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为什么?◎
第31章
宝贝, 奚年默念了一遍那个词,因为没有学过意大利语,发音不得其要领, 有一些生涩。他连着说了几遍, 才觉得顺了。
念顺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镜子里的自己在笑。
镜子里的奚年,嘴角翘起露出一点虎牙尖尖, 眼睛也弯弯的,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现在很高兴。
奚年清了清嗓子,又把嘴角按下去,企图让自己恢复到平静的状态。
他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 那是摇篮曲,只要是摇篮曲,必然是唱给小宝宝听的,不叫宝贝还能叫什么?
还能叫什么?
奚年忽然想起, 在久远的、有些模糊的记忆中,妈妈给他唱的时候,喊的是年年,是宝宝, 是乖乖小囡。
他既然能记起来, 想必不会太小, 应该是在他生病的时候, 他小时候总是生病。
傅绥以前也偶尔也会喊他年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喊他奚年了, 好像是他上大学之后。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屏幕, 音乐声再次想起, 奚年嘴角又不可抑制的扬起。
但是现在傅绥给他唱了摇篮曲。
表情管理再度失控,奚年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冷静冷静。
随即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酒店里常规的洗漱用品都有,但是没有卸妆的用的东西,舞台上他毕竟是化了妆。
不知道化妆师用的是什么牌子的东西,防水效果非常好,奚年用水抹了一把脸,脸上都看不出太大的变化,难怪她当时就说:“你们随便跳,这个绝对防汗不晕妆。”
以奚年朴素的护肤观念来讲,护肤品未必用得多精细,但是卸妆都很精心,现在光靠水洗显然是不行的。
奚年环视一周,寻找可以替代的东西,没有找到。
这时候他听到了敲门声,是卧室的敲门声。
奚年走进浴室的时候没有关浴室的门,现在卧室的门被敲响,在浴室也能轻易听到,他过去开门。
傅绥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只牛皮纸袋子,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
傅绥把袋子给他,奚年接过来低头往里面看,看见了一身衣服,衣服上方是一只罐子,跟他平时放在家里用的卸妆膏长一个样。
傅绥做事总是很周全,他既然带奚年回来,就会考虑好一切细节问题。
“谢谢。”奚年说
“床头有内线电话,找我,或者喊酒店服务都可以,”傅绥笑了笑,“你住的是最贵的房间,他们会为你提供最贵服务。”
奚年觉得傅绥又在打趣自己,他决定不说话了。
再次关上房门,奚年把纸袋里的卸妆膏拿出来,接着是衣服,睡袍柜子里就有,衣服大概是让他明天穿的。
奚年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衣服有了,内裤呢?
紧接着他发现衣服下面还放着一次性内裤。
而展开的衣服也露出了全貌,是一身运动服,和傅绥今天穿的那一身是一系列的,款式相同只是颜色不同,傅绥穿的白底灰纹,这颜色虽然清冷,穿在傅绥身上反而柔和了一点。
奚年手上这一身是黑底白纹的。
他把衣服挂好,轻轻拍了拍,然后再次走进浴室。一边走一边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下载了一个app,这是个很小众的app,手机商城里都没有,只能上官网下载。
只是淋浴,并不费时,奚年洗完澡,APP也安装好了。
这个app是用来剪辑音频的,安装好之后导入那一段长达三个多小时的音频又用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他吹好了头发。
出于一个剪刀手基本素养,奚年有很好的随手上传云端保存素材的习惯,即便这段音频不是什么素材。
在音轨上声音的起伏以波纹的形式清晰呈现,可以看到在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音乐声应该是停了,后面的声音起伏都几乎看不见,应该是呼吸声。
奚年于是截下了前二十分钟保存。
这二十分钟左右的音频末尾,有三段看起来有些突兀的高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音乐声停止之后。
奚年好奇地把进度条拖过去,他听到傅绥说:“奚年。”
奚年理所当然地觉得接下来两段应该是傅绥对他说晚安,他也说晚安,不过他当时应该离睡着不远了,他不记得自己说过晚安。
很快又听到了傅绥的声音:“年年。”
紧接着,是:“晚安。”
奚年,年年,晚安。
第一声奚年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睡着。
傅绥在他睡着之后,喊他年年?奚年有点古怪地想,继而他把这段音频保存了下来。
这一次他带了耳机来,躺在床上,开始听这的二十分钟的音频。
宝贝,年年,晚安。
奚年梦里都仿佛还能听见傅绥在给他唱摇篮曲,只是梦里的傅绥用的是中文,奚年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那种暖融融的,又带着点甜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身体里。
他轻轻贴了贴柔软的被子,只觉得透过窗帘的阳光都是温柔的。
今天傅绥没有再去观众席,一早和奚年一起到了后台。
卫逸的伤经过昨晚的理疗也缓解了一些,他们到的时候卫逸正在缠绷带,东方简和封初龙还没到。
林琳倒是在了,奚年看见她的时候她手上拿着一支百合花,花朵比昨天开得更大了一点,林琳说:“昨晚忘了给你了,我也不知道单支的花要怎么养,幸好没有枯。”
卫逸昨天收到的花,都还在鲜花墙那边,说实话,这样的鲜花墙,等演唱会结束一定是会清理掉的。
但奚年只收到了这一朵花,还是傅绥送的花,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理保存。
还是傅绥又接过了花,对奚年说:“看来以后不能再送无法保存的东西了。”
鲜花都是无法保存的,傅绥这样说,奚年下意识反问:“送盆栽吗?”
