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走出东室所在,下意识深吸一口气,仿佛提前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他微微侧目,见南室依旧紧闭,观其气机痕迹,煊哥儿似乎也闭关挺长时间了。
晏殊收回眸,又不见曾祖父的踪影,不由摇了摇头,随即径直走过宽阔洞厅,三步并作一步到来外间。
面前峰顶风光依旧壮丽苍茫,狂风吹荡云海,奔驰如苍驹,亦掠得晏殊衣袍猎猎,发丝随风飞扬。
可惜,这一幕风景晏殊看了三年,也已经看倦了,只想体会山下繁华,一舒心境。
晏殊脚尖一点,身形随风而去,如落叶飘絮,转眼到来内庭洞口所在,忽又一停,下意识轻咦一声:“竟有如此感觉?”
若说原来晏殊施展御风决,却是重于气形驱风,然而现下却多了‘神意宛叶’之感,随风轻荡,自在不拘。
风合五性,犹为木升,晏殊隐隐感到,似乎他的御风决相较‘通玄’境,似乎如隔薄纱,随时有望突破。
“先下山再说……”
晏殊暗道,迫不及待朝着石阶而下,然而下一刻他脚步一顿,面前突然如是呈现一堵无形屏障,涟漪掠痕而过,忽而平复,又毫无异常。
晏殊僵在原地,蹙眉想了想,一咬牙,突然双手骈指掐决,交错灵漩,随即叱喝一声:“去!”
两道青丝蔓缠而起,朝前展延,顷刻间便化作青梭,衔尾碧痕迅流而来,击在这层结界之上,爆起道道星芒。
然而却是无功而返,晏殊冷笑一声,两道青梭再度一化二,共计四流梭影,盘绕攒射,不断刺激结界节点。
某种意义上,青梭术‘以点击面’,却是对结界阵法的克星优势所在。
可终究是筑基修士的手笔,晏殊所修旁门灵植,却是不通阵法之道,是以除了掠起涟漪水花,毫无所得。
不过晏殊却不服,心念微动,正待有所动作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道严肃声音。
“你在干嘛?!”
晏殊动作一顿,收了法术,回过头道:“破开阵法,我要离开这里……”
映入眼帘,是个身量高过他一截的少年郎,约摸十二三岁年龄,短发干练,身着一袭红绫墨衫,五官生得精致好看,肖似三姑面貌。
可惜的是,少年郎气质老成,身上莫名有种郁气。
如此时,晏之煊虽然也有这个渴望,但表面却认真道:“弟弟,你不能擅自乱来,曾祖父让你修行到练...”
未待他说下去,晏殊却直接开口道:“我已经晋升练气七层了!”
此言一出,晏之煊身子一僵,失声道:“弟弟,你说什么?”
晏殊点了点头,一脸认真:“所以,我要下山!”
晏之煊整个人怔在当场,他今年十二岁,虽已经是练气六层,但相距上层依旧遥远,然而面前弟弟,从这一刻,便已经彻底超越他了?
想到这一点,他身形不由微微摇晃,只觉在意料之中,又来得太快太快了。
他十一岁时,也不过练气五层。
晏殊似看出晏之煊的心绪变化,暗自摇了摇头,让这家伙就此清醒放下,也是一件好事……
他正待继续回身,继续试图击破结界时,便闻伤心声音传来:“弟弟,也许曾爷爷说得对,我确是远远不……”
“你错了!”
晏殊蹙了蹙眉,直接开口打断,随口道:“一时修行高低,说明不了什么,煊哥儿,你不必放在心上!”
晏之煊却摇了摇头,重重吐出一口气:“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这般天资,不会理解的……”
晏殊:“……”
我若说我真理解呢?
张了张嘴,晏殊又摇了摇头,无心再言,再度深吸一口气,面朝结界。
下一刻,法力辗转变出八枚青梭,分别以六道精微灵丝摇控牵引,以更为凶猛之势,径直朝前飞射。
身后,晏之煊看着晏殊背影,大声道:“弟弟,你根本从来没有在意于我竞争吧...也是,略微一认真,便轻易超越了我...”
晏殊状若不闻,此时他修为全开,御使青梭速度暴涨到极致,同时心神顺势变动,寻觅面前结界的薄弱之处。
在身后,晏之煊依旧喃喃自语:“为什么我拼了命修行,反而还是远远不如你,娘亲,煊儿还是让你失望了…………”
晏殊面容一凝,似有所感,当即汇聚青梭于左上方位冲击,伴随着他法力爆发,结界也发出细微镜裂之声。
片刻后。
“弟弟快收手,结界是曾祖父所布施,你冲不开的!”晏之煊声音平静传来。
晏殊理也未理,此时此刻他法力已经消耗过半,如此他依旧维持高强度破阵,不得灵阵丝毫恢复余地。
晏之煊不由双眸冒火,沉声道:“你忘了当年的教训?这是曾祖父的规矩,你便真破阵,也不能轻易离开此处!”
然而这时,只闻“喀嚓”一声,面前结界如镜散碎,一道洞口散开,将复未复,现出外间山下风光。
“不可,你既然已经突破练气后期,待曾祖父归来,再请愿下山也不迟!”
晏之煊莫名心下一慌,似乎不愿意见弟弟这么快便下山,迅速走上前,便要拉住晏殊手臂。
“曾祖父的规矩?何时定的?我既然已经突破练气后期,便是答成昔年约定,为何走不得!”
“等曾祖父?若始终未归呢?!”
晏殊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甩开晏之煊的手,一跃结界裂口,大步流星走向山下。
三年前场景历历在目,在绝对实力下,道理丝毫无用,如今这一幕何等相似,他若有实力,哪里也留不住他!
当走出结界那一刻,晏殊恍然有悟,猛地回头望了眼依旧站在原地的晏之煊,忖之一笑,感慨道:“曾祖父,受教!”
.....
晏之煊呆若木鸡,怔怔望着直接离去的弟弟。
他怎么这么大胆,连曾祖父的规矩也不放眼里了?
若是曾祖父回归,看到被打碎的结界,又岂会轻饶。
站在原地,晏之煊看着一点点恢复如初的结界,至始至终未动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