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第 81 章
祁遇詹从胸口取出一瓶药递到何楼面前, “上好的金疮药,林观可以试试。”
何楼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连忙接了过去, 想着祁遇詹是江湖中人, 经常受伤, 这给的药必定是好用的,脸上笑容变得更加真诚了,“多谢张头领。”
祁遇詹道:“何侍从客气, 这药就当今日未卿出府对他的谢礼。”
何楼嘴角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回道:“张头领可是说错了,今日是我同意少爷出的府。”
祁遇詹眸光暗闪,“是我说错了。”
何楼把药收起来正要说着话,被里面时未卿的声音打断。
“张头领,你进来。”
该试探的已经试探完,祁遇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应声进去了。
晚间, 祁遇詹换好了夜行装备, 准备去许家一趟, 会一会那个许家少爷。
临走之前,祁遇詹看向坐在书案后认真完成作业的时未卿, 问道:“不和我一起去?”
时未卿举起手里的香囊,“今晚要把这个绣好,明日你就能用了。”
祁遇詹看着突然异常努力的时未卿, “再想让我用你做的,也不急于一时。”
时未卿摇摇头, 语气认真:“我着急。”
这副模样尤显可爱,祁遇詹没忍住, 绕过书案在他眉心亲了亲,起身后告别:“我走了。”
时未卿还是那句话,“快点回来。”
“好。”
白日里已经打探好了许家粮商的位置,祁遇詹寻好方向快速向许家飞掠而去。
许家确实富有,晚间各个院落灯火通明,让他很容易找到了许少爷的位置。
祁遇詹没动守门的侍从,免得惊动其他人,他直接从窗户进去,好在人还昏着不用打晕,又悄无声息地把人扛在肩上,带走了。
既然这人这么喜欢强抢人,祁遇詹也让他尝尝被强的滋味,扛着人去了梧州有名的青楼,到了之后把他剥得溜|光,送到了一个醉酒不清醒的地痞无赖床上,用银子不让人打扰后便离开了。
至于许少爷会侥幸逃了一劫还是发生什么就看他的运气了,谁让他惹谁不好,偏要惹自己心尖上的人。
祁遇詹又回了许家,他解决许少爷只是顺手,今晚最主要的还是要看林观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傍晚时已经听说林观会回时府,既然他白天不在梧州,要是合祁遇詹心中猜测,林观晚上或许会有所行动。
祁遇詹想了想,不想错过这次,便来了许家试一试。
他找了一个便于观察的位置,没过多久就等来了想等的人。
下面的林观风尘仆仆,一脸倦容,带着一个侍卫,在许家侍从的引领下走进了前厅。
祁遇詹看着他这副模样,好似赶了一路还没来得及修整便来了许家,他转了视线扫过林观身旁的人,郝然是白日里去报信的侍卫。
许家主出来的非常快,几乎是小跑着出来的,唯恐怠慢的样子,刚一见到林观,便诚惶诚恐地行了一礼,“不知林头领晚上大驾光临可是有何吩咐?”
林观坐在正位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放下饮空的茶盏,随口一道:“几日没来,过来看看有无纰漏。”
许家主亲自上前斟茶:“林头领放心,我每日都派人查看,保证无半点纰漏。”
“嗯。”林观看了一眼身旁的侍从,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许家少爷缺少教导,明日我派人来,好好教教他规矩。”
听了这句话,许家主冷汗立即冒了出来,他还以为白日一顿打已经把事情揭过去了,没成想事情根本还没完。
许家全靠着巡抚大人在梧州立足,许家主没胆子拒绝,“小儿顽劣,我一定把他好好教导教导,不浪费林头领关心,只是不知小儿惹得是何人,好叫我们认认人,免得以后见了不识得。”
林观吹了吹茶,饮了一口,他没说重话,轻飘飘一句,就把许家主吓个够呛,“那是你能知道的?”
“是是,不管是谁,下次见了一定好生供着。”
把茶一饮而尽,林观最后敲打着:“白日之事不可宣扬出去,知情的人处理好,若是传出去什么,等着许家的就不是四十杖了。”
林观来得快走的也快,在许家待的时间还没有一刻钟。
目的达成,祁遇詹也回了时府,他刚从浴房出去,何楼便找来,说林观请他过去。
站在院中隔着窗看了一眼投在上面的影子,祁遇詹和守门的方头领知会了一声,跟了过去。
到了地方,何楼没跟进去,转身离开了,祁遇詹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敲门进去了。
林观已经洗去了风尘,换了干净的衣物,只是脸上的疲惫还是没有消退,祁遇詹进去时,林观正坐在茶桌前等水烧开。
“请坐。”林观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在祁遇詹坐下后,又道:“多谢张头领的药。”
“不必客气。”
那药正在茶桌上摆着,祁遇詹看着封口松了,应是已经被打开过了,至于林观用不用,祁遇詹不在意,反正他只是借药让林观见他,借机试探。
水开了,林观沏了一壶茶,先给祁遇詹倒了一盏,“我有些奇怪,少爷对我厌恶至极,不知为何张头领还会对我如此。”
祁遇詹没等着林观放过来,伸手取过茶盏,“未卿不喜欢被关着,和你打好关系才能再次带他出府。”
他已经确定林观对时未卿是真心关心,不说其他,为了时未卿,祁遇詹干脆不隐瞒他知道了此事。
林观得了何楼提醒,对祁遇詹这么说有了准备,“主子不希望少爷出府,此事还要保密。”
难怪进出府一个死士和侍卫都没遇见。
祁遇詹想着林观对徐氏的防备,问道:“说起来,我也很奇怪,未卿的亲事筹备为何是你和何楼,而不是名正言顺的时府主母。”
林观放回茶壶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是主子安排,我只是奉命行事。”
祁遇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漫不经心问道:“确定是这样?难道不是时夫人会对未卿不利?”
“你发现了什么?”林观神情一变,瞬间隐藏,但还是被一瞬不瞬观察他的祁遇詹发觉了变化。
这句话相当于变相承认了祁遇詹的问题。
林观像是发现了说的不对,道:“夫人从小就对少爷宠爱非常,怎么会做出对少爷不利的事情,张头领想多了。”
“对未卿从小真心宠爱的夫人,可做不出让他的贴身小厮无视主子的求救信,任未卿被掳走对他安危置之不理的事。”
“张头领说的是北磐?”林观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他皱着眉头,眼中是明显的担心,再细看眼底似乎闪过了一丝恨意,他敛起眼睑,道:“北磐心胸狭窄,丝毫小事也要记仇,张头领说是夫人指使,可是有何证据?”
就是没证据才要在这试探。
祁遇詹知道这件事从他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不再继续。
当初在林园灭口刺客保住知府,回时府时又对他们下十香软筋散,这两件事可以确认林观的主子是时仁杰,而不是时未卿。
祁遇詹记得在林园后门时听到的,林观对时未卿不喜,如果是这样他不会总是做出对时未卿关心的事。
祁遇詹垂眸,那么很有可能,林观是在明面上表现出与时未卿不合,实则暗地里关注他保护他。
至于林观为何如此行事,祁遇詹想到一种可能。
他抬眼,眼瞳深如寒潭,看过去的视线灌入了压迫感,“林观,你如此维护未卿,是因为你心悦他?”
林观怔愣,显然是没想到祁遇詹的话会突然跳的这么远,慢慢上一秒还在说时夫人,下一秒就到了对时未卿的感情,一时没防备,脸上的惊诧没来急掩饰,明晃晃露了出来。
祁遇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此反应,当被他猜中了,又问:“为何要瞒着时大人?”
林观反应过来,恢复了表情,袖中的手攥了攥拳头,眼中浮上些不自然,“我身份低配不上少爷,主子知道了会把我远远打发走。”
想到了什么,他脸上变得严肃,继续道:“张头领,少爷不久就要出嫁,他未来的夫君是个良人,少爷嫁过去将一生安稳,而你是江湖人,过的是漂浮不定朝不保夕的日子,即便你武功高强,如今也中了十香软筋散,你护不住少爷,也什么都给不了少爷,我恳请张头领不要破坏这门亲事。”
“而且,有时候不一定要离得很近,远远看着,知道他过得很好,也会知足的。”
林观语气突然变得沉重,里面依稀能听出美好寄托。
祁遇詹奇怪的看着林观,这人对心上人一点占有欲也没有,他甚至怀疑林观是不是真的喜欢时未卿。
不过,也有可能是古代人惯于忠诚和付出,但他可不是这么个隐忍的性格。
祁遇詹笑一声,眼中是势在必得:“林观,你不敢的不代表别人做不到,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不如我走着瞧。”
念林院这边,时未卿趁着祁遇詹不在,将纪二唤了过去。
“如何?”
纪二了然,从胸前取出一个药方,道:“主子,按照那个药方确实可以调养身体,不过我这有也一个药方,据说可以改变孕痣颜色,从暗色变得鲜艳。”
时未卿拿过药方展开,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据说是何意?”
纪二解释道:“这药方是根据一本古医书得来,这册医书分上下两册,宫中流传着上册,主子给的药方便来自这上册,据说下册已经遗失,今日我在闻风楼角落里翻到了这个孤本,发现了这个药方。”
他又道:“正是因为这药方来自遗失的孤本,所以外面没人发现他,也更没人试过,我不能确认药效是否如书上所说,用药之后可能会有效,也有可能会有不良反应。”
时未卿把药方递回去,“药方本身可有毒或是伤害身体?”
纪二低头又确认了一遍,“无毒,里面都是对身体有益处的药材。”
时未卿疑惑看着他,“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主子,不同的药材甚至是药量用起来都有不能的效果,我不敢确认药效,怎能拿主子的身体试药。”
“我问你,可会威胁性命。”
别的不能肯定,这一点纪二能确定,“对性命无碍,最坏的结果是彻底失去生养之力。”
时未卿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有冒险才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这孕痣也只能这样了,他想赌一次。
这一次是祁遇詹给的他勇气。
第082章 第 82 章
祁遇詹回去路上还在想, 要怎么回答林观为何会找他,若说出发现了林观对他的感情,这种替情敌表明心迹的事, 他实在不想干, 但真要问起来, 祁遇詹又不想骗他。
这一路上的摇摆不定,走的艰难。
不管多远的路总会走完,祁遇詹眼前就是房门, 站了一会儿,在方头领愈加奇怪的眼神下,推开了门。
和预想的不同,时未卿没在书案后绣香囊,听着呼吸声,他已经在床上了。
“未卿。”
没有人回应,祁遇詹走近, 掀开帐幔又唤了一声:“未卿。”
似乎才发现祁遇詹, 时未卿撑着手臂坐起来, “你回来了。”
没错过方才时未卿的神思不属心不在焉, 祁遇詹坐在床边,伸手理着他有些凌乱的乌发, “累了吗?累了就早点休息,香囊明日再绣也来得及。”
时未卿没说话,伸出手臂抱紧了祁遇詹的脖颈, 掩去了眼里的情绪,坚定了那个念头。
这样的人, 值得他赌一次。
“睡吧。”
祁遇詹只当人累了,轻轻拍了拍时未卿的后背, 把人放回了床上,除去外袍只着寝衣,熄了灯,掀开被子躺到了时未卿身旁,揽着他睡了过去。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这几日内肖掌柜接着何楼采买,把人送了进来,他们被安排盯着徐氏。
肖掌柜还带了信,那个孕痣暗淡的哥儿黄佩已经痊愈,留在了墨莲居做起了店小二。
祁遇詹无不可,他现在腾不出手,暂且先这么安排,也算是试试反应。
算算时间,李雄听也差不多能下地行走了,祁遇詹也派人去他的宅院,保护加看着李雄听,免得一个不查暴露出去。
事关主子身体,纪二在这几日内仔细研究了那个古药方,又找了活鸡试验,确认无毒对身体无损伤后做成了药丸,这样也方便时未卿吃。
早膳刚过,纪二把瓷瓶拿到了时未卿面前,看了眼门旁守着的方头领,道:“主子,药制好了。”
不用他说,时未卿一看便明白了那是什么。
祁遇詹从外面进来,看见时未卿正在和水吞药,有些担心的走过去,关心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吃起了药?”
时未卿一顿,药每天要吃,瞒得了一时,长时间瞒不下去,何况他们还是朝夕相处,想要瞒着更不容易,正想着要怎么和祁遇詹说。
纪二不想让主子背上谎言,免得未来张头领知道后与主子隔阂,抢先一步道:“前几日诊脉发觉主子有些精神不济,这是我为主子调制的调养身体的补药。”
祁遇詹发现时未卿最近还经常心不在焉地,如同现在一般,他垂眸没有回应,心思似乎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扫了时未卿清瘦的身形一眼,捏了捏他的耳垂,“怎么养都养不胖,确实该补一补。”
纪二见此极有眼色地退下了。
时未卿回过神来,心里翻涌起欺瞒的愧疚,他垂着眼眸,不敢抬头看,他怕对上那双充满宠溺和担忧的眼睛就会忍不住坦白。
他可以肯定,药的事情若是被这人知晓,一定会阻拦他。
时未卿想,他不会让祁遇詹身边再多一人,但他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能没有子嗣,但若是想要子嗣,也只能是他生。
感觉到袖子被抓紧,祁遇詹看着乌黑的发顶,想起时未卿得思虑过度郁结于心。
担心他有什么事都压在心底,加重病情,祁遇詹低声哄道:“别担心,有病治病,纪二的医术你也了解,何况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养养就好了。”
闻言,时未卿一时湿了眼眶,把脸埋进祁遇詹的腰腹处。
这人怎么能这么好。
时未卿一直没出声,祁遇詹摸着他的发顶,引着他说话,“嗯?”
“我知道了。”时未卿声音中掺杂了一丝鼻音,再弱也没逃过祁遇詹耳朵。
既然不想让他看见,祁遇詹也没挑破,将人揽着,一直低声和时未卿说着话。
到了时间,何楼准时踏进了念林院,今日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一位面容陌生的女子,看样子又有了新的教导内容。
几日时间里,时未卿已经学会了裁衣,祁遇詹身上穿的就是他做的,只是能穿是能穿,经不起细看。
祁遇詹却不嫌弃,他对衣物要求不高,针脚粗糙而已,能穿就行,反正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会穿出很强的气势来。
何楼进了门,看见两人的姿势,把女先生请在门外等候,委婉提醒:“少爷,今日教导该开始了。”
时未卿已经恢复,只不过是想在祁遇詹怀里再待一会儿,他直起身道:“让人直接进来。”
何楼心想,这房里的景象哪能让女先生看到,那不是要出大事,他转头看向祁遇詹,“外面是位女先生,还请张头领回避。”
时未卿不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回避什么,他见不得人还是外面的女先生见不得人。”
何楼不敢回话,心虚地把头低了下去。
时未卿眉头紧皱,他还在病着,祁遇詹怕他气着加重病情,拇指摸上他的眉间,“别气,再气下去最心疼的还是我。”
闻言,时未卿眉头舒缓,整个人顿时柔和了一些,他抿了抿嘴唇,似在告状:“他居然敢撵你走。”
祁遇詹回道:“他不敢。”
一旁的何楼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心里直呼冤枉,他哪敢撵人,只不过是想提醒,没想到说错了话。
祁遇詹收回视线,蹲下身看着时未卿,“我刚好有事要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时未卿眼里全是不舍,不情愿道:“你去吧。”
祁遇詹笑了一声,又亲了亲时未卿眼尾,嗓音低沉:“乖。”
何楼趁着祁遇詹离开,把女先生领了进去,“少爷,这位是教导琴棋诗词的女先生。”
时未卿心情不好,没了往日的配合,讥讽道:“几日的时间能学得了什么?”
何楼陪着笑:“少爷未来夫君是都城有名的才子,多学一些是一些,总比完全不知道的强。”
听这话,时未卿更抵触了,“合着是为了讨好,不学,把人送走。”
何楼一脸为难,他现在十足后悔,早知道刚才不把张头领支走了,张头领在好歹少爷还能听进去劝。
僵持了一会儿,时未卿态度不变,何楼无法只得先把人带走。
谁知走到门口,时未卿突然张口把人叫了回去,“等等。”
“少爷?”
时未卿看着手里的字条,那是祁遇詹给他留的,上面字迹铁画银钩,遒劲有力,再想想他自己那手拿不出手的字,他改了主意。
*
祁遇詹确实有事,樊魁送信回来了。
他在宅院给樊魁留了消息,回来之后去时府找他,今早他收到了樊魁在时府发的暗号。
祁遇詹对时府已经摸透,趁着巡逻换防时,从看守薄弱的地方出了府。
樊魁在外面留了记号,祁遇詹顺着痕迹找到了等在隐蔽处的人。
樊魁一见祁遇詹行了一礼,随即关切地打量,“少爷在外可好?”
“不用挂心,一切都好。”看樊魁的样子,这一趟没有失败,祁遇詹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这一趟可有发现什么?”
