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皇宫那树屋里人声鼎沸,阴康看着站在一角的女登,发现她还是无法释怀,甚至在那美丽的脸庞,还残存着不知何时流下的泪痕。
其实刚才,大伙对她的解劝是你来我往地特别热闹。阴康素来稳重,爱好静雅,现在见大伙都围羲娲二人转,这才走到女登身边。轻启朱唇,用手揩拭去女登的泪痕,柔声道:
“妹子,记得小时候,你曾对着父皇,唱过一首歌谣:是不是我们不长大,你就不会变老?”
女登一楞,却一把捉住了那温暖的玉腕,睁大了美眸:
“姐,你再说一遍,我唱的那歌——”
阴康却没有重复,只双眼饱含深意得盯向女登,显得温婉可亲:
“妹子,我们长大了,父皇也老了。他太累了,别因为姐多嘴了两句,就抱怨你们不好就行了。”
“我——其实,我觉得父皇,当时降除夕怪他是绰绰有余。我就在一旁,明明石年体力不支,是他渡力纵火,才告功成的。为什么偏偏退而求其次,搞什么八卦大阵,好容易灭了妖怪!又宣传我孩子如何勇猛精进,他才十多岁呀?”
她把心中的疙瘩一说出来,反倒是轻松不少,却见阴康仔细听她说完,才摇摇头:
“妹子,你是护子心切,反而忘了。父皇一直秉持世间大爱,护族之心无人可拟!别说你们是他亲女嫡孙,就是我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何尝冷落偏心?妹子,他一直都心思缜密,事事都会护佑周全,难道还会推年儿到水深火热不成?”
女登一听,真是有如醍醐灌顶,心中豁然开朗,只朝躬身一礼:
“多谢姐姐开导,我这就跟父皇说,同意石年之事!”
说罢,转身就跑。阴康一看,见她终于算想通了,也是很高兴。
女登还没走到伏羲身边,就听屋外雷霆大起,震得树屋都摇摆不定。
大家都变了脸色,木正句芒素来性情着急,手拿圆规,先行匆匆对伏羲深施一礼:
“大人且安坐,臣先行一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来回禀!”
“好吧,句芒,千万多加小心!”
就在伏羲不舍的眼神中,句芒三步并做两步,匆匆外出而去。
过来一会,就从外面传来报告之声,公工早就溜出去,回来只乐得眉开眼笑,老远就嚷上了:
“告诉大家伙儿一个喜讯,我们马上又有好食材了!老居叫人捎信来,刚才炸雷乱想,就好像专门往地上尨。惊动了好多的小野兽,他正张罗着抓它们,估计会大有收获!我不和你们玩了,去围猎去……”
话音未落,“咔嚓咔嚓”——又是连绵不绝于耳的打雷声,是一声比一声地惊人。
只吓得他一缩脖子,面无人色,那敢往外挪半步?
“不好,老伙计句芒有难了!”
伏羲再忍不住,霍地站起眼盯外面说道。一面双手整理下树衣,看样子准备出门。
女娲见女登跟他后面,还要说话,只一拉女儿手臂。柔声细语:
“夫君,这雷声不止,不是善茬,你且看打小点在出去吧。”
伏羲仍然不放心,还想出去。这时树屋的木梯蹭蹭作响,一个健装汉子高声禀报:
“启奏羲皇,大事不妙!天降雷霆,人兽皆惊,百牲园破,四处攻击,大地皆火,木正已殁,存食皆无,请您定夺!”
伏羲心头一沉,挥挥手,黯然应道:
“辛苦你了,先去休息一下,我这就去看看。”
却听脑后脆生生一声,在耳边传来:
“老祖宗等等我,带上孙儿同往吧,让我也多多见识见识。”
那石年一脸正气,自告奋勇,大步流星紧赶过来,这让伏羲甚是欣慰。
女登见儿子又要出头,未及反应,那一老一少身形晃动,已冲到雷暴眼里去了。她惊叫一声,也是尾随着冲了出去。
大伙也放心不下,纷纷奔出门外,真是倾巢而出了。
才发现外面混乱不堪,电闪雷鸣,火光四起。不一会大伙已出了树林,来到当初百牲园所在的野外。
一路虽然是雷电交加,但各人担心至亲,也是无暇他顾。伏羲更是担心族下,召来龙马就走。
连女娲都没赶得及,在后穷追猛赶。却发觉怎么半途不见一只鸟兽,远处是棵被拦腰斩断的大树,那断裂处倒似被烟火切割般平整黝黑。
而此时的伏羲,就倚坐于约一人高度残存的树根处。正一脸痛苦地扶着一位浑身是血的老者,可不是他的老搭档木正句芒!
而他此时倒似乎成了引线,无数炸雷对他是轮番轰炸,只不过他倒是不以为意,当作免费按摩挠痒相仿。
而他身后,站着小英雄姜农,只把手中从不放开的耒耜,对南方指指点点,也毫不畏惧那震耳欲聋的雷神之怒。
女娲见石年成竹在胸,暗自欣慰,遂心中默念咒语,也不出手,倒看那姜农如何应对。果不其然,石年刚刚停下手脚,四处雷火瞬间小了好些。
大家焦急地左顾右盼,才发觉那独翅独腿的毕方,就在石年指挥下连接张开尖喙,正逐一吞食那些火花呢。
而那过火之处,不断有诱人的清香传来。公工一瞧,原来是无数烧死的鸟兽,那可是上天降下的美味佳肴,而且遍地都是,想想都让人幸福!
不远处更是鸡飞狗跳折腾得欢,原来毕方将四周放起火来,那百牲园里的牲畜哪能跑掉一头?
反倒似被人围猎一般,增加了一多半!众人暗自庆幸这天降的祥瑞,都松了口气,都冒着雷电向羲皇靠拢。
哪知就在此时,天上地下又是银光电闪,咔嚓一声巨响直接劈向地上的伏羲——后者全身呼地一声,连同那毫无生机的句芒,在火光中同时冉冉升起!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豫卦第四爻是说,在野外围猎,获得鸟兽良多。卜到这一爻,不要因为好友多话,而怀疑他不利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