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幕深重,寒风呼啸。
而在仅仅一门之隔的房内,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上一刻还如置冰窖。
下一刻却炽烈灼热气息爆开,好似狂风席卷扑面而来。
将大红嫁衣向后荡起,紧紧贴在体表,显现出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
大红盖头也高高扬起,露出一张原本清秀美丽的面容,却在热浪侵袭下变得僵硬扭曲。
猝不及防之下,年轻女子面色大变,猛地眯起眼睛。
原本充满期待的眸子,陡然闪过惊疑不定神情。
“引气入体,以气发力!?”
“不,不对,还要比以气发力更高一层!”
“他竟然是内练凝真的层次,而且做到了御气外放,甚至隔空尺许便能伤人的程度!?”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也是没有想到,几天前在黎府外的偶遇,看着他还是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自己手下走过一个回合。
别说奋起反抗,就连躲闪逃跑都无法做到。
最终只能在恐惧绝望中步入死亡。
但是,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
他怎么可能从手无缚鸡之力,一举跨过开脉炼筋、聚气运气、以气发力几道关口,踏入更加高深的内练凝真境界!?
更让她难以理解的地方在于,他甚至不是普通的内练武者,而是已经在其中浸淫了不知多少时光,竟然可以御气于外,达到凌空伤人的实力层次。
轰!!!
热浪汹涌澎湃,犹如狂风扑面。
“她不给我活路,那就让她去死!”
“杀掉带来危险的人,危险就将不复存在!”
苏暮身体伏低,不退反进。
双腿分波踏浪,犹如在冰面滑行。
一个提膝错步便迎了上来。
同时手臂闪电落下,仿佛镰刀挥动割草一般,爆发力量左右劈斩。
“这又是什么招法,怎么看着如此怪异?”
“在我所接触过的武师之中,还从未见过与之相近的路数。”
她念头电闪,死死盯着急速落下的手刀,心中瞬间警兆大作,宛若火药砰然炸开。
身体虽然被热浪包裹,她却感觉像是坠入刺骨冷水之中,从头到脚一片冰寒,就连发根汗毛都猛地竖了起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嗅闻到了死亡的腐朽味道,随着这两只手刀将自己层层包裹笼罩。
面对着苏暮的双臂连斩,女人整个袍袖瞬间消失不见,化作无数丝线蜿蜒游转。
白皙手臂被层层红色丝线缠绕,看上去就像是突然间变成了两只蚕茧,在千钧一发之间向内回拢挡在了身前。
而在蚕茧的前端,还有密集丝线涌出。
犹如蜘蛛拼命吐丝,要以此缠绕击杀猎物。
咔嚓!!!
苏暮提膝滑步,螺旋向前。
割草式双臂如镰,闪电般没入透明丝线。
两道身影对撞一处,棉帛撕裂声响起。
中间还夹杂着凄厉尖叫,以及一声压得极低的闷哼,在黑暗房间内猛地荡开。
一道红色身影踉跄后退,直至撞上床沿才猛地停了下来。
她猛地抬起头,口鼻间溢出大股鲜血,眼神中充满愤恨怨毒之色。
但就在下一刻,她却又忽然笑了起来,“好,很好,内练凝真,御气于外,隔空伤人。
想不到你竟然藏得如此之深,我本以为只是找到了罕见的离魂之人,结果竟然还是个已然登堂入室的武师。
可惜你虽然境界实力到了,似乎却没有与人生死交锋的经验,如此即便空有一身本领,也无法在紧要关头真正发挥出来。
不然即便我身怀秘宝,在尚且无法发挥它全部威势的情况下,怕是也要饮恨当场,被你在这里活生生打死。”
在她说话间,沙沙声响连成一片。
尤其在她的胸前,随着一点红芒悄然亮起,床铺上的被褥仿佛活了过来,一根根丝线从中抽出,在墙壁屋顶蜿蜒游转,编织成网。
各种丝线更是密密麻麻交织纠缠,犹如进入蜘蛛巢穴一般。
苏暮本想趁势而上,也只能硬生生停下脚步,转而观察对方变化,寻找可以利用的破绽。
他也是没有想到,这個女人竟然如此小心谨慎,即便在不知道他修习桩法,已经达到了第四重的境界情况下,也提前做出了如此缜密的准备。
在他进屋前便将大量灵丝布置完毕,简直是将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发挥到了极致。
沙沙声再次响起。
苏暮面色沉凝,注视着女人沿着丝线爬上大梁,就像是一只准备捕猎的蜘蛛,手脚并用在屋顶快速移动。
大红被褥越来越薄。
就连她身上的衣物也越来越少。
全部抽出变成半透明的淡红丝线,不断压缩着他的活动空间,肉眼可见覆盖笼罩了过来。
面对着这种情况,苏暮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策。
或许真像是她所说的那样,他空有以气发力、内练凝真的境界,却不知该如何出手应敌。
尤其是面对现在这般阴森诡异的景象,犹如邪祟妖物降临的局面,更是让苏暮心中没底,不知该如何处置才最为合适。
毕竟他练的只是桩法把式,而不是斩妖除魔的神通。
骤然遇到这种近乎非人的手段,以及因此带来的心理上的焦灼,更是将这种不适与压迫感觉放大到了极致。
唰!!!
一根丝线脱离大网,无声无息向下刺出。
苏暮当即以穿山式躲避,但在越来越多丝线攅刺下,很快便失去了辗转腾挪的余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想起陈先生说过的那句话。
“普通赶尸人的能力看着可怕诡异,但说穿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就和我们的以气发力几乎是一个套路,只不过这些家伙是以灵御丝,再通过丝线控制尸体而已。
至于更厉害的赶尸人,我也曾经听说,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或许某些赶尸人真有神鬼莫测之能事,但很显然,通过刚才的一次正面交锋去分析,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并不属于这一行列。
所以说,其实可以将她当做一个武师。
或者换一种更准确的说法,可以把她看成和他一样的桩法修行者。
只不过他是运气聚气,以气发力,直至踏入内练凝真,御气于外的层次。
她则是以灵御丝,再以丝线进行远程攻击。
双方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却同样达到了隔空出手的目的。
苏暮心中念头电闪,便在此时张开双手十指,脚下依旧以穿山式不断闪避,双手却御使织布缠丝式迎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灵,但按照陈先生的说法,他也能尝试以气破灵,将这些游走的丝线变成死物,再也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威胁。
接下来数个呼吸时间,双方你来我往,在黑暗房间内不停绞杀纠缠。
一边是蜘蛛吐丝,编织成网。
另一边却是织布缠丝,切割斩断。
虽然没有初次交锋时的剧烈对撞,却又似乎比当初更加紧张凶险。
直至啪的一声脆响,在两人中间的虚空悄然传开。
她面色惨淡如纸,双眼却一片通红,犹如充血一般,双手指间牵引着大量淡红丝线攅刺而来。
而在另一处方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肃立不动,只是封堵在门前的黎三公子,也闪电般向前跳跃扑杀过来,刹那间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完全封堵住了苏暮一切腾挪闪避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