第083章 第 83 章
“属下按照吩咐在远处没有靠近, 封单明收到信之后就派人去查了尧州巡抚,劫粮那晚也出现了,不过他并没有阻拦漕粮被劫, 而是暗中盯紧了两方, 属下等到此案上报给朝廷便启程回来了。”
祁遇詹点头, 这个时间回来是他的要求,“几天过去,这个时间封单明应该已经接到密令了。”
封单明的反应在祁遇詹意料之中, 能做到暗兵台总指挥这个位置,他不会蠢得什么都信,但也对任何事都不信,保持着怀疑。
祁遇詹就是利用这点,只要封单明去了,不管他会怎么做,他的目的都达到了。
目前看来, 事情都在掌控之中。
樊魁又道:“少爷, 此次二公子也在, 他先我们一步, 已经开始领兵了。”
祁遇詹取出胸前的银钩玉佩,摊在掌心, “急什么,我们也快了。”
书中提到过时仁杰与齐王借兵驻守梧州,后期就是这些兵将凌非何和封单明逼入绝境, 差点栽在梧州。
祁遇詹算算时间,大约就在最近。
齐王曾应允过, 找到玉佩可以接掌兵权,这话里的水分祁遇詹怎么能感觉不到, 即便这是真话,若真要掌兵也只能留在姜州,齐王不会同意他把兵带走。
凌非何到任在即,时仁杰也不会允许时未卿离开梧州。
为了不和心上人两地分隔,见到祁嬷嬷之后,祁遇詹就开始惦记上了时仁杰向齐王借的这八千兵力。
八千士兵数量不算少,能做很多事,齐王和交易用借兵换粮草,这也是齐王二儿子出现在尧州的原因,他要把伪装被劫的漕粮运回姜州。
齐王不放心时仁杰,必然要派得力手下领兵,所以祁遇詹有十足的把握能抢夺这部分兵权,因着距离原因,还是完全掌控,这不比在姜州齐王眼皮子底下自由的多。
银勾玉佩要给齐王,而且要他亲自送回去,否则齐王有可能不给兵,但不是现在。
此等非小事,时仁杰谨慎,他一定会摸清凌非何底细或确认他没威胁后,才会让兵到梧州。
如果现在去了,这个段时间内他只能在姜州等着,祁遇詹可不想这么干,有这时间陪着心上人不好吗,和糟老头子待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祁遇詹没把樊魁真的当做下属,便把要紧之处给他解释了一遍。
樊魁沉声道:“还是少爷考虑的周到。”
祁遇詹出来可不为了听彩虹屁的,上次去宅院找樊魁,由于时未卿在场,他没方便问,“我让你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樊魁想了一下,最近的差事除了这次送信,还有孔指挥使的罪证和卿少爷的事,少爷如此关心急切的态度,必然不会对着孔指挥使,“少爷,属下已经查到些线索,还需要几日时间继续查下去。”
从肖掌柜口中知道时未卿有从小落下的心病,祁遇詹就让樊魁去查他小时候发生了什么,能落下心病,事因必定是痛彻心扉的疤痕。
他犹豫过,要不要直接问,然而近来事多,时未卿一直郁气未消,不想让他更难过,祁遇詹便打算先试着查一查,不管查出多少,总能让他了解是什么事,尽力避开伤口。
临时让樊魁送信耽误了进度,祁遇詹再急也没用,自能自己忍着,“把其他事放一放吧,这个最重要。”
祁遇詹皱起眉头,又道:“先把查出来的送过来。”
“是,属下这就回去取。”
樊魁行了一礼后正准备离开,视线无意中落到祁遇詹的肩上,歪歪扭扭粗细不均的针脚映入眼帘,他想问祁遇詹是不是受苦了,又发觉那布料上等,似乎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少爷,这身衣服是?”
想起身上衣物和配饰来自何处,祁遇詹舒展了眉头,负手道:“怎么样,不错吧。”
樊魁从未见过这样的少爷,如同一个老父亲一般忍不住自得炫耀,其中又有一些纵容和宠溺,他语气有些迟疑,“是卿少爷做的?”
“当然。”祁遇詹抬手比了一个手势,示意樊魁从头开始看,“可不止这一个,看见这发簪和玉佩没,是未卿亲手挑的,这香囊是他亲手绣的,还有这帕子也是。”
樊魁看着少爷,又从袖带中拿出一个帕子,见这场景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抱拳行礼,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恭贺少爷觅得良缘!”
“这话留着,回头说给未卿听。”祁遇詹也没想到稳住的樊魁笑起来是这么样,总觉得有些崩人设,他也炫耀够了,道:“去吧。”
樊魁一来一回还要些时间,祁遇詹又回了时府,回去露个面,免得引起怀疑。
“……这次接风宴事关重要,你们一定要仔细着点……”
自隐蔽处穿过前庭,祁遇詹耳朵一动,捕捉到了模糊的几句话。
祁遇詹了然,接风宴是为了拉拢凌非何特意设的,也是在宴上,时仁杰把时未卿许给他做妾。
现在距离凌非何到梧州还有几日,看来这宴现在就准备起来了,这也从侧面表现出了时仁杰对他的欣赏和看重。
只是这门亲事成不了,时仁杰和左丞相的算盘注定要落空。
念林院在时府中间,不便听声,祁遇詹没回去,在前院转了几圈等着樊魁的暗号。
没过多久,不规律的鸟叫声响了起来。
不着痕迹离开,又回到了约见的地方。
“少爷,这是卿少爷的卷宗,属下在按察司发现的。”
祁遇詹接卷宗的手指一顿,有卷宗还是在按察司,看来事情确实不简单。
结合肖掌柜对时未卿病症的述说,以及那晚噩梦他提到为爹爹报仇的呓语,祁遇詹心里多少有了一些猜测。
打开卷宗,祁遇詹取出一张纸,上面内容不多,他一目十行看完,之后收回去的动作很慢。
他找到了时未卿心病的源头。
卷宗不过寥寥数语,哪里承载得住时未卿幼年的灾祸和苦难。
亲眼目睹爹爹和堂兄在自己面前被匪徒所杀,当时只有六岁的幼童该有多怕。
光是想想,祁遇詹的心就如同刀搅般,十分疼痛,甚至心脏每跳动一下便疼一次。
祁遇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强自镇定,继续向下沉思,此事发生在时仁杰刚上任梧州后,时未卿的爹爹纪林来的路上遇到匪徒意外亡故,后来查到凶手,便结案了。
然而观时未卿的反应,此案或许另有隐情,否则他不会在梦里喊着要为自己爹爹报仇。
祁遇詹这一刻希望它只是噩梦的呓语,但不管是什么,他可以问,现在的时未卿一定会告诉他,只是祁遇詹又犹豫了,这样的伤口太深,他不忍心开口。
当时在场不只他们三人,还有一个人,他到远处拾材逃过一劫的侍从。
这个侍从他也认得,就是何楼。
祁遇詹紧紧捏着卷宗,或许他可以从何楼这边入手。
或许,他更想再等等,等到时未卿愿意开口对他说。
樊魁要查消息,卷宗他应该打开看才能继续查下去,祁遇詹并不想太多人知道时未卿的苦痛,也许他开始查这件事,这个决定就是错的。
“你看过了?”
樊魁直面祁遇詹,没有一丝回避,“少爷,属下刚拿到,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您派去送信了。”
那就好。
祁遇詹心里庆幸。
“这件事不用再查了。”
让樊魁离开后,祁遇詹回了念林院,从打开的房门看到了时未卿正在聚精会神练字,手腕一悬一动一停,一个字跃于纸上。
远远看着,手法正确,写得也很流畅,只是字有些丑。
难怪这么长时间,时未卿从未在他面前写过字,即便看账本也只是画圈。
祁遇詹脚步变了方向,无声地收回,守在了门口,没进去。
一旁的何楼注意到这些,对祁遇詹礼节一笑,没发出声音。
祁遇詹颔首回礼,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何时未卿对何楼最为特殊信任,受了一点伤也非常在意。
不只是因为,何楼对他关心非常,还因为这是为数不多记得他爹爹的人。
午膳时,时未卿察觉到祁遇詹一直注视他的视线,放下筷子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时未卿太敏锐,祁遇詹只得藏好情绪,用公筷给他夹了最爱吃的菜放在碗里,转移他的注意力,“没事,练了一上午字累不累,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送给你,奖励你的用功。”
时未卿重新拿起筷子,一边把菜放进口中,一边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他的耳朵竟慢慢红了起来。
祁遇詹挑眉,满眼挪揄,“时未卿,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桌子对面是正在认真干饭的方头领和最近废寝忘食研究药方的纪二,时未卿侧身靠近祁遇詹,附到他耳旁用气声道:“……忍……想要……解决……”
怕对面两个人听到,他的声音模糊,祁遇詹听的艰难,还是听懂了,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拒绝:“不行,换一个,是给你的奖励,不是我。”
“这就是我想要的。”时未卿睨了祁遇詹一眼,冷哼一声:“早晚不都有那一天。”
祁遇詹道:“撒娇也没用,还有你忘了答应过我的话了,我们还盖过章,难不成才几天失效了?”
第084章 第 84 章
“少爷, 新任布政使在辰时入城了,如今落脚在布政司衙门。”
祁遇詹估计凌非何近两天会到,这几日他让樊魁一直盯着人。
只是没想到凌非何到的时间会提前这么多, 这个时间时仁杰还在鄂州内巡查没回来。
凌非何没隐瞒行踪, 他能收到消息, 想必时仁杰也会收到,他也快回来了。
祁遇詹原本就打算等凌非何到时给他送一个见面礼,算作是合作的诚意, 此事宜早不宜晚。
凌非何身边跟着暗兵六卫,这五人是封单明亲自带出来的,武功不俗又在暗处,是应天府暗兵分部的人比不了的,樊魁去有可能会被发现。
保险些,还是他自己亲自去一趟。
“我知道了,之后不用你管了, 剩下的交给我。”
祁遇詹又问道:“李雄听怎么样了?”
樊魁回道:“我回来时他已经可以下地, 养了这几日, 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如果知道凌非何到了梧州, 会有所行动,记得把人看好,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的行踪暴露。”祁遇詹想起和李雄听相识的柳管事,又嘱咐:“还有柳管事,也看严了。”
“是, 少爷。”
两人该说的都说完了,樊魁行了一礼离开了。
念林院正房的门关了一下午, 方头领和何楼也被赶到一旁不让靠近,到了晚上, 时未卿也没出来。
若趁此期间离开,动作快些还有可能在人出来之前回来,祁遇詹看了一眼房门,带着东西转身离开了。
不清楚暗兵六卫具体实力,祁遇詹不敢贸然上前,他在布政司远处就停下了,眼睛搜寻四周,要把人找出来。
此时已宵禁,路上没有人,费了些时间,祁遇詹才靠呼吸声辨别出那五人的位置,若不是他耳力极其敏锐,差一点就错过了。
不愧是主角攻亲手训练的,隐匿功夫确实了得,祁遇詹小心避开五人进了布政司后院。
新旧两任布政使都住在这,祁遇詹不清楚凌非何住处,只得进府摸清位置,免得东西送错地方。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清楚,看暗兵六卫的保护圈,根据此多少能猜到凌非何的房间。
祁遇詹站在凌非何所住院中的暗影处,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正房里有三个人。
而凌非何很好辨别,祁遇詹一眼就认了出来。
书中描述凌非何很漂亮,被称为都城第一美人,他身形欣长,俊秀风雅,清神隽秀,身上还有文人特有的气质和莫名引人好感的亲和力,可以说当得起这个称呼。
祁遇詹收回视线,他觉得还是他的心上人更胜一筹,时未卿才应该是大魏朝第一美人。
祁遇詹啧了一声,把心思抽离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取下弓箭,拿出绳子把见面礼绑在箭上,射|向了房间里。
那份见面礼,不是别的,正是安和县民田案始末,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梧州知府做下的恶事,他答应过时未卿要把知府解决了,现在正是时机已经到了。
“咚——”
房内突然响起一声后,一只箭出现在房柱上,凌非何一惊,而后立即反应过来,喊自己的两个侍从躲避,“小心,快躲起来!”
一边喊着,他自己也躲了起来,从都城到梧州一路上都风平浪静没有波澜,凌非何没想到刚到梧州就有此一遭。
心道,这梧州比他预想的水还要深,凌非何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自此对梧州提起万分警惕和戒备。
东西送到,祁遇詹没管里面之人的反应,在暗兵六卫察觉到他之前,迅速地离开了。
回到念林院时,祁遇詹发现方头领已经守回了门口。
能让人靠近正房,看样子时未卿已经出来过了。
去浴房快速把自己收拾妥当完,祁遇詹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很自然地推门进去了。
在背后关上门,祁遇詹刚走几步,听见内间响起掀盖床铺的声音,接着是时未卿有些慌张的声音,“是谁?”
祁遇詹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才回道:“未卿,是我。”
“你回来了。”不知为何,时未卿声音听上去更加慌张了。
“嗯,我回来了。”祁遇詹一步一步靠近,嗓音低声好听,“怎么不问问我去哪里了?”
时未卿顺着祁遇詹的话问:“你去哪了?”
不对劲。
祁遇詹皱眉,思考着他没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却在掀开帐幔之后终止了思索,后知后觉地想起下午是什么教导。
他想他已经找到答案了。
“白天你紧关房门,不让人靠近,我没机会告诉你,凌非何到了,我去给他送了一份见面礼,用不了多久,知府就会失去所有。”
“嗯。”时未卿不知在想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脸色比刚才祁遇詹看到的又红了几分。
“知府就要得到惩罚了,听到这个不开心吗?”
时未卿没注意听祁遇詹说了什么,问道:“什么?”
“没什么。”看了一眼凌乱的床脚,祁遇詹骨节分明的手指贴上散着热意的脸,漫不经心地道:“我是在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病了吗?”
时未卿闪躲地垂眼,看见眼前的手指后,脸色莫名地布满了红霞,他强自稳定心神,一边掀开被子躲了进去,一边道:“没有,应该是刚沐浴完热气熏得。”
祁遇詹视线从他早已干了的发丝上收回,故意没熄灯,直接躺在了时未卿身旁,没和平常一般把人揽在怀里,“既然无事,那便早些休息吧。”
时未卿破天荒地也没动静,第一次一点也不粘人。
祁遇詹闭上眼睛,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在默默计算时间。
三。
二。
一。
“祁遇詹,把灯熄了。”
祁遇詹照做。
时未卿钻进他的怀里,有些害羞又有些委屈地问:“你怎么不抱我?”
祁遇詹把人拢到怀里,在黑暗中勾起了嘴角,“我体热,你刚刚离我那么远,我以为你怕热,不想让我抱着睡。”
“我不怕热,想让你抱着睡。”时未卿说完,仰头寻到了一双柔软的薄唇亲吻了上去。
逗完人,祁遇詹还是要哄一哄的,他抵开时未卿的双唇,吻得更深。
只是专心这个吻时,怀里人小动作渐渐增多,一会儿碰碰这一会儿碰碰那,见没有被阻拦,竟是越来越过火。
祁遇詹厮磨着时未卿的嘴唇,把他纤长的腿拿开,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撩人心弦,“时未卿,你今晚是不是有些太粘人了。”
时未卿又把腿移回去了,贴着祁遇詹的嘴唇道:“那你喜欢吗?”
再继续下去谁也没法睡,祁遇詹把乱动的人制住,紧紧揽在怀里,“不喜欢,赶紧睡觉。”
时未卿垂下眼眸,牵起祁遇詹的手引着到地方,他颤着睫毛小声道:“祁遇詹,我难受。”
第085章 第 85 章
意识到掌心碰到的是什么, 祁遇詹绷紧了额角,紧咬了后颚一下。
“时未卿,我劝你不要诱|惑我, 解决亲事前, 你最好还是珍惜这段时间, 毕竟它可能是你最清闲的时候,我现在不碰,你不代表我不喜欢这件事, 是因为我现在一直在忍着,你要是继续惹我,我担心你以后会承受不住。”
时未卿没想引|诱祁遇詹,他是因为看了教导嬷嬷给的图册,又兼之被祁遇詹发现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听到祁遇詹说这样的一番话,他耳朵已经红得几欲滴血,红晕没有停止, 还在向脸颊漫延。
时未卿现在是既害羞又慌又有些期待, 他手指蓦地收紧, 将祁遇詹胸前的衣领揉成了一天, 嗓音似挤出来一般,细弱蚊声, “我没有想……诱|惑……”
时未卿确实心疼祁遇詹忍得太辛苦,但今天真的只是意外,他也没预料到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既然成了现在这样, 他接下来的动作只是顺势而为,并不是刻意为之。
不是刻意为之就不是引|诱, 时未卿如实想。
祁遇詹差点被时未卿的解释气笑,贴着他滚烫的耳朵似笑非笑问道:“是吗,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时未卿被贴近,猛地一颤栗,他颤着眼睑摇头,“我难受……”
祁遇詹收紧手指,问道:“什么也没做会变成这个样子?”
时未卿抿了抿嘴唇,坚持自己的想法,“你一靠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哦?”祁遇詹反问一声,嗓音变得慵懒,“平日里碰也没事,你说你什么也没做,时未卿,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眼前的人像变了个人,完全没了平日的宠溺和温柔,时未卿把头埋进祁遇詹的怀里,眼中刚下去的委屈又聚集,“我没有。”
“都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撒娇还有用吗?这一次不弄明白,下一次再犯我真的没法再忍了。”
祁遇詹说的是实话,心上人在他面前是这个模样,他又不是柳下惠,现在他几乎把前半生的意志力全都用上了,虽然嬷嬷查完了守宫砂,但时府终归不是合适的地方,他不能在这里做什么。
时未卿抿了抿嘴唇,羞得闭着眼睛也要辩驳:“嬷嬷已经查完身了,你为什么还要忍?”
祁遇詹让自己的心肠冷硬起来,“这个借口说服不了我,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时未卿摇头,仍然坚持着。
祁遇詹终于被气笑,他没想到时未卿的执拗用到了这个地方,他低笑了一声,“是吗,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决定换个方法,堵不如疏,既然拒绝阻止不了时未卿,那就顺着他来。
祁遇詹手动了起来。
不知何时,时未卿的胸膛起伏不定,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祁遇詹将时未卿拢在身下,趁他无法注意的时候,微微起身,另一只手臂一伸,翻起床铺,轻松拿到了压在底下的东西。
他继续动作,把东西悬在时未卿面前,嗓音如情人低语般:“这是什么?”
时未卿闻言睁眼,内间已经熄了灯,借着外间微弱的灯光,细细看了半晌,越看越熟悉。
认出眼前是何物后,时未卿身体蓦地僵住。
祁遇詹停住动作,“嗯?怎么不说话,是没认出来,还是不想说?不说我就……”
他俯身,凑近时未卿,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耳边,带去了几个让他害羞的字眼。
时未卿脸颊发热,低不可闻地回道,“是避火图。”
说完,时未卿似乎不愿见人般,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
祁遇詹见此,心道这才哪到哪。
只有把时未卿逼迫到极致害羞,他才能没有心思再想这些。
祁遇詹手继续着,问道:“时未卿,你看了几个图?”
时未卿闻言,腰身一颤,咬着嘴唇没说话。
祁遇詹继续问:“看了多长时间?”
时未卿手指虚勾祁遇詹的手腕,被逼问得喉间呜咽了一声,已经张不开口说什么。
祁遇詹又笑了一下,完全不着急,过来一会儿,停在了最紧要的时候,他问道:“你最喜欢看哪一个图?最不喜欢那个图?觉得哪个图最难?哪个图最简单?”