傅绥估计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讲,几乎笑出声来,继而点点头:“可以。”
林琳看着他们扶了扶眼镜,心道:原来花是傅绥送的,原来“东西”等于花。
*
今天的演唱会和昨晚是一样的流程,不过在中途暖场的时候奚年没有再表演那个学前教育专业的学姐教给他的影子舞。
他叫工作人员端上来一把高脚椅子,然后拿着吉他坐在椅子上。
有了昨天那一遭,他现在放开了许多——他连幼儿园的表演节目都已经演过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听了两首歌,接下来还有很多精彩的表演,大家可以休息一下刷个微博,我给你们弹会儿吉他。”
奚年的吉他属于刚入门不久,一首曲子需要练几天,他弹的是入门的曲子,小星星,不过有一点点的改动,多了点花里胡哨扫弦的动作,是东方简改的。
奚年刚拨了一下琴弦想起来这事,又起身为自己报幕:“接下来请欣赏,小星星,感谢东方老师改编。”
他说完向舞台左边鞠躬。
一曲结束,卫逸上来,首先就是鼓掌,继而跟个相声演员似的对着台下说:“我说奚老师多才多艺没人反对吧?会跳影子舞还会弹小星星。”
下面一阵轻快的笑,伴随着掌声,还有人高声回答卫逸的话:“没有!”
“……”
奚年下台的速度快了一点,黑暗中他遇上了两个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女孩子。
“快点快点马上开始了。”
“没事没事来得及,这里也能看见。”
“对了,昨天我看他们都再说奚年表演了一个影子舞,什么小兔子小狮子的超级可爱,今天怎么没有了?”
“小星星不是也挺可爱的?”
“也是,以前怎么不知道奚年那么可爱的。”
奚年:“……”
奚年走路的速度更快了一点。
他回到后台,后台有一个投影仪,投放着舞台上的景象,反而是从外面舞台传进来的声音有一点点延时,让画面看上去有一点点奇怪,不过总体来说也能看。
傅绥闲适地坐在椅子上,奚年一进来他就把目光投向了奚年。
“很不错。”
傅绥说得很认真,不带什么调侃,奚年不知道他是在说他和卫逸的合唱还是在说他弹吉他。
得到了夸奖他有一点不好意思,还有一点点甜,像是梦里的那种甜。
可惜他没有甜很久,傅绥说:“我明天回去。”
傅绥是来看演唱会的,看了两场确实该回去了,而奚年还要和卫逸一起奔赴下一站,他有点舍不得傅绥。
“要工作了吗?”
“回去给翠翠喂食。”
奚年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乌龟不用天天喂,奚年在家的时候一般隔天喂正餐,时不时还加餐喂一点小点心。
奚年来的时候说把翠翠托给傅绥照顾,但他们都很清楚其实翠翠没有那么认人,家政阿姨喂食它也是吃的,谁都可以照顾它,傅绥不是必须的。
傅绥现在因为这个理由要回去,似乎很重要,又似乎又荒谬。
傅绥刚才是在告知,告知奚年一个他即将返程的消息,返程的理由却透着很强的,可以回旋的味道。
心底有一个声音说,让他留下来。
奚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傅绥说:“不想我回去?”
奚年低低应了一声。
“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傅绥不是在承诺什么,他是在陈述,这并不是只能等未来验证的缥缈誓言,这是他已经践行了很多年的事。
他像是在纵容着奚年,纵容他去试探,去靠近。
奚年却骤然委屈了起来,傅绥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就像昨晚的衣服。
傅绥说这是客房服务,送来东西却那样巧,卸妆膏是他平时用的牌子,衣服也是和傅绥同系列的,这当然不会是巧合,是傅绥指定的。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是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他们穿的衣服,是同一批据说不可复制的料子做的,这一次又是这样。
傅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要自己穿跟他相似的衣服。
兄弟,家人?
