽出。
昨夜仓促间,她怕落红将床单弄脏,随手抓过自己放在床头的白色寝衣垫着。
此时她红着脸将染着落红的白色寝衣摊平,放到四阿哥面前。
第55章
女子初次承欢之时,通常都会准备一方纯白的元帕,用落红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些寻常百姓人家,更是会在成婚第二日,早早的将染着落红血的元帕,挂在院里几日,让来来往往的人都见证主人家娶了清白的新妇。
古往今来,那i一方元帕承载着多少女子婚后在夫家未来的祸福。
作为汉女,她自小就被耳提面命元帕的重要性,所以在情迷之时,仍是下意识抓住一件白色的寝衣充当元帕。
此时年若薇裹着薄毯子,双腿发软的起身,腿间倏然滑落四阿哥留下的印记,她顿时满脸通红,低着头踉踉跄跄寻来一把剪刀。
她将寝衣仔细裁剪开,留下一方染着血迹的帕子,红着脸递给四阿哥。
“爷奴婢疼的厉害,走不动”她含羞带怯嘟囔道。
此时胤禛已披衣起身,他折腰将初承雨露的女人抱回床榻上,他喉结极速滚动着,伸手将滑落的锦被扯到肩上,却仍是遮不住她一身欢爱痕迹。
“进来取。”
门外苏培盛诶了一声,就垂着脑袋入了屋内,此时屋内暧昧的气息尚未退去,苏培盛只低着头,伸手接过四阿哥从幔帐后递来的元帕。
乍然看见元帕上的落红,苏培盛有一瞬间错愕,昨夜屋内的动静,他即便捂着耳朵都听见小年糕疼哭的声音。
苏培盛险些气窒,却又忍不住欢喜,至少年糕是清白的身子伺候四阿哥,没让爷委屈自己。
周太监将苏培盛递来的染血元帕放在托盘里,按照公主的吩咐,他并未用红绸将元帕盖住,而是按大大方方的将年氏的元帕,展示在来来往往的人前。
他甚至还按照公主的吩咐,绕着送亲的营帐走了两圈。直到正午之时,周太监才捧着装元帕的托盘入了公主营帐。
此时荣宪正在宴请送嫁的满蒙勋贵子弟,见老周端着托盘入内,她高兴的放下酒盏,随手将托盘里染着落红,象征清白的元帕展示在众人面前。
“瞧瞧,本宫念着四弟为本宫负伤,将清清白白的姑娘送到他身边伺候,今后谁再敢非议本宫的奴婢,杀无赦!”
荣宪寒着脸,扬手将手中酒盏狠狠掷向地面,用满腔愤怒,来震慑那些胆敢对小年糕说三道四的长舌妇。
坐在席间的温格此时面色难堪,满眼羞愧低着头,不敢再去看那打他脸面的元帕。
这些时日,他时常听到有人对年氏议论纷纷,其中不乏他的推波助澜,时常有人好奇询问,公主为何令他退婚,他借着酒劲,吐露出他自认为的真相。
温格脑海中浮现初见年氏小像之时,画中那样娇小柔弱的姑娘,眸中却含着坚韧,他当时只一眼,就被那双眼睛勾去魂魄,初见时更是对她怦然心动。
这些时日,她独自一人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却依旧活得如此明媚坦荡,这样好的姑娘,他曾经差点得到过,却被自己的愚蠢,毁了这桩姻缘。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此刻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用怪异嘲讽的眼神看向他。
温格再无颜面呆下去,低着头灰溜溜离开。
荣宪借着酒劲,又敲打了那些不安分的贵女们,这才醉醺醺踏着月色,去寻小年糕。
年若薇正巧在听苏培盛说荣宪公主在午宴上替她洗刷冤屈之事,忍不住感动的热泪盈眶。
苏培盛语气顿了顿,又道:“其实爷本想自己去做这些事,但你如今身份特殊,你的主子是公主殿下,爷为了让她松口帮忙,竟竟忍痛答应让你继续以公主身边奴婢的名义,继续伺候。”
年若薇顿时止住眼泪,满眼震惊。
她没有想到四阿哥为了洗刷她的清白,竟然答应荣宪那些无理的要求,甘愿日日承受她随时可能名正言顺离开的恐惧。
此时营帐外传来荣宪公主的声音,年若薇情急之下挪快了步伐,顿时疼的直皱眉,那更是疼的厉害。
“年糕啊,今后你就能清清白白活着了。”
荣宪喝的有些醉眼迷离,此时看见小年糕眉目含春,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不免莞尔:“年糕啊,你初尝情事不免觉得有趣,但莫要耽于情爱,需克制些。”
“年糕,过几日即将抵达巴林部,我害怕~~~”荣宪戚戚呜呜说道。
“这几日你可以在我们身边,与我同寝吗?”
“公主别怕,奴婢定日日陪在您身边。”
年若薇被荣宪公主一句害怕,震慑的心如刀割,她知道公主在害怕远嫁后面临的一切,她也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却要承担起安邦定国的社稷重任。
她虽此刻浑身酸痛无力,仍是咬着牙,忍痛搀扶公主,与她一道回去歇息。
此时苏培盛正在伺候四阿哥沐浴,他看着四阿哥身上的红痕和脖子上明显的吻痕,顿时气的直皱眉。
“爷,奴才觉得有必要寻个嬷嬷,来教导小年糕重新学学给主子侍寝的规矩。”
“昨儿奴才堵着耳朵都盖不住她的声音,她出声违了规矩。”
“无妨,爷喜欢。”胤禛沉声说道。
想起昨夜的疯狂,他眸色渐迷离,呼吸愈发紊乱,才离开她不到半个时辰,他竟又想要她了。
他捻起佛珠,开始每日必做的功课,心中默默诵经祈福。
“爷,小年糕侍寝后,留精还是不留?”
苏培盛壮着胆子开口问道,他其实是揣着答案明知故问,他只是不死心罢了,万一爷并没有那么在意小年糕呢。
皇族规矩多,给皇子侍寝的女人,除了嫡福晋和侧福晋这两个正经的女主人,旁的女子若给皇子侍寝,奴才们都需遵照规矩,问一句留不留种。
若爷想让侍寝的女子怀孩子,就会记录下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辰,某某某侍寝,待有孕之时再核对信息。
若爷不想让侍寝的女子怀他的骨血,那么苏培盛就要准备一碗避子汤,并让专门伺候不留精的嬷嬷,用针扎那女子后腰,则爷的精元,定不会遗留半分在那女子身内。
“狗奴才!今后若再问如此愚蠢的问题,自去领板子。”
“奴才遵命。”苏培盛面色煞白,仍想试试能否拨乱反正,于是又着急开口说道:“爷,嫡福晋还未入门,年糕身份尴尬,甚至连个侍妾都不算,倘若她生出庶子,万岁爷定会震怒,到时候恐怕年糕”
苏培盛点到为止,爷是个睿智之人,定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他正踌躇满志,料定四阿哥为了小年糕的性命,定会妥协,却不成想,他耳畔陡然听到一句话,那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准备男子用的避子汤,今日留。”
胤禛心中不忍,女子用的避子汤都是凉药,他记得医女曾说过,年氏体弱,不能服用过多寒凉之物,否则恐难受孕。
苏培盛顿时骇然,本想硬着头皮继续劝说,可倏然他心中冒出个绝佳的好主意。
他本就悄悄送了好些避子药给小年糕,年糕为了四阿哥不被人耻笑,在孝懿皇后孝期内不检点闹出庶子的笑话,不需他提醒,她定会乖乖服用。
既然小年糕服了避子药,那爷这就好办了,是药三分毒,他绝对不能让爷以身犯险。
苏培盛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极了,于是乖乖的领命,转头悄悄寻了些固本培元的养生药,给四阿哥交差。
胤禛沐浴更衣之后,又诵经祈福满半个时辰,就迫不及待来寻年氏。
可此时她并未在屋内,小太监恩普见四阿哥不大高兴,于是壮着胆子,将年糕姐姐被荣宪公主带走的消息告诉了四阿哥。
“苏培盛,去将她带回来。”
苏培盛正要领命,却见四阿哥飒沓流星急急走出了屋内,可爷才走出几步,却又顿在原地。
胤禛转身来到床榻前,脑海中浮现出昨夜与心爱的女人在床榻之上翻云覆雨的旖旎。
他深吸一口气,委屈的自顾自宽衣解带,孤零零躺在了床榻上。
鼻息间都是她身上的气息,胤禛本就初尝情爱滋味,此时愈发血气翻涌,彻夜不眠
天将破晓之时,年若薇和荣宪公主正并排躺在床榻上说体己话。
“年糕有件事我想问你,就是就是你头一回那啥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年若薇想起那种撕裂的剧痛,忍不住皱眉点头:“奴婢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撕开了,真疼,可可与心爱之人肌肤之亲,奴婢又觉得欢喜。”
“真那么疼啊,那我定让人准备些麻沸散涂在那。”荣宪忍不住咋舌。
年若薇:“”
“对了小年糕,你可不能怀上孩子,胤禛那小子蔫坏,你若怀了孩子,定被他拿捏死。”
“奴婢知道的,奴婢悄悄服了避子药,公主放宽心。”
“那就好,明儿一早我想出去散散心,我们一块去吧。”
“公主,奴婢听说附近的山林有野狼,要不我们自己去猎狼牙可好?奴婢觉得这世间挚爱,是奴婢自己,奴婢喜欢的东西,就需自己去争取才算本事。”
“你这句话在理,我也最爱我自己,选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吧,狼群喜欢在晚上出没。”
“哎呀还是算了吧,你瞧瞧你疼的都走不动道了,胤禛那小狼狗,在床榻上还如此凶猛,我真怕他把你吃了。”
“哼!公主又取笑奴婢,奴婢歇了一夜不疼了呢,我们现在就去。”
年若薇被公主说的面色通红,为了证明自己安然无恙,当下就揪着公主起来打猎。
“去就去,我就怕你走不动道,一会还要让四弟那小古板抱回去。”荣宪嘲讽道。
二人起身换上行猎的箭袖猎装,骑马来到深山中寻找狼群。
不一会儿,密林中就传出数声狼嚎声。
胤禛本就无心睡眠,此时听到凄厉的狼啸,顿时起身披衣。
苏培盛也被这一阵阵不绝于耳的狼啸声,吓得捂着耳朵,此时看见四阿哥打开房门,于是匆忙凑上前解释一番。
“爷,方才周公公特意来提醒过,公主在南面的密林中猎狼呢,吵着您歇息了。”
“胡闹!”胤禛头疼揉着眉心,不用猜就知道与荣宪胡闹之人是谁,还有谁!
“奴才也是听说的,说公主殿下和小年糕要一道去猎头狼的爪子。”苏培盛见爷不大高兴,赶忙又补了一句。
“更衣,爷要去狩猎。”
密林内,年若薇和荣宪分别追着两群狼狂奔,狼群本有各自领域,为狩猎方便,荣宪公主连夜下令,将隔壁山头的狼群,一并驱逐到此山中围猎。
时年若薇一路追击着狼群,边骑马边挽弓射杀。
她骑射功夫并不是很精通,一个时辰过去了,仍只是将过半的野狼射杀。
此刻那跑在最后头护卫狼群的头狼近在眼前。
她正要挽弓射杀那壮硕的头狼,倏然从密林中窜出一头银白的野狼,那野狼肚子异常大,一看就知道是头怀孕的母狼。
此时那身子笨重的母狼竟跌跌撞撞的跑到那头狼身后,用血肉之躯,挡住了她的箭矢。
年若薇看到那母狼奋不顾身的样子,心里堵得慌,鼻子一酸,她顿时心慈手软放下箭矢。
她并非圣母心泛滥,而是觉得万物有灵,如果所谓的表真心,是建立在杀戮和血腥之上,她即便戴着那狼牙,仍会觉得寝食难安。
就在她心慈手软之际,身后陡然传来一阵马蹄碎踏之声。
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去查看来者何人,只听嗖一声箭矢凌厉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她耳畔传来一阵凄厉哀嚎的狼啸声。
她顿时惊的转头去看那一对野狼,只见一簇箭矢将母狼的前爪生生钉死在地上,那母狼疼的不断哀嚎。
“年糕姑娘,你别着急,只要控制那母狼,头狼定会乖乖束手就擒。”温格翻身跃下马背,潇洒自如走到年氏面前。
“对不起,温格欠你一声道歉,今日愿亲手为你猎狼赔罪。”
温格满眼歉意,看着眼前善良温柔的女子,说话间,他从容拔出弯刀,缓缓靠近那受伤的母狼。
此时那公狼竟没有独自逃生,而是龇牙咧嘴,凶悍的挡在那受伤的母狼前头。
眼见温格举起屠刀,年若薇顿时急的将袖中的匕首狠狠掷向地面,那匕首正是温格赠予她的蒙古袖刀。
温格看见自己赠予年氏的定情之物,她竟宝贝似的随身携带,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温格,我差点忘了将这把蒙古刀还给你,今日正好趁此机会还你,我们两清了,你也不必为我猎狼。”
“不,年姑娘你听我解释,对不起,我”
温格情难自抑,疾步走到年氏面前,他急的正准备继续道歉求得年氏的原谅,倏然身后传来一阵箭啸声,几簇箭矢见二连三,落在他与年氏之间。
“温格大人,四阿哥与女眷在此行猎,请您回避。”苏培盛知道四阿哥发怒了,为了温格的小命,赶忙开口提醒到。
听到女眷二字,温格顿时面如死灰,他曾经不珍惜的珍宝,如今成了旁人的女人,四阿哥如今才是年氏第一个男人,原本该是他才对。
温格愈发愧疚难堪,如今他反而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他一咬牙,俯身将年氏丢在地上的定情之物收回袖中。
苏培盛皮笑肉不笑的翻身下马,将垂头丧气的温格请离这密林。
待到温格走远之后,年若薇忍不住走到四阿哥马前,仰头看着端坐在马背上,寒着脸的四阿哥。
不待她开口,四阿哥竟跃下马背,从袖中取出一柄精巧的乌金袖剑。
“早想给你,今日恰是时候。”四阿哥板着脸,将那匕首递给她。
年若薇接过那乌金袖剑,赫然看见那剑柄上刻着:四。
此时四阿哥飞身跃起,来到那依旧护在母狼身前的头狼面前。
“爷,别伤它们!”
年若薇疾步走到四阿哥身侧,抱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伤害那对野狼夫妇。
“那母狼还怀着孩子,所谓猎杀不绝,倘若那母狼怀着孩子,又失了丈夫,该如何独活啊?奴婢一点都不喜欢狼牙!求爷放它们走吧。”
“妇人之仁。”
胤禛冷哼一声,正准备拔剑斩杀那两头毛色鲜亮的野狼,身侧却传来年氏的啜泣声。
胤禛顿在原地,她哭的他心乱如麻。
趁着四阿哥走神之际,年若薇一个箭步冲到那母狼身侧,伸手将钉死那母狼前爪的箭矢拔出。
只听一声痛苦呜咽,野狼夫妻瞬间拔腿就跑。
眼看着四阿哥挽弓准备射杀那头狼,年若薇伸手想要抓住箭锋,可四阿哥却不为所动,只听一阵箭矢呼啸,那头狼哀嚎一声。
原以为那头狼会当场毙命,却不想它竟一骨碌爬起来溜之大吉。
地上赫然多出一颗血淋淋的狼牙。
“爷威武!”苏培盛边拍马屁,边冲上前去,将獠牙捡起来,仔细擦干净后,才满脸堆笑,捧到四阿哥面前。
“只此一颗。”胤禛将象征忠贞的头狼獠牙,郑重放到年氏掌心,语气顿了顿:“此生唯赠一人。”
“谢谢爷,奴婢定贴身戴着。”年若薇心口充斥着丝丝的甜,忍不住将獠牙藏在掌心,贴在心口处。
二人眼神愈发焦灼,就在此时,密林中传来一阵戏谑之声:“啧啧,老远就闻到一阵爱情的酸臭~~”
“年糕你快来瞧瞧,我猎得两颗獠牙,都一样长短,着实难以取舍。”
荣宪公主将两颗染血的锋利獠牙,递到小年糕面前,荣宪猎杀的獠牙更尖细些,两颗竟无甚区别,的确不好选择。
“公主,奴婢觉得,您若回赠一颗獠牙给额驸,他定欢喜的紧。”素心嬷嬷忙不迭提醒道。
“好。”荣宪将一颗獠牙递给素心,让她自行去处理。
此时她手中还捏着一颗獠牙,荣宪望着那颗獠牙出神,年若薇顿时惊的走到公主面前。
公主只有想起张太庙的时候,才会是这种表情。
“公主,您不如将这颗獠牙给奴婢处置可好?奴婢定让它去该去的地方。”年若薇朝公主伸出手掌。
“年糕你”荣宪眸中含泪,抬眸看向小年糕,原来她竟懂得她的身不由己。
“我我很想他。”趁着密林深处无外人,荣宪有些崩溃,抱着小年糕放声大哭。
“公主别难过,这些心事您只能对奴婢一人说,您记住了。”
年若薇被公主悲伤的情绪感染,忍不住抱着公主,陪她一道落泪发泄情绪。
两个女人哭成一团,胤禛只觉得头疼欲裂,只能安安静静站在二人身旁,束手无策。
直到二人哭累了,胤禛见年氏哭的两眼通红,愈发心烦意乱,趁着皇姐不备,他扬手将年氏拦腰抱起,飞身跃上马背。
“爷放开我!”
年若薇被四阿哥抱上马背,与他相视而坐,此时四阿哥竟策马扬鞭,她吓得钻进四阿哥怀里,紧紧抱着他。
“不许哭,爷在你身边,你为谁而哭?”
胤禛眼前浮现温格方才看年氏的眼神,染着放肆的觊觎与情欲。
他心中愈发难安,纵马疾驰入了深山密林中,忍不住腾出一只手,开始解她的衣衫盘扣。
“爷你唔”年若薇话还没说完,就被四阿哥以吻封缄。
原本紧紧跟在四阿哥身后的苏培盛,见到不时掉落在地的衣衫,顿时惊的勒紧缰绳,又命令奴才们立即转过身去,不准上前。
苏培盛则有些尴尬的下马,一路上都在捡衣衫,从皇子围猎的箭袖蟒袍,到女子的肚兜,他腰都蹲麻了。
直到他来到一处洞口,捡起最后一只萝袜,才累的伸手擦汗。
此时洞内男女情动之声不绝于耳,苏培盛麻溜的取出棉花团子,堵住耳朵,将整理好的衣衫鞋袜和了事帕子,一并放在了山洞门口。
紧接着苏培盛捂着耳朵,背对着山洞静静等候。
山洞内,一束晨曦落在年若薇光洁的背上,她软着身子,依偎在四阿哥怀里,四阿哥今日实在荒唐,怎么能
年若薇羞得不敢去看他的眼,她正要劝导四阿哥克制些,可感觉到异样之后,顿时羞红了脸。
“爷慢些”年若薇哑着嗓子提醒道,可四阿哥年轻气盛,她真有些招架不住。
安静的山洞内,再次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苏培盛默默将才取出的棉花团子,再次堵紧耳朵。
临近正午之时,苏培盛正百无聊赖,靠在一颗柿子树下打盹,倏然听见一阵细碎马蹄声。
他转头看见四阿哥已穿戴整齐,端坐在马背上,他怀里的年氏,更是一脸娇媚,看见他竟羞得低头。
年若薇和四阿哥二人共乘一骑下山,即将离开密林之时,四阿哥竟跃下马背,将马儿留给了她。
“爷您骑马回去,奴婢自己能走回去。”
“你确定你还能走?”胤禛伸出指尖,将她唇边方才被他吻的有些迷乱的胭脂擦拭干净。
“那奴婢奴婢先回去了,爷早些早些回家用午膳。”年若薇支支吾吾说道,紧张的扬鞭逃离。
她方才说:回家。
胤禛心中漾起暖意,嘴角扬起一丝温柔笑意。
算算时日,汗阿玛赐予他的府邸,即将在年底竣工,明年他就能在自己家中,与她岁岁年年厮守一生。
明年春,年氏也该开始孕育他们的孩子了,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融着他和她骨血的孩子。
年若薇急急忙忙回到驿站里,正牵着马来到马厩内,抬眸间,竟看见张廷玉从马车内缓缓走下来。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拼命揉着眼睛,她定睛一看,那人果然是张廷玉。
“张太庙张大人,您怎么来了?”
