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萱公主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什么云,而是在背文章的公主。
她急忙起身,目光感激地看去,“还得是你,质……哦不对,是萧……公子,早知道你这么有方法,不打我还能把我叫醒,我早就来了!就这么定了,以后我背文章,就来瑞阳宫!”
其实,她原本想叫“质子”的,但莫名觉得太侮辱人——如果北燕国和东越国没闹崩,质子就质子了。
现在闹崩,还哪来的质子?是囚犯!
后来她想叫名字,又觉得连名带姓的喊,太生疏,最后选择了“萧公子”这个称呼。
心里想:名字只是个代号,完成任务才重要。
背!
背不死,就往死里背!
想着,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背了起来。
一旁张嬷嬷松了口气,小声道,“闹了半天,质子……哦不是,是萧公子拿竹条是吓唬公主,真是谢天谢地。”
“是啊。”众宫女也对质子投去感激的目光,心里也随公主一起改了口,不再称呼他为那屈辱的质子,而是尊称一声萧公子。
萧景深常年在寂静无声的房间,所以耳力敏锐过人,很轻易便捕捉到下人们的声音。
他抿了抿唇——他没用竹条,并非对她仁慈,而是因为藤条上沾了血。
若非如此,他想用竹条狠狠抽打她,这样哪怕她以后不出现在瑞阳宫,也不会忘了他。
他深深看向因背诵文章而面色痛苦的女子一眼,之后收回视线,“公主您先背,罪人出去一趟。”
玉萱公主没多想,抬头问道,“你要去哪?”
萧景深自然是去清理手上的血,他不想让外人窥视他内心,一时间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出恭。”
“啊,这……”玉萱公主尴尬。
萧景深语调隐着一丝讥讽,“怎么,罪人不被允许出恭吗?”
张嬷嬷心中疑惑——这质子是有毛病吧?欺负老实人吗?之前公主嚣张的时候,质子一副乖乖受气包的模样;现在公主和善,他反倒是嚣张起来了?
“不是,”玉萱公主是觉得他这么一副好看仙人的姿态,表情也是不食人间烟火,她实在无法想象他坐在恭桶上,使劲憋得满脸通红的模样,“那你多带草纸?”
“……”萧景深。
“……”众人。
少顷,
质子一走,张嬷嬷便过了去,“殿下,咱们回去吧!奴婢悟出来了,之前奴婢是下手太轻,下回奴婢推殿下时,会下手重的!”
玉萱公主疑惑,“这不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走?”
张嬷嬷有些懵,“好好?这……难道殿下感受不到质子对您的怨气?”
玉萱公主一头雾水,“怨气?有吗?没感受到呀?他怨本宫做什么?怨八年前戏弄他?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再说,本宫每次戏弄他,都给补偿,如果他没本宫的补偿,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能长得这么油光水滑吗?本宫和他是互惠互利啊?”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对萧景深亏欠什么,当然,也没觉得自己占了什么便宜。
张嬷嬷愣住,“这……但……但奴婢就是感觉,质子是怨您的,会不会是……怨您三年没来看他?”
提到这三年,玉萱公主多少有些心虚,却嘴硬道,“本宫不来还不好?难道非要本宫来欺负他,才算对他好?好了好了,别耽误本宫时间,本宫今天想背下来一篇,明天去给明妆炫耀呢。”
“但……公主您对那质子和颜悦色,他却爱搭不理,奴婢心疼公主。”
玉萱公主面色疑惑,“他对本宫爱搭不理?”
张嬷嬷不解,“殿下难道没感觉到?”
玉萱公主后知后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刚刚本宫没注意到,本宫脑子里想的都是:明天见明妆,今天得背下来,不能让明妆对本宫失望。”
话说到这里,张嬷嬷也不知该怎么办了,“那……公主您回去吗?”
玉萱公主摆了摆手,“不回去了,你现在说得好,能对本宫下重手;回去后,还不一定怎样呢,本宫对嬷嬷你,还是很了解的。”
张嬷嬷汗颜,“殿下英明。”
“好了好了,别打扰本宫,本宫要开始努力了。”
“是,殿下。”
张嬷嬷退到了角落,目光复杂地看着公主的身影,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虽然她身份卑微,没资格这般肖想公主殿下。
在公主看不见的角度,张嬷嬷眼神越发慈爱,直到……眼睁睁看着公主脑袋一沉,又趴在桌上呼呼睡了过去。
青月小声问道,“嬷嬷,我们要不要去把公主……推醒?”
张嬷嬷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得罪人的事儿,让质子干。”
“有道理!”青月也赞同。
一盏茶的时间后。
清理好伤口的萧景深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公主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
他刚进房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在角落里候着的锦绣宫宫人,“公主殿下昨天没休息好吗?”
张嬷嬷心中暗道——殿下是否休息好,这不是你这质子该问的吧?
但公主非要在瑞阳宫背书,张嬷嬷也不敢轻易得罪,只能恭敬回答,“昨天公主休息得极好。”
“公主平日一向嗜睡?”在萧景深印象里,公主素来神采奕奕,绝无贪睡的模样。
难道这三年,公主发生了什么?
张嬷嬷无奈回答,“让萧公子见笑了,公主她睡眠极佳,却不嗜睡,白天时精力旺盛,只有做不喜之事时,才会嗜睡。”
萧景深点了下头,便进入房间,来到公主身旁。
他伸手推了推公主的肩。
女子毫无反应。
他加重了力道,甚至比上一次唤醒她的力道还强,但推前两下,女子依旧酣睡。
直到推五六下,女子这才勉强睁开眼,眼神迷茫地看向他,“我又睡着了?”
萧景深点头,言简意赅,“继续背。”
“……哦。”玉萱公主揉了揉眼睛,爬起来继续读了。
但没撑一会,
又睡着了。
“……”众人心道——公主这是多不想背书?为何要为难自己?
萧景深故技重施,用力推女子,这回女子比前两次睡得更死,无论他怎么推,都昏睡不醒。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竹条——如果他现在打上她两板子,既能光明正大发泄怨气,她又没理由责备他。
可谓一箭双雕。
但最后,他还是没忍心,将竹条扔在地上,随后一只手扶着公主的肩膀,另一只手抬着公主的下巴,将她从桌子上生生扶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