奚年从发现自己喜欢傅绥开始,就一直努力地保持着清醒,他告诉自己,傅绥对他的好都建立他们一起长大,他的父母也曾不计回报地帮助过傅绥的基础上。
傅绥对他有儿时的情谊,也有责任,但不会是他想要的情感
不要被这样的好迷惑,不要去奢望什么,这份优待并非出于爱情。
他在自己和傅绥之间划下了一条看不见的线,他站在线的这一头看着傅绥,傅绥也从来没有要过线的意思。
他们这样过了四年。
但现在,傅绥一次又一次的越过奚年为自己划下的界限,轻而易举地让他一退再退无路可走,他只能抬头去面对傅绥。
为什么要这样?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不出意外都是双更
·🌸第 32 章
◎年年(二更)◎
第32章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我, 却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给我留下余地,为什么要纵容我的靠近?
奚年几乎要脱口而出, 强烈的情绪让他的眼眶有一点发红, 浅浅的酒窝消失,嘴角向下抿着,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傅绥皱起眉, 喊他:“年年。”
暗恋多年,奚年至少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感,他冷静下来,听到自己说:“那你回去吧。”
克制自己已经用去了全部的力气,奚年甚至没有注意到傅绥的称呼。
正巧那边有人喊:“奚老师, 准备下一个节目了。”
奚年低头说:“我先去准备节目。”
这一准备傅绥今晚就没再看见他,他看着奚年离去的方向,眉峰聚起又缓缓松开。
此刻四下无人,他的表情难得透出几分“不得体”的矛盾来, 有那么一点忧喜交加的意思。
一直到演唱会结束,奚年才和卫逸回后台,一起的还有封初龙和东方简,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商量着一会儿去哪吃个宵夜。
奚年走在最后。
卫逸见到傅绥, 也开口邀请他:“傅哥一起吗?”
傅绥的视线越过几人落在奚年身上, 他拒绝了卫逸的邀请:“不了, 我回酒店。”
他说完也没有移开视线, 依旧看着奚年,尽管奚年不看他, 他还是说:“玩得开心。”
他跟其余几个人点头致意, 然后离开了。
奚年很轻地应了一声。
下一站演唱会是四天之后, 卫逸依旧不吃什么重油盐的东西,连带着奚年也是。如果说一开始奚年还不清楚卫逸的用意,现在是完全明白了。
这几天几乎演唱会的所有事,卫逸都会跟奚年提几句,奚年能感觉到他是在教自己,教自己怎样去开一场个人演唱会。
虽然要继续注意饮食,但也不用像前几天那么讲究,下一次舞台是四天后,可以略微放松,于是他们来到了一家火锅店。
卫逸点了一个菌菇汤,服务生走的时候还有一点诧异,不是诧异几个明星来店里吃饭,火锅店的老板本来就是个明星,还是人缘很不错的那种,因此大小明星他见多了,但是来吃火锅只点菌菇汤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东方简也很嫌弃,于是他配了一碟辣酱,全程张着嘴哈气。
“不辣吗?”奚年忍不住问,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不能吃辣还要放那么多辣椒,疑惑中还带着一点不会吃辣的人的敬佩。
东方简一边哈气一边点头:“当然辣,但这才是火锅的真谛。”
卫逸摇头,有点无奈:“你看哪个歌手跟你似的那么吃辣,嗓子还要不要了。”
东方简无所谓地说:“我是幕后人员,请称呼我为创作音乐人。”
封初龙闻言笑了一下:“难怪你的粉丝每天都在担心你颜值不保。”
封初龙看着跟奚年有点像,口味却截然相反,他无辣不欢。
他的酱料特别简单,一开始就往酱料碟里加了满满一勺辣子油,接着滴了几滴醋,然后舀了半勺芝麻夹了几筷子香菜,调好了酱料什么话都不说,埋头就开始吃。
吃到现在才说第一句话,几个人中吃的最多反而是看起来最瘦的封初龙。
东方简摆摆手,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红颜枯骨皆是虚像,皮囊而已。”
四个人里两个在吃辣,剩下奚年和卫逸坐在香辣气味扑鼻的火锅店里,依旧吃着菌菇汤,喝着白开水。
奚年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东方简从他手里抽走了杯子:“想喝酒就去喝,你喝水喝上一宿也只能多跑几趟厕所,外加明天早上起来脸部水肿。”
“……”
东方简自己的杯子空了还没来得及倒,他一口干了奚年杯子里的水,然后说:“这么看我干什么,你不看看自己那一副借酒浇愁的样子。”
奚年下意识去想,刚才他是什么表情?看起来很沮丧?
卫逸靠过来,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一副知心好哥哥的样子:“失恋了?”