“咳咳咳咳礼部送亲持节礼官坠马身亡,礼部派我前来顶他的缺。”
张廷玉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惨白,此时正捂着嘴角在咳嗽,年若薇看他病怏怏的样子,有些担心他熬不到主持公主婚礼的典仪。
“您身子骨还好吗?需请太医来瞧瞧吗?”
“无妨,我歇息几日即可。”
“哎,我们公子星夜兼程赶路,一路上都不曾歇息过,这才勉强赶上送亲队伍。”
张廷玉的长随小厮,心疼的搀扶着自家公子。
“啊!那您快去歇息吧。”年若薇满眼震惊看向张廷玉,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深怕弱不禁风的书呆子,会被她一口气吹散架。
她行出几步,又想起一件事,于是转身跑到张廷玉面前,她欲言又止,看向张廷玉身侧的小厮。
“慕荣,你去马车里取我的斗篷来。”张廷玉心领神会。
听到慕荣两个字,年若薇浑身僵了僵,她虽不知这小厮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但却笃定是爱慕的慕,荣宪的荣。
年若薇有些犹豫不决,她不知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挣扎片刻,她决定求一个善终,于是将藏在荷包里那颗荣宪亲手交给她的獠牙,递给张廷玉。
“张大人,这是公主哭着交给奴婢的,奴婢答应过公主,会将公主费心猎杀得来的獠牙,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张廷玉目露沉痛,颤着指尖,将那颗獠牙攥在掌心,有些哽咽的说道:“公主可好”
“您若不出现在公主面前,她定能与额驸白头偕老,额驸是个很好的人。”
“奴婢斗胆,有一句忠言逆耳想告诉张大人,大清朝只有在风雨飘摇之时,才会忍辱将公主下嫁汉人,比如建宁公主,可也是惨淡收场,听闻建宁公主当年亲自手刃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幽居在紫禁城孤独终老。”
“如今康熙爷励精图治,河清海晏,绝不可能再出现下嫁汉臣的大清公主。”
年若薇说的慷慨激昂,见张廷玉面色愈发难堪,她有些于心不忍,将满腹劝慰之言咽回去,最后补了一句。
“张大人,您年纪轻轻已然是四品礼官,简直前途无量,今后您定能成为权倾朝野的能臣,也请您当个纯臣,尚公主,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
年若薇记得历史上,张廷玉终将成为军机处大臣,成为真正的实权宰辅。
眼前为情所困的少年,未来将会成为康雍乾三朝重臣元老,是四阿哥登基后的左膀右臂。
他更是整个清朝唯一配享太庙的文臣,和唯一配享太庙的汉臣。
自他之后,桐庐张家可谓合家顶戴,满门朱紫,他若不困守情爱,未来之路将更为高阔长远。
“好,不必告诉她,我为礼官送嫁一事。”
年若薇听着张廷玉嘶哑落寞的声音,有些于心不忍,她朝着张廷玉福身见礼之后,转身离开了马厩。
第56章
转身之际,年若薇竟震惊的看见四阿哥不知何时,负手静立在门口。
那小厮竟面色如常,仍像个哑巴似的站在那。
显然张太庙的小厮认识四阿哥,竟乖乖的没有出声提醒,年若薇心想,定然是四阿哥将张太庙弄到送亲队伍中,想故意气死荣宪公主,他想毁了公主的姻缘。
她又惊又怒,于是忍不住板着脸,疾步准备离开。
路过四阿哥身侧之时,她顿住脚步,忍不住皱眉,伸手扯了扯他的领子,遮住他脖颈上暧昧的吻痕,免得他被人笑话。
“哼!”确定旁人再无法看到他脖子上的欢爱痕迹之后,年若薇冷哼一声,拔步离开。
她回去之后一直在等四阿哥回来,想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直等到夜幕低垂之时,四阿哥依旧没回来,她估摸着四阿哥定又与张廷玉在商量什么蝇营狗苟的事情欺负公主,于是气的将门窗都锁死。
她早早的就吹熄烛火却辗转难眠,也不知过去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年若薇赌气的背对着房门,那敲门声持续了一阵之后,竟戛然而止。
她以为四阿哥走了,于是转过身,却发现一道欣长挺拔的影子,无声映照在窗棂之上。
她默不作声盯着那道身影,直到窗棂被侵肌夜风吹的飒飒作响,耳畔传来几声压抑的轻咳声。
她忍不住起身,甚至顾不上穿鞋,就这么赤脚跑去开门。
待到房门打开一条缝后,年若薇愣愣站在原地,透过门缝,她看见四阿哥正站在门口与她对视。
“爷和张太庙睡吧。”年若薇轻哼一声,转身取来帕子擦干净脚底板之后,就回到床榻之上,裹紧薄被躲到了床榻最里头。
身后传来悉悉嗦嗦的脱衣之声,紧接着她感觉到四阿哥躺在了她身侧。
他就这么安静的躺着,甚至没有扯过薄被御寒,她气的将裹在身上的薄被扯落,一股脑丢到他身上。
“爷若和张太庙若胆敢欺负公主,奴婢现在就离开,与公主一道留在草原不回去了。”
“你冷静些,是张廷玉自己要来的,爷拦过了,情字无解,你该明白。”
胤禛伸手将还在赌气的女人桎梏在身下,他心中憋住火,自己的女人为了不想干之人,竟舍得对他冷脸置气,还将他锁在门外吹了大半夜冷风。
听到四阿哥耐心对她解释,年若薇这才释然,又急的催着四阿哥保证,不准伤害荣宪公主,直到四阿哥点头,她这才主动将唇凑到他面前。
“薇儿,给我”胤禛今晚本就憋着火,此时将她衣衫褪除尽,挺腰入内,愈加发狠的欺负她。
此时苏培盛正值夜班,对于屋内的动静,他早就麻了,甚至不用塞棉花了,还能淡定的呷一口参茶提提神。
几场情事之后,了事帕子已无法擦拭满身黏腻,此时年若薇盈满四阿哥的气息,软着身子,被他抱进浴桶里。
“爷,我背好痒,爷帮忙挠挠可好?”年若薇早就困的睁不开眼,半梦半醒间娇嗔道。
她只感觉到四阿哥正在用手掌轻抚她的背,她舒服的哼哼了两句,正有些昏昏沉沉,倏然被瞬间的盈满惊醒。
浴桶里的水开始极速漾出打湿地面。
苏培盛坐在小马扎,看着一滴滴雨露落在娇嫩的花蕊之上,那受了滋润的娇花在一瞬间舒展开,愈发摇曳娇媚,此时屋内的动静也总算停歇。
几场情事之后,四阿哥沉沉入睡,年若薇却睡不着了,她伸手轻轻勾勒四阿哥俊逸的面容轮廓,指尖轻抚他的眉眼,他高挺的鼻和薄唇。
都说薄唇者薄情,可他在床榻上,却总是对她笑得温情深情,让她忍不住心醉神迷,心甘情愿与他共赴巫山。
可他注定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注定会与别的女人行尽亲密之事,就像对她那般。
她接受不了他用吻过别的女人的唇,再与她亲近,她一想到那画面,就忍不住想吐。
此刻她忍不住患得患失的咬着唇,转身背对着四阿哥无声啜泣。
“为何哭?方才爷弄疼你了?对不起”
身后传来四阿哥温柔的声音,紧接着她落入四阿哥温暖的胸膛。
“爷,奴婢想求个恩典,可能说出来有些蠢”
年若薇鼓足勇气,低声喃喃道:“爷此生可否只吻我一人。”
“薇儿,爷不喜欢善妒之人,你需明白,爷是皇子,注定不可能只守着你一人,今后你需宽容大度些,与福晋和后宅女人们和睦相处。”
“好。”年若薇顿时梦碎当场,她有些绝望的认真点头,乖巧的说了一声好。
“薇儿,你是爷最喜欢的女人,谁都越不过你,爷发誓。”
胤禛知道年氏气量小,是个善妒的女人,如今她定觉得没有名分跟了他,觉得惶恐不安,于是温声细语耐心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可只要她今后不让他绝嗣,即便在后宅里闹出人命都无所谓,只要她高兴就成。
他决定尽快想办法,让汗阿玛晋封他为亲王,即便郡王也可,因为只有封王才有纳侧福晋的资格。
侧福晋并非无名分的侍妾,他要让年氏入皇室玉碟,享后人香火供奉,与他同棺而葬。
他还会想尽办法,务必让她的儿子,承袭他的王位,继承他的一切。
见年氏仍有些郁郁寡欢,胤禛俯身将细密的吻,落在她满是眼泪的脸颊上,将她的眼泪一一吻尽。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年氏的眼泪有些苦涩,苦得他心尖都忍不住轻颤。
那股莫名的慌乱情绪再次涌上心间,胤禛忍不住想与她贴的更近些,直到彻底占有她,二人之间再无距离,他才勉强安心。
年若薇欲哭无泪,四阿哥一整晚都嵌着她那,不曾离开,她迷迷糊糊间困的昏睡了过去。
临睡前,她想着那就这样吧,至少他现在还完完整整只属于她一个人。
至于未来?
年若薇苦笑摇头,她早就知道,她和四阿哥之间绝对没有未来。
第二日一大清早,胤禛被奴才唤醒,意识到自己整晚都嵌着她那入睡,胤禛耳尖泛红,将尚在睡梦中的女人小心翼翼挪开。
他有些懊恼的扶额,取来了事帕子,动作轻柔替她擦拭秽物。
梳洗之后,胤禛神清气爽离开,着急去处理积攒两日的公务
康熙三十年五月二十五,荣宪公主的婚车终于抵达巴林部。
四阿哥一大早就换上庄严的皇子朝服,去与蒙军旗的勋贵们会晤,年若薇不喜欢那种严肃庄重的环境,于是连着几日都与小太监恩普寻了马,到草原上策马散心。
此时正是草长莺飞之时,草原上的蒙古包都缀满了翻飞的大清龙旗。
“年糕姐姐,六月初四乃草原上最大的盛会那达慕节,紧接着又是公主大婚,您瞧瞧,那些都是各部落前来观礼恭贺的贵族们。”
恩普头一回见到如此辽阔壮美的草原美景,忍不住扬鞭纵情驰骋。
年若薇正要跟上恩普,竟看见不远处的王帐附近高朋满座,此时四阿哥和大阿哥,正被数不清的草原贵女们热情的邀舞。
年若薇心里直冒酸气,可眼前群美环伺的场景,只是未来四阿哥后宅的缩影罢了。
与她何干!!
她嘴角扯出一丝凄楚笑意,独自策马离开。
连着几日,四阿哥几乎都早出晚归,可他无论多晚回来,都不忘与她温存一番。
可每回年若薇苏醒之时,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于是她每日都带着恩普,在草原上疯跑散心。
此时年若薇正挽着袖子,与恩普在烤羊腿解馋。
“你就是年氏?”
身后传来一阵陌生的女子声音,年若薇正端着调料盘子,转身看见一个面容清丽端方的蒙族少女,袅袅婷婷站在她面前。
“奴才给敏慧郡主请安。”
苏培盛正匆匆赶来通知年氏,今儿四阿哥不回来用膳。
偶然见巴林王的嫡女来到小年糕面前,顿时上前开口请安,顺便提醒二人,眼前少女的尊贵身份。
“奴婢正是。”听到苏培盛提醒,年若薇朝着敏慧郡主福了福身行礼。
“妖艳无格的南蛮子!”敏慧口中不耐烦的喃喃了一句。
苏培盛离得近,听到这句嘲讽,顿时板着脸。
他早就听说巴林王的幼女,被他宠的性子骄纵,如今看她来者不善骂人,苏培盛心中不悦,于是皮笑肉不笑挡在了小年糕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郡主,奴才三人都出自汉军旗,都是南蛮子,恐怕愚笨些,不知道如何伺候您,请您见谅。”
“不不不,苏安达,你是尊贵的客人,敏慧心直口快,您别放在心上。”
敏慧身后的奴婢极为机灵,趁机塞了好些金银,讨好四阿哥身边的贴身奴才。
“四阿哥今日怎么没来寻我哥哥?敏慧特意做了些撒子,若再不尝尝就不酥脆了。”
“回郡主,方才四阿哥和大阿哥,还有您的兄长乌尔衮王子相约去猎鹰了,奴才这会正要去伺候爷呢。”
“那正好,我最喜欢猎鹰了,苏安达,我们一起去寻四阿哥和我哥哥吧!”
年若薇有些替荣宪公主担心,遇到这么个性子骄纵的小姑子,今后定少不了家长里短的糟心事。
这几日荣宪公主都被那些蒙军旗的外命妇们围的水泄不通,她有好几日没见到公主了。
她正在走神之际,倏然又听见那刁蛮郡主开口发号施令。
“这两个奴才到底是主子还是奴才,平日里都没见过他们在四阿哥身边伺候。”
“苏安达您真是能者多劳啊。”
“你们二人也不知道来帮衬帮衬苏安达,还吃什么吃啊,四阿哥都还没来得及用午膳,你们立即将这羊腿带过去给四阿哥他们一起尝尝。”
敏慧方才就被烤羊腿的香气吸引,南蛮子就知道吃,对吃也精致些,她还是头一回见到用那些她从未见过的调料烤肉。
“你们再去烤全羊来,再烤些羊肉包子来。”
“奴婢遵命。”年若薇懒得与那刁蛮郡主争执,于是乖乖的与恩普二人一道去准备食材。
苏培盛见郡主眼神落在那烤制好的羊腿上,于是贴心的将羊肉切片摆盘,送的了郡主面前。
没想到那羊腿看着好吃,吃起来更是有一股解腻的果木熏制的香气,她方才还担心羊肉膻味重,此时忍不住大快朵颐。
嬷嬷说过在心仪的男子面前,要保持端庄淑女些,那她先吃饱,一会再到四阿哥面前假装小鸟胃。
此时敏慧身比的贴身嬷嬷,趁着苏培盛去给四阿哥准备斗篷,悄然走到郡主身侧。
她有些不屑的说道:“郡主,奴婢瞧着那年氏开了脸,走里的身型也早不似少女,她那狐媚子样,一看就知道昨儿夜里被四阿哥滋润过,方才奴婢都瞧见她脖子上的吻痕了。”
“嬷嬷,四阿哥那样谪仙似的男子,为何会喜欢这种狐媚子?我不喜欢她继续勾引四阿哥,替我杀了她!”
敏慧云淡风轻的说道,这几日,她已然悄悄解决掉好几个胆敢对四阿哥献殷勤的女子,她绝对不容许自己喜欢的男子身边还有旁的女子勾三搭四。
她并未直接杀了那些女子,但总能让那些女子生不如死。
“奴婢遵命。”那老嬷嬷阴测测的笑着转身离开。
年若薇与恩普准备了两只羔羊,以防主子们吃的不尽兴。
此时她跟着敏慧郡主一行人,来到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地,但见漫山遍野开满了绚烂的粉紫色野花。
“姐姐您快瞧瞧,这些野花可真好看啊。”恩普从未见过这些不知名的野花,正要伸手掐几朵赏玩。
“恩普别动,你不要命了,这是狼毒花!草原上的鸟兽若误食后,会立即被毒死。”
“哎呀吓死杂家了,这么美的花竟然如此歹毒,难怪叫狼毒花。”恩普吓得收回手,抬脚将那毒花踩扁。
“快来烤羊吧,漫山遍野都是狼毒花,你莫不是要将整个草原都掀翻吗?主子们一会该回来用膳了。”
恩普诶了一声,就和几个奴才们一道帮着开始烤羊肉,年若薇则用羊杂熬了一大锅羊杂汤,四阿哥喜欢吃萝卜,她在羊杂汤里又放了好些白萝卜。
待到汤熬煮的差不多,年若薇又在锅沿贴了好些用酱汁调制好的玉米饼子。
“姐姐,烤羊肉包子做好了,羊肉也烤制的差不多了,奴才把不准调料的比例,您来亲自掌勺吧。”
“好!”年若薇随手捻起一个烤破皮,卖相不好的烤包子递到恩普面前。
“快尝尝吧,今儿你就当尝菜太监。”
小太监恩普在乾西四所里年纪最小,脾气秉性也善良乖巧,年若薇素来很喜欢恩普,此时见他盯着烤包子咽口水,于是找了尝菜的借口,让他解解馋。
“姐姐您对恩普最好了,嘿嘿嘿,可真香啊~”
恩普嗷呜一口啃下大半个烤包子,满口都是酥脆的外皮加上鲜香的羊肉馅。
这烤包子他也曾吃过几回,可从未有年糕姐姐做的这么好吃,他香的险些咬着了舌头。
此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年若薇看见四阿哥跟在大阿哥身后,纵马疾驰而来。
四阿哥身侧竟然紧紧跟着敏慧郡主,此时那郡主丝毫不掩饰对四阿哥的爱慕之情,正含情脉脉与四阿哥说话。
也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四阿哥脸上带着温柔笑意,时不时侧首与她说话。
“恩普,你们在此伺候吧,我有些不舒服,一会苏哥哥来,你就帮我告假。”
“哎呀姐姐你别走,奴才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您就是奴才的主心骨啊姐姐,您就可怜可怜奴才,留下来搭把手可好?”
