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卿兄才思敏捷,令人佩服。”
“只是这等拙劣谎言,骗得了旁人,骗不了我!”
陈宫信誓旦旦,对袁涣的狡辩不以为意。
袁涣不疾不徐:“陈公台,老夫与你虽然各为其主,但如今刘使君跟温侯已然结盟,何必为了私怨而坏公事。”
还来!
陈宫呵呵冷笑:“曜卿兄,我已经另择袁公为主,不再为吕布出谋划策,又何来的为私欲而坏公事?”
“你说这些话,不外乎是想让纪将军对我心生怀疑。”
“纪将军慧眼过人,又岂会信你这拙劣的狡辩之词?
袁涣淡定不言,以手示意陈宫。
陈宫不由蹙眉。
回头看向纪灵时,陈宫骇然发现:纪灵竟正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自己!
愚昧匹夫!
陈宫暗骂一声,显然对纪灵怀疑的目光很是忿忿。
“纪将军,吕布派袁涣来当说客,正应了内心的恐慌,万万不可上当!”陈宫拱手、诚挚的劝谏。
虽然心中将纪灵骂成“愚昧匹夫”,但为了今后能在袁术麾下受到重用,陈宫得耐着性子劝谏纪灵。
在劝谏纪灵的同时,陈宫又给了黄猗一个眼神。
黄猗了然,帮腔道:“纪将军,我可以保证,陈公台绝对不是来诈降的!我看人一向很准!”
即便有黄猗帮腔,纪灵对陈宫的怀疑也未消除。
袁涣,太泰然了!
既未被刀斧手吓住,又未被陈宫吓住。
不合常理的反应,纪灵不得不多疑谨慎!
“袁曜卿,你还有何话可说?”纪灵再次看向袁涣。
既然分辨不了谁真谁伪,那就再听听。
袁涣伸手捏住刀背,将刀从脖子前轻轻移开,又起身将蓑衣和斗笠捡起来,重新挂在刀上。
“别再掉地上了,会脏的。”袁涣轻轻拍了拍刀斧手的肩膀。
刀斧手欲哭无泪,好歹尊重下我啊!
我是刀斧手啊!
袁涣优雅的整了衣冠。
“老夫给纪将军讲个故事吧。”
见纪灵有发怒迹象,袁涣又及时道:“跟陈公台有关。”
“讲!”纪灵咬牙吐词。
陈宫面有不愉。
显然。
陈宫没想到纪灵竟会真的让袁涣“讲故事”。
眼神示意黄猗,黄猗无奈摇头。
众人的表情,袁涣尽揽于心。
“陈公台少有大志,一直都想以自身才学辅佐明主,当一个治世能臣。”
“只可惜时运不济,到了三十岁了还只是个东郡小吏。”
陈宫握紧了拳头。
好想揍人啊!
“时逢东郡太守乔瑁被兖州刺史刘岱击杀,陈公台不愿为刘岱效力,遂助新任的东郡太守曹操,擘画兖州。”
“陈公台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曹操的确比乔瑁强,不到两年就得了整个兖州。”
“这得了兖州,曹操麾下的名仕也多了。如东郡名仕程昱、陈留名仕毛玠,相继投效。”
“有时候,这名仕多了也不是好事,众口难调,治政的理念往往也会出现分歧。”
“最终演变成了张邈、张超、陈宫、许汜、王楷等兖州名仕,共举吕布为兖州牧。”
“陈公台本想利用吕布来对付曹操,奈何又遇上了蝗灾,不仅未能击败曹操,还被曹操撵到了徐州。”
陈宫的脸色阴郁。
分明是曹操倒行逆施,怎就成了我等名仕众口难调?
若非纪灵面无表情的在那静听,陈宫好想跟袁涣辩驳!
袁涣淡淡的瞥了一眼陈宫,又道:
“到了徐州的陈公台,不甘心失败,总是怂恿温侯去夺刘使君的徐州,奈何又遇上了刘使君的长公子刘标。”
“刘公子谋略才干不逊色陈公台,让陈公台的谋主地位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这人啊,最怕有对比。”
“温侯以前只有陈公台出谋划策,对陈公台颇为宠信;如今有了刘公子出谋划策,逐渐冷落了陈公台。”
“陈公台心中不忿,先派死士刺杀刘标未果,后又勾结郝萌叛乱失败,一怒之下就弃温侯南下。”
“嫉妒总是会令人失了智,每每想起,老夫就感慨万千啊!”
陈宫再也忍不住了:“袁曜卿,你说的这些,恰好证明我是真心投效袁公。”
袁涣没有理会陈宫,目视纪灵:“纪将军,你信吗?”
陈宫脸色骤变。
这老匹夫!
竟然阴我!
方才开口,就等于承认了袁涣说的是事实。
可袁涣的故事,纪灵敢信?
袁涣说得越真,在纪灵耳中听起来就越假。
“黄猗。”
纪灵怀疑的目光看向黄猗,用意不言而喻。
黄猗忽然也不敢肯定了。
王楷见陈宫受挫,出言道:“纪将军,若我和公台不是真心投降袁公,又岂会带上家眷?”
纪灵又看向袁涣。
袁涣悠悠开口:“是老夫错了,你和陈公台,的确是真心投效袁公。”
“绝对不是什么苦肉计、诈降计,也绝对不是想让纪将军三万步骑葬生鱼腹跟张邈和郝萌一個下场,更不会是借刀杀人独吞大功。”
王楷的双眼瞬间瞪圆了,气急败坏的骂道:“袁曜卿,你无耻!”
袁涣嘁了一声。
就这点儿才学,也配跟老夫斗?
陈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袁曜卿,刘备一向自诩仁义,若决堤放水,名声可就尽毁了。”
袁涣的眼神变得怪异:“陈公台,刘使君又不在下邳,这决堤放水跟刘使君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想说,温侯仁义,宁可兵败也不肯决堤放水吧?”
陈宫再次语噎。
论临阵急智,陈宫不是袁涣的对手。
陈宫已经被袁涣的话术给带偏了!
“黄猗,带陈宫和王楷出去。”纪灵心中有了决断。
陈宫大惊,抱拳再劝:“纪将军,万万不可信袁曜卿的谎言啊!若信了袁曜卿,必会中了刘标的诡计!”
纪灵冷冷的盯着陈宫:“陈公台,我总算明白吕布为什么不肯听你出谋划策了。”
陈宫错愕。
纪灵离席起身,走向陈宫:“你总觉得自己看破了一切,可你又总是办事不力,又自诩名仕瞧不起出身鄙贱的人。”
“可在我眼里,伱跟韩胤没什么区别!”
“只凭自已的见识、经验、好恶就想出所谓的‘妙计’,不去考虑‘妙计’失败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
“你定计反曹操,张邈死了,你没死;你定计反吕布,郝萌死了,你也没死。”
“现在你又想替我定计?”
“莫非你觉得,我会跟张邈郝萌一样的愚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