时未卿无力地仰头轻哼,闻言后,他捂着眼睛摇头,出口声音里鼻音浓重,露出了求饶的意味:“我不知道。”
祁遇詹靠得近,他低下头,鼻尖蹭到了的湿润眼尾。
不知道要留多少泪,才能把眼尾浸得这么湿,祁遇詹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的已经心软了,“还要我继续问下去吗?”
时未卿眼角又划过一滴泪,嗓音呜咽着软语,“不……不继续……睡觉……”
时未卿羞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些问题如同把他剥开放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一丝遮拦。
吻去他眼尾的泪珠,祁遇詹达到目的没再为难人,估计刚才那些已经够时未卿安分一段时间,他大度地为他做好了后续。
手需要擦,另一只手他习惯性伸到怀里,想起那是时未卿给他绣的帕子后,把手停了下来。
时未卿呼吸还没平,轻轻喘息着,被祁遇詹放到一边,又见他起身离开,本想支着手起身,动了下手臂发现一丝力气也没有,只剩下酸软。
他只能转头,发出的声音里还带着鼻音:“你去哪?”
听着有些慌乱的声音,祁遇詹回身安抚道:“我去打些水来,否则你这满身的汗怎么睡觉。”
时未卿掩耳盗铃般,又用手臂遮住眼睛,转过头没说话。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祁遇詹避开其他人,在看见他突然低下头的方头领面前打回来水,给时未卿擦拭一遍,又将床铺更换了一套。
床上还有那本今晚罪魁祸首的图册没有处理。
时未卿不敢再看它一眼,祁遇詹什么时候取走放在哪里,他也不想知道了。
祁遇詹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不少时间才把人哄睡了
早上起床时,时未卿埋在祁遇詹怀里,仍是不愿出去。
祁遇詹轻轻拍了拍时未卿的后背,低声轻哄:“好了,除了我们两人,没有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自己做的自己承担,祁遇詹又哄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起了床。
祁遇詹直接忽略了方头领,现在要是说出来,时未卿今天大约一天都不会见人了。
然而今天是时仁杰为凌非何设的接风宴,他不需要出席,也要被时仁杰安排见一见凌非何。
*
晚上接风宴开始,没过多久,时未卿被何楼请到前厅后门,两人站在了屏风后面。
何楼为时未卿指认,怕人听见,他压低了声音:“少爷,那位就是您未来的夫君。”
时未卿冷着目光看了过去。
前厅中,恰巧时仁杰正在与凌非何说话,“凌大人年少有为,鄂州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就全靠了凌大人,鄂州全部官员上上下下都会全力配合。”
话音落下,底下自有官员迎合,绝不会让时仁杰说完之后冷下来。
“接下来就要仰仗凌大人了。”
“下官敬凌大人一杯!”
凌非何坐在下首左侧首位,不用说就知道今晚他是除了时仁杰这个鄂州巡抚外官职最高的人。
凌非何笑着举杯回敬,低头饮酒时淡了目光,还没查到昨晚来人是谁,他给的东西是真是假,所为何事,虽然眼中接风宴上众人皆是和乐融融,一派友善和气,但他心底仍是不敢掉以轻心,满是戒备。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时仁杰话锋一转,“好了,今日是为凌大人和齐大人设的接风践行宴,我们不谈公事。”
底下官员接到时仁杰的视线,知道又到他们说话的时候,文人总有些雅兴,纷纷一人一句的谈起了兴趣爱好。
不知何时,某位官员提到了家眷,之后就被引到了凌非何是否成家身上。
凌非何握着酒杯的手指动了一下,回道:“尚未娶妻。”
一位官员捋了捋胡子,一副关心晚辈人生大事的模样,笑呵呵地问:“凌大人是否定亲?”
凌非何回了一笑,温声道:“也未。”
时仁杰顺势接过话,“不知凌大人近来可有成亲意愿,我有一个容貌极美的儿子,或许能配得上凌大人,佳人配才子,不知凌大人觉得如何?”
他对自己儿子的容貌极有信心,他觉得即使是都城第一美人的凌非何也不及他的儿子。
他的这个想法倒是和祁遇詹不谋而合。
凌非何穿到大魏朝时间不短,不会以为时仁杰说的儿子是男的,能许配给男子身份的,只会是哥儿。
他下意识想要拒绝,不说他的哥儿身份,就说他的性格和认知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盲婚哑嫁。
但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凌非何改了出口的话:“能娶到时大人之子,是晚辈的之幸。”
时仁杰满意凌非何的识时务,率先举起酒杯,温声道:“好,我非常欣赏子侄的才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底下官员紧跟着举杯,皆开口祝贺时仁杰和凌非何。
“恭喜凌大人抱得美人归。”
“恭贺大人觅得一良婿。”
时未卿垂眸,敛起眼中的嘲讽,听着他如同物品一般,以这样的方式被自己父亲送了出去,极其草率地敲定了亲事。
第086章 第 86 章
宴上官员尤其热情, 都凑向凌非何,到他面前敬酒,不多时, 凌非何喝了五分醉, 料到再喝下去今晚不能再清醒, 他起身直言道:
“诸位,在下不胜酒力,去外面散散酒。”
众官员一点没有宴会主角离席的不悦, 皆非常友善。
“凌大人去便可。”
“就是就是。”
在凌非何离开后,其中一位官员端起酒杯对着身旁官员举了举,不明意味道:“或许散酒时还会遇到美人,也说不定。”
他身旁的官员也举起酒杯,回了富有意味一笑。
何楼等的就是这时候,他上前一步,凑近时未卿道:“少爷要不要出去转转。”
“这种拙劣的计策, 父亲是在骗孩子, 觉得我看不出来?”
“大人也是为了少爷着想。”
何楼留在时府没有跟着时未卿, 是怕他和时仁杰离心, 该得的被徐氏抢走,世人都知道有了后母就有了后爹, 即便徐氏表现出来的一直慈爱,但他一直没忘对这点提防。
这门亲事何楼也是非常看好,否则他不会那么服从时仁杰的命令, 尤其在教导一事上完全服从。
如同现在,何楼也希望时未卿多了解为了夫君一点, 或得到未来夫君喜爱,未来的日子才会过得容易些。
女子和哥儿嫁人就相当于第二次投胎, 好与坏和夫君有莫大的关系,他也知道张头领是个好的,但也和林观有相同的顾虑,张头领终归不是个良人。
何楼心里叹了一口气,希望少爷能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
“少爷去见一见吧,谁见了少爷会不喜爱呢。”
时未卿看了何楼一眼,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苦口婆心,冷笑一声,“不去。”
说完,时未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念林院有一从月季,和时仁杰书房背后的相同。
这从月季正对着内间,推开窗户一眼就能看到,祁遇詹负手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时未卿送他的香囊,思绪飞到了那一日看到的卷宗上。
卷宗上记录了纪林的忌日。
祁遇詹算着时间,忌日已经近在眼前,后日就是,这几日时未卿情绪都不高,看上去很低落。
也是因此,祁遇詹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询问曾经发生过什么。
祁遇詹有预感,或许忌日是个契机,他记得回时府那天时未卿要对他说些什么,总觉得和这个有关。
即便无关,祁遇詹想过了忌日便问一问,这样看着时未卿低沉,却无从下手帮他,这让祁遇詹有一种无力感。
他一直都只想时未卿开心些,再开心些。
“吱呀——”
房门被推开。
猜到是时未卿回来了,祁遇詹关上窗户走了出去。
见时未卿一脸阴郁,祁遇詹走上前,轻轻揉散了他皱起的眉头,“怎么不开心?是谁惹的?”
时未卿伸出手臂环住有力的窄腰,把脸贴在温热的胸膛,低声道:“他把我送出去了。”
他已经不想再唤那个称呼。
他?
送出去了?
“送不出去,你在我这哪也去不了的,就是时大人也做不到。”祁遇詹收紧手臂,用怀抱给时未卿安慰,他俯身碰了碰对方的眉心,想了一下,问:“凌非何同意了?”
“嗯。”时未卿发现祁遇詹的话有一种魔力,明明没说什么,但只是听着就能被轻易被安慰到,他现在已经恢复了过来,“凌非何同意了,他同意要娶我为妻。”
这次换成了祁遇詹皱起了眉头,他惊讶凌非何居然会同意亲事,而且变得事不止这一个,时仁杰还把为妾变成了娶妻。
书中并凌非何没同意这件事,接风宴上在其他官员问时,他直接说了自己有婚约,时仁杰便把时未卿送他为妾,最后被凌非何直接以不纳妾为由拒绝了。
现在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是发生了什么?
今晚的源头是凌非何的变化。
祁遇詹突然一顿,他怀疑凌非何的变化和他昨晚做的事有关,或许凌非何是被他影响力。
若要论起来,自己也是惹时未卿不开心的人。
“抱歉,凌非何的变化可能是因为我。”祁遇詹亲了亲时未卿的红唇,慢声解释:“昨晚他收到那些信息应该是有所戒备,我没想到他会因此改变态度和行事方式。”
祁遇詹又道:“现在我也不确定他是怎么想的,明天我们需要去找他试探试探。”
刚好试探试探凌非何为人。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时未卿对祁遇詹永远也怪不起来,瞬间没了脾气。
“怪我也没关系。”祁遇詹叹了一口气,“你在我这实在是太乖了。”
乖的程度甚至到了,很多时候他都忘了,时未卿是书中手段狠辣的小反派。
“你对我这样,我怎么怪得起来。”想起祁遇詹刚才说的话,他仰着头问,“你昨晚出去?”
祁遇詹笑了一声,满眼兴味地垂眼看着他,“你不记得昨晚我说得话了?都不记得了还是不记得一点,需不需要我把全部再说一遍。”
毕竟全忘了,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时未卿不知想起什么,耳朵肉眼可见的变红,他把头埋在了祁遇詹胸前,讨饶道:“我不是问那些。”
看来他还记得。
祁遇詹没再抓着不放,抬手摸了摸似乎无形中冒着热气的发顶,轻轻抚了几下,他已经猜到那是对方正慌乱,没法注意和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把安和县和知府的习惯罪证给凌非何送去了,知府也蹦跶不了多久了,有人替我们收拾他,还是物尽其用那样。”
梧州知府是凌非何扳倒时仁杰的突破口,即便他不做什么,等封单明来梧州之后也会让他皮都不剩。
书中封单明要在一段时间才能过来,但这次有了他送的信,相信封单明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梧州。
这也就说明知府的好日子没有几天了。
时未卿道:“我想自己动手,我自己的事不想假借他人之手,而且亲自动手才有报仇的感觉。”
祁遇詹手顿了一下,道:“就当是我迷|信吧,我总觉得杀生不好,会影响一个人的运势,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为了活命没办法,除此之外,不如就让该解决的人解决,不去沾染杀业,就当是为了多陪陪我,你可以答应我吗?”
那一晚的刺客,祁遇詹下手之后就有些后悔了,接下来还有几天不良反应,只不过被他掩饰过去了。
而且书中时未卿就是诛杀的官员太多,不管善的恶的,最后他才没了退路。
时未卿一瞬不瞬地看着祁遇詹,他从小被纵容着只要惹了他,可以随意打杀,“我做的不对吗?”
祁遇詹放缓声音,道:“不完全对,也不完全错,当一个人浑身沾满血腥,习惯了杀人之后,他会变得越来越麻木,再也发现不到美好的事物,我只是希望你能懂得尊重生命,热爱生命,热爱人生,能感受爱与温暖,开心过好每一天。”
时未卿这次突然意识到夫人对他并非是真的好,有了对比才知道,真的对他好是什么样。
“好,我答应你。”
时未卿手指捏紧祁遇詹腰上的布料,道:“为了我们的以后。”
*
时慧瑶今日和时仁杰一前一后回了时府。
时慧瑶用完晚膳后,听到侍从无意中提到他不像话的兄长今日确定了亲事,还是都城有名有貌又有才能的男子。
时慧瑶本就不虞的心情,更加不好了起来,回了房间后,隐藏的性情时间露了出来。
摔了几个瓷瓶,时慧瑶才将将顺了气,对着一旁心腹侍女道:“我自幼跟随外祖父学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都城也颇有些才名,才能得都城那些勋贵一个眼神,凭什么他时未卿什么也不会,只会在外面惹是生非,整日和男子厮混,就会嫁个这样的好的夫婿。”
心腹侍女劝道:“小姐何必羡慕他,您之后必定是要嫁给勋贵,没准还能嫁上皇亲贵胄,他们哪一个不是身份尊贵的,岂是一个小小的布政使可比。”
“一个小小的布政使?你小看他了,我虽没见过他,也知道都城对他的传闻,他可是前程最好的状元郎。”
时慧瑶不屑地笑了一下,又道:“若是时未卿未来的夫君不喜欢他,再好的良人又有什么用,我自是要嫁勋贵,但这个状元郎我也要俘获,我要让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让时未卿活成一个笑话,到时候任他长得再美也无用。”
这么多年,时慧瑶没少让时未卿背锅,心腹侍女看在眼里,对她家小姐要做的没有任何怀疑,怜悯道:“也是白白浪费那张脸蛋,只能慢慢老在后宅深处,得不到郎君的怜爱了。”
时慧瑶派人一直关注着前院,凌非何出了前厅,就有侍从告诉了她。
前后院的交接处的死士已经被撤走,时慧瑶去前院没有任何阻拦,走了没多久,在湖边亭发现了她要找的人。
左丞相管她管得严,以至于在都城那么长时间,时慧瑶也没机会见一见这个都城第一美人。
她知道凌非何是美的,心里自然有了准备,只是时慧瑶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美,简直是完全符合她对未来夫君的幻想。
这一刻,时慧瑶对时未卿的嫉妒达到了顶点。
凌非何前途不可限量,魏帝和他的外祖父全都看重,未来还很难说,若是她嫁这样的人,也不算辱没了自己的才貌家世。
第087章 第 87 章
时慧瑶突然改变了想法, 与他成亲之人为何不能是她呢。
把凌非何和时未卿那个放浪跋扈的人配在一起简直是可惜了他的才能,也就只有她这样的才女在不缀他的名头。
时慧瑶眼中不可抑制地升起自得,靠近湖心亭的每一步脚步都是势在必得。
梧州园林在大魏朝也排得上名号, 时府身为一行省之首的住处, 府中布置更是差不了哪去。
其中景致属前院最好, 而前院精华之处就在前厅不远处的人工湖。
凌非何坐在湖心亭慢慢醒酒,慢慢欣赏着湖边怪石林立的太湖石,在光影中它们如山般重峦叠嶂, 辨不清真假。
对古代能工巧匠几番感叹,凌非何回神,此时已经醒的了几分,是时候回到宴上,毕竟他是主角,离开挺长时间并不合适。
他正要离开,发现附近侍从都不见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 凌非何警惕戒备是有, 但他没有任何慌张, 这个接风宴上他的表现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破绽。
时仁杰即便是昨晚送信息的幕后主使,他也不可能会在自己府上让他出事, 否则即便时仁杰脱罪也会惹得一身腥。
就他所知,时仁杰是一个城府深非常爱惜羽毛的人。
何况现在局势不明,不说那些信息是假, 若是真的,送信一方也不一定是敌对一方。
凌非何突然脑中一闪, 他想起刚刚宴上同意的亲事,想到了一种可能。
或许这是时仁杰故意为之。
看到远处身形款款走过来的身影, 验证了他的猜测。
做戏做足,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凌非何垂眸,起身理了理外袍,站在亭中静等。
等人到了近前,迎着灯光,凌非何发现正在走近的不是个哥儿,而是个女子。
与他猜测并不符,察觉到不对,凌非何转身打算从亭子另一边离开。
见人要走,时慧瑶开口阻拦:“凌大人在兄长?凌大人不必等了,兄长不会来了。”
凌非何背对时慧瑶,遮住了眼中闪过的情绪,通过她的话确认了她的身份。
这个女子是时仁杰的女儿。
凌非何一时难以分辨出这是谁的安排,不管怎样,即时躲开总是没错,他没有接着时慧瑶的话问时未卿为什么没来,在这继续纠缠,他维持姿势回道:“既如此,在下先行一步。”
任凭时慧瑶在身后再说什么也不再理会,凌非何直接回了宴上。
在他回去途中,一名管事出现在时仁杰身侧,对着他耳朵小声耳语一番,接着时仁杰点了点头。
管事离开后,在座官员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很容易看出来他的好兴致,纷纷举杯恭贺。
此时正赶上凌非何进厅,他一抬头无意中对上了时仁杰愈加欣赏的目光,那双眼睛之中是明显的满意。
凌非何落座后回敬一杯,想起刚才零星一瞥,发现时仁杰的女儿相貌不俗,也是一位美人,心道原来那是对他的考验。
因着昨晚误会的考验,为了不让人发觉他知道了,把事圆下去,并在时仁杰面前表达出十足的诚意,凌非何第二天早上便送来了拜贴,邀请时未卿共同出行。
按照哥儿在大魏朝的地位,不受宠的哥儿一生都难出几次门,受宠的哥儿定了亲就不允许再见未来夫君。
时仁杰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在这方面对时未卿要求没有礼教一样的严苛,再加上凌非何言辞恳切,没有半分轻视的表现,时仁杰乐见其成地同意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儿子亲事确定了下来心情不错,又或许是因为忌惮李四的原因不能动祁遇詹。
那晚刺杀的第二天,时仁杰就收到了林观的信,知道了时未卿对祁遇詹的在意程度,也或许是因着时未卿婚事,动不得这个面首身份。
以上并不能完全影响到时仁杰,最重要的是,凌非何的才智和能力不是一届只会武力的江湖草莽可比拟的。
他相信时未卿和凌非何接触之后会渐渐倾心,都城和凌非何任职的兰静县那一大批倾慕者就是证明。
所以才有时仁杰的妥协,只要祁遇詹不破坏这个亲事,对他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仁杰看了拜贴就让何楼送来了念林院。
时未卿打开拜贴,快速看了一遍,“凌非何邀请我出去?”