年若薇被恩普拦着不让走,眼看着马蹄声渐近,她只能硬着头皮,假装来到篝火堆旁烤羊。
“四阿哥,有劳您准备如此丰盛的午膳。”
年若薇耳畔传来一阵清润的声音,她偷眼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俊逸少年,正与四阿哥和大阿哥说话。
“乌尔衮你何需如此客气,都是一家人!”大阿哥伸手拍了拍未来妹夫的肩,寒暄道。
“王子,是郡主让这些奴才们准备午膳的,敏慧郡主寻思着两位皇子远道而来,怕吃不惯我们草原的口味,特意拜托了四阿哥身边知道口味的奴才准备了这些。”
此时郡主身边的奴婢忙不迭的替自家主子邀功。
“哦,这样啊,敏慧郡主还真是蕙质兰心。”
大阿哥似笑非笑看向四弟,四弟如此宠爱那年氏女,此时那年氏女竟灰头土脸的站在篝火堆旁烤羊,也不知他作何感想。
大阿哥心中狂喜,他这个四弟就像一潭死水,即便泰山崩于前,都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死样子。
此刻他好奇极了,不知道四弟会不会和他当年一样,为了年氏女而陷入癫狂。
“听说这羊肉烤制好之后,需在火堆中撒上烈酒,从而酒香弥漫,唇齿留香,让敏慧亲自来给贵客烤羊吧。”
眼见着那敏慧郡主端着酒囊,雀跃冲到尚在烤制的羔羊前,甩手就将酒囊里的烈酒一股脑倒入火堆中,年若薇顿时惊的往后退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撤出一脚,只听轰的一声闷响,她眼前冒出一簇烈焰扑面而来。
猝不及防间,她眼前一黑,瞬间嗅到一股焦臭味,只听耳畔传来一阵窃笑,年若薇伸手去摸脸,竟摸到满手的灰和烧焦的碎发。
“怎么敢劳烦四阿哥身边的奴婢来烤羊,我自己来吧,你快去伺候四阿哥。”
敏慧看着那奴婢头发都烧焦了,眉毛更是烧没了一截,此时脸上黑一块红一块,滑稽的要命,顿时低头忍着笑意。
“乌尔衮王子,胤禛忽然想起有些公务需立即处理,您和我大哥先用膳,胤禛先告辞。”
胤禛忍着怒意决然起身,正要带年氏离开,倏然身后传来大哥一声嗤笑。
“既如此,四弟就让那奴婢在此伺候吧,既是她做的菜,旁的奴才也不知如何介绍菜肴是吧。”
“你瞧瞧这奇怪的饼子,我都不知从何下口,哦对了,我不吃葱姜蒜,不吃皮牙子,这些菜都放了些什么佐料啊?”
“四弟你且让奴才们留下伺候即可,你快去啊,怎么不走了?”大阿哥见四弟顿在原地,顿时忍不住开始煽风点火。
“四阿哥对不住,乌尔衮的妹妹方才一时失手,让您的奴婢受伤了。”
额驸乌尔衮也看出场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极为谦逊朝着四阿哥道歉。
“乌尔衮放心,我四弟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年氏,主子们为你生出误会,你也不表示表示?”大阿哥边擦手,边笑着看向年氏。
“如今这有肉有酒的,却无歌舞,胤禛的奴婢最擅长跳绿腰舞,不如让她跳一段助兴吧。”
“好啊,敏慧还未曾见过何为绿腰,这舞究竟和我们草原上的舞蹈有何不同?” 敏慧跟着附和道。
“大哥,胤禛记得汗阿玛前几日交代您处理的折子,似乎您还留中不发,胤禛对折子里所说的政务有些见解,不若你我二人一道去替汗阿玛分忧可好?”
胤禛攥着手中酒盏,语气染着冷意。
“好,等看完这奴婢跳一曲再走也不迟,四弟可曾见过这奴婢跳绿腰?我和你说,她跳的那叫一个摇曳妩媚,啧啧。”
大阿哥脸上故意露出痴迷的表情,引得场间众人用探寻和讥诮的眼神,看向那张的妖媚的奴婢。
“四阿哥这奴婢还真是多才多艺啊,不仅下得厨房,还能歌擅舞,你快跳一曲,让我也涨涨见识。”敏慧身后的奴才们也开始起哄。
“大阿哥的美意乌尔衮心领了,我们还是先用膳吧。”
乌尔衮多少知道些四阿哥和那奴婢的传闻,他记得汉女若非歌舞姬,良家女子绝不能随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而只能在闺房之中跳给自己的夫君一人看。
就在此时,不远处再次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年若薇抬眸看见荣宪公主一袭红衣飒飒,正朝着他们风驰电掣而来。
此时荣宪公主已然近在眼前,却仍是没有勒马的意思,竟纵马冲到膳桌前,只听一声潇潇马鸣声传来,那马儿竟前蹄腾空,意外将桌子踹翻在地。
“大家都在啊!真不好意思!方才这畜生不干人事,额驸!你带本宫的四弟和大哥下去用膳,记得用最好的食材,当本宫赔礼!”
此时跟在荣宪身侧的两头黑色猎狗冲到了散落在地的食物前,嗷嗷叫着开始争抢起来。
“小畜生!还吃个屁啊!真当自己是人啊!”荣宪满脸怒容,气的抡起马鞭,朝着那两头猎狗一顿狂扁。
待将那两条猎狗驯服的乖乖围绕在她面前之后,荣宪又面色铁青跃下马背。
“胤禛啊,本宫忽然觉得离不开年氏这奴婢了,正好本宫瞧你也不喜欢,那么今日开始,年氏就继续回到本宫身边伺候。”
“皇姐”胤禛忍着怒意,幽幽开口。
荣宪打断面色不悦的四弟,冷笑道:“本宫是来通知你的,懂?”
荣宪说着,就重新越上马背,朝着还在被人耻笑,一脸难堪的小年糕伸出手掌。
“年糕啊。你还愣住做甚!上马!”
“奴婢遵命。”年若薇眸中含泪,伸手攥紧荣宪公主的手,被她轻轻一拽,就坐在了马背后。
她心中感慨,也只有荣宪公主,才会在任何时候护着她周全。
二人纵马疾驰片刻之后,荣宪将马儿停在一处胡杨林边,她并未下马,而是扬鞭狠狠的抽打胡杨树。
“吃吃吃,吃个屁!方才我用千里目镜都瞧见了,我都说了你和胤禛不合适。”
“你知道吗?他这几日与那刁蛮郡主走的很近,胤禛在想什么我很清楚,女人对他来说,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你身上有什么?你爹只是个无用的文官,你们年氏一族五品官能凑几个?”
“他只是没机会沾更多的女人罢了,你还真以为他多喜欢你?
“年糕!今儿我已然将你堂而皇之的带回身边,你可别自己犯贱。”
“你瞧瞧方才他可曾护着你?”
“我瞧着他和敏慧眉来眼去,压根就想不起你这个人了吧。”
“公主,奴婢都听您的安排。”
年若薇有些哽咽,她如今只是个奴婢,却被公主无微不至的保护着,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让她很暖心。
说话间,苏培盛竟骑马赶来,荣宪看到苏培盛那狗东西,就想起他的狗主子,当下就跃下马背,拎着马鞭凶神恶煞,朝苏培盛走去。
“狗奴才!你上赶着来找打吗!滚!”
“哎呀哎呀,公主您饶了奴才吧,奴才就是个传话的。”
“怎么?胤禛要和敏慧成婚了吗?你如此着急来本宫面前狂吠?行啊!本宫即刻就让人准备几个花圈送去可好?”
“公主息怒,爷特意请您今晚去用晚膳呢”
“是请本宫吗?”荣宪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自然是请您的。”苏培盛苦着脸,转头求助的看着小年糕。
“好,年糕你先回去等我,我去去就回来。”荣宪面露讥诮。
“公主啊,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见公主真不打算带上小年糕,苏培盛急的戚戚呜呜的唤了一句,噗通一声,跪在了小年糕和公主面前。
“年糕你过来~”荣宪将小年糕拽到一旁,苦口婆心的劝导。
“一会不管他做什么都别心软,你得让我好好虐虐他。”
“公主息怒,奴婢不想去。”年若薇其实心里很矛盾,她始终抱着悲观和别离的心态与四阿哥相处。
她想着能让自己和四阿哥渐渐将这份孽缘看淡,最好二人都能全身而退才好。
如今这离别的借口正好,她准备忍痛离开四阿哥。
“好好好~”
荣宪其实也不想让小年糕去遭罪,于是让苏培盛那狗奴才先滚,告诉胤禛她到日落之后再去赴约。
待到苏培盛离开之后,公主竟贴心的带她去用了午膳,二人又说了许久的体己话,公主才慢吞吞的准备更衣去找四阿哥。
年若薇才将公主送出大帐,竟看见不远处的缓坡上,站着个泪流满脸的少年,那少年正是张廷玉的小厮慕荣,此时慕荣正满眼焦急盯着她。
“年糕,那哭哭啼啼的小少年好像在寻你。”
“公主也知道那少年?”年若薇有些忐忑的套公主的话。
“不知道,莫不成是你的小相好,千里迢迢追来草原与你相会?”荣宪忍不住陶侃道。
“才不是呢,奴婢只是认识他罢了,公主您快去赴约吧,奴婢与他说会体己话。”年若薇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此时那少年竟边哭边拔腿朝她跑来,年若薇顿时吓得眼皮突突跳,急急忙忙朝着那少年冲去。
她以为少年是来寻她,为了不打扰公主,她急的拐了个弯,以为那少年会识趣的追上她的步伐。
可没想到那少年全然对她视若无睹,竟直直的冲向荣宪公主。
“慕荣,我在这,你快跟我来啊!”年若薇意识到不对劲,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转身就去拦着慕荣。
“公主殿下,奴才是张廷玉大人的长随,大人病的厉害,怕是要不行了。”
“慕荣!你快和我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年若薇一个箭步冲上去捂着慕荣的嘴,气的将他拽起身来。
“别动!你方才说你叫什么?”荣宪此刻语气哽咽,眼眶泛红,死死盯着那小厮。
第57章
“回禀公主,奴才叫慕荣,羡慕的慕,荣华富贵的荣,奴才前些时日,才刚到公子身边伺候,公子特意赐的名。”
“住口!”
年若薇见那蠢东西竟还在喋喋不休,顿时又气又急,忍不住狠狠甩了那小厮一耳光。
“年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来了!你!你瞒得我好苦啊!”荣宪此刻眸中含泪,悲戚问道。
“快说他在何处,我要立即见到他!我要见他呜呜呜呜”
“回公主,我们公子这些时日,都歇在四阿哥办公的大帐内。”慕荣竟话赶话的说道。
“好!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将我当成傻子戏耍,真是好啊”
荣宪无语凝噎,悲悲切切的长叹一声,拔腿就往胤禛所在的大帐狂奔。
“公主!”年若薇疾步追着公主的身影,一路来到四阿哥平日里办差的大帐,她才踏入帐内,竟看见公主抡拳将四阿哥一拳打倒在地。
“公主!您别打了,这件事和四阿哥无关!是奴婢欺瞒您,您责罚奴婢吧!”年若薇顿时目眦欲裂,冲上前将四阿哥护在身后。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想逼死我啊,我好歹是你皇姐!爱新觉罗胤禛!”
“你是不是想逼死他!”荣宪真想乱拳将胤禛那混蛋打死,却从幔帐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很轻很轻,片刻就没了动静,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掀开幔帐,露出张廷玉清隽憔悴的面容。
“公主,是微臣自己想来的,无关他人。”
“公子您终于醒了,呜呜呜”那小厮慕荣哭哭啼啼冲上前准备搀扶公子起身。
他才走出几步,却有一人比他更急迫,一个箭步冲到公子身前。
慕荣识趣的退到了帐门外守候。
此时年若薇悄然牵起四阿哥的手,二人无声退出了大帐。
四阿哥凝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顿时会意,面色凝重守在了帐篷外头。
年若薇将四阿哥领到二人同寝的帐篷内,心疼的踮起脚尖,替他揉着发青的脸颊。
“慕荣是不是爷安插在张廷玉身边的人?”年若薇语气严肃,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四阿哥。
“你想多了。”
“爷,奴婢这一生只问一回,若奴婢从旁人口中得知,定”
“是。”
胤禛眼看着年氏眸中渐渐盈满失望的眼泪,忍不住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幽幽应了一句。
“衡臣这几日郁郁寡欢,竟一病不起,心病还需心药医。”(注:张廷玉字横臣)
“奴婢不想管你们男人之间的阴谋诡谲,奴婢只想公主能平安喜乐。”
年若薇知道四阿哥生性多疑,掌控欲极强,张廷玉若要替他办事,四阿哥定会时刻掌握张廷玉的一举一动。
此时营帐外传来柴玉公公的声音:“爷,巴林王特意挑选了几名姿容绝佳的女子,分别赠与您和大阿哥。”
“那两位佳人已然按照规矩沐浴更衣,被人送来了。”
听到有人给四阿哥送女人,年若薇满眼失落看向四阿哥:“爷倒是艳福不浅啊。”
她酸溜溜的说着,气的起身疾步走到帐外。
此时两个被毯子裹紧的佳人蒙着面纱,只露出一截香肩,正被小太监抬着候在门外。
“小年糕也在啊”柴玉有些尴尬的扯出一丝笑容,心中暗道不好,苏培盛特意提醒过,送女人来的时候,必须避开小年糕。
“柴玉公公看奴婢做什么,四阿哥想让谁侍寝与奴婢何干?奴婢只是只是荣宪公主的奴婢。”
年若薇越说越气,忍不住泪如雨下,没想到四阿哥喜新厌旧的速度如此迅疾。
她彻底与他一刀两断这日,竟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她甚至还来不及与他好好道别。
“四阿哥,奴婢告退,珍重!”
她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哽咽起来,她气的转身寻来一匹马,漫无目的往远处的胡杨林中狂奔。
大帐内,胤禛听到年氏在无理取闹撒泼,有些失望的凝眉,可他不能心软,他要让年氏知道何为夫纲,让她知道何为顺从。
此生独宠一人,简直是离经叛道,倒反天罡,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女人迷惑住心智,彻底陷入色令智昏的愚蠢之人。
“柴玉,更衣,让那二人进来。”
柴玉应了一声,忙不迭让奴才将那两个美人儿抬入大帐内。
此时那两个女子被放在床榻之上,胤禛更衣之后,就缓缓踱步走到那二人面前,他随意掀开其中一人的面纱,露出一张略显端方清丽的脸。
他眼前赫然出现与年氏初夜之时,她一张小脸疼的煞白,仍是忍着疼,笨拙吻他的脸。
他想起占有她那一瞬,遇到那层阻拦,让他一颗心揪得生疼。
胤禛垂眸,强迫自己收回纷乱思绪,将目光再次落在那两个绝色佳人身上。
此时柴玉正将二人裹身的毯子除去,露出婀娜曼妙的身姿。
胤禛眸色渐深,蒙军旗的女子身材丰盈,不比年氏瘦削,每回他才碰几回,她就浑身泛红招架不住。
此时天际一阵惊雷轰鸣,紧接着一场不期而至的瓢泼夜雨,裹挟着让他莫名慌乱的潮热,让他开始心烦意乱。
她方才赌气骑马离开,似乎并没有带伞,即便她带伞,如此倾盆大雨,她定会被雨水淋湿,她身子骨娇弱,免不得大病一场。
胤禛有些恼怒的紧抿着唇,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年氏生病的憔悴容颜,还有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耳鬓厮磨的娇媚。
胤禛愈发恼怒,为何明明他想让年氏臣服,让她乖顺,为何明明他三妻四妾本就天经地义,此刻他竟觉得心口酸涩。
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愈发心慌意乱,胤禛无奈伸手揉着眉心。
“柴玉,更衣。”胤禛的语气渐渐慌乱,他想起来方才年氏对他说珍重。
只有长期别离才会用如此沉重的字眼,她定又想任性回去找皇姐。
“哈?”柴玉傻眼,他才刚解开第二位美人儿裹身的毯子。
“立即将这二人送回去,就说爷尚在孝期,巴林王的美意爷心领,另,挑选两名颜色好的奴婢回赠巴林王。”
“奴才遵命。”
柴玉简直一头雾水,明明方才爷对那两个美人起了性致,为何还未享用就原封不动退回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想起来小年糕方才是哭着离开的,柴玉顿时恍然大悟。
他正准备先替四阿哥穿上衣衫,可爷竟抬手夺过他手里的衣衫,自顾自穿起来,不知为何,爷似乎有些着急,连衣衫盘扣都扣错了。
眼见四阿哥撑伞骑马离开,柴玉顿时急眼了,匆匆吩咐了小太监恩普几句,就急急忙忙骑马冲入暴雨中。
胡杨林中,年若薇将眼泪藏进雨水中放声大哭,方才马儿被一阵惊雷吓得尥蹶子,无论她如何挥舞马鞭,仍是踟蹰不前。
她气的翻身下马,淋着雨独自到胡杨林中避雨。
此时她正蜷缩在一处矮林中黯然神伤,倏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四阿哥,于是边擦眼泪边转身,猝不及防间,眼前赫然出现一张阴鸷苍白的俊俏脸庞。
“蠢东西,许久不见,为何每回见你都如此狼狈?”
但见策凌王子穿着一身玄色斗篷,朝她阴测测的笑着。
“奴婢只是个小奴婢而已,受了委屈还不能哭吗?”年若薇忍着害怕,强装镇定说道。
“既委屈,就跟本王子走吧。”策凌玩味说道。
“王子说笑了,奴婢是内务府登记在册之人,若凭空失踪,定会被当成逃奴处置,到时候奴婢的家人定会被连累,发配到宁古塔予披甲人为奴。”
“奴婢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也就罢了,又怎么能连累家人,要不您还是杀了奴婢吧!”
年若薇此时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发抖,她发现雨夜密林中有数道黑色身影攒动,三更半夜,这些人鬼鬼祟祟在附近要做什么?
“若你只是担心这件事,本王子自会替你解决。”
年若薇听到策凌这句话,刚想找借口继续推脱,却忽然眼前一亮,她顿时激动的瞪圆眼睛,呼吸都变得急促。
对啊,她怎么从未想过死遁这个办法!
只要她假死之后彻底隐姓埋名,谁都找不到她,她不但重获自由,还不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王子!奴婢愿意跟您走!”她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年若薇心中打着小算盘,今晚无论她是否同意,策凌绝对不会让她活着回去通风报信。
她虽不愿意,但只能先暂时同意策凌的建议,跟随他离开,还勉强能保住一条命。
待到策凌将她的死遁计划安排的天衣无缝之后,她再找机会溜之大吉。
待到那时,世间再无年若薇,她只要改名换姓藏匿在山中活的潇洒自在,谁还料到她还活着?
“好。”策凌振臂扬手间,就有两个黑衣人走到他身侧。
策凌朝着那二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其中一人就取来一套蒙族女子的宽袍。
“奴婢叩谢策凌王子再造之恩。”她朝着策凌盈盈一拜,接过衣衫,转身到树后开始换衣衫。
当脱下旗装外袍之时,只听当啷一声轻响,年若薇低头就看见四阿哥送她的乌金袖剑应声落地。
她愣怔看着那袖剑,有一瞬间心酸,继而咬牙继续换衣服。
待换上宽袍正在系盘扣之时,她的指尖不经意触到贴身挂在胸前的獠牙,她将那颗獠牙紧紧攥在手心中,直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才忍痛将那獠牙取下。
此刻她面前站着一个女护卫,冷眼将她身上的特征一一记下。
待到换好宽袍之后,年若薇捧着换下来的首饰衣物来到策凌身侧。
此时有一名黑衣人肩上扛着个生死未明的少女前来。
又有一名黑衣人将她手里的衣衫首饰取走。
年若薇想要凑上前去,看看他们打算如何鱼目混珠,却被一名脸上被刀疤横贯的魁梧黑衣人拦在她身前。
“我劝你别看,怕你想吐。”
“走。”此时策凌拔步往密林深处行进,年若薇诶了一声,心中默默对那少女致歉,她心情忐忑跟上策凌的步伐
胤禛纵马来到密林边,他擒伞跃下马背,逡巡四周,年氏胆小,定不会在深夜靠近密林深处,只会在密林周围徘徊。
“薇儿,快些出来,你若想让爷恼了你,就继续躲着,爷最讨厌欲擒故纵的女人,哼!”
