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橘井朝衣不欢而散后,姬野理背着吉他琴盒,沿步行道慢跑。
路边矗立的楼宇,交错纵横的电线,将傍晚玫瑰色的天空切割成一个个小方格。
出租车的价格太贵了,电车站又离这里有一段路。
索性跑步回家,就当是负重锻炼了。
他也有推迟到饭点之后再回公寓的理由。
晚风扑面,柔柔地从身体两侧掠过,感觉还挺舒服的。
快回到公寓之前,姬野理拐个弯,去便利店买晚饭的食材。
新来的收银员已经对他提走一大袋东西见怪不怪了。
离开便利店,再走上公寓前方的坡道。
夕阳染红了街道,有个人影坐在庭院正门前的台阶上,沐浴在暮色余晖中,轻轻晃着上身。
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对方会特意挑选这个不太容易被其他人发现的时间点吃晚饭。
“真的蹲在公寓门口了哎。”
姬野理收敛脚步声靠近,有点惊讶地感叹。
“咳咳!咳!”
没发现他存在的少女一下子呛到,红豆面包屑纷纷舞舞落在地面上。
月城汐拍着自己不大的胸口,急忙拿起一旁的盒装牛奶,吸溜一大口。
“干嘛突然吓人啊!”
解决了生理问题,她愤怒地瞪向他。
然而,就像上一次的情景再现般,自己包含杀意的视线被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挡住。
“买了蔬菜和猪肉,帮我煮了,谢谢。”
“厨房在大厅往里右拐,迷路请问地图导航。”
月城汐艰难地将视线从鲜美可口的肉类上移开,狠狠咬了一大口干涩的面包。
“可是肋排处理起来好麻烦的。”
“学长也到该练习独立做饭的年纪了。”
“这么说真伤人,基本的厨艺我还是会的!”
就是味道用不好恭维来形容已经属于过誉了,大概在不会整出杀人料理的水平上。
“可以分你一点成品做报酬。”姬野理看到少女娇小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然后是两下。
接着像是在进行激烈地内心斗争一样,不停扭动着。
“最后一次!真的真的真的是最后一次!”
她“啊——”地大叫一声,破罐破摔地站起来,三口两口将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用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食材。
“去厨房等着!”
月城汐拖着袋子走进公寓。
哼,底线被突破两次就会有第三次和更多次——
不对。
他明明是在做好人好事,怎么整得和诱惑魔法少女恶堕的反派一样?
姬野理自我反省了一会儿。
他先上楼,将新买的吉他放进自己房间,然后再去一楼厨房。
灶台上咕嘟咕嘟地煮着汤,月城汐正探出勺子,舀起一瓢递到唇边。
听见姬野理的脚步声时,她手一抖,差点把汤勺甩出去。
“我只是尝尝味道,没有偷吃!”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姬野理一脸无辜地在餐桌边坐下,看着少女关小火候,开始在案板上将肉类切块。
厨刀与砧板相撞,发出沉闷的钝响。
“之前在门口看见学长背着個东西……”
月城汐仿佛刚刚才想起这件事。
“你看见了?是我新买的吉他。”
“学长开始对玩音乐感兴趣了吗?”
她好像做了一些糟糕的联想,“呜哇。”
“你这‘呜哇’是什么意思啊?”
“说到乐队就是酒精、女人、辍学……”
“快为你的刻板印象向正常的音乐人道歉!”
“啊哈哈。”
月城汐敷衍地笑了一声,“学长有挑选吉他的眼光吗?之前从来没有练习过吧?”
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个人……去买吉他,会不会上商家的当?”
“网络上可是能事先查到很多资料的,月城年纪明明比我小,说话却像老古董一样。”
没必要将和橘井朝衣之间的事告诉她,姬野理顺口答道。
砰!
一声巨响,月城汐高举起厨刀,用力挥下,重重地将一块肋排剁断,扔进一旁的水槽里。
骗人。
明明就不是一个人去的,是在做恋爱租赁的打工。
身为房东,她讨厌满嘴谎言的租客。
咚咚咚咚。
至于这么用力吗?难道房东小姐和这块砧板有仇?
姬野理不明所以地猜测。
“做好了。”
月城汐冷冰冰地将烹饪成果端到餐桌上,自己盛了一碗海带猪肉汤,小口喝起来。
好吃!不愧是我做的!
在这一点上,姬野理和她有相同的看法。
热腾腾的奶汁烤菜香气扑鼻,他夹起一块切成十字型的胡萝卜。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月城,现在公寓里住得时间最长的租客是谁?”
据姬野理所知,公寓当下除开月城汐外总共只有四家住户。
二层的姬野理自己,三层似乎打算近期搬走的小鸟游一家,四层的古屋老爷子和田中女士。
“最早搬进来的……应该是田中婆婆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身为最晚搬进来的后辈,我要学习大前辈的作风。”
“田中婆婆整天在家里打盹和看赛马录像,学长要模仿这个?”
少女站起身,将空碗拿去水槽清洗。
“吃完后将碗筷留在那边。”
“谢啦。”
姬野理正好有别的事要做。
他径直来到四楼,敲响田中家的门。
希望她这时候在看赛马录像,而不是在打盹。
三下敲击后,再等一会儿。
“谁呀?”
“姬野理,我是二楼的住户,刚搬来时拜访过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推开防盗门。
“我记得,是个和牡马一样英俊的小伙子。”
“谢谢您的夸奖。”
姬野理进入营业模式,露出和煦的微笑,“听说您是这里住得时间最长的租客,我有桩事想请教一下。”
“哦,进去说吧。”
大概是因为外表关系,田中女士对他的印象不错。
姬野理帮她将电视机前的沙发拉远一点,好让两人坐上去。
“你想问什么?”
她盖好毛毯,暂停了电视上马群的奔跑。
“房东……也就是月城同学,她的父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姬野理问道,“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代理着公寓房东的工作?”
是故意的遗弃……还是已经不幸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