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风雪笼罩荒野。
雪花与黑暗夜幕融为一体,就像是一张黑白照片,呈现出一派朦胧梦幻的奇幻景象。
陌莲尸首分离,生命气息随之完全消失。
苏暮刚刚站直身体,心中却是猛地一跳,目光中浮现出惊讶神情。
因为她这个人虽然死了,身上所穿的鲜红衣裙,竟然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
无数淡红丝线灵动游走,朝着陌莲胸前汇聚过去。
它们悄无声息没入皮肤之内,仿佛在那里存在着一个黑洞漩涡,将所有淡红丝线全部吞噬吸收。
下一刻,淡淡红光悄然亮起。
无头尸体仰卧雪地,肉眼可见变得干瘪枯败。
看起来不仅失去了生机,甚至还要化灰散去。
忽然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万千雪花旋转飘落。
苏暮猛地眯起眼睛,瞳孔中映照出一幕匪夷所思的场景。
陌莲枯涩干瘪的身体,竟然真的在随风散去。
化作飞灰融入幽暗夜幕,再也找寻不到任何存在的痕迹。
只剩下一枚菱形玉石坠落地面,表面一道不规则裂痕,向外散发着鲜红如血的淡淡光芒。
“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秘宝?”
苏暮眯起眼睛,视线透过那道不规则裂痕,隐隐能看到玉石内部似乎存在着一丝液体,也不知道是冰雪融化浸入后所致,还是里面本来就是这般模样。
他本打算伸手去捡拾,却又在最后一刻猛地停住。
这东西实在太过阴森诡异,甚至能将一个人从世上完全抹除,怎么看都是个不祥之物。
除此之外,他并不属于赶尸人这一群体,也没有修行过以灵御丝的功法,因此即便是将所谓的秘宝拿到手中,怕是也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反而犹如小儿持金,行走于闹市之中,会给自己带来难以预料的危险。
苏暮想到此处,毫不犹豫就要起身离开。
但就在此时,他却是面色骤变。
死死盯着身前那片雪地,视线中映照出一团疯狂乱舞的猩红丝线,以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没入双手掌心。
顺着刚才战斗中引爆窍穴的伤口,刹那间便钻入体内消失不见。
红玉化丝,飞射入体。
苏暮顿时微微一愣,一动不动盯着面前的皑皑雪地。
仿佛刚刚出现的菱形红玉,只是自己神思恍惚后出现的幻觉而已。
他沉默片刻,猛一咬牙,将手中长刀倒转,毫不犹豫将血肉模糊的掌心剖开。
伤口深可见骨,内里筋膜蠕动。
但就是没找到哪怕一根红色丝线。
“我就不该凑近多看那一眼。”
“如今被异物侵入体内,还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危险。”
苏暮深吸一口冰冷空气,眼神表情复杂难言。
忽然,双手掌心又麻又痒。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强烈,整个人都像是触电般颤抖起来。
除此之外,伤口处还在不停蠕动,就像是正在被穿针引线缝合一般。
苏暮摊开双手,低头仔细观察。
黑暗风雪中,伤口内的血肉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聚集融合在一起,肉眼可见将缺失的部分渐渐填满。
不过是短短盏茶时间,就连体表皮肤都完全长好,看起来除了有些幼嫩发红外,和炸开掌心窍穴受伤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苏暮细细感知着这一切,不时活动几下手腕,紧握双拳然后张开,如此尝试片刻后,眉宇间不由得浮现出惊讶疑惑表情。
他不顾身体虚弱,精神疲敝,当即开始演练桩法引气入体,想要知道双手出现这般变化后,还能不能沿着第四重境的路线继续修行下去。
引气入体,运气游转。
所有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当引入体内的气运转至掌心窍穴时,苏暮却是猛地皱起眉头,面色陡然变得苍白。
甚至无法保持站立姿态,双腿一软瘫坐地面。
时间一点点过去。
风雪愈发急骤。
苏暮艰难撑起身体,抬手抹去口鼻间溢出的血迹,长长呼出一口满含腥甜味道的浊气。
直到现在,他的眼前都还阵阵发黑,身上也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差点儿就要在冰天雪地的荒野沉沉睡去。
这种虚弱疲惫的感觉,和几天前的那個夜晚尤为相似。
而这一次,只不过是刚刚引气入体,甚至没有在脉络中进行一次完整运转,便出现了更为严重的气血两空症状。
苏暮低头看向双手掌心,新长出的皮肤还有些发紧,在黑暗风雪中更显红润柔嫩。
但是,刚才引气入体,按照桩法口诀运转至掌心时,这里却仿佛骤然出现了一个黑洞,瞬间便将引聚的气吞噬得点滴不剩,感觉上甚至像是在汲取他的生命。
如果不是他日夜勤学苦练,又有着星灵从旁作为辅助,已然将割草式修行至意随心动,身随意动的境界,怕是根本无法当机立断强行停止,而是会在这种可怕吞噬汲取下继续引气运气,消耗掉本就剩余不多的精神体力。
甚至可能会一直持续到陷入昏迷,然后在这个风雪寒夜活活冻死。
“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苏暮按压揉捏眉心,缓解一波波袭来的剧烈头痛,“陈先生下落不明,家人还在柴房尚未苏醒,必须马上回去,以免对方还有漏网之鱼藏在庄子。”
再看一眼渐渐被风雪掩盖的尸体,他也没有时间精力去挨个处理,因此只是用最快速度拾取方便隐藏的战利品,尽量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迹,然后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刚刚行出几米距离,苏暮却忽然停住脚步。
他弯下身体,从脚边捡起一张似乎是银票的东西。
还好他感知敏锐,大雪也没有将其完全覆盖,不然怕是要与这笔横财擦肩而过。
苏暮将银票拿到眼前,借助雪地反光看了一眼。
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一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写的什么内容。
“见字如见我,邱?”
“不是钱庄票据,似乎是一张书签。”
他感觉这东西没什么用处,下意识就是随手一撕。
“哦?”
“这小玩意还挺结实。”
苏暮看着手中完好无损的便签,不由得又加了些力量。
咔嚓一声轻响。
手指针扎般的刺痛。
还有一缕鲜血自指间流下,淅淅沥沥淌落地面。
唯有那张便签滴血不沾,而且依然毫发无伤。
苏暮微微皱眉,目光再次落在模糊不清的字迹上面,一时间也弄不清它到底是什么材质。
毕竟以他刚刚使出的力量,就算是一块铁片都要被掰弯折断,竟然奈何不了这张看似普普通通的书签,甚至还被划破了手指,留下一条既深且长的口子。
更让苏暮感到疑惑的是,这张便签边缘并不锋利,而且他掰扯时的着力点是在便签中间的平面,而非可能会划伤手指的边缘,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
沉默思索片刻,他将便签小心收起,与其他战利品放在一处,头也不回离开了庄外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