封初龙嘴唇通红,嘴角还沾着一点点辣子油,刚从锅里捞起来的涮羊肉都没有放进嘴里,一脸关怀地看着他。
奚年摇头,见他们还是看自己,补充了一句:“没有。”
他叹了口气,要是彻底失恋还好一些,他是在进行着一场无望的暗恋,不过很快他无暇去想这些了。
桌上的其他三个人,一人一筷子往他碗里夹东西。
“你就是吃太少想太多。”
吃多了的奚年果然忘了傅绥,几个人都没有开酒,走出餐厅的时候除了有点撑,一切都好。
筹备演唱会的工作人员今天也在吃火锅,不过没跟他们一桌,散场的时候林琳给奚年发了一张她们四个人吃火锅的图。
奚年想起他还有一条微博要发。
他拿出手机,看见卫逸已经发了一条大约两百字的长微博了,表达他对各方尤其是粉丝的感谢。
夏柏阳没在他们这,却是第一个互动的人。
奚年把几张图发出去,夏柏阳又飞速评论:你们吃火锅不带我!
粉丝的重点却在于第二张图上,也就是画了卫逸跳舞受伤的图,粉丝纷纷留言询问是怎么回事。
@卫七七:演唱会的时候受伤的吗?
@王牌洗衣粉:呜呜奚老师多说点,逸逸怎么样了?
奚年看到逸逸两个字有一点出戏,在他这里卫逸亦师亦友,在粉丝眼里,他还是“逸逸”。
他没有再回复,这种事,说多了刻意,他就像是用漫画的形式在记录生活,而卫逸出现在画上只是因为,他是奚年这几天生活中的一部分。
奚年这里得不到答案,粉丝们就去问卫逸的助理,助理如实说明了情况。
卫逸也没有装作不知道,在自己的微博下评论:感谢大家关心,只是练舞的时候不小心受伤,问题不大。
演唱会上卫逸的表演要是出现了什么失误,那么这图发出来就有卫逸卖惨为自己开脱的嫌疑,但是现在演唱会圆满成功,卫逸的每一首歌每一支舞都堪称完美,这时候再说他其实受了伤的事,只能算是一种锦上添花,算是对于卫逸隐忍坚持的品格的肯定。
而对于奚年而言,他只是希望卫逸的努力被更多人看到。
吃完宵夜,他们各自回去,今天体育馆附近的住房依旧有一点紧张,不过卫逸还是订到了房间,用平时可以打对折的酒店标价订到的。
四个人都在附近的酒店,但是分散在了三家,卫逸和奚年近一点,于是他俩走一路,到了奚年住的酒店门口才分开。
走之前卫逸拍拍他的肩,就像昨晚在舞台上称呼他为兄弟的时候一样,似乎是在告诉他:兄弟在这里。
奚年冲他挥挥手:“明天见。”
奚年推开房门的时候,傅绥站在窗边,见他回来,傅绥关上了窗,奚年依稀闻到一点残留在空气中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烟味。
傅绥抽烟了?
抽烟有时候跟喝酒一样,有些人靠这个来排解愁绪,傅绥没有烟瘾,奚年知道的。
他为什么要抽烟?
这个念头在奚年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没有要探究的意思,他也不是傻子,隐约察觉到了一点傅绥的不同寻常,第一反应不是要去探究,而是躲避。
傅绥叫住他:“奚年。”
奚年停下脚步,傅绥向他走过来,奚年闻到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烟味。
很难形容那种气味,或许是因为淡,或许是因为出现在傅绥身上,没有污浊的、令人窒息的感觉,淡淡的烟草味,像是什么香水的尾调。
但奚年又确信,没有什么香水可以拥有这样的尾调。
“不高兴?”
奚年没有说话,说许是美食真的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或许是分开这几个小时,让奚年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其实发得很没道理。
十来天之前他离开家的时候,没有认真和傅绥道别,而是用翠翠带话题说了自己要离家一段时间,现在傅绥也只是在走的时候用提起了翠翠。
傅绥是来看演唱会的,演唱会看完了,他走还需要理由吗?他留才需要理由。
而之后傅绥说的只要奚年开口他就会留下也是事实,他原本要回去,但如果奚年希望他留下,他也可以留下。
站在傅绥的角度,他只是说了两句寻常的话,奚年的反应全然来自于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而傅绥本不需要承受这一切。
想清楚了,奚年摇头否认:“没有。”
傅绥却说:“说谎。”
没有等奚年解释,他直言道:“因为我?”
傅绥似乎认定了奚年不高兴,奚年想想自己今天的表现,说自己没有不高兴似乎也没什么说服力,于是闭口不言。
傅绥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拿他没办法:“年年。”
他的叹息没头没尾的,喊完了就没再说话。
奚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奚年起床看见傅绥在用套间内的厨房给他做早餐。
奚年有一种他们在家的错觉。
“卫逸说今天下午的航班,你的行李是要自己过去收拾,还是让他们带来?”
