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苒蹲下之前,心里是忐忑的,他觉得自己是出头鸟。
而在他蹲下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安心了许多。
白蹄身材壮硕,他还把白蹄往一旁挤了挤。白蹄怒视他了一眼,这家伙挨的打最多,但却是最有骨气的一个。
不管怎么揍他,都梗着脖子瞪回去,却又不敢还手。
属于你喊他滚,他会觉得受到了侮辱,并且很生气地大声回复你:滚就滚!
介怂和莽之间。
狩野则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他觉得自己基本上死定了。但莫名地又心存一丝侥幸,万一他们放过了自己呢?
至于青萍,鼻青脸肿又泪眼滂沱。刚要呜咽两声,就被茫一声咳嗽打断。
她在刚被押上来的时候,看见执刑者人都麻了。
随后,刚想发挥自己的女性优势,马上就吃了茫一记肘击。
那是真的痛啊,感觉肺都要被打穿了。
而动手的人竟然面无表情,好像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青萍也只是暂时消停下来。
为了活命嘛,不寒碜。
四人内心惶恐,脑海中又胡思乱想之际。李有福已然不见了踪影,他是个大忙人,还要赶下一场。
霍巴生硬的声音适时响起:“姓名、能力、背后的老板是谁?”
四人依次报了,有三名外省的势力,但狩野竟然是联合国王那边过来的,心想只是凑一下热闹。结果来的时候好好地,回不去了。
“给我一个让你们活下去的理由。”
执刑者一说话,四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们开始搜肠刮肚,想着自己有哪些价值。
“我、我能占卜。”
最先说话的是苍苒,他双手捧着自己的龟甲,浑浊的眼神里都是对生的渴望。
果然,活得越久越想活。
“算得准吗?”执刑者问。
苍苒有些无语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三个蹲着的。
“您都看到了。”他无奈地说道。“我在楼下就说了‘大凶’的。”
惹得白蹄再次对他怒目。
“什么都能占卜?”共工突然来了兴致,他蹲在苍苒面前。
后者探出头,看执刑者对共工突然插话没有反对,这才回答共工。
“也不是什么都能,需要和自己有一定关联的,而且结果会比较模糊。”
共工点点头:“那我问你个简单的。”
“您问。”苍苒拿出了古钱币。
共工环视周遭一眼,夜风撩起他的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
高楼之下,灯火汪洋,霓虹隐现。
共工一把将苍苒拽过来,指着楼下。
“会飞吗?”
“不、不会。”苍苒惶恐地说着,他已经有半個身子凌空了,巨大的高度差让他脑海里有轻微的眩晕感。
“那你现在占卜一下,我会把你扔下去吗?”共工问。
要是白蹄、狩野、青萍三人被扔下去,中途多少还有点自救的手段,但苍苒的能力并不是战斗侧的。一百多米的高度,死不死不好说。
苍苒战战兢兢地捧着古钱币,被共工提溜着,在空中抛出,又手忙脚乱地用手背去接。
却哪知一个哆嗦,没接住,古钱币坠入了灯火汪洋中。
他惶恐地转过头,看着共工。
共工才不管这些,他直接问道:“占卜出来了没有?”
