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清泉镇,还是米家庄,得到的羡慕程度并不比王家庄少。
余秋堂在车里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奔驰车前世孩子都有,他又不是没坐过。
只是,一路向前,被大家像看希奇一样看他,还是让他有点尴尬。
倒是张浩不以为然。
可能是他日常见到这种情况太多了。
当他具有超过这个时代的财富,哪怕只是日常,都会吸引人注意。
慢慢的,就觉得习惯了。
也能给自己很好的定位,反正就是有钱,得到些许别人的羡慕纯属正常。
他倒是对余秋堂的淡定有点意外。
按理说,余秋堂这种人,应该是一辈子都买不起奔驰,以前也不可能坐过汽车,更不说奔驰,为何此刻坐在车里,他就仿佛是坐了个出租车,没有丝毫激动呢。
有点东西。
车驶入王家村,前面的路越来越窄,有几个关键的地方更是不知是否能通过。
必须有人看着。
但余秋堂一个新郎官,此刻不适合下车,余秋江又只能看一辆,幸亏出现几个热心的村民,帮着指挥车安然经过。
余秋堂没忘记给别人发个小小红包。
拿到红包的人,得知是米佑堂的姑娘娶亲,也是非常高兴。
直说米雅丽是个好姑娘。
余秋堂能娶到她,肯定会日子过的红火,但也有人羡慕米雅丽,能找到余秋堂这样的有钱人,以后不得住在金山银山上。
余秋堂也不特别客气,感谢几句。
又落个这孩子很有礼貌的好评。
有钱有礼貌,还长得相貌英俊,基本就是村里人找对象所有的条件。
顿时所有人都羡慕起来。
张浩坐在车上,默默看着余秋堂的行为,嘴角露出几分嘲讽。
这个男人,果然不单单是淳朴,其实也有世俗的一面。
但他没有挑明。
成年人嘛,谁没有城府呢,余秋堂能在这个年龄,又是出身乡村,能有这种成熟的作风,委实是不易。
他渐渐更能理解,为什么表姐欣赏余秋堂了。
也明白表姐私下说的,余秋堂这个人,明明是可以凭风而起,但偏偏他落地生根,但迟早会生成参天大树,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枝繁叶茂。
或许吧。
车转到米佑堂家前面,远远就能听到唢呐欢快的声音。
正是非常经典的凤求凰。
似乎唢呐出名的曲子都与凤凰有关,例如百鸟朝凤,例如凤求凰。
这边的规模,自然没有余秋堂家里大。
院门前,用木板支撑起几米长的台面,上面用大红色被面覆盖,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礼品。
有新郎新娘的各种衣服,鞋子。
小孩子的鞋子衣服。
各种家常用品等等。
当然最多的还是被面和床单。
这边有结婚送被面和床单的习惯,基本是亲戚人手一件,若是亲戚多,结一次婚,可能收到四五十床。
所以很多外地嫁到荣城的姑娘都会非常震惊,面对这么被面,用又用不完,丢又不好意思,毕竟都是蕴含着别人的美好祝福。
只能找个位置专门存放起来。
然后在参加其他人婚礼时,又捡着一些不好的送出去。
但即使这样,也总有一部分因为年久,色彩退掉,不得已只好当作废布。
在台面南侧,有棵巨大的杏树,此刻杏树下放着两张桌子,后面分别坐着两个人。
年长的手里拿着毛笔,面前放着礼册,为一个个参加婚礼的人,记录下带来的礼品。
而他旁边则坐着个年轻人,有点面熟,记得是米雅丽一个堂兄,具体叫什么,余秋堂也记不清了。
原本虽然这边热闹,但秩序还行。
突然不知谁喊了声,“新郎官来了!!”
