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
    一

    马立大学毕业后在家等待分配。马立的家和在公园里守大门的袁奶奶比邻,恰好袁奶奶要到省城女儿家去休假,袁奶奶就请马立临时给她代一代班。马立想,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了袁奶奶。

    马立早早来到公园,刚打开大门,一个男人就牵着一条波斯猫走过来,径直往大门里走。马立拦住他不让进。男人说:“我买了月票的。”马立说:“那就拿月票出来看看。”男人到身上去搜,身上没有口袋,他穿的是一套蓝色运动服。男人说:“我真的是买了月票的,袁奶奶认得我。”马立就笑着说:“你进去吧,袁奶奶来了,我告诉她一个穿运动服的男子汉没买票,如果你骗人,她会送你去派出所的。”男人说:“我好久没去派出所了。”

    进得大门,那男人就大声喊开了:“马立,马立!”一边四下张望。马立去瞧那男人,却见男人向马立挥挥手,朝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棕榈树下的小猫跑去。马立心想,好怪,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好像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似的。

    第二天那男人再次来到公园门口时,特意掏出月票给马立看。可马立并不看他的月票。马立说:“我相信你。”男人说:“你凭什么相信我?”马立心想,就凭你知道我的名字,可马立说:“不凭什么。”男人说:“你错了,我这张月票是过了期的。”然后那男人又“马立马立”地喊着,往公园里走去。马立又怔怔地望着他,直到他和那只小猫消失在绿树丛中。

    第三天马立决意看看男人的月票。男人就把票拿出来递给马立。马立接过去瞧了瞧说:“你还是记者?”男人说:“分明是月票,怎么又是名片了?”他拿回去,看了看说:“对不起,路上捡的,我还以为是月票呢。”随手扔进了垃圾箱。马立说:“你是不是每次都是捡一张名片骗过袁奶奶的?”男人神秘地说:“你不要跟人家说,这个方法还是袁奶奶告诉我的。”说得马立也笑了。男人说:“不过我真的是有月票的,我叫方块,你问问袁奶奶就知道了。”马立说:“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我和你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一下轮到方块糊涂了。方块说:“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呀。”马立说:“你还不知道?老叫我的名字。”方块说:“我没叫过你。”马立说:“那你马立马立地叫,是叫谁?”方块说:“你也叫这个名字?”马立说:“我当然叫这个名字,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他喜欢相声演员马三立,就把三字去掉,给我取了这个名。”方块抱起脚边的小猫说:“这就巧了,我给我这只波斯猫取的名也叫玛丽,不过这是王旁玛和美丽的丽。”马立说:“我上了你的当。”方块说:“我原来给玛丽取的名字叫经理,可是我一叫经理,好多人都争着答应,所以我就给它改了名。”马立就笑得弯下了腰。

    这时太阳从远处冉冉升起来,给绿色的公园涂上一层釉彩般的红色。马立说:“公园里的早晨真美。”方块说:“你不要等待分配了,留在公园里算了。”马立说:“这是袁奶奶的工作,我怎么好抢了她的位置?”又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工作单位呢?”方块说:“我在白宫工作。”马立说:“白宫?”方块说:“是呀,我们这个城市里的人好多都在白宫工作。”马立说:“我不信。”方块说:“骗你是驴子。”

    二

    半个月后,袁奶奶从女儿家里回来了,马立就交了班。恰好分配通知也到了,她被分配到政府大院里一个统计部门。搞统计主要是跟数字打交道,搞统计的人也跟数字一样没有多少趣味,渐渐地马立就有些厌烦起来。不过马立是个懂事的女孩,她知道如今分配个单位不容易,所以工作上她还是认认真真的。只有闲下来的时候,她才敢稍有分心,想想工作之外的事情。

    马立打开了办公室的窗户。马立觉得关着窗户,屋里忒沉闷的。窗外是盈盈的绿色,那些不太高大的苏式楼房,在樟树槐树们的绿荫里若隐若现。马立想,这里的环境还不错,有点像公园。马立免不了就要去想那在公园里待过的短暂的时光,免不了要想起那个叫方块的男人。马立无法忘记听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次从陌生男人嘴里喊出来时的感觉,尽管他喊的并不是她。

    但马立还是有些恨方块,问他在哪里工作,都不肯告诉她,还要说在白宫工作。这也太不够朋友了。不过马立又觉得这正是方块不同于人的地方。马立想,如果是别的男人,恐怕她还没开口,就迫不及待自报家门了呢。

    马立想,方块现在在哪里呢?