奚年的行李还放在卫逸的工作室,奚年说:“我自己过去。”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傅绥为什么还在,他昨天明明说是今天早上九点的飞机,现在都七点了,他连行李都没收拾还在这不紧不慢地做早餐。
傅绥看出他的疑惑,把一碗比平时分量少一些的西红柿鸡蛋面放在他面前:“我七月底进组,在这之前,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可以跟你一起走。”
奚年下意识问:“翠翠呢?”
傅绥像是接着他的话:“年年比较重要。”
·🌸第 33 章
◎实力◎
第33章
傅绥接着翠翠的名字自然而然地喊他年年, 奚年的早餐吃得心不在焉,但是很快他发现碗里空了。
吃面的动作停下,奚年用筷子在宽口的碗里捞了捞, 只捞起来零星两根面条。???
傅绥很清楚他的食量, 一般奚年都是吃到八|九分饱,今天他觉得自己还没吃几口,怎么碗里就空了。
奚年抬头去看对面的傅绥, 傅绥也吃完了早餐,正放下筷子,似乎没有察觉到早餐的分量问题:“吃完了就换衣服准备出门,中午的飞机。”
奚年觉得傅绥大概不准备解释早餐的问题了,不用想也知道傅绥是在配合他近期的食谱。
他也不是非吃不可, 就是挺久没有吃到傅绥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了,有一点点想念,于是他最后喝了两口碗里的汤。
这时候他听到傅绥在对面笑了一声,奚年装作没有听见, 又喝了几口才放下碗,回房间去换衣服。
酒店这边一共就两套衣服,他昨天穿的是傅绥买的运动服,今天就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走出卧室的时候他看见傅绥在找一支花换水, 就是演唱会第一天傅绥送给他的那支百合花, 昨天被傅绥带回来了。
鲜切花的保质期很短, 想要尽可能的延长存放时间就要每天换水修茎, 外加一些防腐措施。
这支百合花目前看起来还很不错,但他们显然不可能带着花上飞机, 而如果留在酒店, 在他们退房之后, 所有不属于酒店的东西都会被处理。
这支花和那些被粉丝送来放在鲜花墙下面的花,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奚年多多少少有一点惋惜,傅绥说:“如果不退房,每天都会有人精心料理这朵花,直到它枯萎不再适合作为装饰物,他们才会打电话来询问怎么处理。”
他像是在给奚年提供了一个让花多开几天的方式,但对于奚年来说,他听见的是,这朵花想要好好开着得付出多少金钱的代价。
“惜花”无疑是一种浪漫,但有时候这样的浪漫是要金钱来维系的,奚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金钱。
“不用了。”
离开酒店他们去卫逸的工作室,奚年收拾完行李,他们又一起出发去下一站,同路的还有卫逸和他工作室的一部分员工。
这一路林琳都在,很快她发现,有傅绥在基本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本来奚年平时对她的要求并不多,她每天都有大量的时间去摸鱼作画,现在有傅绥在,她才知道,原来助理有那么多能做的事。
大部分事情傅绥做起来一点都不刻意,比如他自己要是拿水,一定会先给奚年拿一瓶并且开了盖递过去。
上了飞机会让奚年坐到里排,调整座位扣安全带他都能搭把手。
和傅绥一比,不光是林琳,卫逸的助理也显得很不称职。要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会没人相信傅绥有这样的一面。
傅绥很会照顾人,把范围缩小一点,他很会照顾奚年。
这种一看就是磨合多年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不夸张地说,还真不是拿工资的人能做到的。说得再细一点,人与人之间是有安全距离的,奚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林琳靠他那么近去替他系安全带。
她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自己的工资的,几乎所有助理该做的事在被傅绥顺手做了,林琳能做的只剩下观察和记录。
观察记录奚年的习惯,顺便再画几张图。
出于某种考量,她一开始是不准备只画奚年和傅绥的,怎么说旁边也还有卫逸一个大活人呢,但她很快发现,即便把卫逸画进去他看起来也格格不入。
气场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它有时候难以描绘偏偏又真实存在。
林琳都能感觉到,作为三个人中被无形排斥的那个人,卫逸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他看看奚年看看傅绥,想起昨晚上他们调侃奚年失恋的事,再联系傅绥演唱会结束了也没回去,还在这鞍前马后的,他觉得自己之前可能弄错了他们关系。
卫逸暂时把自己的猜测压在心底,决定等夏柏阳来了再好好问问他,说好的关系很好的兄弟吗?
他们关系不够好?他们之间是那么相处的?还是夏柏阳有一个会给他拧瓶盖的兄弟?
