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绝了她的心思
    裴今宴离开凉亭后,疾步奔回书房,才敢松一口气。

    小厮青谷看见,急忙跟了进来,关切问道,“将军您走得这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

    青谷年方十八,自六年前始,便与另一小厮南风,一同跟随裴今宴,主仆三人算是一同长大。

    因为裴今宴不愿用丫鬟,这青谷和南风便负责贴身照顾主子起居。

    而裴家男儿郎到底与其他官宦子弟不同,不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无论梳洗还是叠被,皆亲力为之,有时闲暇有余,还自己打扫房间。

    主子亲力亲为,对生活也无苛刻要求,所以小厮们任务不重,却偷不到懒,

    因为裴今宴要求小厮们每天要读书练武,还隔一段时间抽查一次,读书练武不过关,是要被赶出主院的。

    所以在主院伺候的下人,哪怕是打扫院子的,都能用扫把比划一下,附庸风雅地吟上几句诗。

    也正是因为裴今宴的“独特喜好”,所以主院下人都能独当一面。

    自裴老夫人旧疾复发,裴今宴便让南风和青谷去协助管家,打理府内事务,以及一些账目。

    今天青谷忙完,刚一回来,就见主子急匆匆跑进来。

    要知道,主子自幼早慧沉稳,鲜见这般慌乱,所以青谷不放心。

    裴今宴深吸一口气,平静口吻,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下去休息吧。”

    “真没事?”

    “没事。”

    青谷服侍主子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主子反常?“那小人给您沏一壶安神茶吧。”

    裴今宴本要拒绝,但突然又改变想法,“好。”

    一刻钟的时间后。

    青谷捧着安神茶,进了书房,见主子没看书、也没忙其他事,就这么坐在桌案后,怔怔盯着镇纸,不知想着什么。

    轻手轻脚把茶碗放下后,又稍微等了会,见主子确实一直没留他,便悄悄退了出去。

    书房昏暗,寂静无声。

    人也是一动不动犹如雕像,唯一还在动的,也许便是桌上灯台的火苗,和安神茶上幽幽冒出的白气。

    过了不知多久,裴今宴收回思绪,眼神也镇定下来,将茶拿来,慢慢地喝着,

    一边喝一边想——虽然还看不出那女人的目的,但为谨慎起见,还是尽量与她保持距离,绝了她的心思,待一年后能和离,便找个理由结束这段荒唐的婚事。

    ……

    翌日。

    临近午时。

    艳阳高悬,金銮殿外,汉白玉石阶地面,被阳光照得刺眼。

    刚结束大朝会,身着庄重朝服的文武百官们,按顺序、恭敬退出大殿。

    待步下石阶、走到宽阔广场时,才散开。

    有的三五成群,低声交谈;有的独自前行,步履匆匆。

    大内侍卫们手持兵刃,在广场或守卫或巡逻。

    裴今宴也正巧带着一队侍卫巡逻到殿前广场,正碰上下朝的官员们。

    不比普通侍卫,巡逻期间不得左顾右盼、与人交谈,公知裴今宴是可以的,如有必要,还可以停下和官员们说上几句。

    只是非必要,不会真停下聊天,毕竟人家还在差事上,即便有私交、要闲聊,也是等晚上大家解带归第后,找个酒楼一边吃酒一边聊。

    适逢,苏学士正和几位同僚走着,边走边谈,他们都是一些文官,聊的也都是编纂之事。

    正好碰上裴今宴带的一队侍卫。

    几名官员停下脚,觉得裴将军遇到岳丈,定是要上来问候一句的,苏学士不得不跟着停了脚。

    但令人尴尬的事出现了——那裴今宴,别说上来与岳丈打招呼,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带着侍卫走了过去。

    “……”

    人走了,留下一片尴尬。

    一位李姓官员急忙圆场,“咳……裴将军真是兢兢翼翼、一丝不苟啊!有这样严谨的将军守护,咱们方能安枕而卧啊。”

    “是啊,是啊,真是个好将军!”

    “裴将军年纪轻轻,便如此少年老成,沉稳持重,难怪陛下那般器重,以后也定能仕途宽广。”

    苏学士则是扯出了一抹尴尬不失礼貌的似笑非笑,加紧脚步,匆匆离开。

    。

    下午。

    学士府。

    苏夫人和两个儿媳正聊着天,便听下人来报,说大人回来了。

    婆媳三人也顾不上闲聊,急忙简单整理仪容,匆匆迎了出去。

    为公爹问安后,两名儿媳便离开,回了自家院子。

    苏夫人则是跟随苏学士进入房间,一边走还一边小声问道,“大人,您今天这么早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吗?还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苏夫人这么说,不仅是因为苏学士回来得太早,还有便是苏学士一张脸铁青!

    苏夫人琢磨着:难道大人和同僚发生冲突?这也不太可能啊,大人的差事比较闲,就修修书、教教学生,身旁同僚也都是自己人,有多大事,能冲突起来?

    如果不是冲突,那就是身体出了状况。

    现在已七月,天气逐渐炎热,难道大人中暑了?她要不要让人取一些冰块、熬一些解暑汤?

    苏学士回来后,也不脱官袍,直接重重坐在软塌上,狠狠拍打两下软塌上的炕桌。

    有丫鬟及时送来茶,苏夫人接了茶,让下人退下去,

    她则是小心翼翼把茶放在炕桌上,自己也坐在软塌的另一边,满脸关切地小声询问,“大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学士又生了好一会闷气,这才又拍了下炕桌,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那裴今宴呗!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今天下了朝,我与几名同僚正走着,迎面碰见裴今宴。

    原本我不想理会,但李大人他们停了脚,我只能也停下,还对裴今宴使颜色,让他过来打个招呼。也不用多,招呼一下就行!

    那裴今宴分明看见我的眼神,愣是扭头走了,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好歹还是他岳丈!真是气死我了!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苏夫人听后,也是愣了半晌,之后尴尬,“抱……抱歉……是……妾身的错……”

    当初女儿闹着要嫁安国公,起初大人是反对的,她当然也反对。但她心疼女儿、拗不过女儿,便只能努力说服大人。

    而现在……那裴今宴竟让大人当众下不来台。

    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定还会见面……可怎么办?

    想到这,苏夫人鼻尖一酸,心中对夫君更是愧疚。

    苏学士见夫人低头抹泪,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给面子就不给,你哭什么?面子值几个钱?我现在,倒是担心明妆啊。那裴今宴就是一副顽固不灵的模样,在人前都不给我这岳丈颜面,背后能对明妆好?明妆……还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