大家都凌乱起来,不仅是外面的人暂时停止上礼,里面院子也跑出很多人。
大家全部聚集在大门看汽车。
等车子停下后,米文忠也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些这边的亲戚。
在总管的指挥下,这边很快铺好红布,车上一直延伸到大门口。
让余秋堂和余春桃,余秋江三人从红布上走到院子,包括张浩在内的三个开车者则不需要,他们走旁边即可。
新郎官在这边会有个简单的敬酒过程,大概最多待一个小时,后面会背着新娘,沿着红布重新走回车上。
余秋堂三人被众人簇拥着踏入院子。
这边也是有相应布置,但规模不如余秋堂那边,人也会少很多。
不过还是准备了流水席。
人少的原因有两方面。
一方面是嫁女儿,本来就会是小范围请客,一些关系远点的人,可能不会请到。
村里的人,也会邀请的比较少。
另一方面,即使被邀请到,很多人也不会来,而是托人捎来礼金或即可。
大家约定俗成的认知,结婚的重头戏在男方,女方不用特别隆重。
余秋堂刚进院门,立刻就有一群小孩子围过来要喜糖,他自然早有准备,从口袋里一掏就是一大把,也不一个个去分发,而是直接像撒豆子一样洒到地上。
孩子们纷纷去抢。
也有很多大人跟着凑热闹,但抢到了,也不直接吃,而是揣起来准备过会偷偷塞给自家馋嘴的孩子。
余秋堂面上笑着,心里却从踏入这个门槛,就变得很焦急,迫不及待想看到米雅丽的样子。
但偏偏有些繁文缛节的活动,非要一项项通过。
幸亏岳母和岳父,以及大舅哥都早被他拿下,帮着说了许多好话,为他免去些许。
但来到新娘的门外,其他人都帮不到忙了。
房门和窗子都被崭新的红色绸面覆盖,根本看不到里面什么状态,门口米文孝和米文仁一左一右,像是两个门神,牢牢把持着门关。
“这有兄弟就是好,看给他姐把门守的死的。”
“就是说嘛,新郎官难过了。”
“还是别为难人家孩子了,看这个娃娃也是个老实娃娃。”
“三爷,你咋糊涂了,这哪能叫为难,这叫考验,是规矩你懂不?”
“我不懂,我们那时候成亲,我骑着毛驴在大门内外等着,我老丈人背着我老婆子就出来了,我把她朝毛驴上这么横着一搭就带回家了。”
“你这是娶老婆,还是买东西啊……”
众人都哈哈大笑。
余秋堂也听到了,想找二姐帮着应付,可转身一看,不知啥时候,二姐和余秋江都被招呼到其他地方,这边就他一个新郎家的人。
周围都围着米雅丽的亲戚。
孤军作战来着。
他看了米文忠,一直憨厚的米文忠这时候竟然也狡猾起来,赶紧躲到人后面,缩着不露头。
无奈,他只好过关闯将。
“文孝,文仁啊,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兄弟,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放姐夫进去好不?”
米文仁脸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直看米文孝。
米文孝又是老实孩子,也没做过这种为难人的事,故意板着脸说:“那不行,能不能当我姐夫,还要看你表现。”
“哦,哪你说,我要怎么表现啊?”
“我们可不知道,又不是我们娶媳妇。”
众人又哈哈大笑。
余秋堂想了想,从口袋摸出两个红包,给他们一人一个,“你们看,姐夫今天肯定要接走你姐姐,你现在放我进去,就能拿到这个红包,可若是晚一会,我的红包都发给其他人,你们不是吃亏?”
米文仁和米文孝都是老实孩子,看着余秋堂手里的红包,有点不知咋办。
“再说了,你们忘记姐夫前面来的时候,给你们带了多少好吃的,后面我还会继续给你们带,现在要是真把姐夫给吓跑,不是啥都没了?”
“我们也没……”
“还有啊,你姐姐反正要嫁人,姐夫这样的好人你们拦着,那若是碰到不好的人,可就耽误了你姐姐的终身大事,你们真想这样?”
两个小舅子一起摇头。
“那还不赶紧让开,来,一个人一个红包,你们也辛苦了,以后和姐夫一起,保护你姐姐。”
两人已经彻底被忽悠瘸了。
顺手接过红包。
众人在后面也哈哈大笑。
按照规矩,既然守门的人接过红包,就证明他们接受了新郎官,这关就算通过了。
在大家帮忙下,覆在门上的绸缎被掀开。
但门却从里面被小链子拴住,米雅琴在门缝里俏笑道:“姐夫,你只过了第一关,我这里还没过呢?”