奚年的歌改得没问题了,东方简就不再参加接下来的几站演唱会,封初龙过几天来第二场,至于后面的他不会再参加,而夏柏阳只能等最后一场。
卫逸思考着,渐渐陷入睡眠。
傅绥没有飞机上睡觉的习惯,奚年也怕现在睡了晚上会睡不着,于是他在看叶擎给他发的视频。
傅绥一眼扫过了奚年的平板,奚年立刻去看傅绥的表情。
论表演,傅绥也是专业的,奚年舍近求远去找别人,不知道傅绥是什么反应。傅绥没有什么反应,奚年想起叶擎说过的话:“傅绥是天生的演员,浑身都是戏,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这话说得仿佛虽傅绥很了解,而且似褒似贬。
他试探着问:“你认识叶老师吗?”
傅绥手上拿着一册书,闲适地向后靠着,闻言看过来,客观地评价道:“纸上谈兵谈得不错。”
“……”
奚年觉得,这应该是说叶擎的理论知识很扎实,但是实践不行。
能读到博士当上副教授,理论知识必然是扎实的,至于实践,叶擎虽然教表演,自己却没演过戏,他的说法是:“王语嫣也不会武功啊。”
理论知识就理论知识,傅绥偏偏用纸上谈兵来形容,奚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并且相熟。
奚年收回视线,带着耳机,继续听叶擎“纸上谈兵。”
叶擎说到场景构建的时候,奚年拿出手机对着做了一下表情,他看着手机里的自己,努力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画面,一个冰原。
冰原上无疑是冷的,但是冷的时候,人是什么反应?瑟瑟发抖?
这要怎么演绎?
奚年看着镜头中的自己有点茫然。
“你没有骗过你自己的身体。”傅绥忽然说。
奚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怎么骗?”
他听过一句话,“想要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但身体就是大脑控制的,怎么能在主观上骗过自己的身体?
他就算拼命告诉自己“我在北极我在北极”,他的身体还是感觉不到冷啊。
傅虽说:“闭上眼,你的面前是游泳池,你已经换好泳裤,现在跳进水池里,来回游……不要停下,感觉到了吗,你在游泳。”
奚年点点头,傅绥继续说:“现在上岸,站到空调的出风口,冷吗?”
奚年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如实说:“好像有点冷,又好像不冷。”接着他又问,“这是催眠吗?”
“这是情景构建。”
奚年似懂非懂的,他看向屏幕中被他暂停的画面,私心里觉得,傅绥讲的课比叶老师好一点。
但很快他又有了新的问题:“我去过游泳馆,我也知道在空调底下是什么感觉,但我没有去过极地。”
奚年这样问的时候,心底也很清楚,演员不可能去体验每一个戏里的场景,不然别的不说,武侠剧、仙侠剧还怎么拍?死亡的场景还怎么拍?
傅绥眉眉峰微微聚拢,此刻如果他面前站的是叶擎、或者说奚年意外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给什么眼神。
唯独奚年,他从小就不知道回答了奚年多少古怪的问题,他的所有耐性大概都给了奚年。
“所以是情景构建,不是移情。”
奚年还想再问,又觉得问了似乎也没有很大的意义,他现在需要的其实是实践,去实践中一点点领悟这些理论经验。
于是他点点头。
傅绥见他没有问题了,又把视线放回书上,过了一会儿,奚年摘下耳机的时候听见他说:“下个月底,可以跟我一起去剧组?”
“跟你一起去剧组……看你演戏吗?”奚年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傅绥演的戏,不夸张地说,群演的挑选估计都比一般剧组严格一点,傅绥总不能是带他去演戏。
听过资方指定演员的,还没听过演员演戏带个人的。
他从前也没少看傅绥演戏,不过只是纯粹的看,说不上“观摩”,顶多叫“观赏”。
奚年还挺想去的,就是他已经因为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演唱会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再去傅绥的剧组纯粹观摩,恐怕聂康都未必会同意了。
傅绥却说:“去演戏。”
“我去演戏?”奚年反问。
傅绥颔首,奚年不太确定地开口:“你后面是和燕导合作?”
“是他。”傅绥再次给出肯定的答案。
奚年想起来,燕导去参加过一档演员选拔的综艺,去的人有出道多年的演员,也有舞台出身粉丝数量庞大但没演过戏的人,夏柏阳也在,他一共上场三次,前面两次都被燕导批得一无是处,最后演一个有点缺心眼的富二代,燕导终于点头给出了一点正面的评价:“这次选得不错,贴合自身形象。”
他评价完还当场说:“以后有类似的角色,如果你正好有档期,我会找你合作的。”
想起夏柏阳的遭遇,奚年想了想自己那个“木头美人”的绰号,不知道傅绥对他哪来想信心。
“我可能过不了试镜。”
“有我在,不会过不了。”
“你教我吗?”