    其实马立清楚,她如果真的想见方块也不难,只要早晨起个早床,往公园里一跑,准能碰上他。马立还真的动过这个念头。可马立终于还是没有这么做。她跟方块什么关系也不是,犯得着这么为他操心么?何况她对方块一无所知,连他在哪里工作都没弄清楚。

    不知不觉,马立就在政府里头上了一个月的班了。

    这天下午,马立手头多了几个数字,下班后还在办公室里忙了一会儿。等她从办公楼里走出来时,天上忽然下起了雨。是那种不大却细细密密的小雨,还沾着夕阳的余晖,亮亮闪闪的。这样的雨让人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正在马立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马立。这是一个久违的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一个马立仿佛等待了多时却一直没能等到的声音。马立便立即转动身子,去寻这个声音。可她周围,包括楼厅和楼前的大操场里都没见人影。马立就有些奇怪,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这时就从操场边的梧桐树下走出一个人来。他穿过空旷的操场,穿过亮丽的黄昏雨,走过来,走到马立身旁。马立已经看清了,他不是别人,正是方块。马立就感觉自己的血液要燃烧起来了,她甚至想伸开手臂向方块奔过去。但事实上马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被钉子钉牢一般。马立用她女人特有的镇定把自己镇住了。马立拿跟单位同事说话的口气对方块说:“是你呀?方块,你不是在白宫吗?怎么到了这里?”

    方块就得意地笑了。方块的笑在黄昏的光影里有几分深远。方块说:“是呀,我一直在白宫。”方块指指对面大楼说:“我在那边三楼最里层的办公室里上班。我们所在的这个政府院子,许多许多年前是一个大地主的后花园,这个地主姓白,地方上的人就叫这里做白公府。”马立说:“所以你对人就说你在白宫。”方块说:“我还说过,我们这个城市里好多人都在白宫工作,现在看来也包括你在内啰。”马立就嗔道:“你真坏。”

    三

    这一天马立正要出门,她妈妈叫住了她:“晚上你早点回家,袁奶奶要我母女俩过去吃饭。”马立早就听袁奶奶说了,她一个远房表孙在北京读研究生,这段时间要到这个城市里来搞什么社会调查。袁奶奶有这个意思,马立的妈妈也有这个意思,要介绍马立与他认识。

    马立就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去吃袁奶奶的饭。马立想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可又没有几个知心朋友,单位同事也没有特别谈得来的。马立陡然就想起了方块,也许他会给她拿主意。马立给方块的办公室打电话,不想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马立心里烦,也没心思做事,找个借口出了办公室,想去个清静点的地方理一理自己纷乱的情绪。

    不想在传达室门口碰上了方块。是方块先看到马立的。方块说:“好哇,上班时间离岗,劳动纪律哪去了?”马立就没好气地说:“还说人家离岗,你们整个办公室都没一个人呢。”方块就知道马立找过他了。把马立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找我有事么?”马立说:“开始找你有事,现在没事了。”说完,扭头出了传达室。

    马立在街边踟蹰了一会儿,也不知去哪里好,就漫无目的地往城外去。

    不知不觉就来到城外的河边。在马立的印象中,这里的河水一年四季都是混浊不清的。可今年的秋天竟然还有几分清亮。马立的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马立抚一抚被河风吹散的头发,在水里照照,然后挽了衣袖,双手掬水在脸上抹了一把。

    等搅乱的水面复归平静时,马立就在水里看到了一个男人。马立感到意外又感到惊喜。马立回过头来说:“你来做什么?”