胤禛冷言冷语道,说完就站在原地,等待她乖乖出现在他面前。
此时柴玉太监紧赶慢赶,终于气喘吁吁来到爷身侧,见四阿哥满脸怒容站在雨中,柴玉忙不迭迈腿往林中走去。
“年糕啊,你快出来吧,爷衣衫都湿透了,一会爷该病了。”柴玉扯着嗓子喊道。
他边喊话,边往密林中走去,疾风暴雨天,视线不清,他来的匆忙,随身只带了火折子,于是他撑着伞燃起火折子,眼前顿时亮堂了许多。
柴玉正准备继续喊话,倏然看见不远处的胡杨树下,竟躺着个衣衫不整,血肉模糊的人。
柴玉吓得拔腿朝那人跑去,靠近就看见熟悉的烟蓝色宫女衣衫,他张着嘴巴,瞬间吓得尖叫起来:“啊!!快来人啊,小年糕出事儿了!”
胤禛听到素来遇事沉稳凝练的柴玉竟失控惊呼,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间一阵恐惧与刺痛席卷而来。
他疾步冲上前,脚下一踉跄,竟被乱石绊倒,顾不上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胤禛踉踉跄跄朝着躺在血泊中的年氏冲去。
“爷,您先让奴才帮年糕整理好遗容吧,奴才怕您看了难受。”
柴玉满脑子都是年糕惨死的恐怖样子,此时忍着恶心和恐慌挡在四阿哥面前,不敢让他继续上前。
这些年来,他跟在四阿哥身边,见过的尸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从未见过如此让人忍不住想吐的死状。
“爷求您别看了!”柴玉忍着恐怖拦在四阿哥面前。
“滚!”胤禛双目猩红,面如死灰将柴玉一把推开。
他目眦欲裂冲上前去,但见年氏赤着上身,被人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被人碾碎。
她身上的外袍被撕碎散落一地,四肢都被残忍砍断,一双眼睛更是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在泣血。
胤禛痛不欲生,绝望盯着年氏几乎被砍断的脖子,她的脖子上还挂着的他送的獠牙,此时都被鲜血染成血色。
“薇儿!!”胤禛悲戚的唤了一声,竟悲伤过度骤然昏厥
荣宪才将书呆子安顿好,竟看见苏培盛那狗奴才哭丧着脸前来。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这狗奴才又来放什么屁,没想到苏培盛竟跪在她面前哭天抹泪。
“公主,小年糕出大事了!”
“怎么?本宫已然默许她回去了,胤禛若还护不住小年糕,本宫这就将她接回来,今后胤禛也别再厚脸皮撩拨我们小年糕了。”
“公主,小年糕于今日子夜时分在南边的胡杨林中被被歹人奸杀”
苏培盛支支吾吾,浑身都吓得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荣宪惊怒交加,抬腿将苏培盛那狗东西一脚踹翻在地。
“胤禛那狗东西在哪!!”
荣宪泪流满面拔出佩剑,杀气腾腾去寻胤禛报仇。
若知道胤禛如此无能,甚至护不住小年糕性命,她就该狠下心立即给小年糕指婚,彻底远离胤禛那窝囊废。
荣宪怒不可遏来到胤禛的大帐内,执剑掀开幔帐,她正要破口大骂,却被眼前血腥暗黑的一面吓得噤声。
但见幔帐后放着一张长桌,此时胤禛正跪在长桌之上,边掉泪,边用阵线在缝补残缺不全,血淋淋的尸首。
“你”
荣宪看到胤禛那万念俱灰,失魂落魄的样子,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嘘,让她们滚,她心眼小,容不得我身边有别的女人。”
看着四弟瞪着猩红的眼睛,死死剜着她身后的奴婢,荣宪匆忙转身,让那些早被眼前的诡异血腥,吓得抖如筛糠的奴婢统统滚。
“可怜的年糕,她人都死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如今你在这装深情有何用?本宫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她回到你身边,现在!把她的尸首还给本宫!”
荣宪悲痛欲绝下定决心,必须让小年糕的尸首解脱,彻底与胤禛断个干净。
“天色已晚,等她醒了再说。”
荣宪听着四弟哑着嗓子失魂落魄的说道,眼看着四弟竟捏着绣花针继续缝补尸首。
他还时不时的吻着早就面目全非的小年糕,脸上都沾满了血迹,她有些愕然和惊悚。
他吻的愈发忘情,荣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真怕四弟会忍不住奸尸,于是急忙转身寻来苏培盛那狗奴才。
“苏培盛,将本宫的东西搬来。”
她得时时刻刻看着胤禛,就怕他会疯狂的亵渎小年糕的尸首。
她回到幔帐后,瞬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胤禛你疯了吗!”
荣宪已然目瞪口呆,此时胤禛竟真的褪去他和小年糕的衣衫,准备与尸首行肌肤之亲。
眼看着胤禛即将把小年糕的肚兜扯落,荣宪吓得冲上去阻拦,可她双手才触及到小年糕的肩膀,就忍不住诧异的咿了一声。
“胤禛,你先等等再亲,年糕肩上的牙印怎么不大对劲?”
见四弟还情不自禁的亲吻那具尸首,荣宪忍不住恶心的推了推他:“胤禛你听到没有,这尸首可能不是年糕!”
“你看牙印啊!这牙印你不觉得很新鲜吗?”
胤禛懒理皇姐混淆视听,她定是想趁机将他的女人夺走。
他将吻落在年氏的肩上,紧接着落在她肩上的牙印,忘情吻着,直到口中被浓烈的血腥气味侵袭,他才猛然惊醒。
胤禛难以置信盯着那牙印,倏然轻轻在那牙印旁咬了一口,直到看见明显不同的牙印,他终于忍不住低低苦笑起来。
“呕”胤禛一把将那女尸推开,边苦笑边捂着嘴呕吐不止。
荣宪被四弟这癫狂的模样吓得有些发怵,忍不住握紧了手中佩剑。
她头一回发现她的四弟不但心狠手辣,还有些暴戾恣睢。
她难以想象,今日年糕假死逃走之后,若再被四弟找到会如何。
此时荣宪也顾不上还在疯疯癫癫,又哭又笑的四弟,转身就让老周立即悄悄开始寻找小年糕的踪迹。
她必须不计代价,比胤禛更早寻到小年糕,将她护在身边
年若薇没想到策凌将她带在身边,竟是让她当厨子。
这两日策凌并没有离开漠北,而是乔装打扮成牧民,隐匿在巴林部王廷附近的密林内。
此时她将一盘炒面端到了策凌面前:“王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用文火炒面,溏心蛋正好四分熟,您请用午膳。”
“嗯。”
策凌接过炒面,低头默默用膳,这蠢东西唯一让他有些挂念的就是她的厨艺。
这些年来,大清并未将他驯服成傀儡,却将他的胃驯养的脆弱不堪,他回到草原故土,竟发现他已无法适应草原的饮食,甚至一喝牛乳就吐。
那夜,他饥肠辘辘在密林中见到那个蠢奴婢,一瞬间就想起那奴婢曾经给他准备的热气腾腾的火锅。
既然那奴婢在大清过得不开心,他身边又恰好缺个合适的厨子,他也就顺水推舟将她带在身边,让她伺候饮食。
“王子,这是奴婢早上去摘的沙棘果子,还尚未熟透,奴婢拿来泡蜂蜜水,酸甜可口正好能开胃。”
年若薇乖巧的将一盏沙棘蜂蜜茶端到策凌面前,这几日她三餐都要给策凌做饭,甚至还要替他洗衣服,此时她身上都被油烟腌制入味了。
“不错。”
见策凌瞥一眼她,径直接过了茶水,她乖乖的走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
“姑娘,这是王子昨日换下的衣衫。”黑脸的刀疤糙汉叫硕托,此时板着脸将几件衣衫递给他。
年若薇诶了一声,接过那些脏衣服,陡然间一块白色的玉佩掉落在地。
年若薇俯身将那玉佩捡起来,凑近才发现那压根不是玉佩,而是类似兽骨的挂件。
“这是何动物的骨头?”她好奇的查看那奇怪的挂件,似乎是某种动物头盖骨顶部自然生长的骨缝拼凑之物。
“放肆,这是老汗王的三界牌。”那刀疤男恭恭敬敬将她手里的骨头捧在手里。
“三界牌?”年若薇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首饰,愈发好奇。
一旁看着温和的魁梧男子见那汉女吓得瑟瑟发抖,担心她吓得病了,影响王子用膳。
于是耐心解释道:“逆贼将老汗王的头盖骨做成了祭祀的器皿和三界牌,王子将三界牌夺回,时刻带在身边,就像老汗王时刻陪着。”
“对不起,我不知道”年若薇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解释道。
生怕他们觉得她方才的举动亵渎老汗王,将她的头盖骨也做成三界牌。
她真没想到方才手里拿着的是策凌父亲的头盖骨,想起她方才还傻乎乎的问是什么动物的骨头,年若薇有些愧疚低下头默默忏悔。
没想到策凌随身之物竟如此血腥瘆人,她恐惧之余,又觉得策凌很可怜。
此时见策凌用膳之后,竟拿着皮影和方才那三界牌在伤神,年若薇忍不住盯着那皮影人偶发呆,瞬间有些毛骨悚然。
“那皮影,不会也是…王子的亲人吧…”
“恩,那皮影是王子的姐姐,贼人剥去了她的整张皮,做成了阿姐鼓用来祭祀,王子将公主的皮抢回来,只可惜只留下这一点点皮影。”
年若薇听到这句话,心里堵得慌,再不忍细看策凌手中的三界牌和皮影,她最畏惧之物,竟是他最亲的家人。
此时密林深处传来一阵厮杀声,年若薇吓得站起身靠近策凌。
才短短几日,竟有不下五波人马来追杀策凌。
真不知他离开送亲队伍之后,过的是如何亡命天涯的日子。
此时策凌全无半点惊慌,而是起身拔出腰间长刀,飞身跃入密林中消失不见。
不消片刻,林中厮杀声渐渐消弭,没过多久,策凌满身是血,握着还在淌血的弯刀出现在她眼前。
他自顾自的在漠然包扎伤口,之后沉默起身离开。
年若薇赶忙将锅碗瓢盆收拾到背篓中,紧紧跟在了策凌身后。
“主上,我们要去哪?”她忍不住好奇询问。
“去寻我额吉,在此之前,本王子要准备一份珍贵的礼物送给额吉当见面礼。”
年若薇偷眼看见策凌阴测测的笑着,就忍不住胆战心惊。
眼看着夜幕低垂之后,策凌竟领着她来到了熟悉的密林,年若薇顿时满眼震惊。
她心中愈发忐忑不安,总觉得策凌口中珍贵的礼物,与荣宪公主大婚有关。
于是她忍不住开始小心翼翼刺探策凌的心思:“主上,明日就是荣宪公主大婚,您是不是准备趁着公主大婚做些什么?”
“嗯,本王子想沾沾大清公主大婚的喜气,将科尔沁那些贵族,统统炸上天!”
年若薇吓得捏紧手里的水囊,策凌说炸上天,说明他想将参加婚礼的蒙古王公贵族们统统炸死。
可这几日,她都紧跟在他身边,并未见到策凌准备炸药,年若薇心中暗道不妙,策凌定还有内应,已然将炸药提前藏到了公主大婚的场所。
她顿时心急如焚,如今该如何将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通知公主?
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劝谏:“主上,公主大婚观礼的客人众多,旁的不说,那些妇孺是无辜的。”
“他们,不配为人。”策凌冷哼道。
年若薇听出策凌的语气,竟然蕴含着悲戚愤恨之意,本想继续劝说,却被硕托拽到身边。
“别再说了!当年王妃孤儿寡母带着主上前往母族寻求庇护,可她将那些人营帐前的草皮都跪秃了,也不见那些人伸出援手,是王妃”硕托哽咽道。
“王妃是满蒙第一美人,最后只能用美貌”硕托想起那些艰辛岁月,就忍不住哽咽无言。
他至今还记得王妃日日流转在不同贵族的帐内,被那些人欺辱的奄奄一息,有一回竟有人趁夜来凌辱王妃,当时王子殿下也在,他哭的让人心碎。
硕托记得王妃带着小王子前往大清京城,那日是小王子生辰,王妃从驿站管事屋里衣衫不整回来,端了一碗长寿面给小王子。
那日小王子碗里的面汤不知为何,竟越喝越多
听到硕托欲言又止,年若薇漠然,在乱世之中,美貌只能给女人带来灾祸,她知道王妃面临的是什么。
策凌父亲的头盖骨被做成祭祀的器皿,姐姐的皮被做成阿姐鼓,母亲还下落不明沦为军妓,年若薇难以想象策凌到底过得如何煎熬。
倘若换成是她遇到这些惨绝人寰的事情,她定也会不择手段,拉着所有人陪葬。
她虽无比同情策凌王子,可绝对不能容许他加害荣宪公主。
年若薇心急如焚,如今她被束缚在策凌身边束手无策,她该怎么办!
她辗转难眠,直到清晨时分,山脚下的蒙古包开始燃起烛火,渐渐开始传出鼓乐齐鸣声。
此时策凌和他身边的护卫都换了一身寻常牧民的装束。
“走。”策凌随手将一顶毡帽扣在那小奴婢脑袋上,遮住她的容颜。
硕托则走在她身侧,伸手点了她的哑穴,她正不知所措,腰间竟抵着一把刀。
“乖乖的跟着我,不准乱说话!否则,死!”
年若薇顿时欲哭无泪,只能乖乖跟在硕托身侧,来到了即将举行大婚的敖包广场前。
此时广场上已然围满前来观礼的人,蒙族的勋贵们则围坐在敖包前的玛尼堆,为新婚夫妇祈福。
年若薇不敢抬头张望,只敢悄悄用眼角余光搜索附近是否有熟悉的人。
冷不丁抬眸间,竟看见四阿哥穿着大清皇子的蟒袍,跟在大阿哥身后前往敖包前。
她站在万人间,忍不住抬眸看向他,才几日没见,他怎么清瘦了不少。
年若薇苦笑,也难怪他会如此憔悴,他夜御两女,说不定这几日还有更多的女人,如此不爱惜身子,自然看着憔悴。
她将目光从四阿哥身上收回,又着急偷眼打量四周,策凌既要炸死那些勋爵,那么炸药定是被藏在距离那些勋爵最近的地方,才最有杀伤力。
她的目光猛然落在四阿哥身后祈福的玛尼堆,在那!
她顿时急的直掉泪,手足无措间,她低头竟看见身前一个牧民腰间别着个牛角号。
此时穿着嫁衣的公主被持节的礼官,搀扶着往敖包前缓缓行进,她看见那搀扶着公主出嫁的礼官,正是张廷玉。
此时他一袭红衣持节,虽与公主郎才女貌,却并非新婚夫妻,年若薇不忍细看。
她一咬牙,趁着硕托走神之际立即屈膝跪地,抓住那牧民的牛角号,鼓足勇气吹响。
第58章
随着一阵格格不入的凄厉哀鸣声搅乱喜乐,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此时年若薇肩上被人楔入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只觉得半边肩膀疼的发麻,却仍是拼命吹响牛角。
她边吹响牛角,边泪眼盈盈看向荣宪公主,此刻公主已然掀开红盖头,被弱不禁风的张廷玉护在身后。
她心中既觉得欢喜,又觉得欣慰,张廷玉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竟能舍身忘死将公主护在身后,难怪公主此生都对他念念不忘。
年若薇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来生,她定不顾世俗之见,当个牵线搭桥的红娘,让公主和张廷玉二人此生不留遗憾。
去他的定国安邦!大清铁骨铮铮的男子尚未死绝,保家卫国与她们这些弱女子有何干系。
怏怏大清铁骑,若连弱女子都护不住,这个国家早就该亡国灭种了。
“年糕!”
荣宪公主一眼就认出人群之中,那跪地吹牛角号的蒙古少女就是小年糕。
此时见她肩上插着一把利刃,仍是不停的在吹号,荣宪顿时会意,扯着嗓子让众人立即散开。
“儿郎们!为噶尔丹汗王誓死效忠的时候来了!给我杀!!”
人群中暴起数道厉呵声,紧接着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惊呼声。
年若薇手中的牛角号被人一把夺走,她抬眸看见策凌伸手猛地一用力,将楔入她肩胛一半的匕首彻底贯穿她的肩胛骨。
年若薇疼的一声惊呼,忍泪抬眸间,竟看见四阿哥和荣宪公主正朝着她飞奔而来。
“轰隆隆~~”
接二连三的爆炸轰鸣声震耳欲聋,炸药果然就藏在玛尼堆中,庆幸方才公主及时疏散众人,但跑得慢的几个贵族瞬间被炸的面目全非。
看到四阿哥和公主等人平安无恙,年若薇眼神与四阿哥对视片刻,看见他身侧敏慧郡主正花容失色扑进他怀中,她只觉得失望头顶,绝望垂眸。
“蠢东西,你做的不错,走吧!”
策凌脸上染着猖狂的笑容,将那蠢奴婢的后颈拎起,转身跃入不远处的竖井中。
“什么意思??”年若薇看着策凌脸上得逞的笑意,顿时骇然。
他为何要对她道谢?难道她所有的举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到底在算计什么?