“那你又想怎么过呢?”
“简单,你要从这五双新鞋子里,选出归属于我姐姐的一双,给你两次机会,若是没选对,嘿嘿~后果你是知道的。”
“这……”
余秋堂面露难色。
后面众人也是跟着起哄,“这难度可不小,新郎官对咱丽丽也不熟悉,这不是只能碰运气。”
“还真是,反正我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怎么,姐夫,你这就怕了啊,”米雅琴笑道,“若是这点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敢面对,我们还怎么放心将我姐姐委托给你啊?”
余秋堂道:“你是说,只要我选对,就放我进去是吧?”
“当然。”
“那……好吧。”
余秋堂为难应诺。
很快,就从门缝里递出几双鞋子,还真的一模一样的花纹。
这些鞋子也都被短暂穿过,微微形状有所不同。
余秋堂挨个查看起来。
“怎么样,姐夫,你行不行啊?”
米雅琴看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后面大家伙也是觉得好玩,也都等着看余秋堂表现。
只见余秋堂将五双十只鞋子全部查看一番,然后又从最后一只看到前面,点点头。
指着其中几只说:“这只,这只,这只,还有这只,这两双都是丽丽的。”
“啊?!”
米雅琴惊呼声。
她的表情出卖了她,证明余秋堂说的完全正确。
她还特意给余秋堂埋了个钩子,明明有两双,非说成一双,但没想到的是,余秋堂竟然全部挑选出来,一只不差。
剩下的三双,分别是她和两个堂姐试过。
但三人的脚码号完全一样啊,不明白余秋堂是如何看出来的。
“没错的话,就开门吧,雅琴。”
余秋堂微笑道。
“噢。”
米雅琴不服气地将门打开,但是还用胳膊拦着门口,“说说看,你是怎么辨认出的?”
“这么说,我找的没错?”
“是没错,你不会告诉我,你纯属运气,这就是你瞎猜的吧?”
余秋堂笑道:“那当然不是,你保证后面不为难姐夫,姐夫就告诉你原因。”
“你快说嘛,我不为难你就是。”
米雅琴是真好奇了。
“就是,快说,快说!”
“别卖关子了。”
“这是因为,丽丽的脚踝骨,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的脚踝位置比别人都大点,有两个凸起的骨头。所以,凡是她穿过的鞋子,后帮这个位置都有点宽。你看看是不是?”
“有嘛?”
米雅琴半信半疑,仔细观察鞋子,发现还真是。
若不是非常细致,一般人真很难发现。
这让她很挫败。
她和姐姐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都没有仔细观察姐姐的脚,怎么姐夫只见过几次面,就这么清楚呢。
就好像她还没有姐夫对姐姐了解。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要兑现承诺,放余秋堂进去。
进了新房,就不是其他人能看的了,门顺手关上,其他人见没热闹看,也都各自散去。
余秋堂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坐在炕上的米雅丽。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绸缎棉袄,图案是金色的凤凰,就连袄子的纽扣,都是漂亮的凤凰造型。
她静静地坐着,头上顶着盖头。
知道余秋堂进来,也没有出声。
米雅红和另外一个堂妹坐在她旁边,看余秋堂进来,一个人递他个铺着红绸的盘子,一个则是递他一个用红绸包裹的如意。
“来吧,我们的新郎官,挑开你新娘子的盖头吧。”米雅琴俏笑。
米雅红和堂妹从炕上下来,和米雅琴站在一起。
余秋堂一手拿着盘子,一手握着如意,站在炕前,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新娘子,向来稳定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快啊,新郎官!”
米雅琴又在催。
他这才缓缓伸出如意,轻轻挑着盖头慢慢掀起,在盖头起来的瞬间,闭上眼睛,待盖头落回盘子里,这才睁开眼睛。
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新娘子。
米雅丽此刻,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