    那是方块。方块说:“我想来当英雄,救一回美人。”马立就撩水往方块身上泼去。方块也不躲,让那水溅了一脸一身。马立开心地笑起来,得意地说:“你以为英雄是那么好当的么?”马立就跟方块说了自己的心事。方块说:“你有人请吃饭你不去,我想去哪里混饭都没人请。”

    马立说:“你别拿我开心好不好?”方块言归正传道:“如果我是你,那还是会走一趟的。你想,袁奶奶的表孙能把研究生读到北京,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你去吃顿饭,至少能见识见识北京来的研究生是个啥样,如果谈得来以后继续交往,谈不来拉倒便是。”马立不吱声了。方块说得也是。可方块说了等于没说,这层道理哪个不懂?马立其实是想听到方块的反对意见。马立早就抱定了这样的主意,只要方块说声不去,她就坚决放弃这个饭局。

    可方块让马立有些失望。

    马立赴了袁奶奶的约。研究生仪表堂堂,谈吐不俗,这使马立有了一种没白来吃这饭的感觉。马立想,看来听方块的没错。马立就多喝了几杯,喝得人面桃花。研究生的目光便长久地在马立脸上逗留,他奇怪,他在北京那么大的一个城市混了好几年,怎么就没碰上马立这样让他倾心的姑娘?

    后来研究生有空就去约马立。马立跟他在街头巷尾走过几回。袁奶奶所在的那个公园也去过,袁奶奶望着他们的背影从眼前晃过,总会得意地点点头,嘀咕道:“好般配的一对。”马立的妈妈当然更加关心这事,总是笑眯眯地对马立问这问那,她妈的心里也许早把研究生当成了女婿。马立不好拂妈妈的意,只得将自己的角色继续扮演下去。马立自言自语道,谁叫自己是妈妈的女儿呢?

    马立尽量把心思集中在研究生身上,说实在的,对于她的未来,研究生的确是一个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他有学历,有修养,有一个不错的工作在等着他,这样的候选人,打着灯笼火把也没处找呀。可马立总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完全到位,两人之间似乎还隔着一道什么墙,而这样的墙是不容易逾越的。

    研究生要回京了。马立送他上火车的时候,研究生信誓旦旦地表示,他毕业后就回省,省城一个科研机构早就跟他说好了,只要他肯去,他们可同时解决他对象的工作问题。马立不置可否,只说,你看着办吧!然后没等火车开走,就离开了站台。

    四

    刚回到办公室,马立的妈妈就打来电话,要她中午快点回家。马立说这段时间耽误了些工作,中午得加班处理一下。马立当然是找的借口,她其实是想中午办公室的人走后,她好一个人待着,清静一下。

    十二点还没到,已经人去楼空。马立倒杯开水,刚吃了两口面包,就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马立想,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真是不识时务。

    开了门,竟然是方块。他手上还捧着一篮亮丽的鲜花。马立眼睛就涩了,好多的话一时全堵在心头,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记得好久没见着方块了,好像是研究生出现之后,两人就再没在一起过。马立心里说,方块呀方块,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怎么没见你来找我呢?

    站在门口的方块说:“你得让我进去呀。”

    马立这才意识到她还堵在门上,于是赶快侧身把方块迎进办公室。

    方块把花递到马立手上。这是一篮玫瑰花,艳丽,鲜红,像马立兴奋的脸。马立说:“今天不是情人节吧?”方块说:“不是情人节,谁送你玫瑰?”马立说:“情人节还有两个月。”方块说:“我提前送花,怕到时轮不到我来讨好卖乖。”

    这下马立想起来了,是她的生日。怪不得妈妈要她中午回家去。马立对方块心存感激,在花上吻吻,然后望着方块说:“你真好,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日子的?”方块说:“我查的户口嘛。”说着,过去拿起桌上被马立吃了两口的面包,在手上掂了掂说:“这就是生日蛋糕?”马立不好意思地笑了,把面包抢过去,塞到抽屉里面。方块说:“走吧,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我给你切生日蛋糕。”