苍苒都快哭了:“您不能这么欺负我一个老人,我、我——”
“说。”共工的语气很冷淡。
“您,您不会扔我——”苍苒只有蒙一把,他紧张地看着共工的眼睛。
“算错了。”共工想都没想,就要把苍苒抛出去。
“不不不!您会扔,您会扔我!”苍苒连忙改口。
共工咧嘴一笑:“这次算对了,好,那我扔你。”
苍苒都快崩溃了。
“你不算一下,你兜里的稻草人能不能让你活下去吗?你竟然还觉醒了多项能力。”共工道。
这话一出口,苍苒顿时知道共工为什么要欺负他了。
占卜和稻草人替身,很容易让人误会成两项能力。但实际上是对同一项能力“巫祝”的两次开发。
苍苒被提溜在半空中,手脚并用才解释清楚。
共工又将他倒提在手里,抖落出一地东西:
手机、稻草人、打火机、纸钞、钱币、钥匙。
共工将稻草人和手机收走,这才算放过苍苒。
值得一提的是,苍苒竟然来自隔壁江峡行省的省府繁阳市,而且还不是繁阳的一般势力。是来自繁阳联邦特殊监狱。
和星城联邦特殊监狱一样,这就让池平觉得可以深挖一下了。
其余三人,看见了苍苒刚才的经历,一下都老实不少,有问必答。
另一边,会场。
自苍苒四人说出自己背后的老板是谁,会场的喧闹就像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不少富豪们脸色铁青,又惧又恨。
惧是来源于执刑者,毕竟谁也没有能力对付一个传说中的S级。
他们看到画面里,每爆出一个集团的名字,S级便微微颔首,显然是记在心上了。
于富豪们而言,可真是飞来横祸。
执刑者合金面具下的目光——即便是知道对方只是盯着摄像头,在场的富豪们也觉得格外骇人。
好些只参加竞猜的富豪在庆幸,庆幸今年只是下注,否则面对S级的就是他们了。
“山岳”的幕后金主匡维德,此时脸上不仅恢复了笑容,甚至比“山岳”参赛时笑得更灿烂了。
如果一个人感觉很痛苦,那么只要让他看见更痛苦的人。前者的痛苦程度就会降低。
这一点在匡维德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果不是正被执刑者威胁着,不少人会直接上来,一拳打烂匡维德的笑脸。
在富豪们恐惧且快乐的时候,更多人在找唐先生。
作为主办方,这次活动竟然引来了执刑者。那么灿金商会星程分部肯定是要给个说法的。
但哪怕唐先生的助理被逼到了墙角,唐先生还是见不到踪影。
在苍苒一行人进入星火大厦的时候,唐先生就离开了会场大厅,去为汪灏的那支三名A级的参赛小队,亲自办理流程去了。
唐先生现在正马不停蹄地忙碌着,他的心情从未像今天这样他忐忑过,总部那边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从参赛小队变成十支的时候,总部那边就已经不满意了。而接下来,“顽石”、“王淼”、“山岳”、“幽灵”四支小队的接连覆灭、退赛。
让总部怀疑开始他的能力了,所以总部那边派了督导员过来,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唐先生身处灿金商会,自然知道编辑命运的恐怖。
只不过他自幼在孤儿院长大,从小便没什么朋友,对孤儿院的阿姨感情也不深。
成年后靠着助学金读完了大学,机缘巧合之下,被灿金商会上任大执事看中,然后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
十数年来,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是被编辑的命运。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一猜想。
因为编辑命运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主角必须要有在乎的人,羁绊深厚的人。才能够通过这些人,来影响主角的情绪。
而他,天煞孤星。
与其说被感情左右,不如说他是在被金钱左右。
为灿金商会服务十余年来,唐先生一直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哪怕于自己有恩的前辈就倒在面前;
哪怕在血气方刚的年纪,被文静乖巧的女孩表达爱意;
哪怕是年少有为时,收获了众多的仰慕者。
他都全力维持着内心的平静。连白银会都在避免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
回到眼前,当下唯一有可能缓和猎杀局势的,只有汪老板那边的队伍了。
当然,如果他在会场里,看到了后来才登场的执刑者,想必不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了。
正常人谁会让三个A级去对付S级啊!
某间会客室内,唐先生坐了许久,终于等到汪灏带着他的队伍进场了。
在汪灏的担保下,完成伪装的赵长河、魏三、乐白三人,顺利进入了大楼内。
为了保护富豪们的安全,首先会场的地址就是保密的,只有参会人员才能知道。
当然,这一点对诺瀚生物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其次,大楼内有常规武装力量巡逻,以及未知数量的超能力者。
见一行四人到来,唐先生亲自给他们开了门。
汪灏走在首位,紧随其后的是赵长河、魏三。乐白。
虽然三人经过了伪装,但是难免还会有些紧张。只不过见到唐先生的时候,紧张化为了愤怒、仇恨。
“汪老板,介绍一下?”唐先生脸上带着笑意,语气温和。如果放在平时,这是令人舒适的语气,但是三人只觉得咬牙切齿。
“待会儿你自己会认识的。”汪灏也笑着回应。
此时会客室内除了复仇三人组,只有汪灏、唐先生,以及唐先生喊来的一名女同事。
女同事主要工作内容是给超能力者做登记,走流程。
虽说是唐先生亲自来,但实际上也只是陪同。
会客室的大门是一扇木质大门,足有四五公分厚,关起来严丝合缝,隔音效果是极好的。
就在女同事先给在场的人沏了茶。
茶水滚烫,失手间在女同事白皙的手上,留下了一大片红彤彤的印子。
而就在茶杯坠落的一瞬间!
