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消息传回到镇将府中,众人皆是惊愕异常,尤其是原属御夷的吏员们更是对张宁生出难以言喻的敬畏,只觉得这位怀荒镇将的手段委实骇人,竟能让堂堂陈氏族主如此俯首帖耳,感激涕零。
毕竟北疆大族多是以武而立,似秦氏那般做派才是理所应当,若非这怀荒镇将的别样手段,积年为官自有深重威望的陈广哪会如此?
张宁自然清楚陈广此举有着显而易见的作秀成分,他也断然不会拒绝,只在心中感叹这陈广的确奸猾这样一来既坐实了其投效后形如心腹的身份,又助自己确立了官威。
眼下自己坐拥军威与官威,哪怕是在御夷毫无根基却也竖立起了足以使众吏民仰望的威严。
至于那不识好歹的秦氏,张宁也未有丝毫留情,当日晚些时候便由鲜于向礼领百名军卒前往包围府邸将其族人或是当场斩杀,或是贬为奴役,其家产田地也被尽数充入军府犒赏有功之士。
接下来的数日里张宁一边征辟各族中有才学名望之士入府任官为吏,同时大力整顿御夷镇军并遣人分统各戍,建立起一支人数三千由自己亲自统辖的御夷镇军且加以操练。
内有诸族豪强以及莫敬一麾下军府支持,外有怀荒调派来的老道官吏,御夷镇的重设与改造十分迅速。
对外虽仍以莫敬一为御夷镇将,实际上御夷本镇由格朗哈济坐镇统军,一众从怀荒调派来的官吏以及少数本镇吏员组成军府,至此军务由格朗哈济决断,政务由莫敬一做主。
而崇礼戍前戍主来援时战死,张宁便升任贺理为戍主,魏大毅前往统军,又外放伤愈的吴朗与陈广前往干门,鲜于向礼连同从怀荒急调来的户曹从事吴元亮镇守兰泉。三戍各设戍卒四百人,御夷本镇设镇军八百,合计两千人。
待到四月中初张宁提兵而返时,算上从本地征调的千名御夷镇军与招募补员,随他返回怀荒的兵力已是来时的近三倍有两千三百余人。
不过这两千三百人镇军的战力与来时却不可同日而语,除去切思力拔所领骑军有一定扩充外,步卒精锐骨干大多随格朗哈济,魏大毅以及吴朗三人调入御夷镇军中任基层军官以支撑起庞大的编制带领新兵。
这也导致此刻张宁麾下不仅有大量的新募士卒,还充斥着不少叛卒降众,似编入骑军中的奚人以及纳入步军里敕勒人,就连张宁周遭亲卫也换上了不少的新面孔。
对此张宁亦是无可奈何,在外患未清的情势下他必须得这么做才能维持御夷新军的战力,以支撑起那一镇三戍。
当然除他以外一众怀荒将校们的心情可是大好,格朗哈济因心思机敏进退有度被选中坐镇御夷,领衔八百镇军的同时军职也从幢将晋升为了军主。
魏大毅虽未有实际提升但也兼任崇礼副戍主有了独当一面的机会,吴朗更是凭借救出莫敬一而积功外放,升任幢将。
少有人注意到的是他的麾下多出了一名少了只右耳的年轻什长。
就连一向对自己军职不甚满意的切思力拔也随着骑军的扩编而水涨船高,被拔擢为怀荒骑军军主。
尽管麾下东拼西凑下仍仅有不到三百骑,多数还是奚人降骑军心堪忧显得有些名不副实,但他很是自信,连连拍着胸脯向将主老爷保证不出一月骑军就能上阵杀敌,摧城拔寨。
待到全军返回怀荒,吴之甫与李兰上报军情,怀荒全镇已是完成扩军整编。除三戍各五百戍主合计一千五百人外,本镇亦是维持起了一支同样人数的镇军,倘若再加上随张宁而返的这支新军,那么怀荒本镇就有三千八百人的可用之军。
一旦情势有变或是贼寇压境,怀荒军府还能立时征派各族青壮拉出一支五千余人的临时军队。这五千人纵然难以野战,可守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七千余人的常备镇军…再加上两镇至少万人的后备兵员……”
饶是心中已是早有所料,张宁在听到李兰的统计与禀报后也不禁失态地喃喃自语。
见此情形在下方躬身等候的李兰与吴之甫不由相视一笑,旁侧直直站立的王彬也是憨笑出声。
真是过惯了苦日子,这突然的富贵换谁都会懵上一阵。
所幸镇军军饷不及中军两成且将士多喜军府以粮秣相抵,加上这半年来怀荒军府屡有斩获,方才不至于捉襟见肘。
无论如何在叛乱四起的北疆,能够拉起一支如此雄厚的镇军当足以给镇中所有人以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在这乱时,兵将就是胆气!
好半晌后张宁这才回过神来,讪讪一笑后忽然说道:“前番军府曾遣卜苏牧云、切思力拔与格朗哈济各领兵将镇守三戍,同时迁怀荒中剩余的小族与一应流民前往周边拓荒开田。
这是当时的权宜之计,如今格朗哈济遣往御夷,切思力拔所领轻骑对我军不容或缺,广牧只可作为驻地而不能为长久之守,诸位以为现当如何?”
李兰想了想答道:“将主所言极是,眼下叛乱频发切思军主时刻需随军出征,不能顾及广牧本戍。而此番将主领军出征时,王军主麾下什长刘必曾领麾下军卒击溃寇边小部,由领戍卒拒守戍堡保周遭戍民无虞。
如此临危不惧,身兼才干之辈其又通晓柔然语,理应受到拔擢,我以为是镇守广牧的最佳人选。”
“刘必……”
张宁微微眯眼沉吟,他记得此人本名合尔必特,乃是随其先父从秦州迁至镇中。约莫二十出头,身材挺拔,面庞微黑消瘦显得干练。
收复广牧时自己曾遣他领两什军卒守卫牧场,不想竟还有这般临危不乱之举。
“此人对戍民是何态度?”
吴之甫闻言开口出列:“禀将主,刘必在拒守戍堡时曾立斩惑乱军心的小族族长一人,对一应垦荒戍民则恩德有加不曾苛责,甚至遣军卒于堡外野战据说是只为使得周遭戍民能趁机入堡,可谓恩威并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