    现在两人来到一个叫时光酒店的地方。

    包间四周的窗帘拉下了,电灯已经关掉,四个角落和桌上都点了红烛。烛光摇曳的包间影影绰绰的,神秘,宁静,安详,有一种梦一样的氛围。不一会儿,小姐就送上了一盘大蛋糕,上面点着二十二支彩色小蜡烛。全世界都通行的那支《祝你生日快乐》的名曲舒舒缓缓地升腾起来,和烛光交织着,在包间里荡漾,回旋。方块把马立拉到桌旁说:“来吧,我们一起来吹蜡烛。”两人于是鼓大腮帮,一鼓作气把蜡烛吹熄了。方块握着马立的那只手一直没松开,方块说:“祝你生日快乐!祝你今年二十二,明年一十八。”马立的双眼已经泪光莹莹,频频点头道:“谢谢,谢谢你方块。”马立真想伸过她激动的双唇,在方块脸上亲亲,以表达她的快乐和幸福。

    接下来小姐上了酒。酒是温和的红葡萄,两人一连干了好几杯。微醺的马立望着烛光里的方块,觉得方块那宽阔的肩膀,墙一样厚重坚实。马立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她和研究生之间那一道无法逾越的墙,就是这个叫方块的男人。

    两人很晚才离开时光酒楼。马立如愿以偿地靠在了方块厚实的肩膀上。这是马立一个小小的阴谋,她做出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方块不得不把她拉住,用肩膀托着她。马立觉得靠在方块肩上的那种感觉很实在很温馨,仿佛在人生的海洋上颠簸得筋疲力尽了,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海岸。马立很为自己的阴谋得逞而暗暗得意。她在方块肩上靠得更紧了,她要一直这么靠着,永不挪开。

    到了马立家门外那条小巷子,方块在马立脸上轻轻拍了拍说:“马立,醒醒,到家了。”马立摇了摇脑袋,嘴上含含糊糊道:“不嘛不嘛。”马立这可是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撒娇,马立这才意识到,在自己喜欢的男人身上撒娇,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马立甚至把另一只垂着的手也绕过来,吊在了方块的脖子上,而她那个丰满而轻柔的身子,蛇一样瘫软下去。马立这回是真的醉了,醉得很深很深。方块没法,只得把手抄到马立的腰下,把她搂起来。方块嘴上说道:“马立马立,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快到家了。”

    五

    事后,马立一想起那个晚上她瘫软在方块怀里时的情形,心里就有一种沉醉的感觉。马立想,爱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可为什么在研究生身上却找不到这种感觉呢?

    不过马立依然和研究生保持着联系。那是一种并不热烈却充满了理智的关系。马立心里清楚,她可以拒绝研究生,却没法拒绝妈妈。妈妈为了她,很年轻就守了寡,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她怎么好伤她的心?而方块呢,明摆着一个有妇之夫,跟他是没有什么结局的。可马立又不能欺骗自己,她明明爱着这个男人,她难道可轻易违背自己这份弥足珍贵的爱么?

    研究生毕业回到了省城,他工作的那个单位在办理他的工作关系时,把马立的工作也落实好了。马立只得答应研究生,往省城调。如今难落实的是调入单位,调出单位一般是很乐意放人的,马立这边的手续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好了。可马立却没有急着离去,研究生打了好多的电话,她都说还有些事情没办妥,拖着没走。马立知道自己的心病,她在寻找机会了却自己的心愿。

    机会终于来了,就在马立就要动身去省城的头天晚上。

    方块的夫人陈雨要陪省里的客人到县里的一个风景点去。为了落实这个好消息,马立特意去了陈雨的单位,恰好碰上陈雨上了一部来接她的丰田面包车。马立就放了心,立即到街上的公用电话亭给方块打了一个电话,说是晚上要到他家里去有点事。

    晚上,从来就疏于梳妆打扮的马立描了眉,抹了口红,穿了一套时髦而亮丽的连衣裙。离约定时间还差二十分钟,马立就到了方块的宿舍楼下。方块家的窗户已经亮了灯,马立知道这是方块给予她的暗示。马立心里说,方块呀方块,你知道么?一个女人给你送来了她那还没有任何男人开垦过的冰清玉洁的身子。这是这个女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把她交给你,她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离开你了,你会不会牢牢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