何楼笑眯眯地回道:“是的少爷,凌大人是不可多得的良婿,少爷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说完,何楼突然意识到不对,还抬眼看了内间内间一眼,见祁遇詹正在洗漱,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说什么才放心。
又苦口婆心地叮嘱几句,何楼才离开。
时未卿拿着拜贴走回内间,递给祁遇詹,眉头轻皱道:“我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能出府,没想到这人直接把机会送来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祁遇詹接过拜贴随意扔到春凳上,亲了亲时未卿的眉心,从另一个水盆中拧出帕子,拾起他白皙细嫩的手轻轻擦拭,“总归是省了我们的事,这没什么不好的,管他现在要做什么,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把帕子扔回水盆,祁遇詹把时未卿的手握在掌心,他顿了一下,他感觉时未卿的手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凉了。
没有听见时未卿的回声,祁遇詹把手问题抬头发现他还皱着眉头思索。
“好了,别想了,眉头再皱就成山峰了。”祁遇詹拉着时未卿去小膳厅,一边走一边道:“要是还不放心,用完早膳找闻风楼的人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时未卿道:“你是说,可能会与凌非何离开宴上散酒那个时候有关?”
“或许吧,我是看你太耗费自己的精力,给你找找消息和证据,让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累。”
祁遇詹抬起掌中的手放在嘴边,落下轻轻一吻,安抚道:“别担心,一切有我,若凌非何执意娶你,你就用我这个面首欺负他。”
他发现自昨晚听到凌非何同意亲事后,情绪有些不太好,有些焦虑。
“到时候你要配合我。”时未卿被哄得微微弯了嘴唇。
“当然。”
见人好了一点,祁遇詹放下了心,走在路上,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却一时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便不想了,祁遇詹打算顺其自然,该他想起的时候自然也就会想起来了
用完早膳后,纪二找来闻风楼隐藏在时府人,时未卿从他口中知道了湖心亭的事。
“这下放心了吧,应该是你没去,才有了今天这个邀请,这说是巧合倒也合适。”
“我们去吧,我到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祁遇詹又道:“徐氏异常还在查,现在没查出来什么,我觉得你这个妹妹似乎也不是你以为那样。”
大魏朝对女子再宽容也不允许黑夜私会外男,又是孤男寡女的情况下,而且这个男还是自己兄长未来的夫君。
时慧瑶的心思怎么看怎么不纯。
时未卿垂眸,他自从对徐氏有了以往不同的发现后,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从前我不知道真心对一个人好是什么样子,但自从遇见你后,我知道了,我回忆起来,徐氏很多地方都经不起推敲,对她不必再查下去了,谋反证据搜齐之后我们就离开。”
祁遇詹将时未卿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让纪二把人撤回来,安排到时大人身边。”
到了时间,纪二留在念林院发愁怎么把人调到时仁杰身边,方头领跟着两人出了时府。
第088章 第 88 章
凌非何约的地方在天香楼, 大约是要一起用午膳,把时间定在了临近中午的时间。
天香楼在梧州有些名气,与墨莲居相比, 天香楼更倾向于普通人, 来往之人都是平民百姓, 很少见到官员豪绅。
祁遇詹不知道凌非何为何把地方选在天香楼,若要演戏给时仁杰看,选在墨莲居更合适些。
而时仁杰就好猜了, 他要用墨莲居的人拿捏时未卿,自然不会让他接近墨莲居的人。
天香楼距离时府有些路程,他们到了之后已经快到午时,这个时间估计凌非何已经到了。
方头领去停马车,祁遇詹和时未卿先进了天香楼。
“……彬州府这位大人经过几天彻查,依旧没有一丝线索,失窃那晚府中之人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那笔巨额银子难不成是不翼而飞了, 还是老天爷发现贪官专门欺压百姓无恶不作降下来重罚。”
进去之后, 祁遇詹发现说话之人是天香楼的说书人, 他刚一靠近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声音。
祁遇詹发现说书人的主角好像是他,他想起当时在梧州及周边州府收集罪证时, 顺手小小惩治的贪官。
说书人正在说的这个官员,祁遇詹还有印象,他记得路过他府上时, 这个官员正在命手下清点收刮的民脂民膏。
发现这些之后,祁遇詹秉着取之于民, 用之于民,最后那些银子就是从哪来回哪去了。
祁遇詹以为传一段时间, 人们就会被忘了,没想到他这个马甲做的事已经到了广为流传的地步。
此时,时未卿也发现了这件事情,他走在祁遇詹身侧,看似不以为意,只是因为带着锥帽隐藏了说话的口型。
“这说得人怎么有些耳熟?”
祁遇詹一边侧耳倾听找凌非何的位置,一边回道:“确实有些熟,你知道是谁吗?”
时未卿曾经把他查到的张三传闻给祁遇詹看过,说书人现在正在说的内容包括在里面,他知道时未卿是想和他逗着玩儿,他自然乐得配合他。
这时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时未卿止住了声,没再说下去。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祁遇詹回道:“我们找人,是一位凌姓年轻郎君,我们姓时。”
“客官稍等。”店小二回柜台翻看一眼账册小跑回来,“二位客官请跟我来,从此处上到二楼,您要找的人在玄字包间。”
祁遇詹应声跟着店小二走去。
说书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就在衙役们一筹莫展担心被大人迁怒脑袋搬家,又害怕老天爷对他们也降下责罚时,事情出现了转折,他们听到了一个传言,听到之后他们大觉惊讶和巧合,隔壁州竟然也发生了和他们大人一模一样的事情,衙役们猜测,这会不会是一人干的,于是他们多方打听,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元凶找出来了!”
在说书人背景声中,三人走到了楼梯处。
前面就是台阶,为避免身旁之人视线被挡摔倒,祁遇詹伸出手臂抬到了时未卿身侧。
时未卿看见把手搭了上去,借着这个机会,继续刚才说的话:“不如你求我,没准我可能会告诉你。”
他的话刚落下,说书人便道:“相信诸位都想知道是谁,这个人就是——”
“张三!”
“大侠张三!”
“大侠做的好!”
祁遇詹挑眉,向下扫了一眼被打断了也不生气的说书人。
说书人好脾气地笑了一下,拍了一下醒木,继续道:“这声大侠可不是白叫的,传说张三大侠武功臻至化境,可飞叶摘花,来去无踪!”
有一江湖人打扮的客人抱拳问道:“有没有人见过张三大侠,在下实在佩服,想瞻仰瞻仰。”
说书人抚着下颌的胡须慢悠悠道:“郎君怕是要失望而归了,张三大侠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想见一面,怕是不成。”
台阶下的一桌窃窃私语:
“前几天孔府突然把张三大侠的通缉令撤了,会不会是把人抓到了?”
“不可能,我听说大侠兄弟李四出现在孔府,大闹了一通,第二天通缉令才撤,要是张三大侠被抓,现在也应该被救回来了。”
“什么李四,快给我说说!”
“就是……”
那些声音自动传入耳朵中,祁遇詹转回头,看了一眼手臂上收紧了一点的手指,笑着道:“求你,告诉我吧,那人到底是谁。”
被说书人破坏了兴致,时未卿已经不想继续玩了,“底下已经有人说了。”
“我没听到。”祁遇詹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店小二,凑近时未卿耳边低声道:“别人说的不算,我只想听你说,你亲口说的我才听。”
时未卿放松手指,轻轻搭在肌肉紧绷的手臂上,“那个人就是张三大侠。”
祁遇詹面上没有过多表情,问道:“你见过张三吗?”
时未卿也配合他,回道:“见过,还见过不止一次。”
“你喜欢张三吗?”
“自然喜欢。”
祁遇詹又问:“那小郎是喜欢张三大侠还是喜欢我?”
时未卿也抬头看了一眼店小二,道:“都喜欢。”
祁遇詹声音里掺杂了笑意:“不得了,你这个小郎有些花心哦。”
时未卿抿了抿嘴唇,辩驳道:“我才没有。”
祁遇詹点头,“嗯,我相信,因为两个人都是我。”
时未卿在锥帽中肆意地弯着眉眼,在袖袍遮挡下,一点一点把手移到了宽口的掌心,最后紧紧握住了。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天香楼内又杂音很多,其他人听不到两人说的话。
有人注意到正在上楼梯的两人,靠近在一起也没觉得如何,只觉得这哥儿实在娇气,上个楼梯还要侍从细心服侍,随意看了一眼,便无趣地收回来,毕竟能得他们喜欢的都是孕痣鲜艳又乖巧的哥儿。
随着楼梯阶数越踩越多,楼下杂音干扰力减弱了一些,祁遇詹顺着声音发现了凌非何的位置。
他的包间不只有凌非何一人,还有一人在与他说话。
不仅如此,他还在凌非何隔壁包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二楼玄字包间。
凌非何提早到了很长时间,此时他正在听暗兵六卫卫长六一的禀报。
六一前天晚上便连夜去了安和县,这个时间他刚回来。
第089章 第 89 章
六一跪在凌非何面前回道:“大人, 属下顺着那份消息查,确实发觉了问题,安和县官员正在隐藏和销毁侵占民田的罪证, 若不是此人提醒属下在这时候去一趟, 若等大人推行摊丁入亩时发觉, 再查起来会很有难度。”
六一是一个面容普通的年轻男子,这样的容貌扔在人群中极其不好分辨,他一身平民的打扮, 要想找出他更加不容易。
“起来吧,这一趟辛苦了。”凌非何起身扶起六一,却被他不着痕迹躲了过。
六一深知他们侯爷的心思,即便大人同是男子,若是知道与对方有肢体接触,必定会给他穿小鞋。
“谢大人。”六一动作麻利的起身。
凌非何没察觉六一的动作,他的心思大部分在那晚送来东西的人身上。
“既然安和县这份消息属实, 那么知府那份也可能为真?隔壁就是知府, 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六一走到窗边凝神静听, 过了一会儿后回道:“大人, 他们在谈论安和县,与知府说话之人是安和县县令派来送信之人, 他说安和县牢里放回去的刁民又不安分了。”
凌非何也走到窗边,“看来那份消息是不是着真的,知府和安和县都脱不了关系。”
六一向旁边移动, 留出位置,“大人, 说起来,此次去安和县属下还发现了有一伙自称石帮的人, 在帮助失去田地的百姓,此人所说的很大可能与他们有关,而且若非他们,属下也不会在一天时间查验出安和县的问题。”
凌非何手指轻轻敲着窗沿,“你们五人分成两队,一队去安和县从他们口中的刁民和石帮之人开始调查,一队留在梧州盯紧知府。”
六一迟疑了一下,道:“大人,盯着知府六二一人即可,去安和县属下一人足以,余下三人还是要保护大人安全。”
那晚的一箭让暗兵六卫后怕到冷汗不止,他们庆幸此人没有杀意,否则他们只能以死谢罪,即便如此也挽回不了任何。
他们已经失职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凌非何道:“公事要紧,我身边留一人便可。”
六一坚持,跪地道:“对于此行保护大人安委才是首要,属下保证绝不会误了大人的事。”
凌非何听见六一跪地声回头,他和暗兵六卫相处时间不过半月,还不太了解他们,既然六一这么说,凌非何打算相信他们一次,毕竟那位侯爷从来没有拖过后腿,与之相反,还帮助了他很多。
凌非何伸手要扶人,“罢了,就按你说的。”
天香楼的设计,在包间可以听到楼下说书人的声音,想起刚才听到的,六一道:“大人,这件事会不会与那位传言中的张三有关。”
六一一直以为,世上巧合之事很少,多是人为。
凌非何略微沉吟,“也有可能是时仁杰扰乱我,排除异己或者试探我是否可以为他所用,事情还不清楚,现在下结论太早。”
凌非何想着昨晚的亲事,他更倾向于时仁杰要拉拢他,现在左丞相在朝中势大,徐番就不止一次笼络过他,都被他巧妙化解了,现在到了他的大本营,大约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二位客官这边请。”
店小二先一步踏上二楼,他回身看祁遇詹二人。
祁遇詹对着店小二略一颔首,表示知道。
即将踏上二楼时,身后有人距离越来越近,祁遇詹回头扫了一眼,发现是方头领跟了上来。
祁遇詹一边牵着时未卿跟着店小二继续走,一边想着听到的玄字包间里说的话,原来凌非何把地方选在天香楼,是因为知府也在这。
听凌非何和另一人之言,祁遇詹知道他们已经开始相信他送的见面礼,并准备查证,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
祁遇詹此行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让凌非何拒绝这门亲事,另一个则是他查验那些罪证。
现在他已经达到了目的之一,即便凌非何态度和行为方式与书中大相径庭,也不会影响到他。
但另一个就有些困难了,以凌非何对时仁杰的警惕,局面没有变化之前,他对亲事只会表现出同意的态度,不会拒绝。
不想时未卿没准备被气到,祁遇詹抓住空子,凑到他耳边快速将发现给他说了一遍。
时未卿顿了一下脚步,他现在心情有些不好。
祁遇詹心里叹了一口气,为了哄人,看来一会儿进到包间,他这个面首需得卖力表演了。
店小二敲开包间门,凌非何应声开门。
祁遇詹从打开的门看过去,里面只剩下凌非何一个人,视线越过他看向身后,窗户还开着,那个暗卫应是从窗户跳了出去。
凌非何把人迎到里面,送走店小二关好门,回身行了一礼,声音温和,“请恕在下失礼,原本此次应是外出游玩,但在下不清楚时少爷忌讳,便擅自做主选了这里。”
有了哥儿对比衬托,大魏朝女子地位不算太低,未婚男女未定亲之前甚至可以相约出游,凌非何在时仁杰面前表出的诚意就是对他的儿子没有任何看低的表现。
没心情和凌非何虚与委蛇,互相试探,时未卿一进包间就摘下了锥帽,他丝毫没有掩饰脾气地坐在主位,直接开门见山:“你想娶我?”
时未卿身后两旁以侍卫姿态站着祁遇詹和方头领,他们二人身材高大,与身高上,在凌非何面前自有一番压迫感。
凌非何掩去眼中的惊讶和对殊绝容颜的惊艳,没有任何畏缩,如逛自家后花园般自然地坐到时未卿一旁,端起茶壶,给对方倒了茶水。
“能娶到时少爷这般美貌的哥儿是我的福气,自然是想娶的,若说在下在时少爷一见倾心,实在有些孟浪,但这确实是在下所想。”
他的脸上表现的很真诚,就好像他真的是这么想得一样。
祁遇詹现在也理解了书中凌非何能轻易夺得人喜欢的原因,他有一种从内而外温和,近距离感受就是如沐春风的舒服,让人忍不住亲近。
或许是小反派和主角天生气场不合,时未卿对凌非何并没有祁遇詹的那种感觉,他只觉得这人看着非常不顺眼。
一眼看去能让他如此的,简直少见。
时未卿看都没看一眼那个茶杯,“我有喜欢的人,这门亲事成不了,识相的,你就赶紧把亲事取消。”
凌非何瞬间抓住时未卿话里的漏洞,明白了时未卿左右不了亲事,主动权在他手里,看了一眼茶杯,温和一笑,不紧不慢道:“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在下相信未来我们一定会相敬如宾羡煞旁人。”
他一副好脾气模样,任凭怎么说什么态度对待也不生气,时未卿如同一拳打到棉花上,无处着力。
时未卿对凌非何的厌恶更强了,尤其是对方的虚伪,明明不愿还要在这与他滴水不漏地演戏。
祁遇詹站在一旁看得分明,凌非何与书中人设并没有太大不同,温和聪敏,腹黑谨慎,果断下手稳准狠。
时未卿一急便漏了破绽,已经被凌非何抓到了。
祁遇詹眼见时未卿胸膛起伏相较刚才大了些,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肩,低沉的声音又莫名的安抚力,“无事。”
时未卿把骨节分明的大手抓到手里,刚起波澜的情绪时间平复了下去。
见人恢复,祁遇詹看向凌非何,也笑了一下,只是他笑得莫名轻佻,“那凌大人还要多养一个人了,我是未卿的面首,全靠未卿养着,若以后凌大人要娶他,在下也要跟过去,以后我和未卿就辛苦凌大人养了,在下提前在这里说一句,凌大人辛苦了。”
凌非何有些震惊,被祁遇詹的厚脸皮雷到,他就是有九窍玲珑心,也没猜不出来是这个走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脸皮厚度比较这方面,凌非何自觉比不过,面首只当是假的,毕竟古人含蓄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没看见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凌非何在心底说服自己,试图挽回局面,“这位侍卫实在是妙人,在下清楚时少爷对亲事有些惧怕担心,让侍卫说些谎话,时少爷不必怕,在下会给足适应时间,也会让时少爷明白,感情一时有很多说不准的。”
时未卿从祁遇詹的行事找到了灵感,他没有接话,直接对祁遇詹摆了个手势。
“过来。”
祁遇詹未发一言,径直俯下身靠近,他大约能猜出时未卿要做什么。
人已经靠过来,时未卿双手捧着祁遇詹的下颌,侧身亲了上去。
一触即离,时未卿转头看向凌非何,“凌大人觉得如何,还要娶我?”
凌非何本就不是为了他人,而是忌惮时仁杰势力,违心的话说出来也无所谓:“当然,我对时少爷确实喜爱,已经到了非时少爷不可的程度。”
时未卿松开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凌非何,自进包间之后,他第一次仔细打量对方。
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这新任布政使确实是个人物。
但也不耽误他厌恶此人。
第090章 第 90 章
被这样盯着看, 凌非何维持表情不动,隐藏刚才被惊讶到的心情。
说实话,这种场面在现代他早已习惯, 看见也会非常淡定, 然而凌非何一想到这是人均含蓄的古代, 刚才他如此笃定,一经翻车,差点崩了表情。
仍然什么也没看出来, 时未卿觉得继续待下去,这一趟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冷哼一声,起身便要离开。
如同背景板透明人的方头领,全程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是震张头领挑衅主子未来夫君, 还是主子肆无忌惮地告知张头领身份。
他看见时未卿走向门口, 立即跟了上去。
祁遇詹看向凌非何袖袍后顿了一下, 没有马上离开。
书中描述过, 凌非何内心有波动时手指会乱动,祁遇詹看出他在硬撑。
他抱拳, 满面真诚道:“在下先谢过凌大人成全之恩。”
凌非何袖中的指尖抖的厉害,感觉无形中又被噎了一下。
他稳着面色,音色温和, “这位郎君,今日的话我只当没听过, 往后万不可乱说,免得毁了时少爷的名声。”
听着话中的威胁之意, 祁遇詹并没有在意,意有所指道:“凌大人会同意的。”
“走吧。”方头领拉开门,时未卿已经走出,见祁遇詹还没跟上,转头轻轻喊了一声。
对比刚才与凌非何的对峙,很明显能分辨出其中的温柔。
祁遇詹柔和目光应了一声,“这就来。”
凌非何此时正是处于警惕戒备的阶段,祁遇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足以引起他的猜疑。
他就是利用凌非何这一点,在离开之前添了一把火,即便他们走了,也不让凌非何舒服。
给时未卿出了气,祁遇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留下身后之人在原地思考话中意。
离开前,祁遇詹无意中扫向凌非何衣领,眼中一闪,突然想起来他忘了一件什么事。
他竟然忘了告诉时未卿,凌非何哥儿的身份。
祁遇詹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他也能忘。
凌非何的孕痣在锁骨位置,是个很容易忽略的地方祁遇詹也是刚才看见落在锁骨位置的衣扣才想起来此事。
他走到时未卿身旁,与他并排,想要牵起人赶紧回去告诉此事。
走到隔壁包间时,突然门开了。
知府从里面走出,他正侧头听着安和县来人的恭维。
“那些刁民一个也不能让他们逃了,免得为祸乡里,大人真乃……”
“大人小心——”
时未卿差点和知府撞上,被祁遇詹牵着往一旁迈了一步,避开了。
知府面上带起怒气,张嘴就要斥责眼前这个不长眼的人,这时他余光瞥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视线在前头在后转了过去。
看清那个身影确实是环采阁的方头领后,知府瞬间瞳孔一缩,一想起来在府里遭到方头领带人对他的那顿毒打,他浑身肉都疼。
方头领怎么会出现在这,他跟着的人又是谁?