直到整个人陷入冰冷的井水,年若薇才惊觉,方才那些贼人高喊着为噶尔丹汗王效忠,可那些人明明就是策凌的属下。
真相呼之欲出,策凌这是想祸水西引,他真实的目的,是想挑起准噶尔与大清的战争,他好渔翁得利。
那些人俨然就是策凌准备好的死士,而她则变相沦为策凌的帮凶,策凌则完美的隐藏在她身后推波助澜。
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兵祸的帮凶,年若薇急火攻心,彻底被冰冷的井水淹没意识
荣宪和四弟几乎不约而同跃入竖井中,难怪方才那贼人竟莫名跃入竖井中,原来此处的竖井,与天山附近的坎儿井异曲同工,井下竟藏有四通八达的暗河。
眼看着四弟跃入水中不见,荣宪正要闭气沉入水中,倏然头顶出现一束黑影,噗通一声,黑影跌入水中拼命扑腾,渐渐沉入水中。
荣宪定睛一眼,竟发现来人是张太庙,他大病初愈,又不会水,竟不管不顾随她而来,荣宪眸中含泪。匆忙凑上前去,红着脸用口替他渡气。
张廷玉此时缓过神来,见公主竟亲自替他渡气,他惊的伸手想推开她。
可双手才触及她的肩,他却狠不下心将她推开。
倘若他将她推开,这辈子注定再无机会与她如此亲密,他心中固守的礼教与规矩在这一瞬间坍塌,张廷玉不再循规蹈矩,而是离经叛道地将心爱的女人搂紧。
二人忘情拥吻,随着湍急的河水坠入暗河岔道中。
……
年若薇被肩上传来的剧痛惊醒,抬眸竟看见策凌手里抓住一把染血的匕首。
这个疯子!竟将他亲手插在她肩胛骨的匕首拔出,只随意在她伤口上撒了些灰扑扑的粉末,她正要破口大骂,可她肩上的伤口竟奇迹的不再渗血。
“主上,秘信来了。”此时硕托起身,抓起落在面前的苍鹰,将苍鹰腿上的秘信捧到王子面前。
策凌展信之后,脸上满是得意,他随手将秘信丢到那蠢东西面前。
“你的公主和卑贱的南蛮子无媒媾和,是不是很刺激,呵呵呵呵”
“你对公主做了什么!!”年若薇捂着肩膀有气无力怒喝道。
“不如一起去看看你的公主吧。”
策凌起身跃上马背,将年若薇拦腰放在马前,她被颠的眼冒金星,伤口更是隐隐作痛。
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天色已晚,策凌带着他来到一处山坳。
策凌攥着她受伤的肩膀,将她强行拽到缓坡之上,但见缓坡之下,竟有一处破庙。
策凌那混蛋趁机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拽到破庙后,按着她的头,强迫她窥视破庙内的动静。
此时荣宪公主衣衫不整,依偎在张廷玉怀中,看公主一脸娇媚,年若薇暗道不好。
此时二人竟再次抱在一起拥吻,年若薇无奈闭上眼睛,耳畔传来公主的呻.吟和张廷玉的低喘声。
她鼻息间传来一股甜腻的香气,年若薇陡然睁眼,竟看见策凌身侧的一个护卫,正朝着庙内送入一阵粉烟。
她心中百感交集,忍泪看着荣宪公主与张廷玉这对有情人违背伦常纲理,在破庙内抵死缠绵,她心中忐忑,不知二人今后将会面对何种急风骤雨。
想到公主今后可能过的不好,年若薇忍不住潸然泪下。
此时硕托附耳在策凌面前窃窃私语,紧接着硕托就将她扛在肩上骑马离开。
直到天将破晓,年若薇被硕托解开穴道,丢到黄沙中。
“蠢东西,是不是很有趣?”策凌一脸玩味的笑道。
“卑鄙!”年若薇满眼愤恨,淬了一口唾沫。
“本王子只不过命人给那对躲在破庙里的野鸳鸯加了些好东西,可那二人没等到药效发作,竟迫不及待做出苟且之事,这就是大清尊贵的公主,品行卑劣,还不如娼妓!哈哈哈。”
“主上,有消息了!”
此时硕托又带来一封火漆秘信,策凌展信后竟高兴的朗声大笑起来。
年若薇一看到策凌笑,就忍不住发颤。
“大清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卑鄙无耻之徒!”此时策凌将那封奏报揉成一团砸向那蠢奴婢。
“康熙帝在十三里滩草原召集蒙古诸部,漠南漠北的王公们,在方圆五十里内扎营,康熙的行宫大帐被围绕在当中,当真如众星捧月般闪耀。”
“呵,这老狐狸,本王子竟替他做了嫁衣,他竟趁机收复了喀尔喀三十四旗。”
策凌无奈摇头,随着康熙帝正式宣布封喀尔喀为三十四旗,建制上与草原各旗划一,他竟帮着大清彻底解决了长达两千年来草原游牧民族对中原的威胁。
而此时年若薇则满眼惊恐,看着奏报上的内容。
历史上康熙爷会在康熙三十五年御驾亲征噶尔丹,四阿哥也是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结束后,与诸皇子一道被晋封为四贝勒。
如今这场战争,竟莫名其妙提前了五年!
年若薇越想越惊恐,没想到她的无心之失,竟间接推动了这场战争提前爆发。
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会不会因此,而改变后世的历史走向。
她冷汗涔涔,看着写满密密麻麻朝廷重臣的战报: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长子胤禔为副将,镇守古北口;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出喜峰口。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内大臣索额图、明珠
她在一连串的名字里,看到康熙爷命四阿哥胤禛为正红旗主,掌管正红旗大营。
她若记得没错,这场战争最后获得最大利益之人,将是策凌。
策凌趁着噶尔丹南下亲征之时,偷袭了噶尔丹的王廷,将噶尔丹的家眷统统掳走,并很快控制了朝政,成为新汗王。
噶尔丹腹背受敌,在乌兰布通败得一塌糊涂,连夜逃跑,第二年就战死疆场。
大清因这场战争几乎将国库打空,大清休养生息许久,甚至到康熙爷驾崩之后,国库中也仅仅剩下区区八百万两库银,让登基后的四爷捉襟见肘。
年若薇正要与策凌争辩几句,倏然眼前飞来数道箭矢。
短短几日,密集频繁的刺杀让她疲于奔命,此时她忍住肩上的剧痛爬起身,闪身正要躲到一旁的胡杨林中,却被策凌伸手将她拽到身后护着。
年若薇有些无语的翻白眼,难道他不知道落在他附近的箭矢明显比旁人的多吗?
众人且退且走,眼看着策凌冲上前去与死士厮杀,年若薇正要趁机逃跑,倏然听见一声惊呼。
她只觉得地动山摇,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入流沙中
年若薇苏醒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牛车上,她身侧躺着昏迷不醒满面尘土的策凌。
她艰难坐起身来,发现赶牛车的是一对祖孙,她急的逡巡四周,竟没看见硕托那些杀气腾腾的护卫。
年若薇心中窃喜,正要跃下马车逃跑,倏然发现手腕被策凌死死攥紧。
此时她才发现策凌腿上绑着木棍,显然方才那一阵厮杀让他身受重伤,被迫与她一道坠入了流沙中。
“额布格您快看啊,姐姐醒了。”六七岁的小男孩转头看见那漂亮的小姐姐苏醒,正安静坐在牛车后,顿时雀跃说道。
“谢谢你们拯救,请问此地距离通辽城多远?”年若薇扯下策凌腰间的钱袋子,取出几两碎金递给老牧民。
“姑娘,通辽城在东边,我驾牛车少说也要四五日,你们二人去那做什么?如今通辽城大战在即,很多人都往外逃跑呢。”
“大叔,您能将牛车卖给我吗?我们二人必须去通辽城。”
年若薇记得大清八旗军就驻扎在通辽城内,她想着将策凌送回大清,今后也好制肘准噶尔汗国。
“姑娘不必,啊”
只听老者一阵惨叫声,竟七孔流血身亡。
年若薇吓得惊呼一声,不待她反应过来,那小男孩竟面色发乌,跌落到牛车下。
她手腕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竟看见策凌用一根闪着妖冶蓝色寒芒的针扎她的手腕。
“咳咳咳去坨城!”策凌有些虚弱的咳嗽了好几声。
这个魔鬼!竟当着她的面毒杀了那对无辜的祖孙,此时年若薇恨不得立即将策凌一刀捅死。
“蠢东西!你自己瞧瞧头上多了什么!”策凌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狗尾巴草,气的砸向那被人卖了还傻乎乎帮忙数钱的蠢奴婢。
年若薇心下一沉,匆忙伸手去摸发髻,竟摸到三根狗尾巴草,顿时气窒。
草原上还沿袭着插草标卖的习俗,凡是插了草的东西,不管是人畜还是物件,就是要出售的商品,所谓草市就是源此而来。
显然这对祖孙并非好人,而是想趁机将她和策凌卖身为奴。
此时策凌没好气的说那老头眼瞎,竟觉得她这个蠢奴婢价更贵,年若薇顿时哭笑不得。
只因习俗中,在头上插草的数量不同,则价格不同。
在头发上插一根野草,表示不值钱贱卖,只求有人买下他即可。
而插两根草,则代表平价出售,代表货物正值壮年,能做些重体力活,买回去马上可以帮主人干活,至于插三根草,则代表奇货可居,需贵卖。
“还傻笑什么!下去把那两个人贩子埋了。”
“你已中毒,每天日落之前都需定时服解药,若敢再跑,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年若薇脸上的苦笑僵了僵,乖乖的下牛车,将那两个人贩子的尸首埋葬。
待到她气喘吁吁将那两具尸首掩埋之后,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又听见策凌幽幽说了一句:“我饿了。”
“本王子要吃烤馕。”
“遵命!!”年若薇深吸一口气,开始任劳任怨的取来牛车上的馕饼,升起一堆篝火烤起来。
策凌吃完之后,又矫情的让她伺候沐浴,年若薇只能气鼓鼓的将策凌搀扶到附近的浅溪边,取了帕子替他擦身子。
索性他还要点脸,知道私密处自己清洁,将她打发去牛车上寻那老者留下的衣衫换洗。
年若薇憋着一肚子火,来到牛车前,竟看见策凌方才留下的毒针,她眼神闪了闪,默默将毒针藏在指缝里,准备让他自己也尝尝毒药的滋味。
她寻了一身藏青色宽袍,提心吊胆来到策凌身边,此时他已然将染血的外袍褪去,正坐在溪边等她送衣衫。
趁着帮他系扣子的时候,年若薇用毒针在他受伤的左腿上迅速扎了一下,他左腿红肿的厉害,想必没有什么痛觉。
见他面色如常自顾自的穿衣衫,并没有异常的表情。
年若薇暗暗松一口气,心中有些激动,准备静候策凌毒发,到时候她再趁机取解药。
可她左等右等,直到第二天清晨,她一整晚都没睡,此时只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和满是疲惫红血丝的眼睛,替依旧生龙活虎的策凌熬小米粥。
困顿间,一滴滚烫的粥飞溅到她手臂上,她疼的龇牙咧嘴,眼前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萌生出一个念头。
策凌此人阴险狡诈,说不定那毒针压根就没有毒,他只是想找借口来吓唬她,让她乖乖当牛做马。
思及于此,年若薇试探性的将手里的汤勺用力掷回锅中。
“蠢奴婢!你一大早发什么疯!”策凌的袍子上都溅满粥,顿时气的怒喝道。
“策凌王子,你看看这是何物?”
年若薇扬了扬手里的毒针,见策凌虽依旧面不改色盯着那毒针,却悄然将手掌探向腰间弯刀。
她顿时柳眉倒竖,还真被她给猜中了!
“我知道你的护卫定在坨城等你,粥熬好了,相信你一条腿也能驾车,告辞了!”
年若薇起身退出老远,她本想趁机将策凌杀掉,可担心他诡计多端继续对她投毒,于是全程不敢背对着他,只往后缓缓倒着走。
直到与策凌相距百米之后,她这才转身撒腿往莽莽草原深处狂奔。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气喘吁吁的在人迹罕至的草原中漫无目狂奔,可她开始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周围的景色似乎很熟悉。
她心中暗道不好,于是取了几个石头堆在路边当标记,直到月断云横之时,她盯着面前熟悉的乱石堆愁眉苦脸。
没想到今晚遇到了鬼打墙,她这一整日的狂奔也不知道逃离策凌那疯子多远。
此时她饥肠辘辘,颓然瘫坐在地,蹲坐之际,竟从袖子里掉落一物,年若薇顿时懊恼的直咬牙。
她竟把策凌爹带来了,昨日替他沐浴之时,策凌将三界牌交给她,让她先收着,她竟忘了将这要命的东西交还给策凌。
倘若他发现亲爹的头盖骨被她带走,定会天崖海角的追杀她,那可是未来准噶尔最为凶名赫赫的汗王啊。
年若薇越想越害怕,陡然间听到几声凄厉的狼啸声。
她吓得起身朝着狼啸声传来的方向张望,竟看见隐隐有火光。
有火光就代表附近有人,想必是有人遇到了野狼袭击,她好不容易遇到活人,对方说不定还能帮她离开这鬼打墙的地方,绝不能放过任何求救的机会!
年若薇顿时激动的拔腿朝着那若有似无的火光拔腿狂奔。
眼看那火光越来越明亮,她警惕的放轻脚步,匍匐着朝前方偷偷靠近,不让对方发现她的踪迹,若对方是悍匪,她也能悄无声息离开。
她悄悄爬到缓坡之上,抬眸竟看见几头壮硕的野狼正在攻击撕咬一人,那人看着很熟悉,竟然是策凌!
年若薇顿时无奈的坐起身来,静静看着策凌被四五条野狼撕咬。
就在此时,浑身是血的策凌竟横空朝她狠狠砸来一把弯刀,她吓得闪身躲开,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哀嚎。
她吓得转身一看,竟看见策凌的弯刀不偏不倚,正好戳进一条灰白野狼的脖子。
此时他没了弯刀护身,开始徒手与饿狼搏斗,年若薇盯着戳进野狼脖子的弯刀,犹豫片刻,就拔出那弯刀,大喝着冲向那些野狼。
她素来恩怨分明,既然欠对方一条命,就必须还。
此时策凌已然孤注一掷,赤手空拳与那些野狼搏斗,他尚且有自信全身而退,却没成想那逃跑的蠢奴婢竟然傻乎乎朝她跑来。
那一瞬,他只觉得眼角发酸,心底涌出一阵柔软的欢喜。
眼看着那奴婢身后恶狼飞身跃起,他竟鬼使神差扔出保命的弯刀,将藏在她身后欲要偷袭的野狼杀死。
生死攸关之际,那奴婢竟然不管不顾的抓着刀,冲到他面前。
他有些愕然盯着她边哭边挥刀斩杀野狼,眼眶渐渐泛红。
“蠢东西,你还回来做什么!快滚!”
年若薇此刻满脸都是狼血,眼见策凌身后窜出一条巨狼,她吓得尖叫一声,学着方才策凌掷刀救她的模样,狠狠将手中弯刀掷向他身后。
“小心身后!”
策凌此刻也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呼吸声,他抬手接过那弯刀,闪身将狼首一刀斩断。
“过来!在我身后躲着别乱动!”
年若薇感觉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吓得拔腿跑到了策凌身后躲着。
此时他满身都是血,脚上束缚断骨的树干都被狼咬断,露出森森断骨,他只剩下半条命,哪里还能逞强,年若薇匆匆伸手夺过他手里的弯刀。
“在我身后躲着别乱动!”
她闪身将策凌护在身后,将方才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危难时刻,她才不能让策凌用半条命护她,她不喜欢将自己的生死依附在旁人身上,她喜欢当生杀予夺的执刀人。
年若薇正与群狼厮杀正酣,倏然身后再次传来几声狼啸,她有些心力交瘁的麻木挥刀,将几条壮硕些的野狼斩杀在地。
此时眼前只剩下一条孤狼与她对战,狡猾的野狼似乎也发现策凌伤势更重,剩下的同伴转而集中攻击他,反而对她躲闪。
年若薇无奈转身,将手里的弯刀塞到策凌手里。
“我不需要!”策凌本想将那弯刀塞回到那奴婢手里,可她却用染血的手握紧他的手,迫使他攥紧手里的屠刀。
“王子,我觉得您将来定能成为爱民如子的汗王!所以,请您务必为了汗国那些还在噶尔丹横征暴敛下,活得生不如死的百姓好好活下去。”
年若薇知道她阻挡不了历史的洪流,于是开始对他循循善诱。
“好!我们一起活下去!”
年若薇莞尔:“好。”
二人说完,互相将彼此最为脆弱的后背,留给对方守护,转头开始与恶狼搏斗。
此时年若薇硬着头皮抄起锅铲,朝着那孤狼冲去,脆弱的锅铲瞬间就被孤狼咬断,眼看着尖锐的狼牙即将凑近她的脖子,绝望之际,年若薇大喝一声,抬头先咬住那野狼的脖子。
她下了狠劲,她的牙齿戳破有些脆感的喉管,为了活下去,她强迫自己茹毛饮血,死死咬着那野狼的喉管。
腥臭的狼血涌入口鼻中,她被呛得眼冒金星,仍是死死咬紧牙关。
直到眼前出现一双染血的手,将仍在垂死挣扎的野狼拽开,她忍不住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没事了,你别怕。”策凌将有些吓得失了魂魄的女人搂在怀里,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此时年若薇浑身都在发抖,直到额间落下一道吻,她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策凌。
“为什么回来?”策凌跌坐在地,装作漫不经心地处理腿上的断骨。
“来还你爹”
“”策凌接过父汗的三界牌挂在脖子上。
策凌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见那奴婢拎着弯刀走到方才那最为壮硕的头狼尸首面前。
那奴婢手起刀落间,手里多出一颗獠牙。
“你喜欢?”
“很喜欢,这是我自己用命换来的,世间只有我,最爱我。”年若薇气息依旧紊乱,颤抖着将自己用命换来的獠牙藏到怀里。
“不错,我也喜欢。”策凌接过那奴婢递来的弯刀,随手将另外一颗狼牙撬下,放入怀中珍藏。
此时荒漠深处传来几声鸟鸣,年若薇抬头竟看见头顶上方盘旋着猎鹰,那些猎鹰正俯冲而下,乖乖落在策凌面前。
“ 策凌王子,您的护卫来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念在今日我与您舍生忘死的份上,若有人提起我,您可否直接说我已葬身沙海?”
经历过方才的生死之交,年若薇愈发不想趁人之危,她反而还担心策凌趁她之危,于是转身隐匿入莽莽荒原中。
“好。”策凌郑重点头应允。
眼看着那奴婢瘦削的身型即将消失在他眼前,策凌倏然情不自禁唤了一句:“年氏!”
“何事?”年若薇转身回眸。
“与本王子回汗国可好?本王子定学汉武帝金屋藏你。”
“策凌王子说笑了。”年若薇看见策凌满脸笑意,吓得脚下一踉跄,赶忙加快脚下步伐。
策凌哑然失笑,她答非所问已是拒绝之意,如今他亡命天涯自身难保,又如何有资格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于是他沉默目送那奴婢离开。
硕托一行人跟着猎鹰追寻到主上的踪迹,此时见到满地狼尸,主上浑身是血的坐在篝火堆边喝粥,硕托顿时吓得面色煞白。
“主上,大清四皇子带了王妃前来,他说要拿王妃与您交换那奴婢,那奴婢如今身在何处?”
“额吉在何处!”策凌急的起身追问。
“王妃在那,属下已查看过王妃无恙。”硕托指着不远处的黑色马车,焦急说道。
策凌手中染血的粥碗应声落地,他满目沉痛,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黑色马车。
“额吉”策凌语气染着哭腔,眼神死死盯着那辆马车。
片刻之后,他面露痛苦,侧首眺望年氏离去的方向,语气满是愧疚:“她往南离开,刚走。”
硕托应了一声,转身将消息告诉了马车内的四皇子。
一道玄色身影从马车内跃出,飞身跃上战马,朝着南边狂奔而去。
策凌踉踉跄跄起身冲到马车前,正要伸手掀开马车帘子,倏然被几个内力高强的护卫横刀拦住去路。
“策凌王子,如今两国交战,我们本就冒险前来,如今我们并未见到交换的筹码,您也别着急。”
苏培盛皮笑肉不笑,挡在马车前,语气染着罕见的严肃。
“四皇子会杀年氏吗?”策凌愧疚的抬不起头来。
苏培盛怔了怔,有些犹豫的点点头:“也许吧。”
他这几日被四阿哥疯癫的行径吓怕了,压根就不敢想象四阿哥若抓着小年糕,还会做出什么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癫事情来。
“可否善待她,留她一命即可,今后四阿哥若有任何差遣,本王子定会鼎力相助。”
苏培盛诧异的掀了掀眼皮子,语气不咸不淡:“策凌王子有心了,再说吧。”
此时耳畔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苏培盛看见四阿哥怀中依偎着昏迷不醒的小年糕,于是扬手让人将老王妃抬下马车。
“王子,你们可以走了!”
