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三天过去。
林离并没有直奔黑市，而是一路走走停停，也不是去寻找什么。单纯就是经常驻足，来回徘徊。
一路上，遇到了三两只野兽，都被林离出手打发了。
王威廉也不敢问。
他只能感受到林离的身上，偶尔散发出来一种苍茫的感觉，似乎人和莽莽群山都链接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林离其实是在借助脏神，体悟地气。
木生火，火生土。五行的变化，相生相克，能够诞生出来宇宙万物。当然，现代的科学，宇宙观，就完全不是这么朴素的东西。
不过也说不准。大道至简。
林离闭着眼，不过周围的一切，他都仿佛是心有所感，任何山石，他都不会撞上去。
大自在天心法之中，心才是大千世界。大千，就是无所不包的意思。
不过，如果是人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东西，就称不上是有所在，也就无所存在于其中。
林离现在就是在完善自己的认识。
在他的思感之中，脚下踏着的，不是山石，而是一条龙，一条死而不腐的龙。
长白山曾经是龙脉，承载了一朝一代之精神，祭祀。磁场与磁场交相感应，形成了特殊神异，久而不散。
这种磁场，对于他的精神思感的孕育，体悟，有无比的好处。
在他的精神世界之中，原本只有一颗星球，没有质感的黑白星球，偶尔有两三点绿，装点一下枯寂。
星球之上，到处都是熔岩，火焰，永恒跳动着的活火，但是也照亮不了黑暗。
而现在，所有的土地，似乎全部都活了过来，有了自己的颜色。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
“呼……”
林离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感觉得出来，周围的世界，都发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他是踏入了这门心法的第一个境界。
《大学》之中说过，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
佛宗也有讲究，所谓是心猿意马，最难降服。
云何降伏其心？
能够控制自己，主动改变内心的世界，也就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意识，思想。
这就是普通人，乃至于普通高手，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境界。
人有五感，眼耳鼻舌身。这五感，勤加练习，或者精神上受到巨大刺激，或者通过药物，都还可以控制，断掉。
但是要控制意识就难难难。
所以一般的高手，固然大脑强大，思维活跃，精神灵敏，却没有主宰自己意识的能力，而且他们心猿意马，气血旺盛，心思反而更加难以掌握。
主宰意识，才能够进一步的主宰身体。
林离现在的境界，就是能够控制意识，也就是第六感。
现在哪怕是有人把他的眼睛挖掉，耳朵打聋，鼻子废掉，身体用药物破坏掉感知神经，他也可以如同普通人一样行走，去感知一切。
更不要说，遇到危险，冥冥之中就有心血来潮的能力，脑细胞活性也大大增加，和灵魂交感，感觉，控制都无比敏锐，强大。
精神对修行无比重要。
不过地球人类，无论是基础教育，还是一些精深的课程，包括市面上的教学，基本没有听说过特别高深的精神修行。无非也就是一些冥想，打坐之类，非常落后。
林离也不知道为什么。
“前面三公里，山后面的大溶洞，就是目的地了。”王威廉看到林离终于出声，走上来道。
“我知道。”林离点点头：“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他不打算再绕了。
快到洞前的时候，他从包里摸出来了准备好的人皮面具。
不过，就在林离看到那张人皮面具的时候，他的脸色出现了片刻的僵硬。
“？”
他有些艰难的转过了头，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这就是你给我修改出来的面具？”
当时囊中羞涩的林离，只能花一千块钱，买了一张质感一看就知道问题的面具。
而青年则是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肯定能给林离改成一张天衣无缝的人皮面具。
而现在，他的确拿到了这张假面——质感精致，贴合脸型，轻薄，所有的细节都很到位。
唯一的缺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则在于，这张面孔在某种意义上有些过度精致了——完完全全就是糅合了一些女明星的五官特征，打造出来的面具。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这个？”
“有什么不可以吗？”青年理直气壮：“你要懂得利用自己的所有条件，任何条件，都可以是你的优势，连一点羞耻心都放不下，还谈什么修行？修的哪门子道？你才十八岁，面子是你这个年纪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不要再说了！”林离果断把面具贴在了脸上。
他偶尔感觉网络真不是个好东西，害人不浅，也不知道青年到底翻过了多少个论坛的评论区。
走进山洞之中，洞口有两个守卫一样的男子看了林离一眼，露出来了有些惊讶的目光。王威廉跟在林离的身后，略微有些忐忑。
山洞之中，不知道是从哪里接来的电源，映照出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各种钟乳石之上，又有一股股清冷的烟雾徘徊其间，似乎某个地宫一般。
理论上来说，长白山脉之中，不应该存在喀斯特地貌，不过现在这里，就出现了一处，不禁令人感慨，地质变化之神奇。
不过现在地质学也基本上没什么人研究，因为意义实际上不是很大，工作完全可以被人工智能取代。
“波尔图星的地龙鳞编织的内甲，只要三十万元，支持以物易物……”
“海蓝星走私的星海胆，急求脱手，十五万元一枚……”
“我这里……”
嘈杂的叫卖声，还有各种各样，讨价还价的声音，从更深处传来，不过林离倒是能够把每一种声音都分辨得清清楚楚。
他不由得苦笑起来：“两千元，简直就是穷光蛋，穷光蛋都不如，唉！”
他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贫穷。
他的包里固然是有一些药品，但是能否换成现金，还是两说，只能寻找一些接受以物易物的摊位。