知府视线转回,他打量起身前之人。
身着裙袍,头戴锥帽遮面,看打扮是个哥儿。
能让环采阁那位爷护卫跟着的哥儿,要么是那位爷在意的哥儿,要么是巡抚从不露面的嫡子,那位爷的弟弟。
不管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知府紧紧闭上嘴,努力降低存在感,试图趁人没发现前退回包间。
祁遇詹见时未卿对此没有反应,也没有多余动作,随着他向前走。
这时又有情况发生。
知府正抬脚要往后退,未料被身后之人拖了后腿。
安和县的人不明就里,见知府转头会了错意,以为在看他,想到知府自持身份,需要他出头。
找这种事是他做惯了,是他的强项,安和县那人立即站到了知府侧后面,大声道:“大胆刁民,知道你们撞得是谁吗,还不跪下谢罪!”
知府扭头正要呵斥,然而为时已晚,下一秒他听到了能让他连着时日做噩梦的声音。
时未卿因着解决亲事暂时无果,又加上明日的日子本就有些阴郁烦躁,只想回去和祁遇詹安安静静地待着。
他没心思找谁麻烦,若知府识趣,老老实实地退回去,时未卿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可这知府非要往他面前撞,时未卿转身,他沉下脸,声音冷了下来,“知府大人的威风可真是不小。”
祁遇詹在包间里就发觉时未卿比往日多了躁郁之气,他也停住脚步,在一旁陪着时未卿,纵容他发泄。
左右知府结局已定,现在提前收些利息,就当时未卿亲手为自己报仇了。
知府听到这个恶魔一般的声音,只有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他完了,怎么又惹到了这个祖宗。
自从上次刺客一事惹出麻烦后,知府这次特意避开府里,选了官员豪绅不来,只有平民的天香楼,就怕再出岔子。
躲了这么些日子,没想到还是没躲开,甚至还是他自己撞上去。
知府感觉手臂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剧烈疼了起来,那晚他脖子上的冰冷和湿濡的触感再次涌上来,知府瞬间浑身无力,双腿发软,一下子跪了下去。
他求饶道:“是下官没长眼,都是下……小人的错,时少爷就当小人是个玩意儿,希望您不要与小人计较。”
安和县的人直接愣在了那里,他从没想过一直高高在上的知府会有这样卑微的一面,还被他撞见了。
反应过来后,也跪了下去,别的能力没有,他谄媚的功夫没少下,能让知府如此的人,他一定也惹不得。
身后一声“噗通”下跪的声音,惊醒了知府。
他突然想起这位爷穿的衣服是哥儿的服饰,一个猜测出现在他心里。
知府惊觉知道了秘辛,恐慌从心间升起,他此时震惊又害怕。
知府管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再乱看,很怕被这位爷发现了而灭口,毕竟一个他只是知府而已,这位爷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没人说话,走廊里安静了下来,在寂静的空间里,知府越想越害怕,他眼睛瞪大,表情愈加惊恐,身体抖得如同一个筛子。
细听还能听见牙齿打架的声音,时未卿觉得他还没做什么,知府自己已经吓破了胆。
顿时觉得无趣,时未卿回头,发现祁遇詹就站在他身后,如同一个坚实有力的后盾,给了他十足的底气和安慰。
他记得此人还有用,也记得祁遇詹的话,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冷声道:“还不滚,难道在等我请你走吗?”
“是是,下官这就滚,这就滚。”知府真就就着跪姿滚向了楼梯处。
时慧瑶和侍女正好走到楼梯口,知府认出她,知道也是他惹不起的人,躲开之后,在时未卿看不见的角度灰溜溜地离开了。
时慧瑶不知为何,并没有上去,而是隐在楼梯口停下了。
知府离开后,凌非何从包间里走了出来,包间门没关,走廊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稍加判断即可知走廊发生了什么。
知府不是好人,但根据他的反应,凌非何发现这个时少爷也并非善类。
他原以为是个被宠坏的小少爷,没想到竟是个仗势欺人的恶霸,而凌非何最厌恶这样的二世祖,因为他就是被这样的人弄到穿越的。
凌非何隐藏的非常,看着他的表情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靠近时未卿之后,温和问道:“方才在下听到外面有声响,时少爷有何需要帮忙之处?”
时未卿看过去,忍耐度即将到达底线,言语中带着盛气凌人,“我要是你就赶紧离开,再在我面前晃,那场面很可能不是你想见到的。”
凌非何眼神冷了一瞬,变化一闪而过,快的如同错觉,要不是祁遇詹一直不着痕迹观察他,很难注意到这样的变化。
凌非何在都城见多了这样的人,维持笑脸相迎轻而易举,人都这样说,他没有自虐的兴趣爱好,肯定会选择离开。
他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道:“时少爷既然没有需要帮忙的,在下便先离去了,期待与的下次约见,在下告辞。”
凌非何要走,没人会阻拦,时未卿甚至还侧身给他让了位置,一副巴不得他赶紧走的模样。
时慧瑶闻声,立即做出刚上楼的模样。
凌非何走到楼梯口,认出时慧瑶,不知她出现在这里是何意,昨晚湖边亭灯光不甚明亮,凌非何装作没人出来她的样子,多余一眼也没有看,避让了一下后径直离开了。
看着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时慧瑶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有才能的人为何宁可接受一个并不温顺乖巧反而跋扈的哥儿,也不正眼她一眼。
人已经走了,再待下去也没了意义,时慧瑶也带着侍女下来楼梯。
她要赶紧回去想想办法,解除时未卿的婚事。
时慧瑶的眼中满是恶毒和她没发现的嫉妒,心道时未卿那样低贱的人怎么配过得比她好。
时慧瑶隐在楼梯口时,祁遇詹就发现了她,不过他只知道那里有两个人,并不清楚来人身份。
发现人跟在凌非何后面离开后,他走到楼梯口,看清了时慧瑶的背影。
时未卿跟上他,牵着他的手问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祁遇詹下巴扬了扬,指道:“你妹妹。”
“她来做什么?”时未卿顺着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时慧瑶的身影。
祁遇詹抬手捏了捏时未卿柔软的耳垂,挪揄道:“少女思|春,好像是瞧上了你未来的夫君。”
不知为何,时未卿脱口而出:“他是他,未来夫君是未来夫君?”
“嗯?”
第091章 第 91 章
祁遇詹眼神微动, 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没什么?”时未卿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面上有些不自然。
祁遇詹微微挑眉,看了眼人来人往的楼梯口, 终归是没做什么, 不动声色地牵着人离开了。
出去时, 方头领已经驾着马车等在门口。
时未卿道:“回时府。”
上了马车,祁遇詹坐到时未卿身旁,给他摘下锥帽。
他手臂一揽, 又把人抱着面对面坐在了他的腿上。
祁遇詹亲了亲时未卿的眉间,“我有一个秘密想不想听?”
两人长时间都待在一起,而且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想到这,时未卿顿了一下,他还有一些事没有告诉对方,或许应该找个时间说清楚。
时未卿一边想着, 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问:“是什么秘密?”
“有关凌非何的。”描述的不具体, 好像没有太大吸引力, 祁遇詹又补充道:“和你的亲事有关, 听了会让你开心的,想不想听?”
时未卿回神, 点头:“想听。”
“做为交换,你先告诉我刚刚在楼梯口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以为这件事已经过了,时未卿没想到对方在这里等着, 他颤着睫毛,过来一会儿才道:“我不会嫁任何人。”
他顿了一下在心里补充, 除了你。
如果真的有成亲的那一天,时未卿只能接受祁遇詹娶他, 但现在他不能给出承诺,无论是心理还是现实,前路阻碍太多。
这句话便也无法说出口,他只能在心里默念。
祁遇詹感觉时未卿不想再多说,知道他心情不好,没再逼问他逗他。
祁遇詹刚要开口说话,车内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咕噜——”
时未卿反应过来什么声音,一下子伸手捂住祁遇詹的耳朵,这一刻他没有想太多,四肢先于脑海做出来反应。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未卿蜷缩手指收回了手臂。
“饿了?”祁遇詹问完,没等回复又敲了敲车壁,对着外面的方头领道:“方头领,去最近酒楼。”
他打算用秘密诱哄出时未卿的话,回去再告诉他,现在才发现这次出来三人什么也没吃上。
现在人已经饿了,他们也就不用急着回去,有可能两人还可以再约个会。
方头领应了一声,调转马车转向最近的酒楼,他刚好知道有一家广盛楼。
梧州酒楼不只有墨莲居和天香楼,只不过与之相比,广盛楼味道不错,但价钱尤其贵,一般人难以承受,所以它的名气在梧州不太明显。
祁遇詹转回头时,时未卿侧过了脸,不再与他对视,他红得滴血的耳朵和染上红晕的脸颊,泄露露了他的心情。
祁遇詹摸了摸时未卿柔软微烫的耳垂,道:“人之常情而已,而且我又不是别人,更加不会笑你,对我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时未卿紧了紧手指,慢慢看向祁遇詹,“我失礼了。”
“你在担心这个?虚礼罢了,我不在意。”祁遇詹揽上时未卿的腰背,手臂收紧贴向自己,凑向他的耳旁低声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现在才想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
时未卿面色又红了一分,抿了抿唇,决定扯开话题,“要在外用午膳?”
祁遇詹轻笑一声,没再继续,他收回一只手,挤到两人之间,摸着时未卿的腹部,道:“它都喊饿了,我哪会舍得让你忍饿。”
宽大温热的手掌覆在自己身上,时未卿感觉到身体某处的细微变化,蓦地僵住了。
一时他有些无措和慌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简单的触碰,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祁遇詹感觉到掌下身体有些僵硬,以为是在外面马车上,时未卿有些不适应,毕竟他有多害羞,没人比他更了解。
他没有多想,收回了手,只是他总觉得对方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一些。
“不喜欢我这样?我下次不这样做了。”
时未卿微微弓起身体,把脸埋在祁遇詹的肩窝,只轻轻摇了摇头,不敢说话,怕无意中暴露他现在的状态。
祁遇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喜欢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会改的。”
时未卿双臂环住祁遇詹的脖颈,只漏出了一双耳朵在外面,声音又闷又小,遮住了嗓音中的一丝异样,“没有,喜欢的。”
祁遇詹原本就不在意,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自动换了话题,“既然你都告诉了我你的答案,我也该告诉你那个秘密是什么了。”
马车还在街上行驶,担心其他五感敏锐的人听到他说的话,祁遇詹侧头,贴着时未卿的耳朵极小声道:“凌非何是个哥儿。”
以为自己听错了,时未卿下意识确认,“什么?”
祁遇詹重复了一遍。
时未卿不敢相信事情是这样的,顾不上掩饰,猛地坐直身体,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好在他的反应不大,再加上凌非何真是身份的刺激,时未卿已经恢复了正常。
“慢点,小心摔了。”
祁遇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异常,他此时正扶着时未卿的背,免得人后仰摔倒。
他又道:“此事确实是真的。”
时未卿其实很惊讶,问:“你早就知道?”
“嗯,很早就知道了。”
祁遇詹说完,心里正在组织语言怎么和他说消息来源,他不想欺骗时未卿,就只能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不是齐王的儿子祁遇詹,而是现代摄影师祁遇詹。
然而时未卿什么也没问,他直接越过去了,祁遇詹听着沿街嘈杂的声音,发觉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机,没说下去。
时未卿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好了起来,这此事是近来压在他心头的大事,听完之后,他觉得心头一松,“不管他是魏帝的人还是他的身份,他都没可能娶我。”
“嗯。”祁遇詹亲了亲时未卿的眼尾,看着他这么开心,有些自责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起来告诉他此事,“抱歉,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告诉你。”
时未卿凑近碰了碰他的嘴唇,“你不要怪自己,我现在知道也不晚,这样已经让我很开心了,而这是你带给我的。”
祁遇詹怔了一下,他没想到时未卿也学会了安慰人,对象还是他自己。
知道他真的没有放在心上,祁遇詹也不再纠结不放,他额头抵着时未卿的,道:“未卿真乖。”
第092章 第 92 章
“夫人, 小姐来了。”
徐氏放下筷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与对时未卿的相比很容易能看出哪个是真心哪个是假意。
“去给小姐准备一副碗筷来。”这时时慧瑶已经走了进来, 徐氏知道她上午出门了, 问:“瑶儿还没用午膳吧?”
时慧瑶没有回答, 她脸上没有掩饰,全身不高兴的模样,一坐下就低头靠在徐氏肩上, 委屈地唤了一声:“娘。”
徐氏收了笑容,把侍女都赶了出去,只留一个心腹张嬷嬷。
“瑶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和娘说说。”
时慧瑶道:“娘,我喜欢凌非何,我要嫁给他。”
徐氏结合昨晚之事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原委, “瑶儿, 凌非何不行, 这是你外祖父给你兄长安排的亲事, 我们不能打乱了计划。”
这只是徐氏的借口,她的女儿看上谁不能嫁, 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也不能阻止,她这么说只是因为看不上凌非何的出身,最重要的是她的父亲绝不会同意。
时慧瑶不认同, “外祖父有什么计划,我也是父亲的女儿, 还是外祖父亲外孙女,不必时未卿那个低贱之人嫁过去更能完成计划。”
徐氏劝道:“就因为你是外祖父的亲外孙女, 才不会把你当做棋子,不要想他了,比凌非何出色的郎君很多,将来我们一定给你寻一个如意郎君的。”
昨晚惊鸿一瞥,时慧瑶难忘至极。
时慧瑶现在一门心思,听不进去任何劝,她趴在徐氏怀里没再说话,心里想着怎么能嫁给凌非何,她娘不同意也没关系等事情成了定局,没法改变,就是她外祖父也阻拦不了她。
时慧瑶起身陪着徐氏用午膳,徐氏以为时慧瑶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说了几句,用完膳才把人放走。
回去路上,时慧瑶走得慢,一边走一边思虑计划。
后宅有一个人工湖,湖边便是怪石嶙峋的太湖石,时慧瑶走到此处后,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穿过太湖石的假山,走到了湖边。
在都城,时慧瑶见识不少后宅隐私,知道用什么法子就能非常容易地毁了一个哥儿,但方法很多,大多数放她那个兄长身上不适用,剩下的还极易牵扯到她自己。
她正想着怎么让她那个兄长不能翻身,又能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
“我来时府半年了,昨日晚上第一次见到少爷模样。”
“你这算什么,我都来一年了,也头一次见,少爷长得天仙一样,和凌大人真是郎才郎貌,天作之合。”
“你真幸运,能被何管事选去给少爷当陪嫁,要是我早点进府是不是也能被选中了。”
湖边只有时慧瑶和侍女两人,她看了一眼侍女,侍女领会其意,也跟着小心地把身形隐在了太湖石后。
挨着湖边走得两个哥儿侍从,完全没有注意到太湖石后藏了人,继续说着话。
正走到时慧瑶藏身的太湖石后,到时府半年的连枫侍从想起什么一般,突然靠近另一个连柳侍从,声音放低了几分:“你听说了吗?”
连柳疑惑看去,“听说什么?”
连枫声音更低了一些,“少爷在府里养了一个面首。”
连柳听清了,立马变了表情,停住脚步捂住连枫的嘴,“你不要命了,这事能乱说!”
连枫拿下捂着的手,见人不相信他,不自觉抬高了声音,“我才没有乱说,那天给侍卫送饭时我亲耳听到他们说的,少爷养的面首就在自己院子里,就是那个张头领,他们一直在院里同吃同睡,哪个护卫是这样的,不信你自己去看!”
连柳再次捂住连枫的嘴,呵斥道:“忘了何管事的交代,不管是不是真的,主子的事是你我一个小小侍从能乱说的?”
*
“怎么了?”
祁遇詹和时未卿两人刚进念林院,时慧瑶侍女落后他们一步,也进来了,她一脸焦急地支支吾吾道,“小姐……她,小姐她,少爷您还是去一趟吧,小姐现在已经吓坏了!”
时未卿心里已经生疑,他没拒绝,正好看看时慧瑶要做什么,故作急切道:“你先回去好好安抚你家小姐,我换身衣服稍后就到。”
侍女不能催得太紧,免得被看出什么来,只得先回去了。
进了正房,祁遇詹找出一套衣服,等时未卿脱下身上的之后,给他一件一件换上,“我陪你去。”
正低头自己系着祁遇詹亲手雕的玉佩,时未卿抬头,“我自己去,你在院里等我。”
时未卿一直很粘人,没想到被拒绝,祁遇詹停下手里动作,有些惊讶,“怎么不用我陪了?”
“她刚刚一直在偷偷看你。”
这个她明显是指时慧瑶的侍女。
祁遇詹听明白了,知道时未卿没说完,听他继续说,“我不想你去,妹妹要是见异思迁,看上你怎么办。”
祁遇詹笑了一下,食指勾了一下时未卿的鼻尖,“你也不看看我现在这张脸,你妹妹能看上我?”