“额吉!”策凌含泪将瘦削憔悴的额吉抱在怀里,在护卫的帮助下,将昏迷中的额吉抱到另外一辆马车上
年若薇被一阵难以启齿的舒畅感觉惊醒,感觉到那异样的感觉愈发强烈,她陡然睁开眼睛,竟看见四阿哥寒着脸伏在她身上,也不知如此发狠的欺负她多久了。
见她睁开眼睛,他动作愈发大开大合,年若薇此时才发现,她身上的衣衫都不见了,二人身上都不着寸缕。
“放开我!”她又羞又怒,开始拼命挣扎,可四阿哥却冷笑一声,继续对她厮磨着。
苏培盛站在门外,听着小年糕破碎的啜泣和低吟声传来。
他脑海中浮现出四阿哥将年氏抱入马车之后,第一时间唤来医女检查她的伤势,听到医女禀报小年糕身子骨无碍,四阿哥竟然在马车里就对小年糕行了那事。
一路上苏培盛只听到四阿哥的低喘,却没听到小年糕哼一句,直到四阿哥将用斗篷裹紧的小年糕抱入屋内,苏培盛才惊觉,原来小年糕一路上都没醒过。
清晨时分,四阿哥才勉强放过她,此时年若薇嗓子都哭哑了,那更是疼的难受。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胤禛,快让小年糕出来,本宫要见见她。”
荣宪听说胤禛大半夜带回来个女人,不用猜就知道那女人是谁。
她急的连鞋子都穿反了,慌慌张张来寻小年糕。
听到屋内传来小年糕的啜泣声,荣宪急的抬腿踹开了房内。
迎面袭来一股暧昧的欢爱气息,荣宪吓得冲到了屏风后,此时他那好四弟还伏在年糕身上作恶。
“胤禛你闪开!”
“公主咳咳咳咳”年若薇疼的难受,哑着嗓子求助的看向公主。
伏在她身上的四阿哥骤然停下动作,缓缓退了出去,随意扯过宽袍披在身上,沉默离开。
荣宪冲到那拔步床边,但见小年糕身上都是黏腻的欢爱痕迹,眼睛都哭的红肿,她顿时心疼的扯过锦被,裹紧她还在发抖的肩上。
“年糕,对不起,我可能无法带你走了,胤禛那混蛋抓住了我致命的把柄,我对不起你。”荣宪抱着可怜的小年糕呜咽道。
“我想吐,我想沐浴”年若薇只觉得自己很脏,四阿哥这几日不知碰过多少女人,此时又与她行肌肤之亲,她恶心的想吐。
“年糕,你冷静些,有件事我需与你说明白。”
第59章
荣宪一想起那日四弟当着她的面,意图奸尸,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四弟虽然行事极端,但荣宪却能看出四弟真的很喜欢小年糕。
“年糕,你不知道四弟以为你死了,有多伤心绝望。”
“那就当我死了不好吗!!”
年若薇捂着耳朵绝望嘶吼道。
此刻她听到公主方才说不能将她带回身边,顿时有些歇斯底里的崩溃。
天知道她昨晚在奔赴梦寐以求的自由时,见到四阿哥那一瞬有多绝望,她已然触及到自由,却被四阿哥出现的逼仄黑影,将前路再次笼罩在无尽炼狱之中。
她眼睁睁看着四阿哥靠近,只能无助的蜷缩在地上,她当时心间弥漫一阵哀莫大于心死的刺痛,最后疼的忘了呼吸,视线渐渐模糊。
此刻,她只觉得万念俱灰,有些失魂落魄看向荣宪公主。
“公主,奴婢如今只担心自己会连累年氏一族”年若薇哽咽道。
“你放心,无论发生何事,我定会护着年氏一族,我发誓!旁的事情你别操心,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
荣宪朝着满脸惧色的小年糕郑重发誓。
得到公主的承诺之后,年若薇悬在心中的最大顾虑终于解除,她起身朝着公主磕头致谢。
“年糕,我确定胤禛喜欢你,你不妨试着与他相处看看?你需大度些,你绝不可能做他的唯一,但可以当他此生最爱的女人,这不好吗?”
“公主,倘若张廷玉大人三妻四妾,您能忍吗?”
荣宪面露难色,痛苦凝眉,有些惭愧的摇摇头:“不能!”
“可四弟是皇子,他也有为难之处,若他独宠你,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汗阿玛绝对不容许四弟如此离经叛道,再说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天经地义。”
“我能看得出四弟爱重你,想护你周全,你知道吗?我怕说出来吓着你,我大哥,三哥,甚至是太子身边那些渴求太多的女人,从无一人善终。”
“公主!奴婢不需要这份过于沉重窒息的爱,奴婢宁愿当一辈子奴婢。”
年若薇有些后悔和四阿哥开始这段孽缘,倘若她当初坚守初心,安安分分当公主的陪嫁宫女,定不会沦落到如今被囚禁的地步。
“他到底寻我回来做什么!难道想让我跪在他面前,伺候他和别的女人共寝吗?”
“呵呵呵还是想让我加入他们,一起取乐,公主,奴婢如今披头散发实在不雅,您可否把您的发簪,赐给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好好好,你别难过,你想要什么都成。”
荣宪毫不犹豫拔下发髻上的金簪,正要递给小年糕,却见她眸中竟涌动出释然和解脱的神情。
眼看着小年糕即将夺过金簪,荣宪吓得匆忙将金簪重新别在发髻之上。
“小年糕,我差点忘了这金簪是公主的凤簪,你不能戴这逾越之物,回头我挑些合适的给你送来。”
荣宪故意搪塞,她总觉得若将金簪给小年糕,定会发生什么让她抱憾终生之事。
“公主”年若薇绝望抱着公主的胳膊啜泣。
荣宪此时才发现小年糕身上不坠珠玉,甚至梳妆台上也空空如也,不曾有任何尖锐的首饰。
待到看见屋内所有桌角被磨平,荣宪满眼惊恐看向小年糕:“你想做什么!我不准!”
“我一个阶下囚,还能做什么?”年若薇苦笑着,将藏在锦被之下的脚踝展露在公主面前。
荣宪忍不住垂泪低眸,顿觉如遭雷击,但见小年糕脚踝上,竟被软绸包着一段拇指粗细的铁链。
“胤禛疯了!他真是疯了!”
荣宪满眼震惊,铆足内力伸手想要拽断那铁链,可无论她如何用内力,却依旧无济于事。
她拽的满头大汗,最后累的跌坐在小年糕身侧。
“年糕,你别钻牛角尖,那日胤禛并未宠幸巴林王送来的暖床婢女,而是大张旗鼓将那二人送了回去,他当夜就去寻你,竟以为你被人奸杀在胡杨林中,他做出的举动让我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心中定有你,你只要耐心对他说些软话,撒撒娇,定能将他哄的服服帖帖再续荣宠,你信我。”
“公主,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人诟病他为孝懿皇后戴孝的诚心,不要什么事都攀扯上奴婢,奴婢担不起。”
“年糕,你别再说气话了,他心中的确有你,你知道吗?他亲手在缝补你的碎尸有多绝望,当时当时他甚至还想还想与你的尸首温存,若非我阻拦,疯癫如他,早就早就遂愿……”
荣宪想起四弟那日的癫狂,竟觉得有些心酸,哽咽着说不下去。
“公主求您别说了。”年若薇此时心如刀绞。
她心里很清楚,其实四阿哥和她都没有错,但是二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和骄傲,错的只是二人并不适合彼此。
“奴婢不想变成让自己厌憎的毒妇,奴婢甚至卑劣的想杀掉每一个靠近四阿哥的女人。”
“奴婢想不明白,真爱难道不是灵与肉的结合?为何能将肉.欲和爱欲分开!还要以爱为名!强迫女人接受男人三妻四妾?”
“公主,难道天经地义与向来如此之事,就真的对吗?”
“年糕,你”荣宪被小年糕这番肺腑之言震摄的说不出话来。
小时候她也曾问过额娘类似的问题,结果素来温柔的额娘,竟狠狠用戒尺打了她一顿,并严厉地让她抄写了一百遍的《女则》与《女诫》。
“公主,小年糕该歇息了。”此时苏培盛听着屋内越来越离谱的话,愈发胆战心惊,于是在门外低声提醒道。
荣宪本想再劝劝小年糕,倏然听见苏培盛又严肃的唤了一声公主,顿时尴尬的不再多言。
“年糕,我先回去了,晚些再来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荣宪攥紧拳头,神情憋屈隐忍,胤禛那混账捏着她的命,捏着她的书呆子,即便让她沦为走狗,她也只能妥协。
“公主留步,奴婢有些体己话,要与您说几句,就几句话。”年若薇眼神带着祈求,眼泪盈满眼眶。
“好好好。”荣宪心中愈发愧疚,忍泪凑近小年糕。
“公主,我知道他用您和张廷玉大人的私情威胁您,您告诉奴婢,奴婢该如何做,您和张廷玉大人能毫无顾忌的好好活着。”
年若薇压低嗓音,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您和张廷玉大人在破庙内奴婢当时都瞧见了”年若薇从不会对公主有任何隐瞒,此时更是直言不讳,不想让公主为难。
“年糕你都知道了是,我真该死,书呆子一生清正,雪胎梅骨,如今却被我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为了我,他彻底沦为了胤禛座下走狗。”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你好好活着,求你好好活着,我定会想办法让你离开,你先受些委屈。”
“公主,可否答应奴婢,保全奴婢的家人。”年若薇拽着脚踝上的铁链,起身跪在床榻之上,朝着公主磕头。
“好!你放心!我定不择手段保全年氏一族。”
“公主殿下~~”苏培盛明显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传来。
“年糕我先走了,你一定不要做傻事。”荣宪公主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此时屋内只剩下年若薇一人,她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右脚踝上的铁链,他这是打算锁她一辈子吗?
她如今只能祈求四阿哥不会恶心得将女人带到她面前,当着她的面与那些女人缠绵,然后再用那肮脏的身子来碰她,她真怕自己会当场吐一地。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一件事,于是她焦急朝着门外喊道:“苏哥哥,您难道眼睁睁看着我怀上让四阿哥的庶长子吗?眼睁睁看四阿哥被人嘲笑?”
房门被打开半扇,苏培盛垂着脑袋入内,从怀中取出一颗朱红药丸。
“此药服下一个月内,可免于受孕,只不过你来月事之时会难受些。”
“如今你不方便将药带在身边,到时辰了杂家自会将药给你服用。”
苏培盛是个极为谨慎之人,如今年糕几乎被四阿哥囚禁在床榻之上,他就怕四阿哥发现年糕藏着药,到时候追究起来,他也要跟着遭殃。
“谢谢!”年若薇毫不犹豫,接过苏培盛递来的避子药咽下。
“挺麻烦的,奴婢喜欢一劳永逸,苏哥哥若能帮奴婢寻来绝子药就更好了。”
年若薇不想留下任何牵绊,尤其是孩子。
才转身离开的苏培盛吓得脚下一踉跄,他并没有接话,而是默不作声回到门外继续守着。
屋内再度恢复一片死寂,苏培盛来送午膳之时,见到放在桌上那些原封不动的早膳,忍不住皱眉。
“苏哥哥,奴婢很想吃些苦杏仁、苹果、樱桃,以及小米、青豆、黄豆,求您多送些来可好?奴婢没胃口吃别的,只想吃这些。”
“成,除了苦杏仁,其余的东西杂家立即让人送来,你怎么吃都成。”
听到苦杏仁,苏培盛忍不住露出诧异神情,苦杏仁不能多吃,否则与砒霜无异,他知道小年糕竟生出了死志。
“好。”年若薇淡然应了一声。
听到小年糕并未继续刁难,苏培盛心中暗暗松一口气,心想也许自己多虑了。
于是他咧嘴笑了笑,只要她肯吃东西,不饿着自己,即便把这些东西当饭吃都成。
苏培盛当下就让人送来了小年糕点名要的东西。
“小年糕啊,杂家让人将果子都洗过了,爷不准你碰刀,即便是水果刀都不成,你将就着连皮吃吧。”
“多谢苏哥哥。”年若薇抓起苹果开始啃起来。
苏培盛见小年糕乖乖的吃东西,眉头顿时舒展开。
他正要转身离开,倏然身后传来小年糕略带嘶哑的声音:“苏哥哥,对不起,从前是奴婢任性了,早知道该听您的话,好好当个奴婢。”
“年糕啊,你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得付出代价,杂家当时该劝的都劝过了,你如今心甘情愿跟了四阿哥,就别过的如此拧巴,杂家看得都难受。”
“好。”
“这才对,等四阿哥明日从军营回来,你就好好和爷服软,知道吗?”
“好。”
年若薇伸手用力掰开苹果,将苹果籽一颗颗仔细收集到茶碗里。
她一整日都在认真掰开苹果,取出苹果籽,直到茶碗被装满,她才满意的点点头,开始认真细数每一颗苹果籽。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她眸中忍泪,心无旁骛的数着。
她故意要那些食物,本就只是为了得到苹果。
四阿哥以为将她软禁,就能让她彻底沦为金丝雀,可他却忘了,她曾经对他说过,她是野性难驯的麻雀,若失了自由,就会魂飞魄散,不得往生。
若她真想死,有无数办法,苹果籽里,含有一种很特别的化学物质——扁桃甙。
如果故意剥掉苹果籽外包裹的种皮,扁桃甙被胃肠道吸收后,会产生剧毒.氰.化.物。
一百五十颗苹果籽提取的氰.化.物可以毒死七十公斤的成人。
此时她已经数到二百一十五颗,竹筐内还剩下大半的苹果。
她心中愈发畅快释然,如今年氏一族得荣宪公主庇佑,她再无任何牵挂,是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她数完苹果籽,就开始不眠不休的剥掉每一颗苹果籽的外皮,直到第二日傍晚,她终于将所有的外皮都清理干净。
她脸上浮出解脱的笑容,正准备抓起一把苹果籽咽下,倏然门外传来苏培盛请安的声音,她匆忙敛起笑容,躺在床上假装沉睡。
掌灯之时,胤禛身披甲胄,从正红旗军营中回到居所。
苏培盛见四阿哥板着脸回来,顿时迎上前去伺候四阿哥卸甲。
“她”
苏培盛听见四阿哥说她,就知道爷问的是小年糕的情况,于是苦着脸说道:“小年糕昨日一整日都不肯吃东西,奴才没招了,就让医女灌了些养胃助眠的汤药。昨儿晚膳开始,她吃了些果子。”
“方才许是累了,这会刚睡下。”
“嗯。”胤禛未卸下甲胄,就折步绕到屏风后,入了屋内。
他推门而入,迎面袭来一股刺鼻的药味,他不悦凝眉入内,走到床榻之前。
此时她依旧不着寸缕,一身欢爱后的青紫痕迹未褪尽,正安静蜷缩在床铺内侧。
昏暗明灭的烛火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她在睡梦中,仍是痛苦凝眉。
他离开之时,让人送来的消肿止疼药并未启封,他知道昨夜他有多疯狂的惩罚她,她竟生生忍了一整日的疼。
胤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狂怒。
良久之后,他长叹一口气,将那瓷白药盒攥在手中看的出神,随即打开了盖子。
胤禛卸下甲胄,分开她交叠在一起的腿,她那已然红肿不堪,平日里她被吻出红痕都娇嗔喊疼,今日定疼的难受。
胤禛于心不忍,取来放在床榻矮几上的了事帕子擦干净手,开始轻手轻脚替她上药。
他始终都知道,知道她如此舍命折腾,究竟是为什么,可她要的东西,恰恰是他此生都不能给的东西,即便今后他贵为天子,也绝对不可能独宠她一人。
如今她像只金丝雀般,被他彻底束缚在身边,可他却没有半点欢喜。
他想着若他能尽快给她个孩子,她定不会在独宠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
于是他愈发急迫,想与她生下一个孩子,也许她有了他的孩子,就不会闹着离开他。
趁着她沉睡之时不再对他张牙舞爪,胤禛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吻过她之后,他起身绕到耳房准备沐浴。
此时他踱步来到耳房,正准备更衣,陡然间听到一阵铁链轻响,胤禛悄然走向屋内,竟看见年氏蹑手蹑脚来到桌前,此时手里正抱着一个茶盏。
茶盏里装满了白色的果仁,胤禛以为她被饿醒,想要偷吃点心,担心她看见他之后,会任性不肯继续吃东西,他正要悄悄离开,耳畔竟传来年氏道了一句珍重。
胤禛现在一听到珍重二字就惶恐不安,上一回听到她对他说珍重,他在密林中看见了她惨不忍睹的碎尸。
眼看着她抓起一大把果仁即将送入口中,他顿时目眦欲裂,飞身冲到她面前,伸手攥紧她的手。
“苏培盛!”胤禛怒喝道,语气带着明显的颤音。
苏培盛诶了一声推门而入,见爷正夺过年氏手里的茶盏,那茶盏里放满了果仁之类的食物,苏培盛顿时懵然,他明明记得今日自己并未送这道点心啊。
“四阿哥!死囚也有吃饭的权利!奴婢饿了。”年若薇强装镇定,语气中带着服软的意味。
“好,爷陪你一起吃。”
胤禛一把将年氏手里的果仁统统夺过,他面色铁青抓起那把果仁,正要送入口中,却见年氏满眼惊恐,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别吃!”年若薇吓得惊呼一声。
“呵,你既能吃,为何爷不能吃?”胤禛满眼震惊,语气带着浓烈的失望。
苏培盛,立即去找与年氏身量无差的活物来。”
年若薇听到四阿哥这句话,顿时绝望瘫坐在地,再不敢去看四阿哥。
少顷,苏培盛就牵来一头七八十斤的小牛。
苏培盛接过四阿哥递来的果仁,才发现这些果仁竟然是苹果籽,于是他好奇将那些果仁统统喂给了小牛犊。
没想到那小牛犊才吃下果仁不到半个时辰,竟开始痛苦哀嚎,紧接着开始大口大口呕着发黑的污血,瞬间就倒地而亡。
苏培盛此刻后背都已经让冷汗打湿,他真没想到苹果籽竟堪比砒霜鹤顶红。
“爷,奴才该死,奴才不知道她要这些苹果,竟是为了收集苹果籽自戕,奴才该死!”
“不关任何人的事情,但凡你让我吃喝,我就有办法让自己死!呵呵呵呵四阿哥若让奴婢不吃不喝,那更好。”
“你!!!”
