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城下旌旗蔽日,鼓角震天!
三千甲士,六千步军列阵而出,枪戟如林,甲戈耀日!
安北军旗高高擎起,王彬披重甲持巨斧走在最前方!
步军所迎上的是大半溃散,唯有少数士卒尚在汇聚中的各部叛军。
他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斧劈死跟前两名意欲偷袭的叛卒后,他伸手一把攥住一个穿着铁甲,头领模样的青年,将之作为兵器疯狂地挥舞起来!
所到之处,叛军人仰马翻!
最初的几个呼吸间此人还在凄惨无比地大声哀嚎,随后每次挥动只能瞧见一股股鲜血随之洒出!
待到王彬将其彻底掷出后,此人已连人带甲被分为了两段,血肉漫天!
宣泄过后王彬阔步向前,三千甲士紧随前后,敢于反抗者皆被当场斩杀,余下则喝令其跪地乞降不得有任何异动!
城中亦是适时派出数十散骑,配合城头弓弩手将之管束。
步军的目标很清楚,是要与己方甲骑行前后夹击!
轰!
黑鵺骑再度撞入叛军阵中,这支慌忙止步列阵,人数仅在两千的叛军根本难以抵挡,在付出近三百人的代价后,余者再无战意轰然溃散!
接着黑鵺骑连破三阵,张宁以幽芒连杀数将,力毙十数人!
快哉!
面甲之下张宁粗气连连,喘息声犹如破风箱般,他只觉得浑身都被汗水浸湿,紧握长枪幽芒的手掌也止不住地发颤,显然他快要脱力了!
环顾四周尽管切思力拔等众也是如此,但尚能握住各自兵刃,有再战的余力。
这或许便是体格间的差异,纵然勤加习练不敢懈怠,可比起这些猛士,自己仍有着天然的欠缺。
张宁颇为沮丧地想着。
好在此时王彬所部已是赶到,与黑鵺骑一前一后夹击叛军。
适才的两万叛军仅剩五阵万余人,正在各自头领的喝骂声中竭力抵挡厮杀,双方挤在一起相互推搡、砍杀、血如泉涌!
寒风呼啸带着血腥臭气,天光也不知何时消散,只剩下片片昏暗。
丧胆的叛军步步败退根本再无法抵挡精锐的安北军甲士,王彬踏着血雾向前,声如霹雳。
巨斧之下一柄长刀应声而断,其势不停从这叛卒的脖颈劈下,此人躯体当即分为两段,炸裂开来!
眼见此情周遭的叛卒也是发了狠,其显然也是军中凶人,一人持短锤一人举矛向着王彬舍命杀去。
兵刃在空气发出呜呜厉啸,换作常人必定只能退避三舍,王彬不但视若无睹反倒还猱身再上,仅是一步就贴到两人跟前!
两名叛卒都被这极为突兀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手中兵刃挥舞的势头也为之一缓!
王彬趁此机会一把抓住前者右臂,轻描淡写地一折,那人立时发出低叫,汗如雨下!
他的手臂竟是被硬生生折断!
与此同时王彬右手挥砍的巨斧与另一人的矛尖击在一起,擦出一道刺目的火星!不同的是长矛在猝然袭来的巨力下刺空,噗地一声扎入土中,巨斧则顺势而上直接斩断了叛卒持矛的手指,继而砍入其咽喉。
这叛卒重重咳出一口鲜血,轰然而倒。
另一人痛呼间想要退后,也被转过身来的王彬一斧斩向颅脑!
不知从何处夺来的官军兜鍪当即粉碎,那颗尚带着惊恐的头颅也是炸开!
王彬浑身上下都被血水浸透,愈发显得不可阻挡!
“快!快挡下他们!”
丘陵之上杜洛周鼓足余勇策马奔到三将身侧:“压上去!”
三将皆是错愕,穆阶蹙眉大叫:“天王说什么胡话,此战败了也就败了!
由我等护送天王转回广宁闭城戍守,再令各将来援,岂能惧了他张宁?!”
