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夜,隔天清早强冷空气袭来,谢修刚打开门就冻得又缩脖子又跺脚,回头见兄弟下楼,如见救星。
“快,冻死我了,拿件你的羽绒服给我穿。”谢修说完才纳闷,“你怎么也起晚了?算了,我自己去拿,你别迟到了。”
想到床上那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吸血鬼,迟清赫直接脱掉自己身上的羽绒服,递了过去。
谢修惊讶接过带着余温的羽绒服,顿时感动坏了:“我的好兄弟,你对我真好,我要是女的就嫁给你了,让你三年抱俩。”
“别恶心我,”一夜没睡好,迟清赫头疼催促,“穿上走人。”
“哎呀真暖和,我这就滚。”谢修刚穿上,眼尖地注意到兄弟左手食指上包着创可贴,便随口问了一嘴。
“不小心划破了。”迟清赫敷衍着,脑子里晃过某个略显暧昧的画面。
谁都有磕磕碰碰,谢修没在意,背上包走了。
等谢修一走,迟清赫返回二楼打开卧室门,猪还在他床上四仰八叉地睡着,别提有多香,要不是睡相太差,挺像一具尸体。
上午有课,他管不了吸血鬼,从衣柜里重新拿了件羽绒服套上,带上门后匆匆下楼,骑着山地车出发。
一路上风大,呼呼灌进耳朵里,迟清赫又开始头疼,所幸住处离学校不远,到教室坐下来缓了会儿好多了。
他收起心思,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或许等吸血鬼醒来自己会离开,生活该什么样还什么样,这段魔幻经历仅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然而到中午,迟清赫眼皮跳了几下,总感觉不寻常,不是他迷信,他去世的外公曾经就神神叨叨的,吸血鬼的出现算是坐实了。
谢修和舍友一起去了食堂,他骑车赶回家,直奔二楼卧室,一打开门,跟死猪一样的吸血鬼仍在他床上四仰八叉地睡着。
唯一不同的是,那猪光溜溜的,衣服裤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迟清赫移开视线,走过去弯腰捞起掉地上的被子,也不管脏不脏,抖开后往床上一甩。
荣泽回笼觉睡得正香,有什么东西猛地甩脸上,他本能惊醒,眼疾手快地抓住被子想报仇,意识清醒,掀开被子一瞧,床边站着一人。
人类真讨厌,他不满地质问:“没看到我在休息么?你吵醒了我。”
迟清赫开口:“把衣服穿上,我们聊聊。”
反被猎物高高在上地盯着,还用命令的口吻,贵为血族的荣泽根本受不了这个气,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跟人类没什么好聊的,”他懒懒地躺着,“除非你先满足我。”
迟清赫:“……”
荣泽惦记着昨晚尝到的独特滋味,难得让步,耐下性子多对人类解释了几句:“我每天都要喝血,看在你是人类的份上,不用一杯,两三口你也死不了。”
见人类沉默,他又道:“不是等价交换么?只要你满足我,我就跟你聊。”
听听这暧昧的虎狼之词,尤其对方还光溜溜的,不知道的以为在做什么皮肉生意。
迟清赫确定一时半会儿甩不掉这只吸血鬼,说:“今天没问题,明天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荣泽秒答:“我给你擦桌子。”
迟清赫:“……”
荣泽习惯醒来就填补口腹之欲,见对方再次陷入沉默以为答应了,立马下床要去擦桌子,反正又不累,这人类很愚蠢,随便应付下就好。
结果刚走一步,忽地被拉住。
“桌子你已经擦过了,没有价值。”迟清赫松开冰凉的手腕,“把衣服穿上,在我面前注意形象。”
“注意形象?在人类面前注意形象?”荣泽好像听了个大笑话,哈哈笑了两声,接着脸色一阴,“你有干涉我的权利么?”
对于吸血鬼的喜怒无常,迟清赫没意外,只说:“你这样很危险。”
“……”危险?
荣泽向来随心所欲,被人类管到头上能痛快么?再说喜欢光着睡觉有什么错?
可未知的危险不能不防,他变出浴袍披身上,又被对方指责不注意形象,险些没被气死。
但凡换个人他就大开杀戒了,奈何这人祖上驱鬼的,知道怎么杀死血族,为了口喝的不如做交易,等找到新的供血者再换。
迟清赫揭开创可贴,用力掐着受伤的食指,伤口迅速被破开,有鲜血涌出。
在吸血鬼见血兴奋时,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前一刻还压着脾气,荣泽一闻到血就馋得不行,丢下算命算来的“荣泽”俩字,一口含住送到嘴边的手指,嗦得滋滋作响,又陶醉上了。
手指的疼痛逐渐鲜明,迟清赫没有抽回,任由吸血鬼吸着。
昨晚趁对方熟睡后,他坐到床边近距离观察过,伸手轻轻触碰过。
这吸血鬼全身冰凉,和人一样也会呼吸,但起伏不明显,鼻息间探不到温度,熟睡的样子安静老实,完全无法与吸血鬼联想到一起。
“你们群族里有多少供血者?”迟清赫往下问,“都是人类吗?”