原本一团和气的会客室内,杀气四溢!
森森白骨突破了肌肤的束缚,魏三整个人变得疯狂起来。
他心里有多恨,他的骨刺就有多狰狞。
父母的离合聚散,他被抛下的那一刻;
弟弟身体里尚且温热的血,流淌在他手上的那一刻;
继母单薄僵硬的身影,悬挂在晾衣竿上,微微摆动的那一刻;
接连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恨意几乎要化成实质。
他猛地朝唐先生扑过去!
赵长河也掏出了一把改装过的手枪,造型夸张,枪的口径足有60mm,像手炮胜过像手枪。
他表现出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暴躁,枪口倾泻着子弹。
火舌吞吐,声音炸裂!
在魏三和赵长河动手的一瞬间,乐白也动手了。
她的身体再度拉长,变得高挑纤细;
她的头发,如黑色瀑布一般,迅速生长;
她双眼的眼神,不是清澈的愚蠢,而是变得锐利,且疯狂!
她缺了半颗的门牙,也迅速补齐。婴儿肥的脸颊,变得消瘦清冷。
她将长着锐利指甲的手,扎入了前边,魏三和赵长河的身体里。
剧烈的痛感使得魏三的身子一顿,他震惊不解,惶恐不安,痛惜不已。
震惊在于乐白突然对他出手;
惶恐是生理层面的恐惧,他察觉到乐白插入他腰子的手,正在疯狂地掠夺他的生命能量!
痛惜则是对痛失报仇机会的惋惜,死了多少人,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到了如今这一步。
怎么会这样的?
乐白,她为什么啊?!
如果说魏三只是震惊、惶恐和惋惜,那么赵长河的情感就复杂得多。
乐白,是他很早就当成孙女养的一个小姑娘。
都说白银会的村子里不能有感情,但一群命途多舛的弱者,抱团取暖,相互依偎。
羁绊是很容易产生的。
当感觉到那个小姑娘的手,扎进了自己的身体时,赵长河更多的是绝望。
他可是在“顽石”袭击的夜晚,愿意以身作盾,保护乐白周全的人;
是在村子断壁残垣里,给乐白留意零食的人。
赵长河手里的枪,在乐白的干扰下,失了准头。
大多数射穿了墙壁,两颗子弹把女同事的身体打烂了。唯独那个罪大恶极的唐先生,只是轻微擦伤。
感受到生命力在快速流逝的赵长河,现在还有最后翻盘的机会。
他的能力,通感增幅:将自身所受伤害,以双倍或多倍的形式反馈给对方。
只要反馈过去,乐白小姑娘多半遭不住。
但——
这是朝夕相处的乐白!
“乐白——”
生命在逐步枯竭,像飘零的落叶,像夏末的蝉,像熟透了的蒲公英。
唐先生缓步站起来,撤下一截袖子缠住伤口。
疼痛使他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他的脚步都有些不稳。
“纠正一下,她这个人格,叫‘何苦’。”
所有人都愣了,赵长河想到了什么,他的嘴唇不住地哆嗦。他心中的惊恐已经蔓延至全身,比死亡更快。
“谁告诉伱们,她苏醒后的人格,就一定是乐白?
“我说过,你们是灿金的商品,你们逃不过被编辑的命运的。
“从始至终,你们,一直活动在编辑好的命运里!”
(关键章节!卡文了,不好意思,感谢我待会再添加到作者的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