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五要塞
    西北高原,距离前线一百里处,等人到齐后,露天篝火晚会正式开始。在这里,没有酒,没有肉,没有载歌载舞,但大家热情不减。

    肖白作为主官,被众人邀上前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大意是勉励大家奋勇作战,勇夺功勋云云。他讲的敷衍,大伙也不会太当回事。因为他们深知自己长官压根不是做战前动员鼓舞人心的料。听他喷那些热血的话,还不如听他讲讲那些不可考究,或者天知道有多少真实性的人生经历。

    “头儿,拜月牲口们真的奇丑无比,四肢简单头脑也简单吗?他们信奉的那个教,是个啥玩意?”

    “据我当年亲眼所见,其实他们也算是人类,就是大多丑得像块炭,个子也比我们这边小的多。至于那什么拜月教,说来话长,只要知道是个洗脑邪教就行了。”

    “这样啊,那比迅哥还黑还矮还丑嘛?”

    “尼玛,抗议!大炮虫你还没老子好看。佳琪大姐头你说是吧?”

    众人一阵轰笑,气氛跟着热闹。

    “老大,亲王家的小姑娘有大姐头好看吗?你说人家给你送过定情信物,那信物是个啥呀。值钱不?”

    “庸俗!狗剩,那是老大的初恋。你懂啥是初恋不,不是要有多美丽,而是够深刻。对了,老大,信物是不是金子做的?”

    “你们这些个王八蛋!”肖白长身而起,跳到刚才说话的两人身边,伸出两个手指赏了他们一人一个爆粟。

    ……

    “大姐头,还没仔细听你说过经历呢。大家伙有个疑问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我想代替大家问一句……你有意中人没?没有的话你觉得我怎么样?你看,我很强壮的!”火堆旁一个肌肉发达的大个子跳了出来,耍了一套不伦不类的健美操。

    “二杆子你个丑鬼赶紧坐下!你也不尿一泡照照自己,就你那模样,往大姐头身边一站,只会让人联想到美女与野兽。”

    “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别尽想拱大家的大白菜。”

    “就是就是,大姐头是我们大家的,不许独享!”

    大家伙越说越热闹,上战场前的压抑气氛被无形中消去不少。楚州守备这一协人,此时没有长官与士兵的隔阂,只有同龄人的笑骂打闹。

    肖白接受访谈顺便讲故事,佳琪展示才艺跳段打糕舞,时间在飞快中过去。

    最后,夜晚,漆黑的天幕降落,准备的柴火燃尽,由佳琪起头,大家合唱一首《难忘今宵》作为今晚篝火晚会终场。

    ……

    深夜,众人熟睡,又是万籁俱寂。

    肖白躺在行军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正要合上眼皮的时候,营帐外突然有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声声入耳,声声清晰。

    “报!领帝国第三军团令,楚州守备军第九协全体人员即刻向第五要塞开拔,加强关防!且后日午时,务必赶到。违令者,拖延者,军法从事!”

    月光下,一人一骑,匆匆赶来,面庞只能看清个大概。来人很急,没有下马入帐,声音微嘶的传完令,等肖白钻出营帐,直接将挂在马鞍旁的令信丢了过来。然后,挽起缰绳,挥舞马鞭,双腿夹紧,勒转马头,又快速的自月光中远去。

    月上中天,大概夜半。

    肖白手持令信,抬眼望了望不远处,傍晚的篝火早已熄灭不剩,不仔细观察,竟是连火堆位置都无从分辨。

    他没有回帐,趁着月光,直接在帐前月光下拆了令信火漆,凭着二阶拔萃境武者的目力,又默默读了一遍令信上的命令,与传令兵口头传达的丝毫不差。

    预料这道命令早晚会来,可没料到竟是半夜。刚才传令兵的动静早已将全营闹醒,只是状况暂时还算安静。

    “佳琪!”肖白大喊了一声。

    “在!”

    “通知大家整装,半个时辰后帐前集合!”

    “是!”

    不用额外交代,刚才传令兵的话佳琪也听得明白。她只等肖白看完令信,确认无误后,向她传达安排。

    前线,真的不远了!

    楚州军营地不大,传令兵的军令不止肖白和佳琪能够听到,有些习惯晚睡或者惊醒的家伙也已经从他们的大通铺上滚了下来,然后拍醒那些正在留着哈喇子做着美梦的同伴,对他们宣讲刚才听到的命令。

    “后天?第五要塞!”

    出奇的,被叫醒的同伴在听了消息后没有像今早肖白敲锣后马上炸营。他们全都怔怔的有些失神,以致佳琪在帐门外传达安排的时候,有几个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仍旧一脸茫然。

    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在逐渐反应过来后,大通帐里立时陷入忙乱。找鞋子的,穿衣甲的,还有穿戴一半出帐抢厕所的……

    直到半个钟后,这群收拾好行装的队伍才七歪八扭打着哈欠集合到了肖白帐前。

    “出发!”

