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铎的声音不大,称赞朱文正的话却石破天惊,让殿中众人惊?不已。
尤其是倒在地上的李仁任,更是面露惊讶之色。
他怎么也想不到,关铎在见到朱文正当众打了他之后,会对朱文正赞不绝口。
难不成,关铎之前对自己言听计从,是假装出来的?
这一瞬间,李仁任对自己的心计水平,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平章大人赞扬,末将愧不敢当。只不过,大军征战异域,若不杀戮果断,必遭反噬,末将也是不得己为之。”
朱文正弯腰一揖,向关铎持后辈礼仪。
关铎这么给面子,朱文正自然要接。
从关铎刚才的言语来看,这个红巾军统帅,好像也不是一点脑子也没有,这也正常,关铎若是轻松被李仁任之流拿捏了,那他就不是关铎了。
“哈哈,想当年,关某与汝叔父,也有一段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情谊,如今我们却是一南一北,再见不知何时?”
关铎捋须说道。
“叔父之前,也提到过平章大人?说平章大人足智多谋,乃我红巾军的诸葛亮,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谋略。”
朱文正面露惊喜,连忙接话。
朱元璋早年为郭子兴部将,关铎为刘福通帐下谋士,两人深的交往肯定是没有的,但有过一面之识也说不定。
“哈哈,吴国公当真这么说过?虎儿你可不要骗我?”
关铎大笑,看向朱文正的目光越发的亲切。
他与朱元璋曾是竞争对手,这不假。
但现在两边距离太远,相互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关铎对朱元璋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这也是关铎任命朱文正为西京留守的原因之一。
“平章大人,末将侥幸抢先一步,占了这开京,高丽国库中的诸物,原本被廉悌臣等人掠走,末将多方打探寻找,终于找回了一部分。”
“这上面有高丽产的人参、貂皮、鹿茸等珍稀之物,还有开京国库中珍藏的笔墨、纸砚,其中有名士崔致远的《桂苑笔耕集》,平章雅好诗词,末将这一次也带来了开京,等回营之后,就送到平章这里。”
朱文正见关铎流露出友好之意,连忙从袖口取出一张宣纸,毕恭毕敬地奉上。
“崔致远,可是大唐淮南节度使高骈高节度帐下的幕僚崔巡官,他的才名虽不及高节度使,但也不错。”
“想那高节度使,文有: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武有破党项、吐蕃、安南、南诏壮举,若不是黄巢.....。”
关铎接过宣纸,一边看一边说,语气逐渐低沉了下来,可能是想到了高骈最后被部下叛将所杀的结局。
“平章大人,不知沙平章人在何处,末将也备了一份薄礼呈上。”
朱文正见关铎心情不好,也不再多言,连忙转移话题。
韩宋辽阳行省的平章,一共有三位。
关铎第一位,潘诚第二位,沙刘二第三位。
潘诚被俘之后,沙刘二晋到第二位,毛居敬替补第三位。
关铎这里送了礼,沙刘二那里不送,肯定会被挑礼,朱文正打劫了西京、开京两个高丽城池的库房,家底已经充裕起来,自不会在小节上被人拿捏。
“沙平章嘛,估计酣睡未醒,你这份礼,先寄放在我这里,以后转呈就是。对了,听说高丽王王祺在江华岛遇到了叛乱,具体情形你可知晓。”
关铎脸色凝重,语调虽然不高,但听在朱文正耳中,却是如晨钟暮鼓,嗡嗡作响。
“末将......末将略知一二,高丽宫帐军都指挥使金景禅,因不满妻子被送到开京起兵作乱,后来高丽王联合了末将在延坪岛的驻军、还有倭国武士,联合将金景禅叛军剿灭。”
“要末将说的话,这件事情,起源就在李仁任身上,他若是不强迫,也不会有此叛乱。”
朱文正回禀道。
江华岛之变,由于发生在海岛上,消息传递闭塞,开京城中的关铎等人,应该只知道一个大概,朱文正七分真三分假的叙述,听得关铎频频点头。
“大人,他胡说八道,金景禅的妻子,是心甘情愿来的开京,并不是我逼迫。”
李仁任此时刚刚处理好嘴里的碎牙,回来听到朱文正提及他威逼王祺之事,急得直跳脚。
他委身关铎这里当幕僚,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的目的是想等红巾军覆亡之后,再以肱股之臣的身份,回归高丽朝堂当权相。
要是朱文正今日之言传出去,那他的所有谋划就要通通落空。
想到这里,李仁任看向朱文正的目光足可杀人。
“好了,无关紧要的话,休要再提,今日是虎儿出任西京留守的日子,且摆上美酒佳肴,一起入席庆贺。”
关铎制止住李仁任,向朱文正示意入席。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儿,有太监已经将宴会的地方整理了出来,从宫中排成两列,二十余个美貌婀娜的高丽女子,穿梭如蝶,将一盘盘佳肴,一坛坛美酒尽数端来。
在大殿侧面的屏风后面,有高丽乐师开始拔弦调乐,弹奏绵绵的婉约曲子,众女子中有一个高挑的白衣女子,当先而出,长袖挥动,脉脉含情的朝着关铎献舞。
“此女子就是李惠妃.....。”
毛居敬的座位,挨着朱文正,在敬酒之时,小声说道。
他这话刚刚说完,只见李惠妃一舞结束,娇柔的身躯滴溜溜一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朱文正跟前。
“我夫君刚才赞将军虎儿,妾身虽是女子,听闻将军战绩,也是心生敬慕,今日得见,不知可否有幸,敬将军一杯。”
说话间,李惠妃一手拿起酒壶,一手倒满酒杯,移步来到朱文正面前。
关铎此时安坐大榻上,目睹此情形,大笑说道:“虎儿,吾身上有伤,不能畅饮,夫人知你骁勇,代老夫敬你一杯,勿要客气推让。”
听到关铎这么一说,朱文正只能从李惠妃手里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李惠妃见朱文正饮毕,接过空杯,又倒了一杯,然后仰头饮尽,放下酒杯后,俏脸上的清冷之意渐退,红晕顿生。
只是在转身之时,她的脚步踉跄了下,身躯一倾,差一点倒在朱文正的身上。
“夫人小心。”
朱文正手臂一伸,将李惠妃扶住,入手之处,却是滑腻清凉之极,仿佛触碰到了一处让人暇想连篇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