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掷地有声,众将亦是心潮澎湃!
作为北地男儿自六镇衰落后,没少受到边外各部的劫掠与欺压,早已与其结下深仇积怨!此时张宁这番话无疑是刺激到了众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恨意与杀气!
斛律金拈须稍一思忖,不顾仍跪倒在地的贺拔胜二人,迈步而出问道:“都督可是有意出兵库莫奚?”
柔玄一战中斛律金率精骑奔袭牛川,一举捣毁所存粮秣辎重使朝廷平叛军军心不稳,以至云州都尉阎尚纯背刺李崇,而安北军得以火中取栗!
可以说对拿下柔玄,斛律金堪称居功至伟,加之其本为敕勒领民酋长麾下有精骑数千,如今已是以四品中坚将军跻身安北军中次席。
随着其开口众将都不由将目光投向张宁,心中火热。
贺拔胜亦是适时铿锵有力道:“末将愿领精骑入其境,因敌取资,事必克捷,不须为念!”
张宁摆了摆手望向诸将,他未有隐藏自己的想法,亦或是说对于众将他根本就无需隐瞒。这是以他为核心兴起的势力,如今更已是步入正轨甚至于未来会从一方势力演变为政权,他们是追随者是元从,张宁自信再没有什么关系比这更牢固了!
“不错!朝廷授我都掌燕、安、营三州军事,斩不臣之辈,兴兵南下是必行之事!然奚人盘踞在侧是为边患,若不剿之必后患无穷!”
张宁缓缓起身,众将莫不肃然:“令威虏将军贺拔胜为护库莫奚校尉、念贤为副掌对军事。本都督不日将亲领精骑五千征讨库莫奚!”
贺拔胜一双虎目浸出几滴热泪,他紧咬牙关以额贴地吼道:“末将定不负都督所望!”
众将亦是纷纷应诺。
定下此事后众将散去,张宁独坐沉思。
安北军扩至四万众后,有步卒三万,甲士四千,骑军六千其中又含具装甲骑黑鵺五百。
经过军府与州府众人合议,三万步卒分驻于六郡,每郡两千人合计一万两千。
而骑军除贺拔胜所部千骑仍负责对库莫奚军事外,余下五千骑连同所剩步卒、甲士共两万七千人驻于蔚州境内新建的两处营堡中。
一为原柔玄镇以南的沮如城,此城经李崇修缮改建易守难攻,足可容纳军民数万。二为原怀荒镇现怀荒郡郡治以东百二十里,取地势平缓处建镇北城,与怀荒郡、忠义郡互为犄角。
两府暂设怀荒郡郡治怀荒城,待到柔玄郡新城修缮重建后便会迁去。
柔玄新旧两城虽在大战中被焚毁,但北临柔然南通平城,是草原与中原的交界处占据军事与商贾之利,定然会是未来北疆的中心。
此时扈从来报黄门郎彭简再度求见。
张宁稍稍蹙眉有些不悦,却还是点头应允。
片刻后一位眉眼鬓角具风霜之色,面容消瘦的中年男人缓步入厅拜道:“黄门郎彭简拜见都督。”
“不知丹枫兄有何事?”
张宁含笑请其入座,待到扈从斟茶而退后方才问道。
此人来时张宁特招忽尔海相问,遂知彭简字丹枫乃是京师名士,祖上出仕多朝可追溯至天王苻坚之时。
自晋末以来北方战乱数百年,彭氏能历仕多朝而安然无恙,显然有着出众之处。更添彭简得太后胡氏看重,张宁自不敢轻视。
彭简浅啜香茗,先是赞叹北地雄景男儿威风后话锋一转:“在下听闻破六贼余孽退往武川一带,多有强征民夫为军伺机而动之举,已然穷途末路…
都督何不趁此进军,扫除宵小毕其功于一役?
介时圣上定然不吝封赏,便是封侯拜相亦指日可待,岂不快哉!”
“这等纠合徒附,欺压百姓之举实在可恨!”
张宁猛地一拍案桌惊得彭简眼皮微跳,可旋即却又无奈摇头:“丹枫兄有所不知,近来库莫奚诸部趁我北疆大乱屡屡犯境,前些时日我率军入柔玄时其竟扬兵戏马,立骑驰环诸城!
可恨我大魏诸位先帝对其恩待有加,却喂出了这么一头白眼狼!
若我如今起兵向西征讨破六贼余孽岂不更予敌可趁之机?”
如此作答令彭简稍稍意外,他本以为这位新任北道都督存了养寇自重的心思,定然会以各种理由搪塞回绝,不料竟是这般。
再想到适才自己候于侧堂时见众将阔步离去,隐隐有杀气流露不禁急声道:“都督是欲先平奚人诸部?”
“朝廷命我兼任护库莫奚中郎将,自不能坐视其嚣狂!”
彭简既是惊叹又忍不住道:“奚人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攻战以侵伐,其天性也,又逐水草而迁居,都督此时发兵恐难一举荡平贼寇。”
张宁缓缓握拳有疏而展开,语气坚定:“凡攻敌,必扼其喉而捣其心。
奚人虽逐水草而居可命在牛羊牲畜,眼下正是其将要迁徙之时,若能以精骑速击杀夺其牲畜,便能逼迫诸部与我一战,再一举破之!”
彭简到底不谙军事,听到此处已再无可对答,胸中却也凭空生出烈火来:“既是如此,彭简便祝都督得胜归来!”
说着端起杯盏将茶水一饮而尽。
张宁也笑着举杯。
彭简既是胡太后亲信得其所任前来宣诏,自然也存了试探自己的心思。那位胡太后想要知道自己的态度以及目的,是想要趁乱拥兵自重还是更看重家族功勋,意欲回朝居于高位。
心知肚明的张宁一面使众将不与彭简相见,以避开朝廷对麾下诸将的影响,一面聚兵欲讨库莫奚。此举既能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去除边患,让安北军在日后能够无后顾之忧的入各州平叛,亦是向那位胡太后说明自己的想法。
对于后宫与皇室的争斗自己无意插手,虽据一地也无歹心诡意,只做分内之事。
今日聚兵征讨库莫奚是如此,将来提兵往西灭破六韩拔陵余部,南下入主三州亦是如此。
若你胡氏想要用我,那便拿出更高的权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