时未卿抓住那只手紧紧握在手里,心里升起莫名的危机感。
他对时慧瑶和凌非何之间如何一点也不关心,但时慧瑶对祁遇詹哪怕是多看一眼也不行。
“那也不行。”
祁遇詹动着鼻子,嗅了嗅,“你闻到什么味道没?”
时未卿有些呆,没反应过来,以为衣服有异味,抬手闻了闻,发现和往常一个味道,“是熏香的味道。”
祁遇詹摇头,“不是,是酸的,好大一股醋味。”
时未卿以为祁遇詹坚持要跟着去,他颤着睫毛,攥紧了手指,这样就好似可以把人紧紧抓在手里,谁也抢不走一般。
他抿了抿嘴唇,开口的声音很低,其中隐藏的执拗却非常清晰,“对于你,我一点也赌不起。”
不知不觉中,他对眼前之人的依恋和占有欲已经到了某种的地步,任何一点他人觊觎苗头,他都无法忍受。
“好了,逗你的。”祁遇詹附身亲了亲时未卿眼尾,“不想我去,我就在念林院等你回来。”
时未卿攀着祁遇詹的肩膀,踮脚碰了碰他的薄唇,嫣红嘴唇勾出浅浅的笑,“我回来之前,你哪也不许去。”
祁遇詹点头答应,时未卿才颇为不舍地离开。
他已经对时慧瑶有了防备之心,这次一个人去,连个侍从也没带,是降低她的警惕心,也是要看看他了多年的妹妹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不是什么要事,与祁遇詹无关,那么就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能回来陪他。
其实什么事,时未卿心里多少有些猜测。
想想中午时慧瑶去过天香楼,这一趟很大可能与祁遇詹说的少女思|春有关。
也就是说此事与凌非何有关,一想起这人影响他与祁遇詹的相处,时未卿心里对他的抵触和恶感又上升了。
第093章 第 93 章
“兄长——”
时未卿进了芳梦院, 院门在他身后又紧紧关上。
时慧瑶闻声转身,一边帕子擦泪,一边快步走过去, 她的声音里慢慢的全是委屈和惊慌, “兄长, 你可算来了!”
时未卿扫视一圈院里,对院中情况有了了解。
院中间放着两个长凳,凳子上各躺了一个侍从, 这两个侍从身边各站着手拿板子的侍从。
很明显就是他们造成了那两个侍从昏迷着下半身都是血,生死不知。
时慧瑶看着是个娴静的大家闺秀,实际上非常刁蛮任性,一点小事惹得她不高兴也要拿侍从出气。
过了气性又总以被自己的脾气吓到为由,便经常求到时未卿头上,让他解决。
说得好听是解决,实际上就是把打杀侍从的名头甩给时未卿, 自己清清白白的。
这次显然也是如此。
“他们又惹你生气了?”
似乎就是在等这句, 时慧瑶帕子掩面, 哭得很是伤心。
“兄长, 这两个低贱侍从居然敢谣传你在府里养面首,被我在路上撞见带回来审问是谁传出来的, 没想到这两个侍从嘴硬,现在也没问出来,是我太无用, 不光没替兄长解决,还一个心急把人打死了, 又给兄长惹了麻烦。”
后院归徐氏管,打杀几个侍从算不得惹麻烦, 能让时慧瑶这么说,这两个侍从应该不是后院的。
时未卿收回视线,问道:“前院的?”
“是。”时慧瑶点头。
“人送到我那去,我来解决。”
“还是兄长好,若是娘知道,一定骂死我了。”
时未卿没走,等着时慧瑶露出她的目的。
没等一会儿,时慧瑶眼神不时看向时未卿,“府里只怕还有人在那样说,兄长一定要查出来是谁传出来的,不过我相信兄长,绝对不会做出养面首的事情来的。”
时未卿眸光一闪,第一次捕捉到了时慧瑶眉眼间恶意和嫉妒。
随即又否定,也许不是第一次,只是之前从没注意过这方面,才没能发现时慧瑶一眼能看穿的拙劣隐藏。
时未卿看了时慧瑶一眼,“他们说的是真的。”
以为还要再套套话,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时慧瑶脸上的欣喜的表情差点忘了掩饰,她连忙换上了惊诧,“兄长为何如此,那也不能人侍从谣传,亲事在即,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影响了怎么办!”
“我会查的。”
目的达到,时未卿没多留,离开了。
时慧瑶进了房里,侍女跟在后面不解问:“小姐,我们要往外传消息,为何提醒少爷,他知道了提前阻拦,岂不是要失败。”
时慧瑶嫌弃地把帕子扔到一旁,“摆脱嫌疑知道吗,这样就不容易怀疑到我们身上了。而且这事不急,还没到时候。”
她又问,“确定那两个人的事会传到父亲那吧?”
侍女回道:“小姐放心,咱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
“哼。”时慧瑶得意的笑了一下,“父亲这么在意名声,在这个关口,知道了肯定不止一顿斥骂。”
侍女跟着笑:“一有消息咱们得人会马上传回来的。”
那两个侍从议论主家之事罪不至死,也算受了他的牵连,时未卿派人把他们厚葬又给家里送了不少银钱,此举在不知情人那里自然变相地承认了是他做的。
不管是对府内还是府外,时仁杰一向表现的对徐氏相敬如宾,后院之事他从不插手,也就不清楚里面的实情。
时仁杰此时刚从书房后的月季中出来,他鞋上蹭了不少泥土,手中抱的木匣也全是泥。
坐到太师椅上动作轻慢地清理木匣,林观进来禀告了这件事。
时仁杰手中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让卿儿来一趟。”
林观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回道:“是。”
时未卿让何楼派去处理后续的人刚回来,林观就到了念林院。
祁遇詹有些不放心,“这次可以陪你去吧。”
时未卿还是拒绝了,“父亲对你的态度不明,能不在他面前出现就不在他面前出现,父亲对这样的事不在意,叫我过去应该是有其他的事。”
祁遇詹点点头,相信时未卿的判断,起身走到他面前,手掌贴在了他的后腰上,把人贴向自己,笑着打趣道:“怎么办,我都快成你的金屋藏娇了。”
时未卿抬头,小心翼翼问道:“你会讨厌吗?”
祁遇詹手掌摩挲着柔软纤细的腰肢,勾着嘴唇道:“那就要看看金屋里面还有什么了,比如一个小郎。”
时未卿感觉到什么,又僵了一下,踮脚在祁遇詹下颌上胡乱亲了一下,慌乱地离开了。
走之前还不忘嘱咐,“等我回来。”
祁遇詹笑着应道:“当然。”
如时未卿所料,时仁杰多少了两个侍从确实没在意,只随口一说,“以后这样的事做隐蔽些,这次又传到我这来了。”
时未卿垂眸,对于事情是怎么快速传到时仁杰这里的,他没有丝毫疑惑和意外。
时仁杰找自己儿子了,不是为了这么点小事,没得到应声也不要紧,听到了就行。
“上午和凌非何相处怎么样?”
对这个亲事,时未卿心里的结解开了很多,他现在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听时仁杰提起。
“还可以。”
时仁杰诧异地抬头看了时未卿一眼,他不止惊诧于他的回答,还有这样平和的态度。
这样的表现,放在时仁杰眼中就是他很满意的意思。
时仁杰停下手里的动作,脸上带起了真正高兴笑意,“那就好,既然你满意,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时未卿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敛起了眼底的嘲讽。
这么说就好像不满意能拒绝一样。
时仁杰这会儿心情非常好,想起他这个做父亲的这么些年也没尽到责任,便叮嘱道:“既然定下来,为父明日与凌非何商定亲事,你就安心在府上待嫁,其他事情都不用你管了。”
时未卿坐直身体,抬头直直看着时仁杰,过来一会儿,淡声道:“父亲忘了明日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时仁杰其实记得,只是一高兴忘了,看着眼前书案上的木匣,叹了一口气道:“为父当然记得。”
时未卿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记不记得你自己最清楚。”
木匣上还留着泥土,时仁杰或许急于证实,没有继续擦干净,他拿过钥匙打开锁,掀开匣子,取出里面的东西,举到眼前道:“我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你爹爹,何况是他的忌日,卿儿,你看,这对玉佩是你爹爹亲手雕刻的,就是为了想留给你做新婚礼物用的。”
第094章 第 94 章
时未卿猛地起身, 时隔多年,他没想到时仁杰会拿出他爹爹留给他的东西。
时仁杰指尖垂下的两个玉佩外圆里面是一个花瓶形状的镂空,时未卿走近几步, 看清花瓶上还刻着蝙蝠。
时未卿慢慢伸出手, “这是爹爹留给我的?”
时仁杰在他碰到之前收回, 放回来木匣里,“是,这对玉佩是给你的新婚礼物, 现在还不能给你。”
时未卿收回手,深深看了一眼木匣,坐回了椅子上,静默了一会儿道:“婚期尽快安排。”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想要那对玉佩的心思。
这也是时仁杰想要看到的,他如愿了,却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他温和地道:“这个自然, 你年岁已经不小, 我和你爹爹对你的亲事都很着急, 还有一事想必你爹爹比我更担心。”
时仁杰停顿住, 没再继续说下去。
关心则乱,在他爹爹一事上, 时未卿不得不任时仁杰拿捏,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什么事?”
“之前为父任你折腾, 给你时间查你爹爹的事,既然查了几年什么也没查出来, 你现在也同意嫁人,以后就安安分分辅佐你的夫君, 别再胡闹下去了。”
时未卿安静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时仁杰又道:“此案只是意外,匪徒也已伏诛,案子早就已经结了……”
时未卿眸色暗黑,看着眼前的地面,低声道:“结案的匪徒手上没有青色印记,你们没有抓对人,此案没结。”
时仁杰手顿了一下,道:“你当时年纪小,连那一天的记忆都忘了,很有可能是记错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也没查到线索。”
那一天的事时未卿确实忘过,后来却想起来了,他清晰的记得匪徒手上有青色印记,被砍伤跌落河流的堂哥,以及满身鲜血的……爹爹。
时未卿手在袖中微微颤抖着,心中升起恨意,要不是他这个亲生父亲他怎么会什么也查不到。
但若细想,事实确实如时仁杰所说,他只是捕风捉影,没有查到过任何实证。
从来没有人或物证明过他的记忆。
难道真的是他凭空想象吗?
时未卿紧紧攥着手,指尖嵌入了掌心,似乎在坚持什么,“我不可能会放弃,我必定会继续查下去。”
知道自己儿子不会轻易被说服,时仁杰叹了一口气道:“就是你这个性子,才让你爹爹担心,你爹爹只想让你平安富贵,安安稳稳和和睦睦地过完这一生,你连最后的遗愿也要落空吗?”
时未卿怔了一下,手指不知不觉松开,“爹爹他……”
时仁杰又取出一只玉佩,放在了掌心,眼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声音也低了下去,“卿儿,你知道这玉佩是什么时候送到我的手中吗?是林儿死前托付给何楼转交与我,玉佩寓意平安是福,这即是他的遗愿也是对你的期许。”
他又道:“那时你已昏迷,自然不知此事,若是不信,你也可去向何楼求证。”
何楼骗谁也不会骗时未卿,时仁杰说出这句话,证明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想着记忆中的爹爹,时未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爹爹不想他为他报仇吗?
*
快到晚膳时间时未卿还没回来,祁遇詹不放心让纪二去看看怎么回事。
在院中等待时,何楼突然焦急的小跑着进来了。
他看见祁遇詹在,一下子露出放心的笑,一把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跑,“张头领快和小人走,少爷在祠堂跪着,谁也劝不动,他都跪了两个时辰,少爷娇嫩哪受过这样的罪,再跪下去,怕是要伤到了。
祁遇詹听见面色一凛,反手扯住了何楼的胳膊,刚要提气跃起想起现在还中着药,半提半拉地把人扯着大步前行。
“未卿怎么了?”
何楼发现这样确实比他快,也没在意被人看见失礼,“小人刚才外面回来,不清楚少爷和大人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少爷和大人并没有争吵,他从书房出来后自己便去祠堂先夫郎牌位前跪着了,这么长时间,少爷膝盖一定青了,大人也是,少爷犯了什么错要这样罚他!”
祁遇詹筛选有用的话,思考他们父子之间会发生什么,不管是什么事,必定和纪林有关。
祁遇詹走得极快,在何楼指路下很快到了祠堂,到了门口时,他听到附近有一道呼吸声。
不着痕迹看过去,祁遇詹发现了隐藏树叶间的林观,或许是因为他,祠堂附近除了他们四人,再没了其他人。
何楼在门口便停下了,“张头领一人吧,小人不便再跟进去了。”
祁遇詹松开手,“何叔,得罪了。”
这个称呼,何楼已经见怪不怪,他摆着手,看过去的眼神极其信任,自从那次放纸鸢之后,他比谁都知道这位张头领在少爷心里是什么地位,相信他一定会把少爷带回来。
祁遇詹微一颔首,走了进去。
天色微暗,祠堂外已经点上了院灯,或许是祠堂本身如此,点了灯,也总给祁遇詹一种幽暗沉重之感。
祠堂布局很简单,进了院门就能看到祠堂。
此时祠堂的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光亮,应当是该点灯时,侍从不敢进去,便没有把里面灯点燃。
祁遇詹手放在门上,察觉到里面呼吸声正常,低声喊了一句:“未卿,我进来了。”
等了三秒没有回应,祁遇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祠堂内一片漆黑,祁遇詹取出胸口的火折子,挨个把灯都点上了。
时未卿的身影显现在了祠堂,他正跪在跪在跪垫上,抬头看着他爹爹的牌位。
他上半身挺得非常直,祁遇詹从后面看着,觉得他在空旷的祠堂里显得异常的单薄瘦弱。
祁遇詹熄灭火折子,没有等到时未卿的驱赶,收好火折子,走到他身侧,也跟着跪了下去。
察觉到身旁声响,时未卿转头,“你……不必如此。”
“早晚都有这一遭,现在不算早。”祁遇詹牵起时未卿放在腿上的手,感觉到沁凉的温度后,把另一只也牵起,放在了掌心捂着,“冷不冷?”
时未卿想了想,祁遇詹说的也是,不管以后成亲与否,他都认准了这个人。
他转回了头,看着纪林的牌位缓慢摇头。
祠堂阴冷,祁遇詹怕他病了,调动些内力游走在手掌提高温度,一点一点给他传送过去。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陪着时未卿。
过了一会儿,时未卿开了口,“爹爹会想要我为他报仇吗?我是不是做错了?”
祁遇詹没有急着回答,他知道时仁杰肯定是和他说了什么,才会让他这样,“为什么这么说?”
第095章 第 95 章
“爹爹给我留的一对玉佩, 是想要让我平和安稳地活着,不去为他报仇吗?”
时未卿直直的看着牌位,想要寻求一个回答, 不管问了多少次, 立在上面的牌位都没有答复他。
他转头看向祁遇詹, “爹爹真的这样想吗?”
“真正爱你的人,不管你做什么都会支持你,或许爹爹会希望你平安喜乐, 但如果他在,我相信他会让你做你想要做的事。”
祁遇詹慢慢伸出拇指,轻轻划过那颗孕痣,又道:“不要管时大人说什么,跟着你的心走,想做就去做,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真的吗?”一朝得了答复, 时未卿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 能陪着你做纸鸢放纸鸢的爹爹, 他一定会支持你。”
时未卿定定地看着祁遇詹, 黑眸中聚起点点星光,“我要报仇。”
祁遇詹道:“好, 我陪你。”
然而时未卿眼中星光又散了,“这么多年我什么也没查到,没有查到过任何实证, 若我一直以为的都是假的,我又该用什么查出真相?我真的记错了吗?那我记忆里的东西又从何而来, 难道真的是凭空想象?”
祁遇詹把人揽在怀里,手抚着后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垂头低声问道:“你的记忆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没关系,是真是假都会有它的缘由。”
和缓的声线让时未卿放开紧绷的神经和身体,放任自己靠在温热宽阔的胸膛上,闭上眼睛回忆,“当时爹爹紧紧抱着我,有人拿刀砍伤爹爹,爹爹浑身伤口,一直在流血,我想捂着,但是我止不住。”
时未卿手颤抖着抓住祁遇詹的手臂,手指一点一点收紧,抬眼露出通红的眼眶。
“我看得清楚,拿刀的手臂上有青色印记,我真的看得非常清楚。”
短短数语,足够祁遇詹从中拼凑出那天的情形,这样痛彻心扉的伤口,他不想再让崩开一次。
他伸出手指抵在时未卿泛白的嘴唇上,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它不应该是假,怎么会是他记错了?
祁遇詹从那双眼底清晰地读出了其中希冀。
时未卿目光破碎,眼底铺满了脆弱和迷惘,似乎稍微触碰一下就会崩坏掉。
他的心如同被狠狠捏了一下,松开后是密密麻麻的微痛。
祁遇詹收紧双臂把人紧紧揽在怀里,“没查到不代表就是假的,也有可能是你要查的东西被人抹掉了痕迹。”
时未卿声音迟疑,“你的意思是父亲?”