胤禛被年氏气的浑身发抖,此刻看着那当场毙命的小牛,他更是后怕的面色煞白。
他头一回发现年氏完全超脱了他的掌控,甚至他觉得自己从未掌控过她半分。
她竟宁愿一死,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胤禛只觉得自己一腔深情全然变成了笑话。
此时看着年氏满不在乎,近乎嘲讽的笑容,胤禛只觉得血气翻涌,悲从中来,他决定放过自己。
“滚!”他从口中冷冷溢出一字,对她再无话可说。
年若薇本以为今晚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四阿哥竟大发慈悲让她滚,她险些喜极而泣,顿时噗通一声曲膝跪在地上。
“奴婢叩谢四阿哥再造之恩!”她拼命的朝着四阿哥磕头。
直到四阿哥决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直到苏培盛解开她脚上的铁链,直到荣宪被四阿哥通知来将她带回去的时候,年若薇终于忍不住趴在荣宪怀中放声大哭。
她游魂似的跟着荣宪公主离开那囚笼。
回去之后,荣宪忧心忡忡守在小年糕身侧,直到失魂落魄的小年糕倏然开口说饿,吃下了一大碗打卤面,她才长舒一口气。
此时老周太监施施然入了屋内:“公主,三阿哥回消息了。”
“今儿还真是双喜临门,正好年糕也在,老周啊,你就将这喜讯说出来吧。”
荣宪满心欢喜,她三哥即将被汗阿玛晋封为郡王,依例封王之后,可得佐领为属人。
年家所在的旗分佐领,本属于肃亲王豪格的庶支贝勒延寿,延寿过身后,尚未被划分给哪位宗室为佐领包衣。
到时候她让三哥顺道将年家所在的镶白旗部分佐领要来就好,今后年氏一族就是三哥的属人,四弟绝对没有资格去为难三哥的家奴。
“公主,年家所在的陈继范佐领,已被毓庆宫内定为四阿哥封王之后的属人。”
“什么?四弟凭什么封王?”荣宪顿时急火攻心,她心中愤愤不平,要知道她三哥才封了郡王。
“毓庆宫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四阿哥封王就是迟早的事情。”周太监语气笃定。
“岂有此理!”荣宪气的狠狠摔碎了茶盏。
胤禛果然是个黑心肝的,也不知筹谋算计了多久,才成功将年氏一族内定为他今后封王的佐领。
荣宪顿时心急如焚,她正要让老周立即再去找三哥想想办法,身后却传来一阵碗碟碎裂之声。
此时年若薇满眼恐惧愣怔在原地。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她记得历史上年氏一族,是在康熙四十五年左右四阿哥封雍亲王之时,才被划为雍亲王府属人。
历史正朝着越来越陌生的走向行进,年若薇恐惧的捂着嘴角,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即将面对何种不可知的恐惧。
时至今日,她发猛然发现,她似乎严重偏离了原主既定的命运,这种无法预知未来的迷茫,让她愈发惊慌失措。
“年糕你别害怕,胤禛定不会为难年氏一族。”荣宪的语气极为笃定。
胤禛如今虽与小年糕生了嫌隙,但他深知年氏一族是拿捏小年糕的软肋,他不会真糊涂到去触碰小年糕的禁忌。
“公主,奴婢这辈子哪里都不去,就守在您身边伺候您,求您庇佑奴婢家人。”
年若薇急的跪在荣宪公主面前。
她知道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荣宪公主是唯一能护她周全的恩人,她定不会再犯蠢离开公主。
“好年糕,你如今迷途知返就好,你放心,等过了这场战争,我定帮你物色个好夫君。”
荣宪此时心中百感交集,她脑海中想起了四弟痛不欲生,癫狂吻着尸首的样子
不觉间,年若薇回到荣宪公主身边伺候已有一个月。
这日一早,她正伺候公主用早膳,公主竟捂着嘴开始干呕起来。
“公主”年若薇欲言又止,匆忙让其余奴婢统统下去。
待到屋内只剩下她和公主殿下,年若薇顿时吓得冲到公主面前。
“公主!您是不是有孕了?可额附与您拜堂之后还未与您洞房,就入了军中伴御驾”
年若薇满眼震惊盯着公主:“这孩子”
“是我与书呆子的孩子,已有两个月了。”荣宪公主捂着心口,忍泪说道。
“年糕,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放荡之人?”
“不!公主无论做什么,奴婢都舍命陪您,您只需告诉奴婢,该如何做才能让您和孩子周全?”
“年糕”
“我知道我对不起乌尔衮,可这是我和书呆子的骨肉,我舍不得堕胎,他是个长情之人,我真怕他会孤独终老,我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我想自私的用孩子来牵绊他,让他为了我们的孩子好好活着。”
“公主,您别害怕,您不用解释,无论您想做什么,奴婢都听您的。”
康熙三十一年,端午时节,告病近一年之久后,大学士张英嫡子张廷玉病愈回到京城。
听闻他养病期间曾豢养了一外室,他尚未娶亲,竟与那外室生下庶子,可怜那外室无福被扶正,竟难产而死,留下鳏夫幼子在世间。
张廷玉回京之后,竟公然将那私生子按照字辈取名张若霭,强行入了族谱,成为他膝下的嫡长子。
张家原订好的婚事,也因张廷玉的放荡之举,被女方家毁婚。
原本一生清正,雪胎梅骨的张家嫡子,一夜之间沦为京中笑柄。
端午这日,年若薇端着一盘粽子来到屋内。
自从公主怀胎月份大了之后,肚子渐渐遮不住,就借口出水痘,来此梅林中养病。
曾经在梅林中伺候的奴才,都被公主以照料不周为理由,统统斩杀。
此时梅林内只剩下年若薇亲自照料公主出月子。
“年糕快让我出去洗澡吧,我都一个多月没洗澡了,都快臭了。”
“公主您坐月子的时候老是哭,还需多将养两日再说,免得今后迎风流泪。”
“你看看我都被你养成肥猪了!”荣宪没好气的捏着胖了一圈的脸颊。
“公主,前方战事告捷,方才周公公传来飞鸽传书,说额附过几日即将凯旋。”
年若薇忍了许久,还是决定将这个棘手的消息告诉公主。
荣宪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满眼愧疚之色。
“年糕,我猜不透乌尔衮,这些日子我派了好多漂亮的女人到他身边伺候,甚至寻了与我容貌酷似的女子,他却依旧无动于衷,你说他不会身有隐疾吧”
“公主,奴婢觉得额附是个深情之人,他并非有隐疾,也许那些女子不是您,所以他一个都不想要。”
年若薇想起额附以为公主染痘,竟抛下前线战事,决然要亲自照料公主,被公主让他以国事为重拒绝之后,还每日都派人来问候公主。
第60章
“年糕,如今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已完成,我定会与额驸好好过日子。”
“我对额驸心中有愧,此生愿意为自己的罪孽忏悔,弥补对他的亏欠。”
“对了,我三哥伤势如何?明日我想去军营看看汗阿玛,顺便去看看三哥。”
听到要去军营,年若薇手中的汤碗颤了颤:“三阿哥胫骨断裂,估摸着还需将养两个月才能下地走路。”
“公主您若要去军营,奴婢让周公公和素心嬷嬷与您一道前往可好?”
“年糕,难道你还没放下那些前尘往事吗?”
“这都大半年了,我觉得胤禛也该将你忘的差不多了,难道你心中还在惦记他?”
“奴婢没有!奴婢明日与您一道去军营吧!”年若薇鼓足勇气说道。
“这才对。”荣宪伸手拍了拍小年糕的手背,她打算过几日开始替小年糕物色合适的夫婿,让她彻底走出那段孽缘。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陪同荣宪公主登上前往军营的马车,马车入了辕门,公主就被康熙爷身边的嬷嬷领到天子御帐,给康熙爷请安。
年若薇和周公公则带着礼物,先行到三阿哥帐内等候。
此时她拎着食盒跟在周公公身后,正绕过一片青顶大帐,倏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快让开!四阿哥身负箭伤,快去让太医前来诊治。”
苏培盛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随着铿锵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年若薇看见数名正红旗兵士抬着担架,而四阿哥浑身是血趴在担架上,后背上插着两支箭矢。
她赶忙攥紧手中食盒,退到围观的兵士身后躲避。
“怎么又是四阿哥?他不是前几日才负伤吗?”有兵士在窃窃私语。
“四阿哥最为骁勇善战,常常自请为前锋冲锋陷阵,前几日我与他一道去坨城西南伏击,他不穿铠甲就冲上去迎敌,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是啊是啊,他那不要命的样子,连我都自愧不如。”
“敌军将官首级,十之有七都是四阿哥亲自斩杀,我等只能望其项背。”
………
“周公公,我们快走吧。”
年若薇疾步离开那些还在盛赞四阿哥智勇双全的人群,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四阿哥血淋淋的身影,愈发心烦意乱。
她心不在焉跟着周公公来到三阿哥营帐内,直到午膳过后,荣宪公主才姗姗来迟。
“年糕,我们先去看看四弟,四弟身中奇毒,太医都束手无策。”
砰的一声,年若薇愕然将手中的食盒掉落在地。
荣宪公主被小年糕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瞬间反应过来,原来小年糕压根就没放下过胤禛。
“年糕,要不你别去了,就在这等我回来吧。”荣宪潜意识里不想让小年糕再见到四弟。
“公主,奴婢想去看看他。”年若薇急的直掉泪,噗通一声曲膝跪在公主面前。
“你啊!”荣宪无奈的摇摇头,只能点头应允。
二人来到一处幽僻的青顶大帐内,此时数名太医正在里头交头接耳讨论四阿哥的病情,可几人讨论许久,甚至不知道四阿哥到底身中何毒。
周公公悄悄将万岁爷方才心力交瘁,前来探望四阿哥才刚离开的消息告知公主殿下。
荣宪担心汗阿玛龙体,于是对太医们吩咐了几句,就去汗阿玛跟前伺候。
此时年若薇急的凑上前去,竟看见一名太医手里拿着一根泛着蓝芒的毒针,那毒针顶端的奇怪图腾看着极为眼熟。
她瞬间想起策凌曾经用一模一样的毒针扎过她。
是策凌!
听说他前几个月才成为新汗王,如今竟然悄悄来前线督战,可他为何要毒害四阿哥!
年若薇心中愈发不安,策凌用同样的毒针对付四阿哥,显然是某种暗示,他在暗示什么?
或许策凌想借着毒针转达什么话给她?年若薇顿时眼前一亮,赶忙唤来苏培盛。
“苏哥哥,刺伤四阿哥的敌寇何在?我要见他。”
苏培盛来不及诧异小年糕为何知道他们生擒了敌寇,就急急忙忙让人将敌寇带到帐内。
此时一准噶尔士兵被五花大绑带到年若薇面前,见到她那一瞬,那士兵竟然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年若薇见那士兵看着她欲言又止,于是让苏培盛将帐内的闲杂人等都请出去。
如今四阿哥生死未卜,苏培盛一时没了主心骨,他记得小年糕与那策凌有私交,说不定能让对方交出解药,于是只能将死马当活马医,匆忙让所有人都离开。
此时帐内只剩下那准噶尔士兵。
“属下博束尔见过姑娘。”
“你知道我?”年若薇有些诧异,为何眼前陌生至极的贼寇,竟能一眼认出她来。
“属下见过您的画像,汗王让属下来还欠您的人情。”
年若薇看到贼寇将嫌恶的目光落在四阿哥身上,顿时大惊失色。
原来四阿哥的命,就是策凌口中的人情。
此时见那贼寇莫名起身,年若薇顿时警惕的往苏培盛身后挪了挪。
“你站在原地说话即可,否则杀无赦!回去告诉策凌,就说我想见他,今日酉时,我在坨城西南边长亭外等他。”
“这”那士兵面露尴尬,他之所以忍辱被俘虏,是因为大汗交代他需以死士的身份接近年氏,伺机将年氏掳走。
可年氏怎么似乎早就知道大汗真实目的,他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接近年氏了。
“你告诉他,当年他对我许下的金屋藏娇之诺,我答应了。”
“这是我的诚意。”年若薇说着,捏起放在托盘里的毒针,毫不犹豫扎破自己的指尖,潺潺殷红的血,瞬间变得发黑。
“年糕!”
苏培盛被小年糕的举动吓得胆战心惊,赶忙冲上去拼命挤毒血,可无论他怎么挤,年糕伤口里的血都是黑的。
“苏”身后传来四阿哥虚弱至极的声音,年若薇并未转身,而是拔步准备离开。
“薇儿”
“爷求您别说话了,您都咳血了,呜呜呜呜”
听到苏培盛肝胆俱裂的哭声,年若薇刹住脚步,忍不住含泪转身,来到四阿哥身边。
她才靠近四阿哥,他竟挣扎起身,颤着发青的指尖,将她染血的手攥在掌中,俯首开始吮吸她的伤口。
他甚至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却几乎用尽力气,吮吸她手上的伤口,此时更是累的额头上沁满冷汗。
年若薇忍不住潸然泪下,语气哽咽:“还救我做什么?我已经不要你了。”
可四阿哥并未停下动作,许久之后,一滴泪砸在她手背上。
年若薇含泪垂眸,竟看见他将苍白如纸的脸颊,紧紧贴在她的手背。
才几个月没见,他愈发清瘦了。
“四阿哥,请您别再对奴婢死缠烂打,很烦。”她决绝将手掌抽回,转身离开。
“不准去”
耳畔传来四阿哥焦急嘶哑的呼唤,年若薇伸手捂着耳朵。
酉时将至,荣宪挽着小年糕的手,眼眶泛红:“就没有别的法子吗?要不我让汗阿玛贴皇榜招纳名医再来瞧瞧。”
“策凌曾用奇毒将隆科多那些大内侍卫毒倒,连他们都不觉中招,可见他是用毒的行家,公主!奴婢已走投无路,说不定离开大清对奴婢是好事。”
“再说……奴婢其实也喜欢策凌。”年若薇怕荣宪公主担心,于是故作娇羞欺骗公主。
“啊?你都如此说了,我再阻拦你去追求真爱就不对了,祝你幸福,小年糕。”
荣宪看小年糕眉目含春,觉得她说的话八九不离十,于是也不好意思再阻拦。
“公主,额驸来了。”年若薇小声提醒道,又朝着公主和额驸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日落之时,年若薇独自一人背着行囊来到辕门外。
此时苏培盛已然驾着马车候在外头,年若薇盯着那辆熟悉的马车怅然若失,她轻叹一声,掀开马车帘子入内。
四阿哥正躺在软垫之上,他的面色愈发煞白,嘴唇却泛着怪异的暗红色。
此刻他见到她,只能勉强掀开眼皮盯着她,他的目光无神却眸中含泪。
年若薇转身背对着四阿哥不去看他,一路上她默默无言,直到马车缓缓停下,苏培盛掀开了马车帘子。
“年糕,坨城南郊到了。”
“好,苏哥哥您在此等我片刻。”
年若薇依旧没有转身去看四阿哥,而是提裙跃下马车。
不远处的长亭外,正伫立一道欣长魁梧的身形,那人穿着一身寻常的牧民宽袍,此时正笑着朝她招手。
“策凌汗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听说你回去之后,依旧是最为卑贱的奴婢?”
“您怎么知道?”年若薇有些诧异,策凌如今贵为汗王,竟还有闲心来打听她这个奴婢。
“对不起,当时我别无选择。”
“大汗,奴婢不怪您出卖我,既然奴婢已然给出诚意,您可否放过他。”
“你喜欢他?”策凌眼神凌厉盯着年氏的眼睛,果然在她眼眸中看到一丝慌乱。
“没有,他是奴婢全族的旗主,奴婢救主子本就天经地义。”年若薇扯出一个勉强的理由,掩饰被策凌看破心事的慌乱。
“他死了更好,你们年氏一族将不再被他奴役。”
“这是解药,你快些服下。”策凌将一颗白色药丸递到年氏嘴边。
“多谢大汗。”年若薇伸手将那颗药丸接过,在策凌的注视下,把药丸送入口中。
“容奴婢现在去与他道别。”
年若薇转身疾步走到马车前,转身之际,她将藏在舌下的药丸吐到掌心,几乎是飞奔到马车上。
此时四阿哥见她将药丸递到他唇边,竟瞪着眼睛紧咬牙关。
“苏哥哥,快来帮忙!”年若急的低声唤来苏培盛帮忙。
可连力大无比的苏培盛,都无法将四阿哥紧抿的唇撬开一丝缝隙,无奈之下,年若薇只能让苏培盛将四阿哥的下颌弄脱臼。
可四阿哥竟忍着疼,卷起舌头将药丸拼命往外推。
“蠢奴婢!解药只有一颗,你别犯傻。”
策凌戏谑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年若薇趁着四阿哥走神之际,眼疾手快将那药丸丢进四阿哥口中。
此时苏培盛也趁机将四阿哥的下颌复位。
随着解药入口,四阿哥的面色渐渐红润,此时竟有力气开始挣扎起来。
眼看着苏培盛被情绪失控的四阿哥乱拳打的鼻青脸肿,年若薇有些于心不忍,赶忙将苏培盛推开,主动抱紧了四阿哥的腰。
“四阿哥,您冷静些,您是皇子,您这一生会遇见很多喜欢的女人,放过奴婢,也放过您自己吧,待您成婚之后就好了。”
年若薇始终觉得四阿哥之所以对她纠缠不放,只不过是没有机会沾染更多的女人。
“比奴婢颜色好,又大度温驯的女人比比皆是,等您成婚之后就知道,奴婢也不过尔尔。”年若薇抱着四阿哥的肩膀温声说道。
“后会无期,珍重。”
“年若薇!我许你独宠!你满意了吧!”胤禛此时悲痛欲绝,犹如万箭攒心。
“什么叫我满意了吧?奴婢何曾纠缠过四阿哥半分?明明是您死缠烂打!呵呵,奴婢满意什么?您不必如此委屈,您三妻四妾本就天经地义。”
年若薇被四阿哥高高在上,施舍般的表白,气的冷笑起来。
“年若薇,本汗愿许你王后之位,空置六宫。”策凌抱着手臂好整以暇说道。
他志在开疆拓土,身边有个女人给他生儿育女即可。
年氏无论脾气秉性都符合他的要求,他并未多喜欢年氏,但若需要一个女人延续血脉,年氏终将是他的首选。
“此话当真!奴婢此生愿与大汗青丝共白发,白首不相离,大汗若不嫌弃奴婢,奴婢愿意为您生儿育女。”
年若薇是真心动了,可这心动无关情爱,只因为待在策凌身边,她才不会毒发身亡。
“绰罗斯.策凌!我用噶尔丹首级换她!”
听到那个恶魔的名字,策凌瞬间变了脸色,他面色蕴怒,目光狠戾盯着马车内。
“好!”策凌几乎不假思索一口答应,他心中有些对不起那小奴婢,自己竟再一次放弃了她。
可他不后悔,噶尔丹那逆贼仍在苟延残喘,就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如今他初登汗位,国内百废待兴,他对付的有些吃力。
如今这四皇子夸下海口,能在逆贼被十万叛军重重保护下,取来他的首级,策凌简直欣喜若狂。
“十日内,我要见到噶尔丹的首级。”
“一言为定!”胤禛哑着嗓子,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咬牙应下。
他将准备从他怀中逃走的年氏,重新拽回怀里环紧。
“十日后还是在此处,你拿首级来换解药,这是本汗的诚意。”策凌扬手将一颗黑色药丸丢到车内。
“策凌!你这言而无信的王八蛋!你说好带我走!唔”
年若薇再次被人当成了筹码,顿时气的破口大骂,张嘴间隙,她口中被四阿哥塞入了药丸。
她本想赌气的将那药丸吐出来,倏然四阿哥伸手扣住她的后颈,用吻堵住她的嘴巴。
“四阿哥请自重!”年若薇感觉到四阿哥的舌头竟然伸进她的口中调戏她,顿时气的狠狠推开他。
“呵,他也不过如此。”胤禛不屑的嘲讽道。
“人家那是心怀家国天下。”年若薇反讽道,果然看见四阿哥面色铁青,渐渐又露出委屈和失落的神情。
“是!爷胸无大志,眼里只有情爱。”胤禛苦笑自嘲。
年若薇见四阿哥失落伤心的样子,倏然有些愧疚,于是不再对四阿哥冷嘲热讽。
她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包袱款款准备去寻策凌。
只要她待在策凌身边说几句好话,策凌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毒发身亡。
“你是不是想去找他?你想当他的皇后!”