    望着月光下的部队,肖白没有废话,也不需要废话。他们最初接到的调令就是赴边参战。这几日在此停留,就为等待刚才这道最终命令。

    ……

    莽莽边陲高原,过了阿拉卡纳山口,就是帝国第三军团休整驻守的第五雄关,又称阿拉卡纳要塞,第五要塞。

    第五要塞是现在的名字,阿拉卡纳要塞是过去的名字。两个名字一个位置。

    三百年前,帝国初建,当时国家版图只囊括了内地南七北六十三州,还不包括现在的大西北。

    大西北,当时还属于历史上另一个已经消失的国家——琴川公国。

    当时,初生的帝**队挟开国之余威,仍在忠勇的执行肃清残寇,打击流匪,为国家安定走上正轨的战略努力的时候,雄才大略的开国太祖皇帝,高瞻远瞩,抓住琴川公国内部民变机遇,征调二十万将士在名将张嚣带领下出击西北方向,一举击败琴川公**队主力,将帝国版图划上西北高原中段,为之扫除了来自西北高原自上而下的战略威胁,奠定了帝国后来的发展基础。

    两百八十年前,帝国太宗皇帝在太祖皇帝打下的基础上,拜帝国名将张嚣之子张扬为帅,以十二万人的兵力,再次出击领土范围缩小十之五六的琴川公国,历经三年血战,打下阿拉卡纳要塞,并俘虏了龟缩在要塞内除琴川公国王室以外的一众高层。也是自那天起,阿拉卡纳要塞正式更名帝国第五要塞。

    那是个生机勃勃的时代,是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帝国先贤们奋两世之余烈,除了在西北,还在东南,在东北,开疆,拓土,建立起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广阔版图。

    ……

    肖白的队伍经过一天一夜艰苦跋涉,终于在第三天午饭前赶到了第五要塞这座伟大的关隘下。他们来得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迟的,起码曾经互相揶揄过的衡州守备军还没见人影。

    此时要塞城门还没开启,接到命令赶来的各州守备军被集中在城门前的大空地上,人数大概不下一千。只是他们中来得较早的队伍已经开始不耐烦,大嗓门嚷嚷着要城头兵士赶快开启城门,放他们进去喝水吃饭。不过城墙上的官兵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偶尔冷冷的瞥瞥他们。

    “估计这些帝国第三军团的士兵,听不懂下面守备军的家乡土话吧。”

    肖白静静看着空地上的吵嚷杂乱,心里这般猜测。

    他倒不太着急,因为他们刚到,连续高原赶路的疲乏还未消散,这会正好就着城门没开的当口歇歇脚,解解乏,顺便观察观察这座历史悠久的青色雄关。

    相传,一千年前,这里不设关隘,更没有要塞,只有两山之间一条长长的通路,道窄且长,名阿拉卡纳通道。这条通道连接着当时那边的拜月城邦与这边的琴川公国。

    当时的拜月城邦是什么样子现在已经无人感兴趣去细细研究,只大抵知道那边是无力进攻这边的。因为彼时那边各土邦正在进行长时间的宗教战争,人口经济萎缩严重,这边的琴川公国不打过去他们就烧高香了,哪还敢妄想这边。

    八百年前,那边土邦间大的宗教战争告一段落。几大土邦根据战后实力选出了代表各自利益的几大神官,组成神官联盟。这几位名为神官,实为神棍的家伙始一联盟,便将目光瞄准了周边那些弱小土邦,或威胁,或利诱,或直接屠戮,种种无耻手段之下,又裹挟了不少的小土邦加入联盟中。

    五百年前,这群神棍组成的联盟在周边已经没有入眼的地盘可以侵占且内部稍安的时候,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阿拉卡纳通道这边。因为道路艰险,地势落差大,神棍们没有一上来就弄他们当初侵吞小土邦那套,而是用个让后世历史学家与地理学家说起来就懵逼的方式——地图开疆。

    具体的就是他们新出的国家地理版图直接将高原上琴川公国的领土划走一半,并无耻而坚决的宣称公国未划去的另一半领土也是有争议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鉴于那边被宗教洗过的脑袋实在无法沟通,这边琴川公国抗议一阵无效后,终于通过一项在阿拉卡纳通道上最佳位置筑关的决议。

    不得不说历史上大多国家的成立,发展,强大,衰落,消失这些阶段在后世研究看来都是十分有迹可循的。是时,琴川公国正处于历史上最强大的阶段。外无急迫边患,内无掣肘,人口充沛,物产经济丰富发达,并且独占高原,地理优势明显。接壤的天阳与拜月都属于低海拔地区,受限于发展水平,东边的天阳国攻不上高原,西边的拜月神棍除了嘴炮厉害,也没啥实质威胁。公国只要堵死阿拉卡纳通道,拜月神棍们连口水都喷不过来。所以,当时的公国主人叶尔德宁十一世一声令下,各种筑城物资便从公国各地源源不断被送往如今的第五要塞位置,准备筑城。

    ……

    肖白走到要塞城墙下,默默望着眼前高达十丈的巨大青色城墙,回溯历史后,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不可考据的轶闻野史。

    传说五百年前叶尔德宁十一世下达筑城令后,底下匠人们便充分大胆的发挥研究精神,得出用黄土掺屎代替砖石筑城的方案。

    且此黄土非一般黄土,得取高原土地一丈之下的深层黄粘土,用蒸屉蒸熟,再掺和十岁以下吃了豆面的孩童拉的屎,根据黄金比例调配,即可得到世上最好的筑城原料。因为深层且熟透发软的黄粘土最为纯净,而那些小孩除了吃豆面,什么别的也不吃,除了拉屎,什么别的也不做,所以拉的屎也最为纯净。纯净的黄粘土搭配纯净的屎筑城,十年后城墙由黄变灰,可历经百年不倒。百年后城墙灰便青,可经千年不倒。千年后城墙由青变黑,可历万年不倒。

    现在城墙才五百年,肖白仔细察看城墙颜色发现确实青中带黑,坚硬无比,顿觉这段野史恶趣味十足,鼻孔里味道也十足。

    “哪有这种奇葩事,肯定是那些无良文人瞎编的段子。”

    翘着嘴,摸摸鼻头,肖白暗自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