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坐在炕沿,消化着许炮的话,他到现在都有点没缓过劲。
扭头瞅着俩大爷唠嗑,只感觉这是俩位贵人。
原本交情没那么深,可不知道为啥。
徐宁总感觉这俩大爷瞅他挺顺眼的,有一种独独偏爱他的感觉。
否则这么大的活,哪能轮得到他啊?
许炮人脉广,找谁不能办?
常大年更不至于将黑狼借他,让他领着去望兴打围。
他俩到底闹的是哪一出啊?
徐宁虽说没彻底想明白,可心里却隐隐有些猜测。
由于从进门就喝水,这膀胱憋的挺难受,他就拔腿去上茅房了。
而屋里剩下的两人,却神神秘秘的私语了起来。
“咋样?”常大年问。
许炮点头:“挺好,这要是旁人恨不得将钱往自己胯兜里揣,他倒好一个劲往外推。”
“恩,二宁这孩子真没外头说的那么驴性八蛋,再过两年我肯定没法上山了,到时候得给黑狼找个好人家。”
许炮沉默着点头,半响后说道:“等他从望兴回来,我到时候问问老柴具体咋样吧。”
“行。”
“你那头缺钱,到时候我想想招,给保全找个活吧。”
“不用,他那人哏,去哪干活都不带架,别麻烦了。”
老哥俩心里有杆称,知道自个体格不咋好了,再这么领狗上山真容易出事。
再说许炮的儿女劝了很多次,有几次都急眼了,许炮也不能活的太自私。
他打算等病好了,再溜青狼几回,然后就将青狼几条狗托付于人。
到时候,他也能跟着儿女去省城享享福。
毕竟不能让儿女难做,得给他们尽孝的机会啊。
要是实在想家想狗,那就再回来呗,反正就三百多里地的路程,坐火车也方便。
常大年的想法和他差不多,奈何他家庭条件一般,有黑狼在手能打牲口,运气好还能掏仓猎熊,整颗熊胆。
不过,他家虽说条件一般,那也得看和谁比。
要是和王长海、李福强、常家兄弟、老徐家比,肯定比他们都有钱。
别忘了,常大年年轻前也攒下不少熊胆、鹿茸、鹿胎、麝香等稀罕货,大部分卖了补贴家用。
剩下一部分都搁家放着呢,要是全都卖了,肯定能成为庆安屯的万元户!
那他愁的是啥呢?
愁他年龄越来越大,家里女婿李保全不担事,常娟性格柔且闷。
万一他有点啥事,剩下这俩孩子不得被欺负死,喝西北风去啊?
上辈子常大年死后,常娟和李保全就将熊胆啥的都给卖了,但原本能卖1万6的价,他俩就卖上1万1,回屯子隔了半年,这钱就让人偷走了。
往后那日子过的,可以说是相当困难,孩子上学都差点交不起学费。
待徐宁从茅房回来,许荷就给他打了盆水洗手,刚进门就瞅见炕桌上摆着六个菜。
小鸡炖蘑菇、排骨炖豆角、黄瓜伴猪耳朵、大葱炒鸡蛋、猪头焖子、干炸小黄鱼。
徐宁心里微惊,这席面可以说比他搁家吃的都好。
因为豆角、黄瓜、小黄鱼搁庆安基本买不着,肯定是许荷从省城带回来的。
冬季的蔬菜非常昂贵,一般家庭吃不起,都吃存在菜窖里的白菜、土豆、萝卜和咸菜。
“二宁啊,赶紧上炕。”许炮招呼道。
高大娘搓着手笑说:“二宁,没整啥大菜,你凑合吃,跟你两個大爷喝点。”
“诶呀,这菜平常都吃不着,大娘,这整的我都不会说话了。我也不是啥贵客,整俩菜得了呗。”
许荷端着饭盆走进屋,说:“菜是你大爷早早就定下的,我提前预备好了。”
“提前定下的?”
徐宁有些发懵,很是受宠若惊。
许炮笑说:“你大爷找你办事,那不得溜须啊?哈哈,赶紧上炕吧,别把自己当外人,往后且等着处呢。”
这话给徐宁整得有点不好意思,走到炕沿就脱鞋,盘腿坐在了常大年旁边。
“二宁,来,大娘给你倒酒。”
“别介,大娘,我戒酒了,让我俩大爷喝吧,我多吃点菜。”
高大娘一愣,瞅瞅她家那口子。
许炮点头:“别让他喝了,这才……怎么地?”
“悬崖勒马。”常大年接话。
“对,他才悬崖勒马,刚往好道上走,让他多吃点菜吧。”
“那行,二宁,你多吃菜啊。”
“诶。”
高大娘将酒杯放在二宁手边,并没把酒杯拿下桌。
因为他是头次来家里吃饭,喝不喝酒另说,但主家该做的必须得到位。
许荷听说他不喝酒,就撇头问:“妈,我拿回来那桶山葡萄酒呢?”
高大娘闻言猛一拍巴掌,“可不是咋地!我都没想到这茬。”
她奔到橱柜猫腰打开柜门,从里取出一桶山葡萄酒。
“二宁,你尝尝这酒跟甜水似的,可好喝了。”
许荷接过来说:“没有酒精度数的,不算喝酒。”
徐宁笑着点头:“嗯呐,那行,我尝尝。”
这桶装山葡萄酒搁东北可谓相当畅销,因为它没有酒精度数,小孩都当饮料甜水喝。
每到过年兜里宽敞的家庭就买一桶,孩子省一省喝,能喝到正月十五。
五人围着炕桌坐,刚好坐下,不挤挺松快。
俩大爷动筷,徐宁才提起筷子,夹口黄瓜拌猪耳朵。
这猪耳朵、排骨、猪头焖子都不是野猪,而是家养白猪身上的,味没野猪肉那么腥,非常好吃。
而且东北这边的黄瓜脆生,相当可口,嚼起来嘎不溜脆。
高大娘瞅他乐意吃豆角和黄瓜,就将菜往他那边挪了挪,怕他够不着。
许荷搁桌上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也该到找对象结婚的时候了。
徐宁如实说,他这臭名搁庆安太响,咋地都得缓缓,要不然谁家好姑娘能给他。
逗的饭桌上的四人大笑。
这顿饭,徐宁吃的挺爽,那一盘黄瓜拌猪耳朵被他造没半盘子。
许炮挺高兴,因为他没把自己当外人,也就证明他认准了自己这个大爷。
而徐宁也没想到自己这臭名,能在许炮家受到这般待遇。
要知道许炮家,搁整个庆安都称得上是富裕家庭,很多人上杆子巴结,都巴结不上呢。
所以说,他能受这待遇,属实有些受宠若惊和匪夷所思。
但甭管俩大爷是咋想的,他都将这情分记心里了。
吃完晌午饭,徐宁和常大年跟许炮扯了会闲篇。
直到一点半多钟,两人才起身要往家走。
许炮朝着老伴喊道:“你去给青狼它们牵屋来。”
“诶。”
许炮解释道:“我得亲手将狗绳给你,要不然青狼它们不能跟你走,这几条狗挺认生。”
常大年点头:“比我家黑狼脾气大。”
“二宁,就按咱俩先头说的办,伱要往后整旁的里格楞,别怪我跟你急眼。”
徐宁点头:“嗯呐,我记着了。”
“另外,望兴那边山陡,你去山上加小心。”
“好,我肯定多注意。”
许炮就像对自家子侄似的嘱咐,让徐宁感受到了满满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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