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派,萌渚岭,夜深人静之时。
丹阁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一个美丽的女子身影在烛火之中摇曳。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明兰望着眼前的不灭炉,炉火不时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仿佛在诉说她的思念一般。
她想到了横沙遗迹之中,无涯花费数个时辰才让不灭炉变得温驯,而最后却让不灭炉认自己为主的情形。
她想到了无涯变成一个血人之时,自己心中那升腾而起的不可自抑的痛苦和感同身受。
她想到了无涯变成混沌蝠,那血盆大口咬向自己的头颅之时,她甚至期待无涯能够咬下去,似乎这样自己便可以成为无涯的一部分,永远陪着他。
她想到了在神游岭第一次与无涯相见之时,他还是一个尚未产生灵气、没有正式踏上修仙之路的凡人寻仙者。
她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进入流泉谷,见到无涯之时,他窘迫而又惊喜的脸庞,那个场景总是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
明兰知道,她已经陷入了爱河,而且是那种不能自拔的程度。
明兰相信,无论无涯现在在什么地方,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要他说一声,自己定然会奋不顾身地随他而去。
和他继续走这修仙路也罢,做回两个凡人也罢,生也罢,死也罢,她都无怨无悔。
“谁?”正当明兰陷入思念之时,她的神识突然感应到了一个陌生气息的靠近。
“不愧是萌渚岭的首徒,仅凭借这份对于危险的直觉,便远远胜过那些所谓的修炼天才。”一个粗重的声音传来,明显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故意遮掩了自身的真实声音。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出来!”明兰立即收起不灭炉,站在丹阁门口说道。
“死人没有必要知道!”言罢,一把灵气化作的匕首直扑明兰的脸庞而来。
“哼!雕虫小技。”明兰很轻松地便化解了灵气匕首,使其复归于无形。
“哈哈,果然有两下子。比那几个废物强多了!”这时,一个蒙面男子出现在丹阁之前。
“你什么意思?”明兰被蒙面男子说得有些糊涂。
“怎么,这么快就忘掉自己为什么离开流泉谷了。”门面男子发出了阴恻恻地笑声,如同从鬼府之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是你?”明兰被眼前蒙面男子的话语震惊到了。
“想起来了?”蒙面男子故意打趣般地说道。
“是你在流泉谷杀了四名筑基修士?”明兰愤怒问道。
“是我又怎么样?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了。”蒙面男子调笑道。
“是你害死了龚文扬!”明兰终于明白了当年流泉谷发生之事,原来就是眼前之人所做。
“不,我没有杀他,他是被自己蠢死的。”蒙面男子不以为意地说道。
“躲在暗处的小人,我倒要看看你的真正面貌!”当明兰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当年在流泉谷先后刺杀了四名筑基修士,导致他和无涯离开五岭派,导致龚文扬之死的罪魁祸首之时,便毫不客气地动手了。
“哈哈,好烈的性子!”蒙面男子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反而在故意挑衅着明兰。
明兰并不为蒙面男子的言语所动,银色细剑在她手中化作暗夜之中的一抹银光,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曲线。
蒙面男子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身法矫健,快速游走躲避。
明兰自高空俯视蒙面男子,如降临凡间的美丽神祗。蒙面男子却丝毫不惧,阴笑阵阵,刀光暴涌,气场凛然。
两人的气势一明一暗,一飘然如仙,一邪魅如鬼,不分伯仲,互不相让。
电光火石之间,银色长剑与匕首再次碰撞,剑气纵横,刀光闪烁。
明兰的每一个动作之中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而蒙面男子的一招一式则都无比扭曲诡异。
说时迟那时快,数个呼吸的时间,明兰已经与蒙面男子斗了数百个回合,双方竟然都没有伤到对方丝毫。
明兰知道对方不好对付,单凭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杀掉对方。且以蒙面男子的修为,想要杀掉自己也完全不可能。
经过这几百回合的搏斗,蒙面男子也作出了和明兰相同的判断,两人在再一次的剧烈碰撞之后一起后退,趁机拉开了数个身位。
“说吧,你来做什么?”明兰开口问道。
“哈哈,看在你确实有资格和我说话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为了你!”蒙面男子眼中露出了猥琐的表情。
“淫贼!”明兰真心被气到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如此调戏于她,就要持剑再战。
“哈哈,莫要生气嘛!”蒙面男子举起双手示意不想再打。
明兰也不想再打,毕竟显然赢不了对方,还不如趁机多套出一些消息,于是说道:“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没说谎,真的是为了你而来,不过不是为了你的人,而是你身上的东西。”蒙面男子的神色仍然充满戏谑的味道。
“什么东西?”明兰问道。
“龚文扬留下来的东西。”蒙面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明兰。
“龚文扬不是被元婴修士搜魂了吗,难道还有什么能够逃过元婴修士的搜魂神通?”明兰反问道。
“不要再装了,元婴修士看到的记忆只有他临死之前一年之内的记忆,要不是留下了什么东西,龚文扬为何要对自己那么狠。”蒙面男子不置可否地说道。
“什么,龚文扬删除了自身的记忆?”明兰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无比震惊。
蒙面男子看到明兰的表情并不像装出来的,于是开口说道:“正是如此。龚文扬之所以删除自己的记忆,定然是为了保守某个天大的秘密,而最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便是你和那个与你一起离开流泉谷的小子。”
“我不知道什么秘密。”明兰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还没有说什么秘密,你就矢口否认,也太明显了吧。”蒙面男子旁敲侧击。