    马立准时敲响了方块的家门。方块好像在门边等候了多时似的,马立的敲门声一落,门就开了。马立闪身进了屋。方块刚把门关上,马立就扔掉身上的小坤包,再也顾不得矜持,一头栽进方块的怀抱。两人的嘴唇贴紧了,四肢贴紧了,两颗滚热的心贴紧了。马立撕开方块的衣衫,马立开始在方块的身上狂啃起来。她啃他光亮的额头,啃他粗拉拉的腮帮,啃他肌肉发达的胸膛。马立边啃边**道:“方块方块,我想死你了,想死你了。”方块也喘着粗气,无法自抑地说:“我也是,马立,我好想好想你。”

    两人在厅里疯狂了一阵,方块把停泊在马立峰尖浪口上的手撤退下来,正要把马立完全打开的时候,马立把自己从方块身上撕了下来。马立满脸的红晕,她斜着双眼,幸福地说:“你忙什么呢,我既然来了,今晚就不走了,我们难道不应该把事情做得从容圆满一点么?”方块懂了马立的意思,他点点头,弯腰,把马立抱出客厅,抱进了卫生间。方块给浴缸放了热水,把浴液什么的取出来放到浴缸旁边,然后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马立在浴缸里泡了很久,她一边泡一边轻轻地抚着自己细嫩的肌肤,她欣赏着自己的身子,她知道它的完美无缺,她为它就要得到她企盼已久的那个男人的开垦感到自豪无比。她设想着她和方块即将发生的故事的细节,她整个的身心都涨满欲望的潮水,她被这潮水浮起来了,浮向梦幻的天边,浮向生命的尽头。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无声地呼唤,方块方块方块!

    马立穿好睡服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方块已经关了客厅里的灯,开着卧室的门。卧室里亮着暧昧的橙黄的灯光。方块在马立额上吻吻,把她抱进卧室,轻轻放到了那张大床上。方块没有像刚才那样迫不及待,而是拉过床上的被子,盖到了马立身上。方块说:“我去去就来。”转身进了卫生间。

    这是宽大的席梦思床,躺在上面,很松软很舒服。马立一边感受着席梦思的温馨,一边急切地等待着方块,渴望着他快点来到她的身边。马立干脆把身上的睡服解开了,让自己全裸着停放在爱情的港口,只等那个男人一出现,就立即载着他驶向生命的深处。马立的双眼微微合着,意念的远方已是五彩缤纷,光芒四射。马立的双手在自己裸着的身上匍匐着。它在滚烫的双颊上迟疑了一会儿,这是不施脂粉就粉嫩红润的花瓣。它越过圆润的臂膀,这是令无数男人眼花缭乱的白藕。它停靠在鼓胀的乳峰,这里丰硕如满月,细软如沙丘,男人至此不复回。最后这双手栖息在了神秘三角洲的人口,这里芳草萋萋,土肥水沃,是爱情和生命的圣地。

    马立心里不住地唤道,方块呀方块,你来吧,来吧!

    方块果然就来了。方块伏到了马立的身旁。马立的眼睛稍稍睁开着,她用焦渴的目光呼唤着方块,呼唤着她等待了整整一生的幸福时刻。她情不自禁地扭动起火烧火燎的身子,要把自己和方块一起烧毁。

    不想这时电话铃震响了。

    这好像是耳边的干雷炸响,马立和方块都吓了一跳。马立的双眼也睁开了,她心里说,完了,一切都完了。

    方块很不情愿地拿起话筒。竟然是他妻子陈雨打来的。他们的车子在路上抛了锚,她和省里的客人只得又赶了回来。现在她就站在楼道口的铁门外。她的钥匙上午出门时忘在了办公室,只得让方块下去给她开门。

    方块歉意地望望马立。马立无奈地笑笑说:“你去开门吧。”

    方块还僵在那里。

    马立以极快的速度把自己装进裙子里,苦涩地说:“我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