“是啊是啊,四阿哥说的都对,只要奴婢到他身边贴心伺候他,早日怀上他的骨肉,他定舍不得杀我!”
“四阿哥请放心吧,您别真犯傻真去取噶尔丹首级。今日是奴婢和策凌夫妻间的家事,关起来门来床头打架床尾和,您这个外人就别凑热闹了。”
年若薇说的并非是气话,而是真准备这么做,策凌虽然不厚道,但却是个重情义的男子。
她待在策凌身边并不吃亏,至少他有权有钱,还有颜,还承诺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嫁过去不用搞雌竞。
“爷您请三思啊,福全亲王和满蒙军旗多少功勋重臣轮番上阵,始终都无法攻破噶尔丹与十万逆贼据守的科布多,您可千万别冒险啊。”
苏培盛方才听到四阿哥与策凌约定,要在十日内取来噶尔丹首级,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滚!”
“奴才遵命。”苏培盛听见四阿哥愠怒的声音,忙不迭的起身退到一旁。
“年若薇!”
身后传来四阿哥气急败坏的声音,年若薇本想捂着耳朵故意将四阿哥气走,忽而腰间被人抱紧。
她整个人腾空被四阿哥扛在肩上。
“呵,外人?你我行尽夫妻最亲密的情事,你从里到外都烙印着爷的印记,薇儿,需要爷让你回忆起,你是如何求着爷宣泄在你身体里吗?”
“你”年若薇被四阿哥调.情的话说的面红耳赤,顿时哑口无言。
她被四阿哥丢入铺着软垫的马车内。
此时她满眼震惊看见四阿哥在宽衣解带,顿时吓得蜷缩在角落。
随着四阿哥褪去上衣,映入眼帘的是纵横交错,新伤旧痕交叠的后背。
年若薇顿时诧异的瞪圆眼睛,才半年多没见,他后背竟没有一块好肉。
“爷您这是不要命了。”
“无所谓,没人会在乎,在乎爷之人,都已离开爷了。”
听到四阿哥满不在乎的说着,年若薇心间一阵钝痛,原来他那么无所顾忌的冲锋陷阵,是觉得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谁说没人在意苏培盛这些伺候您的人都心疼您呢。”
“嗯。”胤禛失落转身。
年若薇见四阿哥正自己给自己上药,此时他一只手沾染药膏,反手给后背一道才结痂的刀疤涂抹药膏。
他动作有些吃力,年若薇伸手接过药膏,开始认真替他后背数不清的伤口擦药。
她知道四阿哥是故意不让苏培盛伺候,故意将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展露在她面前,他就是要让她看得心疼。
他永远都在处心积虑的算计她,她都知道。
她发现逃避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于是她决定用另一种办法,让四阿哥渐渐厌弃她。
犹豫片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四阿哥,奴婢不再执着那些虚无荒谬之物,奴婢决定留在您身边伺候。”
“今后,无论您想将奴婢当成泄欲工具,还是解闷的玩意都成,只要您答应奴婢,此生不让奴婢入后宅为妾,奴婢只在您身边伺候您一人,还有您身边不能再有年氏一族女子出现!”
年若薇倏然想起来历史上那个孩子都死光,还被灭族的年贵妃,她决定顺手帮她一把,免得今后被四阿哥利用的骨头渣都不剩。
“还有!爷不准去冒险取噶尔丹首级!奴婢自会找策凌去寻解药来。”
胤禛被年氏一番自轻自贱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历经磨难,她终于对他妥协臣服,可他丝毫没有半分喜悦,甚至心间还莫名觉得刺痛。
“好。”胤禛决定不择手段将年氏留在身边,今后再徐徐图之。
见四阿哥答应的爽快,年若薇朝着四阿哥福了福身子,最后提了一个要求:“公主待奴婢有恩,可否容许奴婢在公主身边再伺候两日?”
“好,只不许再听她胡言乱语。”胤禛想起皇姐这些年来,横梗在年氏和他之间挑拨离间,就忍不住攥紧拳头。
见四阿哥答应,年若薇急忙寻来一匹马,当即就去寻公主。
她紧赶慢赶回到公主居所,此时刚过了晚膳的时候,公主并未在书房,于是她又去卧房寻公主。
可她还未靠近公主卧房,竟听见一阵男女情动之声传入耳中。
候在门外的素心嬷嬷见小年糕来了,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额驸和公主今日圆房了,你在这伺候,我去准备参茶来。”素心满眼喜色,压低声音对小年糕吩咐道。
年若薇红着脸应了一声,待到素心嬷嬷离开没多久,屋内传来三声摇铃声,这是送热水的指令。
年若薇将放在门边准备好的热水怼成温水,拎着木桶推门入内。
隔着屏风,她不经意间看见男女交缠在一块的身影,她匆忙垂下脑袋,将浴桶装了半桶多的热水后,她正准备离开,倏然屏风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额驸和公主二人还保持着拥吻的姿势,此时公主双腿环着额驸精悍的腰腹,二人忘情入了浴桶中。
“添水。”额驸喑哑低沉的声音传来。
年若薇默不作声又打了一大桶热水,将浴桶彻底装满,转身之际,她听见浴桶内的水极速漾出的声音。
公主能彻底放下过往,与额驸浓情蜜意夫妻和睦是好事,此时年若薇也顾不上害羞,将准备好的参茶放到了床榻边上。
屋内的动静许久都没停过,年若薇兢兢业业伺候在门外,打心眼里替公主高兴
营帐内,胤禛正在批阅汗阿玛昨日发下的折子,此时苏培盛站在他的面前回话。
“亥时一刻,她回了公主居所,今日是公主与额驸圆房的吉日,亥时二刻开始,她就在公主门外伺候。”
苏培盛偷眼看见四阿哥的笔锋顿了顿,于是硬着头皮继续陈述:“从亥时到丑时,公主叫了一回水,额驸叫了四回水,都是她亲自送入屋内伺候的。”
“丑时刚过,她又入了屋内送了一回茶水,又收拾了一大堆了事帕子。”
苏培盛正要继续禀告,倏然听见一声突兀的咔嚓声,爷手里的湖笔竟被生生折断。
“去告诉她,若再敢让爷的女人做那些污糟事,爷就让张廷玉去治黄河,以身堵溃堤。”
“奴才遵命。”
年若薇听了一整晚的情事,已然听的麻木了,此时伴着屋内再次响起的动静,她淡定的端起参茶喝起来。
直到日上三竿,额驸的随从忍不住来寻她,让她提醒主子克制。
年若薇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昨晚没尽到做奴婢的本分。
“姑娘,军中将士在等着王子去处理政务,可否帮忙提醒一下王子。”
年若薇诶了一声,急急来到门口,学着苏培盛的语气说道:“公主,额驸,到时辰了,您需克制些。”
屋内让人脸红的声音持续了一阵,不一会就传来摇铃唤水的声音。
紧接着额驸神清气爽出了屋内,离开之时,额驸还不忘让奴才赏了她和素心嬷嬷好些金银,又贴心道:“公主昨晚疲累些,让她继续歇息。”
“奴婢遵命。”年若薇和素心姑姑恭送额驸离开之后,就闪身入了屋内。
此时屋内欢爱气息未散去,素心嬷嬷俯身开始收拾满地的了事帕子和衣衫,年若薇则走到懒懒朝她招手的公主身侧。
“年糕,我那疼的厉害,帮我寻药膏来。”荣宪的声音带着嘶哑。
“公主,巴林王妃派人来取元帕。”此时周公公在门外低声说道。
“进来吧。”
年若薇搀扶着满脸媚态的公主起身,锦被滑落间,公主身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吻痕。
她轻手轻脚,将垫在公主身下那染着处子血的元帕抽出,递给巴林王妃派来的老嬷嬷。
她不想知道生过孩子的公主,昨夜如何让额驸察觉不出她已非完璧,又如何还能有初夜落红。
只要公主平安喜乐,这些都不重要。
此时屋内只剩下荣宪和小年糕一人,荣宪瞬间收起方才幸福的笑容,满眼愧疚:“年糕,我背叛了乌尔衮,也背叛书呆子。”
“公主,世间岂有双全法,奴婢只有一句话想提醒您,额驸对您真心实意,您这辈子注定只能与额驸白头偕老,您需善待他。”
“我知道,我定会用这一生来弥补对他的亏欠。”
“你怎么回来了?昨晚一直想问你,总没有机会。”荣宪公主红着脸说道。
“奴婢决定不折腾了,就留在四阿哥身边。”年若薇有些心虚的低头,不敢去看荣宪公主的脸。
“你!!我真是被你气死了!你若想他就去吧,但唯有一条,你依旧是我暂时放在胤禛和十三弟身边的奴婢,你随时可名正言顺来草原寻我。”
“年糕,胤禛并非良人,你自己小心点。”
“奴婢记住了,也祝公主和额驸能早日诞下嫡子,恩爱白头。”
“你快走吧,我快后悔了!”荣宪忍不住悄悄抹泪。
“年糕,你回京后,记得时刻提醒胤禛,多加照拂他们父子二人。别让胤禛欺负他。”
荣宪想起方才收到胤禛威胁要将书呆子堵黄河决口的消息,就恨的咬牙切齿。
“公主您且放心,奴婢与那父子二人共存亡!”年若薇许下承诺之后,又依依不舍与公主话别,这带着公主赐下的礼物回到四阿哥居所。
待到年糕离开之后,荣宪有些伤感的坐在梳妆台前梳头,陡然看见桌上装密信的锦盒,她顿时懊恼的拍了拍额头,糟糕!她竟把胤禛的交代给忘了。
“快快快,快更衣,本宫要去胤禛居所一趟,快啊!”
……
苏培盛诧异看着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小年糕,见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于是贴心上前帮忙。
“苏哥哥,四阿哥在军营还未归来吗?”
“是啊,这几日康熙爷亲自挂帅御驾亲征,皇子们都需伴驾。”
“我怎么听说康熙爷这几日感染风寒,准备提前回京?”年若薇顿时警惕盯着苏培盛的眼睛。
“爷这会正在卧房午睡,还没出门呢,你自己去问他。”苏培盛的语气有些紧张。
年若薇看苏培盛眼神闪躲,顿觉不妙,她拔腿就朝四阿哥卧房内跑去,可卧房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四阿哥的身影。
“苏培盛!!”
年若薇猜想四阿哥定瞒着她去取噶尔丹首级,她又惊又怒,顿时气得转身去寻苏培盛算账。
可她才转身,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视线渐渐模糊。
苏培盛将被打晕的小年糕抱到床榻上,有些无奈的直摇头。
方才他真是没招了,只能用蛮力,希望爷和小年糕别怪罪才成。
这荣宪公主还真是搅屎棍,爷明明让公主以舍不得年糕离开为理由,将年糕支开半个月。
没想到公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年糕提早放回来了。
苏培盛正愁眉不展之际,荣宪公主竟慌里慌张赶来。
“公主啊,您看看您办的好事啊!”苏培盛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
“你这个蠢奴才,胤禛不是有影子吗?你让影子来应付她几日,待打消她的疑虑之后,过几天本宫再找借口将她支开。”
“对对对,还是公主聪慧。”苏培盛顿时如蒙大赦,转身就去寻爷的影子来滥竽充数。
年若薇苏醒之时,苏培盛正坐在她床前。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陡然想起方才苏培盛竟然将她打晕,她顾不上生气,急忙开口追问苏培盛四阿哥在何处。
“你这咋咋唬唬的性子就是死性不改,方才杂家看你那样就生气,一时间下了重手,你别生气。”
“奴婢知道错了,苏哥哥,四阿哥在何处?”
年若薇总觉得事有蹊跷,她明知故问,耐着性子哄着苏培盛,想让他带她去军营看四阿哥。
“四阿哥这几日都在军营中坐镇,你若不信,杂家悄悄带你去看看,但是你不能冒冒失失去打扰四阿哥处理公务。”
“有劳苏哥哥,奴婢只要每日远远的看一眼四阿哥就好。”
“每日有些多,两日一回吧,等爷忙完了就该回来了。”
“好好好,奴婢都听苏哥哥您的。”
年若薇深怕苏培盛反悔不带她去找四阿哥,于是满口答应他的要求。
她一刻不停歇地催着苏培盛带她到军营中探望四阿哥,可苏培盛直忙到日落之后,才让她换上一身太监服前往军营。
此时二人来到四阿哥的青顶大帐,熟悉的欣长身影被烛火掩映在大帐上,年若薇暗暗松一口气。
“奴婢做了些点心给四阿哥,苏哥哥,我们伺候四阿哥吃点心可好?”
她正满眼期待看向苏培盛,倏然眼前走来许多伤兵。
“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只可惜四阿哥率领的突袭前锋营全军覆没,也不知四阿哥是否还健在”
“你说什么!”年若薇只觉得肝胆俱裂,她伸手抓住那胡言乱语的伤兵追问。
“爷啊!!”苏培盛语气中染着恐惧和哭腔,转身就朝着辕门外狂奔。
看到苏培盛惊慌失措的样子,年若薇顿时潸然泪下,她甩开食盒,拔腿冲向辕门外。
荣宪接到消息赶到颜图河边战场上之时,正看见小年糕和胤禛的奴才们在挨个的翻尸首。
为避免大量尸体引起瘟疫等传染病,战场上双方交战留下的尸首都需就地焚烧,将骨灰埋葬在原地。
随着科布多区域被大清攻破,噶尔丹这个挑起这场旷日持久战争的罪魁祸首也已伏诛。
他的尸首被人哄抢,死无全尸。
此时战场空地上被挖出数个万人坑,众人将战死的八旗将士身上代表身份姓名的铭牌摘下,战后送回他们的家乡,而逝者的尸首都留在了异乡。
此时年若薇正在万人坑中心急如焚,挨个的翻找尸首其余几个万人坑都已经翻遍,尸首都化为灰烬。
她只能孤注一掷的将希望放在眼前唯一的万人坑内。
“年糕,胤禛定不会有事。”
荣宪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年糕,她听说四弟恐怕是凶多吉少,汗阿玛已密令准备四弟的衣冠入殓。
“你快上来,他们准备焚烧尸首了。”
“我还没有翻完,公主,可否让我翻完再说?”
年若薇初时还抱着四阿哥安然无恙的希望,可听说大阿哥负责搜救,顿时面如死灰。
以大阿哥阴毒的性子,她甚至怀疑大阿哥故意将昏迷的四阿哥藏在尸体堆中,趁机故意将四阿哥活活烧死。
“你看着爷做什么?”大阿哥被年氏那怨毒的目光看得火冒三丈,他岂会不知年氏心中所想。
“你们快烧尸!若再敢耽搁,一旦引起瘟疫,尔等都需军法处置!”
大阿哥怒不可遏说着,扬手夺过一旁士兵手里的火把丢入最后一个万人坑中。
随着熊熊烈焰燃起,年若薇被荣宪搀扶着起身,她正要离开,倏然看见在尸堆中竟有一个染血的头盔。
那头盔是正红旗标志的头盔,说明这个万人坑里埋葬着正红旗的将士。
“公主!四阿哥定在此处,您快让他们灭火啊!”
“年糕你别再闹了。”此时荣宪心中涌动一丝邪念。
其实她听到胤禛战死沙场的消息,第一时间竟觉得欢喜。
倘若胤禛身死,就再也没有人能用书呆子来威胁她。
所以方才她看见大哥安排人搜寻四弟,她并未出声阻拦。
此时见小年糕跪在万人坑中伤心欲绝,荣宪顿时愧疚万分。
她越发觉得自己猪狗不如,小年糕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此生最好的朋友。
可她却将自己的邪念,建立在小年糕永失所爱的痛苦之上。
眼看着小年糕竟痛不欲生,再次跃入大火弥漫的万人尸堆中。
荣宪正要飞身去救她回来,却有一人比她更快,竟奋不顾身跃入了火海中。
浓烟笼罩的万人坑内,冲天的火海渐渐朝她逼近,年若薇跪在方才发现那盔甲的地方,颓然瘫坐在地。
如今的历史走向已然偏离轨道,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她心中涌出无尽绝望与悲伤,虽然她不愿承认,但四阿哥大概率是阵亡了。
他死了,她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若四阿哥不是为了替她取解药,他就不会冒险上阵,万恶之源都是她。
年若薇只觉得生无可恋。
“胤禛,你等等我。”她扬起头,迎着熊熊烈焰展开了双臂。
就在此时,她的腰被人束缚着,年若薇用力挣脱那人的束缚,拼命朝着火光走去:“胤禛”
“薇儿,你在做什么!”
耳畔传来四阿哥焦急带着发颤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出现在幻觉中,年若薇忍不住崩溃大哭。
四阿哥真的死了!濒死之际,她竟看见他的魂魄了!
“爷别怕,我这就来陪你,你别怕啊~”她心疼极了,四阿哥何曾如此害怕过。
年若薇情不自禁扑入四阿哥的怀抱,却听见他痛苦的闷哼声。
她正要开口问四阿哥哪里受伤,迎面却泼来一股冷水。
原以为自己要被泼成落汤鸡,却不成想四阿哥竟闪身将她护在了怀中。
“四弟这奴婢竟愿意殉主,当真是忠奴啊。”
大阿哥感慨万千,他已然归心似箭,想将映月母子立即接回家。
“年糕你真是个痴人!”荣宪忍不住叹气,她哪里殉的是主,分明是殉情。
此时年若薇把脸藏在四阿哥怀里没脸见人,她真的很社死。
“爷我们快走吧,奴婢今后没脸见人了,呜呜呜呜”
“先吃药。”胤禛将白色的药丸塞入年氏口中,这才抱着她骑马离开。
“大哥,皇姐,就此谢过,胤禛改日再登门拜谢。”
胤禛目光投向那些士兵,又凝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顿时会意,于是留下代替四阿哥向众人道谢,此刻他眼神却有些飘忽在那些士兵身上。
荣宪正为小年糕没有守寡而庆幸,陡然间发现苏培盛的眼神欲言又止,这才发现在场的几十个士兵在交头接耳。
她极为默契的与大哥对视一眼,这些看到小年糕做出格事情的外人,一个都不能留下,否则定会对小年糕和胤禛的名声造成影响。
大阿哥本不想多管闲事,见荣宪举起屠刀,只能打着哈欠,慵懒的拔刀。
不消片刻,火堆中多出二十三具尸首,因他们保护皇子有功,他们的抚恤金比旁人丰厚了不少。
且这二十三人家中直系子弟,更获殊荣可直接承袭他们在军中的职务
长亭外,策凌用噶尔丹的头盖骨做成的器皿斟满一杯酒,告慰血亲在天之灵。
此时他又斟满一杯酒,低头看着酒盏里怏怏不乐的脸,为了今日,他几乎倾尽所有,他绝不后悔自己的取舍。
他惨笑着举杯独饮,对影成三人,方才觉得不那么孤寂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