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安德路·威灵顿，这就是威灵顿家族和数百个法师家族的缩影，所有多弗城人民避之不及的蛇蝎猛兽……你想要远离，反倒是正常的举动。
“只是我原本以为，来自一个众人平等为超凡者的世界的你，也会平等地看待我。
“这种奢求，终究太过不切实际。”
杜丘生本想说他从小在联盟长大，并没有去过那个人人都是超凡者的道藏九州。然而这话停在了他的喉咙里。
他欺骗不了自己。他的灵魂来源于一个信奉人人平等的世界。他不会因为何种身份的鸿沟而觉得自己配不上。
拒绝柯希娅的原因有很多……她是冬塔的娇女，而冬塔是他要复仇的对象；他注定不能平静的命运和自己的离奇身世；来自九州的阴影似乎正在追上他；甚至于她太过像彩铃。
以及，每次想到那一丝可能，总有另外一个月下的身影闯进他的思绪。
但是，这些理由都不能告诉柯希娅。
所以杜丘生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柯希娅感觉自己恢复得好一点了，她站起身，仿佛刚刚带着忧伤和愤恨的人不是她：“我们回去吧……次席继承人可不能领完舞就离开，我们还要去周旋一圈。”
她凑近杜丘生，抚摸了一下杜丘生的领子，看着游动在他身上的金线，赞叹到：“多么精致奇妙的礼服……九州的道术，好神奇……”
“是我找覃渊借的，”杜丘生老老实实说，“很惭愧，我并没有这么精致的衣服。”
柯希娅笑了一下：“那得谢谢你专门为我考虑了这么多。”
她拍了拍杜丘生的胸口：“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奥菲利亚满是炼金术工具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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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厅舞会上，觥筹交错。
作为开场的多人齐舞已经结束了。音乐变得柔缓，让有意的男男女女们自行寻找舞伴，再一起加入舞池。
然而次席继承人领舞时的意外事件仍旧是众人讨论的焦点。
伊万·温塔作为温塔次席家族中的实权人物，此刻也在众附庸的簇拥之中。只不过，这个圈子正在讨论的话题依然没有离开刚刚威灵顿大小姐的独舞和中途天降的神秘九州男人。
“威灵顿小姐去了哪？怎么领舞结束之后就不见踪影了？刚杜尔和温塔的继承人都已经出现了。”
“嘿嘿，都已经在白厅舞会上了，想想还能是什么事？怕不是在哪里干柴烈火呢。”
“我倒想再见识一下呢，那个九州人有什么法子能把威灵顿的大小姐拿下。”
“诶，话说刚杜尔的公子和安雯小姐今天一起跳舞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一群附庸把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一个温塔家族的人。
伊万敷衍地笑了笑，他很厌恶这些话题。
安雯又不是他的女儿，他能说什么？
一些蠢货，总是喜欢旁敲侧击这种边角新闻，以为能从中获得一点消息能够提前布局一些事。
低劣的投资者。
真正的投资者，从来不会靠等待机会的出现，而是主动创造机会的出现。
而他伊万本人就是一位擅长创造机会的人。
无论是生出一堆私生子女，还是选择追随那位伟大者，他一直都在主动创造机会。
十五年前那场事件的失控一度让他失去了在黑暗议会中的话语权……然而十五年的努力让他重新获得了引路者的信任。
引路者的伟大计划即将搬上舞台，届时他再也不需要对着这些愚蠢之人虚与委蛇。
无上黑暗将赐予他无上权势！
正当他的心为此雀跃、连眼球都微微发热之时，一道透着冷意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目光。
一瞬间，仿佛有剑光闪过，夺去了他的心神。
那个奇怪的九州道人和柯希娅联袂而来，他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杜丘生和柯希娅再度走进白厅舞会时，柯希娅贴心地为初次进入冬塔的他介绍起来。
“那一圈人，法杖协会的人。他们几个家族几乎包揽了全多弗城和周边城市的法杖制造和供应。
“那边那个女的，绿色礼裙的。姐妹会的头头。一个冬塔的女法师结社，多弗城的男性皮囊生意的常客，有的更是男女通吃。
“那边，媒体巨贾，他和他的附庸们。他旁边的就是现任《白鸽报》总编。当然我不说你也知道他们依附于哪个次席家族。刚杜尔家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个领域的掌控。和他们正在愉快交谈的是银行的人。
“还有我们正前方，伊万·温塔，近来一直很低调，最近则好像开始动作又多了起来……”
杜丘生听到柯希娅这句话，心里一动，将目光投射了过去。
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三件套，已经有些泛白的头发和络腮胡梳理地整整齐齐。他的胡髭很长，垂到了下巴下方，用一个看不出材质的石环箍成一绺。
他正在和身边的人交谈，脸上露出和蔼又带着点疏离的微笑。
杜丘生感觉有一股异常的血流从脚底直冲到脑袋上。
那一瞬间，这觥筹交错、笑言欢谈、光怪陆离的大厅仿佛一瞬间失去了颜色和声音。
杜丘生听到了自己心跳如擂鼓。
这就是他今晚来到冬塔的另一个目标。
没有人知道在柯希娅说出“伊万·温塔”的名字的时候，杜丘生用了多大努力抑制住了法力和真炁的躁动。
以及他全力按捺下去的杀意和冲动。
他想不顾一切召唤出大剑，将眼前的男人砍成碎片……不，他要抓住他，一根一根折断他的四肢，质问他为何要害死杜彩玲。对没错，他要烧掉这个男人的眼睛，烧毁他珍视的一切，让他只能摸索着自己珍爱之物的残骸……就像彩铃死前抚摸着他的脸一样。
她遭受的一切，势必要让这个男人，伊万·温塔，全部体验一遍。
杜丘生的眼神此刻比玉龙剑法更加锐利。
那个男人也看过来了。
柯希娅还在继续为杜丘生介绍着，突然发现一直和她并肩走着的杜丘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领先了一个身位。
“怎么了？你看到了谁？”
杜丘生转过头来，对着柯希娅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我想去见识一下那位先生。”
柯希娅的心抽了一下，他的笑那么真诚，但眼神那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