“无论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明兰其实更想从蒙面男子处得到蒙面男子的信息,因此故意如此表现。
“哈哈,明兰,你的演技太差了,欲擒故纵这一套,我都能当你的祖师爷了。”蒙面男子笑道。
“说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明兰知道眼前之人不简单,因此直截了当。
“这样才爽快嘛!我要龚文扬留下的所有丹方。”蒙面男子说道。
“你?凭什么?”清楚了蒙面男子的意图,明兰反而并不着急否认了,而是进一步探问。
“就凭我能决定那个叫做无涯的流泉谷弟子在北方的生死!”蒙面男子的眼神变得凌厉。
“你!”当蒙面男子提到无涯之时,明兰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吃亏。除了保证那个小子的安全之外,一个丹方我再给你一件极品灵器。我给你三日考虑,三日后还是这个时间,还是这里,我来找你。”蒙面男子没有容明兰反驳,作势就要离开。
“对了,千万别告诉你那黑心的师傅哦,如果被她知道了你和那个小子的事情,你们只会更惨!哈哈......”说罢,蒙面男子御风离开,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无声无息。
明兰望着蒙面男子消失的方向,努力回想着刚才蒙面男子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招式,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将其和她猜测的人一一进行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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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派以北,小山包之上。
白发老者紧紧护着身后的山洞,不让一丝攻击遗漏进去。
因为无法放开手脚斗法,所以白发老者虽然已至筑基后期修为,却仍然被金裕带着四名筑基初期修士压着,只能被动防御。
双方的斗法已经持续了一刻钟了,无涯一直站在旁边,并没有出手,只是防止白发老者突然逃走罢了。
其实无涯心里清楚,有那几个孩子在,白发老者不可能独自逃走,要不然也不可能等到现在被他们发现。
白发老者所使用的武器乃是一把拂尘,整体洁白如云,拂尘头如清风拂面,拂尘尾无数细丝之中飘动着几缕白色丝带,拂尘柄看起来就像一根枯枝一般,使得整个拂尘更显古朴沧桑。
“哈哈,老头,你手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难怪不愿意投靠我天机派,看来真是自在日子过惯了!”金裕一边施法攻击,一边以言语挑衅着白发老者。
“只要道友愿意,老道愿意献出所有积蓄,只求道友放过几个孩子。”白发老者仍然不厌其烦地说着同样的话。
“老头,此言谬矣!如今的北方,哪里还有散修的活路。只有让他们投入天机派,才是一条真正的康庄大道。你如此执迷不悟,怕不是这两百余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金裕口下毫不留情。
白发老者为了保护身后的孩子,显然多日来已经消耗甚巨,因此眼看着在金裕等人的攻击之下越发艰难起来。
突然,白发老者的眼神变得凌厉。金裕在上空也明显注意到了白发老者的变化,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的攻击。
只见白发老者转头看了一眼山洞中的几个孩子,从储物袋中祭出数十颗灵石,打在洞府之中,洞府地面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圆形图案,而几个孩子正好位于其上。
“不好,是传送阵法!快阻止他!”金裕看到了洞府之中的图案,失声喊道。
“传送阵法?”无涯听到金裕的声音后,再次细细看向洞府之中的圆形图案,只见图案被分成了十六个区域,每个区域之中都篆刻着无比复杂的符文,在灵石的激发下,整个阵法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孩子,无论走到哪里,记住,活着最重要!”白发老者说罢,挥动拂尘,一股浓重的木灵气气息散发在山洞周围,传送阵法受到灵石和木灵气的激发,竟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山洞之中的几个孩子便消失不见。
白发老者看着空荡荡的山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即再次拂尘一甩,整个传送阵法化为灰尘,山洞也在白发老者的一击之下彻底坍塌。
“老头,你找死!”金裕见山洞之中的几个孩子皆已不见,立即无比愤怒地喊道。
随即,便带领着其他四名筑基修士,向着白发老者发起了疯狂地攻击。
“哈哈......死前能够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不枉老夫走一遭修仙路!哈哈,来吧,小杂种们!”白发老者的气息一瞬间陡然攀升,不仅硬生生抵抗住了金裕等五名筑基修士的攻击,甚至有稳稳压过一头的气势。
“来吧,你们这些刽子手,和老夫一起走吧!”白发老者一改刚才仙气飘飘的气质,瞬间变得像一头在草原之上狂奔的狼王,虽然已经苍老,却仍然散发出无可匹敌的气势。
“一起上,杀了他!”金裕被白发老者的气势所震撼,连忙让围绕在周围的天机派练气期弟子一起上。
但是,在筑基后期修士的眼中,金裕他们作为筑基修士都无可奈何,这十几位练气期修士又能够发挥什么作用呢。
只见白发老者拂尘一甩,邻近老者右侧的五位练气期天机派弟子瞬间灰飞烟灭。
其余练气期弟子看到此情此景,立即疯了一般地后退,即使金裕发出进攻的命令也无济于事。
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再次一甩拂尘,只见无数根拂丝化作无数把白色利剑,径直朝着白发老者左侧的一位筑基初期的天机派弟子刺去。
这位弟子虽说已是筑基修士,但是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阵势,只见漫天飞来的白色利剑,让他根本避无可避,于是慌忙之间迅速汇聚灵气在周身形成了一层一丈有余的灵气盾,不曾想却被白色拂丝视若无物般地穿透而过!
这位天机派的筑基初期的修仙者,在巨大的恐惧与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吐出一口精血,而后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身被穿身而过的无数根拂丝撕碎,血肉在天空之中洒落,如同下起了一场鲜红色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