此话倒非虚言,杜洛周却断然摇头:“城中官军都在此地,绝不能让他们逐一击溃各部!
现在必须压上去,否则等官军回过头来你我都难逃一死!
人是绝对跑不过马的!
城北城东还有数千人,本王已经遣人持令去调!拨离速得令也会回撤!
你等立即随本王杀将上去,止住颓势!”
不得不说杜洛周并非是一事无成的草包,在此不利之时他立即抓住了唯一翻盘之机。
而他手中的可用之兵不是溃散就是陷在战场之中,尚能调度的仅剩这跟前三将。
好在三将听得此言稍加思索也觉得言之有理,加之他们与杜洛周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立时领命出动。就这般连同杜洛周亲军在内合计八千人,快速向着张宁等部所在之处鼓勇赶去!
将此景收入眼底的张宁不惊反喜,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他的吩咐下身侧立时有传令兵高举信旗,城头守卒见此也迅速作出回应。
刚向前挺进数里的杜洛周等人便感觉大地再度震颤起来,他们惊愕地循之望去,只见城北处似有震天动地之音!
那是数以千计的战马践踏地面发出的轰鸣!那是无数喊杀声所形成的浪潮!那是摧枯拉朽,仿佛能荡平一切的狂风!
足足三千骑从城北转角处忽然冲出,势如飙风疾雷!
殄难将军白楼、殄寇将军尉迟俟兜冲杀在最前方,身后是汉、鲜卑、匈奴、库莫奚各族组成的剽悍轻骑!
杜洛周像是被人猛地攥住心脏,身侧是三将接连起伏的怒吼声,此时这仅剩的八千人进退不得只能原地列阵!
下个瞬间三千安北军轻骑已然冲至两百步外,张弓搭箭!
不绝于耳的弓弦抖动声中箭如雨下,数百叛卒中箭倒地,各种惊慌失措的嘶吼声、叫嚷声仿佛猎物的悲鸣。这更刺激得冲在轻骑们血脉贲张,如先前黑鵺踏阵时一般从两翼削过,挥刀大砍大杀!
八千叛军宛如砧板上的鱼肉,几个呼吸间就被刮下一道道鳞片来!
“收拢!快收拢结阵!”
在三将的呼喝下余者连忙收拢阵列,恐惧地望着忽近忽远的安北军轻骑。
而那些中箭倒地未死,或被轻骑挥刀斩断双臂的,皆瘫倒在地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哀嚎。
然则箭雨又至!
噗噗噗!
正颤抖着拉开长弓的叛卒还没来得及搭上箭矢,便已是毙命当场!
即便有人成功张弓搭箭,当其想要瞄准时才赫然发现安北军骑已是驰出射程之外!
叛军弓手便只剩两个选择,要么合拢弓弦,要么使出全部劲力紧绷等待安北军骑再度靠近!
这样的举动多是徒劳,安北军骑根本不会给其造成有效杀伤的机会,反倒是会白白消弭己身劲力!
自古以来游牧民族以来去如风的轻骑寇边,与中原王朝的经制之师厮杀,无不是采用这般于行进间进行精准爆射的战术。
朝廷军往往只能以弩箭以及重金蓄养的精骑应对,在战略上将游牧民族来去如风的骑军压缩在狭窄的地域上,再以冲击骑兵进行强攻。
然而这两点皆是当下杜洛周所部叛军未曾拥有的!
早年朝廷设立在幽燕各边州的武库,已是在李崇两度北上时征调一空,况且弩机保养极难,全然不是这些政权未立的叛军能够做到的。
于是其便只能眼睁睁瞧着三千安北军骑肆意驰骋,如同围猎般以一轮轮泼射进行杀伤!
这不取决于能够杀死多少人,而是取决于被围猎者何时战意溃败,被恐惧所支配!
在如此一轮又一轮的泼射下,在犹如踏在心口的重重马蹄声中,逐渐开始有叛军动摇。他们早已眼瞧着数以万计的同袍生死溃败,如今轮到自己自然更会不由想起那一幕幕惨烈的场景!
于是到第三轮齐射时,有人就被惊恐攫去了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