傅绥说:“我带你。”
奚年觉得如果真的能和傅绥一起拍戏,哪怕这次依旧零片酬,聂康会同意的,他有一点点心动,但是傅绥带他……
“这样算不算作弊?”
“不算,”傅绥轻描淡写地说着瞎话,“能让主演陪你试镜,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一般都是两章一起更,错别字晚一点修
·🌸第 34 章
◎哥哥(二更)◎
第34章
原本以为第二站会比第一站容易一些, 毕竟节目单是基本不变的,奚年把流程走熟了,而卫逸的脚伤到时应该也好得差不多。
谁知道他们到海城的第二天, 台风就登陆了, 说是登陆也不确切,各国气象局的预测中,台风中心都不会路过这里, 但是台风带来强降水覆盖面积很广,整个海城都在下大雨。
连着两天的暴雨橙色预警给演唱会的准备工作带来不小的麻烦。
卫逸演唱会取消的话题已经上了两轮热搜,卫逸也发微博:一切配合各方工作,如果演唱会取消,门票会全部退还, 此外最后一场演唱会将改为线上同步直播。感谢粉丝朋友们的支持,请大家务必安全为上。
然而到了演唱会的前一天,台风又拍拍屁股掉头走了。
台风走了,雨依旧在下, 不过不像前几天那么大了,解除了气象灾害预警,演唱会得以如期举行。
淅淅沥沥下不停的小雨给演唱会带来了一点麻烦,观众入场的时候都发了雨衣。
卫逸一开始就做了几套方案, 演唱会取消, 那么直接退票, 并把最后一场改为线上;台风彻底走了, 那么一切如常;如果是小雨,那他们将在湿滑的舞台上表演。
舞台湿滑的情况下, 不防滑肯定不行, 但如果穿上的防滑的鞋, 舞台风格可能会有些变化,毕竟这不是运动场,他跳舞总不能穿钉鞋,而一般防滑的鞋很难再兼顾轻便。
最后卫逸拍板,干脆所有人穿雨衣和马丁靴进行表演。
所有人穿着黑色的雨衣、黑色的高帮防水马丁靴,在舞台上整齐划一的舞蹈,看起来气势十足。
还多了一种从黑暗中走来的特别气质。
在两天的时间里,大家又略微改了一些动作去配合湿滑的舞台,力求把危险降到最低,消灭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
舞台效果非常不错,但雨衣穿着也很令人难受。
雨衣不透气,而跳舞必然要出汗,真要奚年选择,更愿意不穿雨衣直接上台,但是还有无法解决的鞋子问题,何况舞台上也不是他一个人,他总不能让大家陪自己一起淋雨。
演唱会当天后台,奚年捂了一身汗地回来,一到后台有屋顶的地方他就脱了雨衣透气。
这样反复了三次,最后一次奚年回到后台的时候嗓子就有一点点哑,不过卫逸的嗓子比他更哑,因此都只是说好好休息,没有往感冒上想。
一直到奚年回到酒店,傅绥听见他的声音立刻问:“你淋雨了?”
今天傅绥没有去现场,他说有个会要开。
奚年摇头:“没有。”
傅绥却笃定地说:“你感冒了。”
奚年除了嗓子有一点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是傅绥这样说他没有反驳:“那我吃点药。”
然而奚年吃了药也没见好,睡了一觉症状反而更明显了,鼻塞,嗓子疼,脑子都有点昏沉。
他睁开眼下意识想去摸水杯,水杯是空的,他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似乎醒来喝过一次水,奚年又卸了力气让自己摔回床上。
他觉得傅绥有点神奇,怎么就看出来他要感冒的?
这一次他们提前定的房间,只是普普通通的单间,他没跟傅绥住一套,但昨晚傅绥去前台多要了一张奚年的房卡以备不时之需。
早上他没有敲门直接进了奚年的屋子,手上提着一袋子药:“吃完饭把药吃了。”
奚年点了点沉重的脑袋,带着浓重的鼻音问:“老卫呢?”
“知道你病了,说等你好了一起去江城。”
演唱会的下一站在江城。
奚年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早饭呢?”
傅绥看了他一眼:“你助理去买了。”
林琳早上来找奚年的时候被傅绥吩咐直接去买早饭了,傅绥说要清粥小菜的时候,她的思维往不受控制的往某个方向滑了一下。
林琳敲开奚年的房间门,看见开门的是傅绥也不是很意外,她意外的是傅绥没有拦她,直接让她进去了。
进去之后林琳才发现奚年是感冒了。
奚年鼻塞嗅觉失灵,连带着味觉也出了一点问题,喝着白粥,他忍不住说:“没有味道。”
“本来就是白粥。”傅绥说。
奚年看了一眼酱菜咸鸭蛋没说话,他知道傅绥因为他感冒生气了。他一边吃着没有什么味道的粥一边想起了叶擎说的,你看到的都是傅绥想让你看到的。
这一刻他是相信叶擎的话的,傅绥就是生气给他看的。
感冒药很助眠,奚年吃完药躺回床上没多久又睡着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奚年睁开眼就看见了傅绥。
他的脸色很难看,跟现在比起来,早上那点“生气”都不算什么了。
“怎么了?”