当局者迷,时未卿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很大可能是痕迹被时仁杰抹掉的很彻底,毕竟他在书中这样的事情没少做。
到现在祁遇詹终于确认了时未卿变成这样的缘由,他是被时仁杰影响了,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现在不需要其他,只是需要绝对的肯定和支持。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未卿,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钻入和走出牛角尖都只在一瞬间,时未卿蓦地清醒过来,“父亲在故意误导我,不管是真是假,他的目的是让我放弃继续查下去,不再为爹爹报仇。”
不管是前几年暗中阻拦,还是今日当面,父亲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今日是他自己明知是陷阱还跳了进去。
祁遇詹抬起时未卿下颌,接着烛火看着他白皙精致的脸,除了还有些微红的眼眶,其他都恢复了过来。
“想明白就没事了,回去吧,该用晚膳了。”
“好,回去用晚膳。”时未卿点头,他第一次觉得平日不起眼的琐碎能让他非常期待和觉得美好。
祠堂不适合久待,时未卿借着对方的力起身,才发现腿跪的时间久已经没有多少知觉,差一点倒向一旁。
祁遇詹怎么会让人在他面前摔倒,他长臂一捞把时未卿扯进了怀里,揽着膝弯顺势打横抱在胸前,走出了祠堂。
就这么走出去,时未卿不怕暴露他们的关系,但他还是觉得难为情,手臂环着对方脖颈,把头埋在了祁遇詹的肩窝里。
何楼等在门口,看到人出来了,他总算放下了心。
见时未卿用后脑对着他,并不露面,何楼把手里刚刚让林观取的披风披在了时未卿身上,把他整个人罩住了,看不见丝毫。
祁遇詹回去路上也没遇见任何一个人,想到做这件事的人,眉毛不禁微挑。
没想到林观这个话不多的人还是个为情敌保驾护航的大情种,这样的人再难得一见,祁遇詹也不会做什么不利己的事。
回了念林院,祁遇詹走到正房门口,让方头领帮忙知会纪二一声人已经带回来了,他抱着时未卿进来房间。
怀里人站都站不稳,腿一定是伤到了,祁遇詹没急着带人去用晚膳。
把时未卿放在床边,小心掀起裤腿,漏出膝盖后,发现此处乌青一片。
祁遇詹起身取药时,扫了他一眼,发现对方心虚的头已经不能再低了,站直后,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莹白的后颈和乌黑的发顶。
取药回来,时未卿还是他离开的姿势,祁遇詹把药放在床边半蹲下,手掌覆上了那片颈子,低笑一声,“没有人要说你,你心虚什么?”
时未卿长睫颤动,“我让你们担心了。”
“疼不疼?”
“不疼。”
祁遇詹收回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是时未卿皮肤太娇嫩的原因,那片乌青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伤到,才完全放下了心。
他还有心情打趣人,“嗯,有进步,未卿现在竟然学会反省了。”
时未卿难为情地撇开头,“你教的。”
祁遇詹扬着眉尾,取出药放在手心搓热,揉向了膝盖,“淤青揉开好得快,疼了和我说。”
时未卿很乖地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祁遇詹本来都想放过时未卿,看见这个模样,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既然是我教的,小郎要用什么报答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灼热的掌心覆在膝盖上,时未卿隐约觉得全身也跟着热了起来,白日起了反应的地方竟也有了动静。
时未卿牢牢记得前日晚上的事,不敢再做什么,他红着耳朵,微微俯起身子遮掩。
他的注意力不在祁遇詹身上,有些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不过他看对方表情就知是逗弄的话。
时未卿当起了鸵鸟,头低下了一些,用沉默回应。
本是玩笑,祁遇詹见他如此反应,以为时未卿还是十分抗拒成亲,霎时眸色有些幽深,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是因为要为爹爹报仇,你才不会成亲吗?”
时未卿眼中闪过惊讶,不知为何会突然提前这个问题,略一沉思后,他只当祁遇詹是在向他证实猜测。
他如实回道:“我不能被困住,能为爹爹报仇的只有我了。
第096章 第 96 章
这句话确实证实了祁遇詹之前的猜测, 时未卿对亲生父亲的恨意,对不成亲的执拗,以及他心病的病因, 都有了答案。
好在这次除了在祠堂有些情绪激动, 时未卿并未有那次在月归院的反应, 想到此,祁遇詹手上动作恢复了刚才的速度。
他原本也没想强求,与时未卿相比, 成亲与否并不重要。
若最后时未卿仍是有心结,因不成亲被世人攻讦,大不了用手段镇压,若护不住想护的人,他费尽心力追求来权势有什么用。
膝上触感存在感太强,时未卿收紧手指攥紧床铺,他不得不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爹爹其实出生在梧州, 林园就是爹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除非遇到不得已的情况, 否则我绝不会离开梧州。”
时未卿抿了抿嘴唇又道:“如果没有你,现在我可能已经离开梧州, 更无法在明日去看爹爹。”
祁遇詹总感觉对方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局促又有些赧然,这是他等了很长时间的敞开心扉, 自然不会让对方不自在。
“想感谢我?那不如……”
顺着他的视线,时未卿明白了他的意思, 府下|身将嘴唇送了过去。
这个姿势不太方便,时未卿一触即离, 只在互相唇上留下了柔软的触感。
离开后,时未卿低声问了一句,“够吗?”
祁遇詹回味着嘴上的触感,收起意犹未尽,低下头道:“先欠着吧。”
亲吻不急于一时,随时都可以,眼下,他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或许可以查出案子的真凶。
祁遇詹一心二用,一边听着时未卿讲他和爹爹小时候的趣事,一边思索事情。
书中时未卿这个时间还没离开,这次忌日他应该没有错过,至于具体离开的时间,书中没有明说,是时仁杰查到凌非何在查谋反,才从侧面描述了他已经从时府逃跑了。
再有消息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安远侯嫡次子身边,隐匿身影搅弄都城风云。
听了时未卿刚才的话,祁遇詹觉得他会离开梧州,那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对左丞相仇视。
既然时未卿是为了纪林留在梧州,那么他离开很可能也是为了纪林。
书中,他疯狂挑拨魏帝一系和权相一党的争斗,尤其的针对左丞相。
祁遇詹想起时未卿没了气息之后仍是睁着着一双眼睛,眼中溢满了不甘和怨恨,那时恰好权相一党还没有铲除。
排除凌非何的可能性,按照这个方向思考,之前的疑点刚好可以串联到一起。
他猜测。
左丞相非常有可能与纪林的死有关。
只不过其中有一点不吻合,左丞相势力中,他所豢养的家奴手臂上皆有刺青,不过并非青色,而是红色。
现在祁遇詹面临两个问题。
第一,他并不能确定左丞相家奴的刺青和匪徒的印记相同。
第二,那些家奴是左丞相极为隐蔽势力,很少使用,见之即死,而且原身不清楚,更是从没见过他们,即便是封单明也不知道。
如果不说谎,他无法向时未卿解释消息来源,如果和他坦白自己真正的身份,祁遇詹又无法确定那股神秘力量会不会做出什么阻拦他。
祁遇詹不知不觉停下动作,又抬起来头。
以为他还想要他做刚才的事,时未卿暂停话语,俯下|身凑近,又亲了他一下。
他的眼底阴郁和偏执散了很多,眼中很亮,好像装进来几颗星星,弯起的眉眼狡黠又乖顺,“先还你一个。”
不再犹豫,祁遇詹决定和盘托出。
他要赌一次。
不为别的,他只守护住这样的时未卿,希望他不要再经历一次死前那样的疯狂和满目的偏执,他只想让他得偿所愿,得到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药已经揉进腿里,祁遇詹净手后,半蹲着把人圈在了怀里,“未卿,知道我为什么清楚凌非何的身份吗?”
身份之事,时未卿深有感触,对于这样隐秘的事情,只会紧紧捂住,轻易不与人说,何况是凌非何以哥儿之身为官,其中牵扯更为厉害。
只不过时未卿信任祁遇詹,消息从何而来就不重要了。
看着突然变得严肃的人,而且说得也是为什么而不是从哪里,时未卿意识到事情似乎与他想得不一样,神色也变得郑重。
“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齐王真正的儿子,这具身体是他的,但我是异世之魂。”祁遇詹语速缓慢,又停顿了一下,给他留了足够的反应时间,“我真正的名字也是祁遇詹……”
我脑中有一本书。
下一句突然无法发出声音,祁遇詹心理多少有些准备,没太大的反应,心里同时也舒了一口气,神秘力量这种的阻拦堪称温和,并没有实质影响。
祁遇詹眼睛没离开时未卿,一直看着他的表情,见他脸上出现担忧和惶恐的神情,祁遇詹立刻停了下来。
他顿了一下,轻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时未卿听见第一句便瞳孔一缩,接下来让他心里泛起了巨大的波澜,全身瞬间森寒僵住无法再动。
他拼劲全力冲破禁锢,紧紧抓住了祁遇詹的衣袖,发出的声音颤抖不已,“你会离开吗?”
对于这个问题,祁遇詹不完全清楚,但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他对着时未卿摇摇头,回道:“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
祁遇詹的回答如同打开一个开关,方才的镇静全都消失不见,时未卿一下子扑向祁遇詹,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嗓音哽咽着祈求,“祁遇詹,我没有害怕你,你不能走,不能消失!”
时未卿分辨得出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是谁,他恐惧的是异世之魂会不会走,如果眼前之人有一天会突然消失,时未卿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感觉到颈窝上滴落滚烫的泪珠,祁遇詹抬起颤抖的手,慢慢抚上时未卿的后背,“相信我,我真的不会离开。”
过了一会,颈窝湿意不减,时未卿因为无声流泪的时间长,渐渐开始抽噎起来。
将人从怀里挖出来,祁遇詹清晰的看着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自泛红的眼眶溢出划过脸颊,从白皙的下巴上坠落。
祁遇詹手掌捧着精致的小脸,将脸上泪滴一点一点吻去,咸涩的味道立即充满味蕾。
他的心里又酸又涩,又满涨。
他设想过时未卿的种种反应,却没想到是这样全身心信任的模样,但想想之前时未卿对他的乖顺和依恋,这样的反应也应在意料之中。
祁遇詹把人重新揽进怀里,收紧手臂,现在他感到后怕。
好在,最坏的预想没有发生。
“未卿别哭了。”
低声哄了好一会儿,祁遇詹把能说的保证全都说了一遍,才将将把人眼泪哄住。
时未卿开口,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盖章才对。”
祁遇詹起身,在他被泪水染湿的嘴唇上印了一个吻,“好了,盖完章,那些话绝对算数。”
说完,祁遇詹又在他的眼尾眉心亲了亲,时未卿似乎变得比以往更粘人,刚靠近他便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祁遇詹坐在床边把人拢在了怀里。
这一次,他算是见识到了眼泪的攻势,以后正常情况下绝对不敢再把人惹哭。
把人哄好也该说正题。
第097章 第 97 章
“你再亲亲我。”
祁遇詹思绪被打断, 低头看到时未卿眼中一直未消退的恐惧,宽大的手掌握住他的后颈,倾身覆了上去。
祁遇詹用嘴唇蹭着时未卿的耳朵, 顺着脸侧从额头眉心一路移到鼻尖, 最后落在红唇, 祁遇詹轻轻敲开他的双唇,厮磨舔|舐。
这个吻极其温柔,时未卿感觉到了其中浓重的安抚之意, 暂时压住了心里的恐慌。
祁遇詹起身,平复气息间,拇指轻轻地摩挲着眼尾孕痣。
许是刚哭过,时未卿双眸泛着潋滟水色,听着耳边细细碎碎的喘息声,祁遇詹只觉得他整个人异常柔软娇弱,需要人好好的保护珍爱。
“还要吗?”祁遇詹问。
时未卿轻轻摇头, 小声道:“你话还没说完。”
拇指移开, 一个吻落了下去, 把人重新揽在怀里, 祁遇詹接着之前的思绪继续。
试了很多句,祁遇詹发现了神秘力量阻拦的规则, 只要是与书有关的都不能发出声。
再结合之前的发现,祁遇詹总结,神秘力量保护的是书的存在, 并且不允许他脱离剧情,剧情结局不与书中一样, 它也不会出现。
知道了规则,祁遇詹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是异世之魂,因为一个不能说的缘由,我知道一些没发生的事,凌非何的身份就是这样知道的。
现在我从那些事中找到了一些和青色印记的线索,左丞相私下豢养着家奴,那些家奴手臂上相同位置都留着红色刺青。
如果你说的青色印记就是那些家奴的红色刺青,那么那些匪徒应是家奴所扮,左丞相必定与真凶有关。”
祁遇詹尽量隐去了某些字眼。
时未卿听得认真,闻言立即直起身体,回忆一下,神色有些激动,“红色刺青是不是在右手手肘下三寸之处。”
祁遇詹眸色惊诧,速度极快地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时未卿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是,就是在这个位置。”
时未卿一时之间脸上做不出表情,他心中正处于波涛汹涌中,复杂的情绪尽数从眼中显现了出来。
他全身无可抑制地颤动,出口的声音也成不了完整的一句话,“是……对……图案……”
祁遇詹意识到他的猜测很可能为真,让自己镇定下来,同时手掌在他后背安抚着,低沉的嗓音中表达着相同的意思,“别急,慢慢说,我在听。”
图案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时未卿突然起身离开,走向一旁的箱笼。
动作急切间,差点绊倒在脚踏上,被跟在身后的祁遇詹长臂一捞,揽在了怀里,“慢点,要什么,我帮你找?”
时未卿抓着祁遇詹胸前的布料,神情迫切地仰着头,“画,找画,和纸鸢放在一起。”
“好,我们一起去……”
说话间,祁遇詹已经单手托着时未卿的臀部抱了起来,话音刚落,便带着他大步走向墙角。
时未卿满眼信赖,长腿垂在对方身侧,乖乖地任祁遇詹抱着,他身材高大,几步跨到了位置。
半跪下|身体,祁遇詹将时未卿放在支起的那只腿上侧坐,一只手扶着他的背,另一只手和他一起翻找。
箱笼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件件被时未卿取出放在一旁。
华丽的匕首,制作粗糙的宫灯,折叠的纸鸢,紧紧封口的香囊。
祁遇詹一眼就认出来这些都是与他相关的东西,他看着时未卿小心翼翼的动作,没有多说什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随着翻找,时未卿很快从箱笼底部取出一张纸。
翻找的过程中时未卿也强迫冷静了下来,他找回来话语,只是嘴唇仍在颤抖,“这是那个青色印记,和左丞相的家奴的刺青一样吗?”
他举到两人面前,祁遇詹看清了上面的图案,那是一个圆形印记,它似乎是一个图腾,周围分辨不清,但中间能猜出是一只麒麟。
刚刚祁遇詹已经快速将全书过了一遍,书中对红色刺青没有详细描述,但隐晦提到过红色刺青中间也是一只麒麟。
同样的位置,也有同样的麒麟,巧合多了就不会是巧合,但事情紧要,祁遇詹也不敢肯定,他怕时未卿空欢喜一场。
祁遇詹突然有些无力感,叹了口气道:“抱歉未卿,红色刺青中间也有一只麒麟,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但只凭这些并不能肯定左丞相家奴就是匪徒,所以,我们还需要继续查下去。”
放下那张纸,时未卿环住祁遇詹,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随后起身,眼中闪着起了星光,显得那双黑眸比任何时候都要亮,一时竟盖过了常年累月的阴郁,“你已经让我知道我的记忆不是凭空想象,更是让我找到了线索,我有预感,我这次真的找到了害爹爹的凶手。”
一直以来的坚持和执着终于找到了出口,时未卿越说神色越坚定,“我一点要亲手抓到幕后真凶,给爹爹报仇。”
“祁遇詹,我要去都城,马上动身。”
什么亲事,什么谋反,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查明真相,时未卿起身要去吩咐方头领做准备。
“未卿。”祁遇詹把人拉了回来,抱着人走回来床边,“我们会去都城,但现在不可以,我们势力单薄,左丞相势力庞大,那些家奴极其隐蔽,贸然过去如同大海捞针。”
“但是现在不能去,不代表不能做什么,封单明的暗兵台极擅侦查,我们可以借他的力量查证真凶,如果证实猜测,我们也可以和他们合作,一起扳倒左丞相,毕竟我们和他们,甚至是魏帝的目的相同。”
时未卿习惯了自己背负所有,早已将要合作的对象遗忘,一经提醒他反应了过来。
如果没有合作对象,时未卿早点去都城布局是合理的,毕竟越早准备胜算越大。
但现在有了有实力的合作对象,不借力打力,就不符合时未卿的性情了。
理清其中关隘,时未卿没再动作,他在思考最快什么时候能得到凌非何和封单明的信任。
尤其是封单明,他以巡抚之子的身份对上暗兵台的头领,取信将有些困难。
时未卿眼眸闪过暗芒,不过没关系,这么多年都等了,再多一点时间他还是有耐心等下去的。
见时未卿一直低头沉思,没说话,祁遇詹出声问道:“在想什么?未卿,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
时未卿抬起眼睛,抿了抿嘴唇,没有隐瞒,“巡抚之子的身份太敏感,取信他们恐怕要花费时间了。”
祁遇詹并不急,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别担心,我们准备的那些做为大礼的罪证,足以让他们信任我们,如果此法真的不行,我还有绝密武器,绝对可行。”
整理罪证时,他们二人就商量了怎么利用那些罪证合作,那些涵盖了梧州所有有罪官员的罪证以及鄂州其他州府部分官员的罪证,绝对会将左丞相的大部分根基铲除了,这份大礼的重量足以让他们在合作中有足够的话语权。
只是罪证中还少了时仁杰谋反的实证,这才是扳倒时仁杰的关键,也是他们二人回府的目的之一。
合作计划时未卿知道,从没听说过还有其他的东西,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觉得他这个模样可爱,祁遇詹轻轻捏了捏时未卿的鼻子,低声笑了一下,“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098章 第 98 章
清晨, 缕缕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映得房间明亮。
帐幔内也被带得不那么暗,其中光线正好正适合睡觉。
拔步床里面的人却并非如此, 他眉头紧皱, 额头上溢出丝丝冷汗, 嘴唇嗡动,似要说什么,然而半晌也没有听见声音。
时未卿双臂挣了一下发现不能动, 低头发现手臂被腰带捆住了。
视线移至一旁,又打量了周遭,他发现这个房间极其眼熟。
他想起来这是祁遇詹的宅院,也是第一次见他的地方。
他现在的情形除了眼睛,也与当时一模一样。
还没等时未卿理清楚为什么会是,外间传来了脚步声。
声音主人一步步靠近,时未卿只觉得那一道道脚步声犹如响在耳侧般清晰。
那人出现在了时未卿面前, 时未卿看清来人后心里一松正要说什么, 突然发觉他的神情非常怪异。
这时来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顶着与祁遇詹一样的脸, 僵硬着脸,道:“他霸占我的身体, 让他把身体还给我!”
“让他消失!让他滚回去!”
“他是妖怪!他应该被处死!”
来人手伸过来,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上面的冰冷,下意识挥开那只手, 时未卿猛地认出他眼前的人是谁,心头一惊慌恐惧。
齐王真正的儿子回来了, 祁遇詹去哪了?
他不会消失,他不是妖怪!
“不——”
时未卿骤然睁开双眼, 低低地喊了出来。
祁遇詹闻言立时撑起身体靠了过去,看清了时未卿被冷汗打湿苍白的脸,黑眸中满是惊惧,抬手抹去汗滴担心问道:“做噩梦了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时未卿一时也难以回神,眼神木木地看过去,“祁遇詹?”