手指比不上脖子,三两口的血量塞牙缝都不够,荣泽被清甜的血液迷惑了理智,始终得不到满足,根本听不到人类在说什么,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狩猎本性爆发,吐出手指,急不可待地一把抱紧猎物将人扑倒在床上,埋头于对方颈侧,犬牙迅猛出击,用牙尖穿破皮肤,刺入血管并释放毒素,没几秒便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啊,好满足……
吸血鬼突然抽疯骑到自己身上,像狗一样又拱又闻,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迟清赫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仓促间脖子处传来一阵极为鲜明的疼痛,异常强烈,然后是痒,紧接着四肢慢慢失去力气,意识也慢慢模糊。
还是低估了这笨吸血鬼,他想。
“咕咚咕咚”的吞咽持续响在耳边,一声又一声,迟清赫盯着天花板犯迷糊,莫名想起死去的外公,以及儿时撞见的幻觉。
不对,不是幻觉。
意识回拢,他猛地睁眼,感觉到四肢在恢复力量,立刻抱紧吸血鬼翻转,反将对方压到自己身下,却不想撞见这样诡异的一幕。
身下的吸血鬼双唇血润,眼神迷离,瞳孔染上血色,原本苍白的脸蛋也有了血色,两颗犬牙上沾着他的血,嘴里低念着什么,还在喘。
此刻不仅仅是诡异,还有说不出的迷人。
那神情……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迟清赫匆忙起身,捂着脖子离开卧室,去了卫生间检查,伤口神奇地没有再流血,但留下两个醒目的血点。
一会儿还得回学校,他找到药箱简单处理了下,照着镜子给伤口贴创可贴。
“说话算话,告诉你吧。”
闻声,迟清赫停下动作,看向出现在镜子里的吸血鬼。
荣泽双手抱臂,靠着门,一脸餍足:“我们血族大部分的供血者是同类,都一个味道,我早喝腻了。”
迟清赫移回目光,继续贴。
“你贴这个干什么?”荣泽挪过去,“我的唾液可以为你治疗。”瞧那架势似乎想用嘴帮忙。
“不需要。”迟清赫脑子有点晕,不知道刚才被吸了多少血。
“……”荣泽一下黑脸,“喂,你不会以为我想帮你治疗吧?别搞错了,这是明天的等价交换。”
日复一日的生活是枯燥的,需要调剂,迟清赫贴上第二个创可口后沉默了几秒,转头看着荣泽,问:“你在跟谁说话?”
荣泽:“除了你,还有谁?”
迟清赫:“我有名有姓,别乱叫。”
荣泽想起来了,还没给自己的专属供血者取名呢,第一个意义很不同,没等对方介绍,他先道:“你的血很甜,以后就叫你‘供血者一号’。”
迟清赫有点意外:“我是第一个?”
“不是谁都有机会靠近我的,”荣泽再次强调,“这是你的荣幸。”
还真是第一次出来猎食,这吸血鬼就没听人说话,不过胜在能勉强交流,不具威胁性。
迟清赫推开荣泽,径直下楼了。
被推开的荣泽满头问号,等他跟着下楼追到门口,见自己的供血者一号跨上自行车直接蹬走了,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奇奇怪怪的东方人。
下午没课,之后其实也没什么课了,迟清赫回学校是为了看书,准备毕业论文,图书馆比较清静,他一呆能呆一下午。
傍晚回到家,屋里已经没了吸血鬼的影子,如果不是手指和脖子上还贴着创可贴,真就像做了一场梦。
他打开电脑,开始查阅吸血鬼的相关资料,查了一个多小时,网络上记载的各种事件就和发现ufo差不多,博眼球的。
谢修的企鹅头像在此时闪动,又给他发来一陈年旧帖,消息嘀嘀嘀响个没完。
谢修:“我靠你快看这个,也是在西春山发现了神秘洞穴,但和我昨天看的那帖子不是一个位置。”
谢修:“我今天刚和刘潇约好周末去看看,看完这帖子有点不敢去了,太邪乎了。”
谢修:“但我好奇啊,你就跟我一起去呗,真找到洞我们在外面看看,不进去。”
要在之前,迟清赫不会感兴趣,见过吸血鬼之后,出现什么邪乎事件都不意外了,他点开那条旧贴。
两年前的冬天,楼主在西春山脚下突然发现一个隐秘的洞穴,洞穴很深,曲折蜿蜒像迷宫,里面寒气逼人,且空气稀薄,楼主和自己朋友差点迷路死在里面。
由于是意外发现的洞穴,准备不充分,便和朋友立刻往回返,结果等几天后和朋友再约好想探洞时,那个洞穴竟消失了。
楼主在帖子里的最后一条回复是去年三月份,激动地说洞穴又出现了,不巧朋友出差,决定独自前往一探究竟,到时候给大家直播,但没有后续了。
谢修:“看完没?”
迟清赫:“看完了,别去。”
谢修:“什么情况?”
不管神秘洞穴和吸血鬼是否有关系,迟清赫都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兄弟去冒险,万一里面真的有吸血鬼,万一吸血鬼不像荣泽那么好忽悠。
他敲着键盘,窗户突然响了一下。
“吱吱吱——”
一只小蝙蝠飞到了他面前,又利用爪子倒挂在电脑旁的台灯架上,大大的翅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直视着他。
小蝙蝠:“吱吱!”
迟清赫:“……”
难道自己蝙蝠的形态没威严么?到底怎么才能吓到这狡猾的人类?
对视没用,荣泽觉得没劲,飞到边上化身人形,瞥见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汉字,他好奇道:“供血者一号,你在看什么?”
什么破名字?难听到迟清赫忍不了。
他自我介绍:“我姓迟,名清赫。”
原来东方人是这样介绍自己身份的,荣泽学着说:“我姓荣,名泽。”
迟清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