不过他其实还存了一个目的，就是来这里找到他的目标。
“嗯？林离小子，看那边。”林离信步走在其中，青年忽然冒了出来：“那边那个，对你可以算得上是好东西。”
“什么？”林离立即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角落里面，一个中年男人的摊位。
这个男人的摊位上，只有几件不知道是什么的材料，还有一枚黑色的混元珠子，也是说不出是什么东西。
不过男人的实力倒是说得过去，也是十几吨力量数据的水平。
其实这是溶洞里面大部分人的平均水平。
“你相中了哪一个？”林离走了过去：“看着都其貌不扬。”
“珠子，想办法买下它。”青年言简意赅：“你买下来，我再跟你解释。”
“又玩神秘！”
林离嘟囔了句。
中年男人也抬眼看向了他：“小姑娘也来这里？”
“你才是小姑娘，你全家都是小姑娘！”林离先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句，才控制声带转换声线：“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我无聊，想淘个宝。”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中年男人摇头：“你要买，就买，不买就算了。”
“哈？”林离差点喷了：“你卖东西，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怎么卖出去？”
“我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些东西也许有不一样的来头。”中年男子淡淡地道：“你要是买下来，我就和你说说，不买就算了，我没兴趣给人讲故事。”
林离差点想掉头就走。
他强忍着不快：“说个价吧。”
“一百万，你打包带走，一口价。”
“你怎么不去抢！”林离脱口而出。
“就是这个价格，你买不买？”中年男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行行行……”林离还是蹲了下来：“以物易物，怎么样？我这不是什么伪劣品，都是三有产品。”
“拿来看看。”中年男人抬了抬眼。
林离转身，从背包里面掏出来了五支凤凰血清。
“不够。”中年男人检查了一下，淡淡地道。
“不够？”林离气得想拍桌子了：“一支凤凰血清的价格不就是二十万？你当我不懂？”
“你是真不懂。”中年男人摇摇头：“小姑娘，药品的市场价，一部分是附加价值，渠道费。你放到这里，本身价值就要打折扣，你去找二手贩子，也是一样。否则我为什么要在你这里换？你是偷拿了家里的东西出来的吧？”
“好好好，你说多少吧？”林离听到对方自行脑补出来了一个误会，也不解释。
“十瓶。”中年男人伸出一只手。
“十瓶就十瓶。”林离有些不情不愿的递了过去：“按照约定，你该给我讲讲，这些东西是什么来历了吧？”
“这是我从冈尼亚星的一个遗迹带出来的。”中年男人靠在墙上：“那个时候，我在那里当冒险者。一次遗迹探索，队伍里面突然加入进来了两个化气境界的高手，强行威逼我们所有人，进入一条从来没有探索过的通道……”
随着他的讲述，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出现了轮廓。
冒险者是星际时代的一种职业，一般是实力不上不下的一些人，才会参与进去，从各个外星的遗迹，或者是危险地带寻找资源，危险和机遇并存。
而中年男子，则是在这次遗迹探索之中，被当成了探路的消耗品之一。
那个遗迹，是一座陵墓。他躲进某个墓室，活了下来，还从陪葬品当中找到了这些东西。那座陵墓之中危险无数，几乎九成的人，都死在了其中，陵墓的主人，按照他们先期的一些考察，可能是这颗星球百万年以前的某个高级生命体，星球的实质统治者。
他将这些仍然存在，没有腐化的陪葬品想方设法带回地球，想要研究，却研究不出任何东西，最终心灰意冷，决定卖给别人，让别人来碰运气。
“这么说我是买了一堆和垃圾差不多的东西。”林离脸色不好看。
“也可以这么说。”中年男子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了之前的冷淡神色，将血清收了起来：“买定离手，没有反悔，这可是你自己要买的。”
看来那种态度也算是他的一种营销手段，反向营销。
“不反悔就不反悔！谁稀罕这点东西。”林离把东西一包，转身就走。
“成功！”
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他才靠墙蹲下，握了握拳。
刚才的一切表现，也全都是他装给中年男人看的。
青年说是好东西的，价值想来怎么也不可能低于龙晶。哪怕是整个背包里面的药物都用出去，他也是稳赚不赔。
他的反应，完全是怕那个中年男人发现他特别想要，临时抬价。
“现在该说这是什么东西了吧？”他取出那个珠子：“是五行材料？还是什么？”
“如果我没有搞错，这应该是一颗恶魔的内核，可以提炼出来金气，是刀魔内核。”
“恶魔？”林离眼角莫名的一跳。
“对，恶魔。有的文明管他们叫深渊恶魔，也有的文明管他们叫高维恶魔，高维入侵者。”青年道：“他们来自于另一个宇宙，通过掠夺其他宇宙，文明的资源，来壮大自身，对于无数文明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毒瘤和威胁。”
“那地球呢？会不会被威胁到？”林离有些担忧。
“你说呢？”青年翻了个白眼：“这东西是从你们的宇宙出现的吧？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在你们的宇宙出现过？”
“嘶……”林离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感觉宇宙中处处是危机啊，你是来贩售焦虑的吧？”
“是不是贩售焦虑你心里没点AC数吗？”青年在林离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一次，林离居然稍微感受到了一点实感。
“我觉得是！”林离嘴硬。
“你说是那就是，不狡辩。”青年无奈：“说实在的，你们地球，还是处于一个小打小闹的阶段，无论是影响范围，还是文明高度，都差得太多，这样的文明，遇到大灾难，都是转瞬即逝。不然你们的宇宙，现在又何至于如此空旷？智慧生命如此之少？能够生存下来，本来就是一种偶然，不是必然。”
“唉……”
林离忽然觉得头疼无比，摇摇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