看出来时未卿还没有从梦中抽离出情绪,祁遇詹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低声应道:“是我,我在这。”
时未卿不相信般,伸手触碰地方的脸。
暖的。
感受到指尖的触感,时未卿终于完全清醒,起身扑了过去,将整个人嵌进了祁遇詹的怀里。
“祁遇詹。”
“嗯,我在。”
祁遇詹把人揽住,翻身平躺回去,两人变成了一上一下的位置,他手顺着身上之人的背,“梦到我了?”
时未卿摇头,顺势把头侧放在祁遇詹的左胸,听着耳中有力的跳动,问道:“你是妖怪吗?”
祁遇詹还在想他会做什么噩梦,闻言不由挑眉,“是怕我吃了你?”
“不是。”时未卿又补充了一句,“没有和你说笑,我认真的。”
梦到什么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祁遇詹不再猜测,“我之前也是人,并不是妖怪。”
碰到这样离奇的事,时未卿昨晚的反应也算是平静,做出这样的梦倒也不算奇怪。
试了试声音,能说出口,祁遇詹继续道:“我原来生活的世界和现在的有很多不同,若要比较,可以说我来自几千年之后。
在我原来的世界,那里人们可以通过交通工具在天上飞,地上跑,水里游,最重要的是那里人人平等。”
躺在宽阔的胸膛上,听着低沉的声音,时未卿心绪一点点平复。
“人人平等?”听到这句,时未卿惊诧不已。
祁遇詹回道:“是,只要是男子能做的女子也可以做,他们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做,旁人无权阻拦。”
时未卿抬起来头,又问:“哥儿呢,也可以吗?”
祁遇詹顿了一下,如实回答:“那个世界只有男女,没有哥儿,不过在我看来,如果有哥儿也是一样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哥儿的存在,人人平等。
难以想象那是一个什么的地方,时未卿把头放回左胸,眉眼舒展开来,他不奢求能去往,只要有这人陪他就足够了。
祁遇詹继续说了一些现代相关的东西,时未卿在他神情安静听着。
又过了一会儿,祁遇詹听着铜壶漏斗声音,道:“时候差不多了,先去看爹爹,等回来再说给你听。”
时未卿正听得兴起,闻言乖乖地跟着祁遇詹起身。
穿衣时,祁遇詹感觉衣袖被扯了一下,他直起身体,询问:“哪里穿得不舒服?”
“不是。”时未卿上前一步,神色慎重地凑到祁遇詹耳边,声音很小地叮嘱:“刚才那些事除了我谁都不能说。”
祁遇詹神色意外,随即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好,小郎说得我一定谨记。”
收拾好了,两人正要去用早膳,刚出门就看见了徐氏身边的嬷嬷进了院里。
嬷嬷走到两人面前行了礼问安后道:“夫人听说少爷昨日被大人罚跪祠堂,担心得一夜没睡好,早来又怕扰了少爷休息,特命奴婢赶在少爷出门前把药送来,免得严重了。”
时未卿让纪二收下了药,态度不冷不热,“替我谢过夫人。”
嬷嬷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她没时未卿对她的态度,想起主子给她的任务,继续道:“今日夫人不舒服,不便前来,夫人想让奴婢代为劝导少爷,那门亲事大人也是为少爷好,少爷还是不要因此与大人争吵,大人气头上来,受罪的还是少爷。”
祁遇詹不着痕迹看了嬷嬷一眼,这话说的看似没问题,细品起来,从中感觉的却是没把人放在心上和火上浇油。
以时未卿的性格,听了这话必定是反着来,和时仁杰吵的更厉害。
“多谢夫人关心,我知道了。”
时未卿还是那副模样,垂下眼睑敛起了眼中的暗芒,从前他没有防备徐氏,自然注意不到其中语义。
现在有了防备,又有了真正关心他的人做对比,徐氏的尾巴就开始渐渐露了出来。
嬷嬷怔了一下,往日不管是顺着她还是反驳她,都能从话里拼凑出信息,现在只说了简短一句话,什么也没打探出来。
夫人在前院安插人手,因为某些原因,不敢把手伸进书房所在的墨翠院,昨日动静太小,除了书房附近的人,都不清楚书房发生了什么。
时宽虽然是老爷送过来的人,但他对夫人不冷不热,若贸然询问,没准会将此事告知大人。
脑子快速转了一圈,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时未卿一句话打断,“嬷嬷可还有事?”
人精一样的人,立即听出来时未卿语气中的不耐,她在徐氏身边多年,深知这位少爷的脾性,顾不上再打探,躬身直接离开。
祁遇詹眼神一动,他发现那嬷嬷临走前看了他一眼。
这情况有些熟悉,想起来时慧瑶侍女也是这样,祁遇詹心道,看来是都知道他面首的身份了。
只不过这嬷嬷眼中的神色可不算友好,看他的眼神就如同一颗石头。
目送嬷嬷出院,祁遇詹想,可不就是石头,阻碍她主子父亲计划的拦路石。
每年纪林忌日事宜都是何楼准备,今年也不例外。
用完早膳后,何楼来回禀准妥当可以出发。
今日这样的事,时仁杰不会阻拦,却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出府后,祁遇詹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马车身后果然跟了不少侍卫,还有一队死士,不过领队的不是林观,而是多日不见的时宽,看他气息,身上的伤已经养好了。
时府里城门不算太远,没用多久出了城门。
祁遇詹想起刚才城门处,守卫众多盘查严格,也就明白了林观为什么敢放人出府,这样的查法,时未卿想要出城是件困难的事。
想起此,祁遇詹若有所思,城门守得这么严,书中时未卿是怎么在手下管事都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情况下带人离开的。
他问过纪二,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太复杂,他需要半年时间才能配出来,但从中药到离开,这之间并未到半年。
除非有人帮他。
何楼是站在时未卿这边的,但他并无权势,影响不了城门守卫。
祁遇詹低头看向怀里靠在他肩上闭目的时未卿,心里突然想到一个人。
难道是林观?
马上他又否定。
林观支持和凌非何的亲事,不会出手破坏。
除此之外还能有谁?
察觉到祁遇詹的动作,时未卿张开双眼,抬头问道:“怎么了?”
祁遇詹替他整理了下乌发,“快到地方了。”
第099章 第 99 章
时家和纪家祖坟在一个地方, 被安置在梧州城外景致宜人的山林里。
纪林的墓在靠山上一些,马车和马上不去,众人落地步行而上。
时宽命几人看守, 余下的都跟了上去, 他还算有眼色, 到了地方,侍卫把东西放下后,都自行离得很远, 没有靠近。
方头领和纪二也跟着时宽离开了,墓前只剩下了祁遇詹、时未卿和何楼三人。
原身记忆中有祭礼,祁遇詹按照记忆跟随一起祭拜。
祭拜之后,何楼也离开了,把此处留给了时未卿。
时未卿跪在拜垫上说了很多,祁遇詹没有出声,只安安静静的陪着。
最后要离开时, 祁遇詹才道:“爹爹, 请放心把未卿交给晚辈, 晚辈一定会照顾好他, 也一定会为爹爹找出真凶,查明真相。”
听着耳边极其郑重的承诺, 时未卿怔了一下,而后道:“这是爹爹的仇,应该我自己来。”
祁遇詹接着衣袖的遮挡, 握住时未卿的手,低头靠近他耳旁低声道:“我们每天在一张床上睡着, 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爹爹还是你一个人的爹爹吗?”
说完该说的,他直起身体恢复了音量,“这岳丈我还是叫得一声的。”
时未卿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似乎才发现,原来在这人心里早已把他看成了夫郎。
心跳鼓动,尤响在耳垂。
手指收紧,回握住温热宽大的手掌,时未卿回道:“好,我们一起。”
两人下山,时宽一直关注这边,见此带人一起下山。
下山并不是就此离开,他的堂哥和爹爹的忌日在同一天,还有时未卿的堂哥要祭拜。
何楼先一步到了纪家的祖坟,祁遇詹看他站在一个刻着“纪青空”三字的墓,时未卿的堂哥正为此名。
祁遇詹和方头领两人站在一起,没有找这次没有上前,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想起卷宗里纪录了当时纪青空被匪徒砍伤落水之后不见踪影,后来时仁杰派人搜了多日也没有寻到,这墓其实应该是个衣冠冢。
或许是今日难过思念时间长了已经麻木,到了纪青空墓前,祁遇詹并没有从何楼脸上多少伤心。
同辈祭拜无需走完全部流程,没用多久,时未卿和何楼两人就结束了。
视线从何楼脸上收回,祁遇詹转向时未卿,上前几步迎上,“不多待一会儿?”
“不了,回去吧。”时未卿抬头望了望山上,收回眼时,眸色暗沉,神色冷峻,“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回去路上,马车外有人,不便交流,时未卿一路沉思,祁遇詹也思索着更改计划,马车内异常的安静,显得回程也快了很多。
到城外一来一回,极耗时间,再回到时府时已经过了午膳时候。
好在小膳房里一直准备着,在人入城后快马禀告,等回念林院时,时间刚好午膳已经准备了出来。
用完午膳,时未卿没有休息,让方头领和纪二把着门,和祁遇詹商讨新的计划。
封单明到梧州之前,时未卿首先想得是什么时候能取信凌非何,他皱眉道:“凌非何在安和县民田案上还没有查出结果,也就是说,他此时对你送的罪证半信半疑,那我们就只能等,就行不了下一步。”
这也是祁遇詹在马车上思考的问题,他揉开时未卿眉心,“别急,三树几人离开近二十天,再加上暗兵六卫卫长也去了安和县,我估计民田案用不了几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祁遇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在把王观金送去时,又把民田案具体情况提前透漏给了三树,按照他的提示,他们不可能什么也查不到。
而且擅长搜集消息的暗卫也去了,他又遇见了三树几人,即便他们之前真的没有查出什么,在六一去了之后,有了他的在旁协助,必定有所收获。
这也是祁遇詹给凌非何送民田案罪证的原因。
听了祁遇詹的解释,时未卿不那么急切了,“下一步送哪些罪证?梧州官员的如何,方便凌非何查验一些。”
他又道:“之后,我不便出面了,需由你去取信他们二人。”
昨日在天香楼,时未卿不是没有感觉得到凌非何掩藏在温和外表下的冷淡和疏离,甚至还有厌恶。
他如果去了只怕引得生变,为爹爹报仇容不得一点闪失。
“无碍。”祁遇詹道:“本就该由我去。”
因着他们身份都敏感,之前两人商定的是一点一点给凌非何送罪证,让他慢慢相信罪证,并留有破绽,引导他们一步一步查清身份。
这样心里有了信任基础,以及心里有了猜测和准备,在见到他们,才会更容易付出信任。
祁遇詹话锋一转,“但现在要提前取信,罪证就不能再一点一点送,不如全部都送过去,此法比较冒险,凌非何会加重怀疑,不过也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和原来的计划一样。”
时未卿略一思索,发现没有比这更快的方式了,点头表示同意,“好。”
两人继续商讨计划施行细节,直到深夜才停止。
第二日,清晨。
祁遇詹如同往常一样,早起练拳,洗漱后发现时未卿还没有醒,便继续躺回床上陪他睡一会儿。
今日没有洗冷水澡,祁遇詹将人揽到怀里时,清晰地感觉到时未卿的手脚变暖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冰凉。
他手背摸向红扑扑的脸蛋,确认不是生病发热导致的,才放下心。
看着怀里人沉静的睡颜,祁遇詹想,等一会儿用完早膳,让纪二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他腿动了一下,无意中碰到一个东西,不由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祁遇詹轻轻撩起时未卿额前的发丝,细细打量着他开始一点点褪去青涩的面容,无声笑了一下。
他长大了,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成熟。
似乎找到了时未卿手脚变暖的缘由,等纪二给他诊脉时,没等时未卿说话,祁遇詹自己先一步找借口出去了。
那样的事,他留下来必定心有顾忌,还容易害羞,不如给他留下足够的空间。
祁遇詹本也想亲自教会时未卿成长,但后来又想想,哥儿和男人不同,他对哥儿的身体构造不了解,如果出了差错就不好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这几日的异常反应, 时未卿隐约觉得和他吃的药有关,即便祁遇詹不把纪二叫来,他也要找纪二问问情况。
“如何?”察觉到纪二的手指离开手腕, 时未卿抬眸问。
“主子脉象平稳, 比前几天有力, 可以确定这药对身体没有伤害,这些天我也在关注主子孕痣眼色,或许是时日尚短, 变化不明显,但我能看出颜色却是变浅了一些。”
纪二说完他知道的,接着询问时未卿用药感觉,“主子除了早上之事,还有其他不舒服或是异常的事吗?”
时未卿静默一瞬,“这几日有时触碰太过,也会如早上一般, 只是每次程度不同。”
时未卿短短一句话说得艰难, 纪二不是别人, 但他还是有些羞于启齿。
不过他掩饰的好, 纪二并没有发现异常,“即是改变孕痣, 有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目前来看,此药方的不良反应便是为此, 在可解决的范围内,这药主子可继续服用。”
古药方改自的方子为何被教导嬷嬷用来调养哥儿的身体, 由时未卿的反应,纪二突然有些明白了。
这方子应该不止有改变孕痣一个功效, 它还从其他地方增加了哥儿的生养机会。
时未卿想起早上刚清醒时发现自己的模样,时未卿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为何这次祁遇詹一点也没有逗弄他,轻易地放过了他。
只是想到当时的情形,他身上似乎现在还残留着肌肤相贴的触感,时未卿免不得羞赧。
而且接风宴前一晚的事记忆深刻,历历在目,时未卿不没胆子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他又道,这次声音恢复了些平日的从容,让纪二更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目前时机不合适,在时府总是这样不太方便,这药先停一停。”
纪二想起昨晚无意中看见的小字发现,道:“主子,这些时日我一直在研究那个古药方,昨晚有了新的发现,今早正要和主子禀报,此药方对每个哥儿只能生效一次,直到见效前不可停用,若停用便再无药效了。”
“主子,这样的不良反应应该并不是每日会有,而是隔几日出现,若是如此,发泄出去便好了,无需担忧。”纪二想了想还是没想通,说出的话有些不解,“主子,有张头领在,如早上之事并不难解决。主子担忧被府上之人察觉?主子大可放心,我和方头领一定会守好院子。”
此事不在外人,而是在于祁遇詹,因为他此事才更困难,不过其中缘由,时未卿不会对纪二说。
“既然机会只有一次,那便继续。”
有机会改变孕痣颜色,他怎么可能会放弃,不为其他,便为了他和祁遇詹的以后,他忍也会忍下去。
时未卿垂下眼眸,眼睑颤动,至多也不过被那个混蛋肆意逗弄,他……
应该也能承受得住。
时未卿手指无意识抓着袖子,有些不确定的想。
“是,主子。”纪二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主子的水深火热,还火上浇油地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圆瓷盒,递了过去,“主子,这是我新配的脂膏,决对比什么王府宫里的好用。”
时未卿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他扬了扬下巴,指着桌子道:“放在那。”
纪二没有发觉异样,把圆瓷盒放在了桌面上,“主子,稳妥起见,接下来每日我都过来诊脉。”
“可以,每日早膳后过来。”古药方第一次吃,以后会有什么不良反应还不确定,谨慎行事无错,时未卿没有拒绝。
“若主子无事,我先下去了。”
“去吧。”时未卿又道:“他要是问起,除了药的事,其他无需隐瞒。”
“是。”除了药不是说,那便是有何反应和解决之法不用隐瞒,这些事也隐瞒不了张头领,一个是他能看见,另一个是有他才能解决,纪二心里有了计较,行礼后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时未卿视线落到了桌面,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上面的圆瓷盒。
手指一动轻巧地打开瓷盖,时未卿把脂膏送到鼻尖下轻轻嗅了一下,清香的味道瞬间充斥鼻中。
想着脂膏的用途,时未卿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某个人,突然他莫名地察觉到体内某处似乎湿润了起来。
时未卿手上动作顿在空中。
半晌后,他蹙着眉头地把圆瓷盒盖上,收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这东西他似乎用不上了。
也没有把纪二叫回来,明日还要观察情况,已经发生了,也不差这一日。
祁遇詹在念林院不远处,见纪二从正房出来,便跟了过去。
没过多久,祁遇詹又从纪二那出来了。
回到正房,时未卿在打磨施行计划的细节,祁遇詹靠近时,发现他的耳根还有些没褪去的粉红。
看得出来他还在赧然,祁遇詹没有提一言一语,只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祁遇詹的体贴并没有效果,时未卿在抬眼看见他的瞬间,耳朵就不由自主地滚烫起来。
实在太可爱了。
祁遇詹只觉得柔软的心被什么击了一下,跳得频率过快。
对上闪躲乱看的视线,他突然改主意了,当好人哪有流氓的乐趣多。
此时时未卿已经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继续低头研究计划,祁遇詹走过去,手臂一伸揽着柔软纤细的腰,将人捞在怀里,好整以暇看着他,“时未卿,早上是我帮的忙,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吗?”
时未卿没料到祁遇詹会这么做,他没来得及反应,手臂还蜷缩在他的胸前。
闻言,时未卿一时慌乱无措,脸颊微红,“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帮你忙?”祁遇詹一副无赖模样,故意曲解时未卿的意思,“还是当不得你的谢?”
知道这人就是想逗他,时未卿竭力恢复镇静,伸出双臂环住祁遇詹的脖颈,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嘴唇,小声道:“多谢你的帮助。”
“嗯?”祁遇詹动了动手掌,眼中堆满戏谑,“这位小郎,你怎么了?是不舒服还是害怕?为什么腰抖得这么厉害,我一只手都快握不住了。”
“祁遇詹。”时未卿招架不住,示弱地把脸埋进祁遇詹的颈窝里,声音放软地喊了一声。
祁遇詹手掌一顿,嘴角勾起,眼中兴趣正浓,一时半会儿怕是消退不了,“叫我一声就像打发我,你可是还没回答恩人的问题。”
被逗得狠了,时未卿敏锐狡黠的头脑全都消失的无踪无影,见撒娇也没有用,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过了这一关。
突然一个称呼映入脑中。
时未卿咬了咬嘴唇,声音绵软,低低地叫了一声:“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