奚年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傅绥这样以为是着火了来喊他的。
“你在发烧。”
一个多小时后奚年躺在了医院病床上。
傅绥还在给他办手续,林琳暂且在病房照顾他。
虽然说生病的时候多喝热水听起来有一点点套路,但确实是很有用的,可惜奚年现在嘴巴发苦,白开水喝在嘴里也是苦味。
林琳给他倒了水他没喝两口就放下,她又去买了蜂蜜回来,泡好了蜂蜜,奚年还是只喝了两口润了润嘴唇。
他平时不太挑,现在可能是生病了变得有一点任性,对不喜欢的东西,碰都不愿意碰。但他也没有发脾气,不喜欢只是放在一边,林琳也没法责怪他,只是有点着急无奈。
看见傅绥来了,她眼前一亮:“傅哥,医生让多喝水,年年不肯。”
她下意识地觉得傅绥会有办法。
傅绥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对她说:“你回去吧。”
林琳有点为难,傅绥说:“医院晚上只让留一个人陪床,你是女生,不方便。”
林琳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于是说:“那我留到傍晚给你们买了晚饭再走。”
话是这样说,奚年躺在床上,傅绥坐在床边,林琳在病房里似乎也没什么能做的事,还觉得自己多余,坐了没一会儿她就起身:“我去买一点水果。”
医院附近总是有很多的水果店,她很快回来,正看见傅绥在给奚年泡蜂蜜水。
一杯水,他只放了半勺蜂蜜。
林琳想,她刚才加了一勺多奚年也没喝,半勺蜂蜜估计连味道都没有。
然而奚年喝了,就着傅绥的手喝的。
傅绥没有把床摇起来,而是直接坐在床上,让奚年靠在他怀里,这样角度喂水要方便很多。
奚年喝了大约半杯水之后撇开脸,傅绥也没有再逼他,轻轻扶他躺下。
刚才傅绥泡水的时候林琳根本感觉不到他有什么斟酌衡量的过程,一切像是本能,从傅绥调好蜂蜜水到他让奚年靠在自己怀里喝水,整个过程都极其自然。
林琳甚至不知道该说是傅绥了解奚年的口味,还是该说奚年习惯了傅绥习惯放的甜度。
傅绥扶着奚年躺好之后回头说:“他口味淡,相对爱吃甜,水果喜欢酸甜脆的,甜度过高的比如荔枝龙眼最多吃三五颗,夏天有时会芒果榴莲过敏,大部分时候不会,但不要给他吃太多。
不能吃辣,喜欢奶制品,不喝咖啡不喝酒,喜欢一切番茄味的东西,但不喝番茄汁。
葱姜蒜香菜洋葱的气味都能接受,但是不直接吃,胡萝卜不吃炒的,生菜不吃熟的,虾蟹喜欢清蒸白灼,鱼喜欢红烧……
最重要的,嗓子哑是感冒的前兆,冰的东西吃多了容易得肠胃炎,夏天也不要纵容他。”
傅绥说完看着她,似乎是在问记住了没有,从傅绥说到咖啡的时候,林琳已经开始录音了,对上傅绥的视线,忙不迭点头,心想这绝对不是奚年习惯了傅绥的习惯,而是傅绥把奚年的喜好刻入骨子里成了习惯。
奚年就着蜂蜜水吃了退烧药,很快睡着,只是半夜又发起烧来。
奚年平躺在床上,看着病房立的灯,这样的场景,他很熟悉。
他小时候身体不太好,进医院是常有的事,奚年记忆中还有病房里姑姑和奶奶一起劝爸爸妈妈再要一个小孩的场景。
那一次是他们去奶奶家过年,没想到年三十晚上他发烧进了医院。
和现在不一样,他小时候总是病得莫名其妙,明明好好在家待着,没出门没吹风也能发起烧来,何况那天他和堂兄弟们打了雪仗。
那也是他记忆中他们最后一次去奶奶家过年。
那时候奚年不懂,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奶奶和姑姑是觉得他很可能早夭养不大,叫他的父母早做打算。
发烧生病这种事,不管多少次,都是不能习惯的。
奚年躺着难受,想要起来,又实在没什么力气。
他烦躁地动了动身体,主观上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幅度很大,傅绥眼里他只是小幅度的转身,然后侧躺,把身体摆成了接近蜷缩的姿态。
奚年转身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往傅绥这边侧。
但他还在挂水,这样一来他的手有一点被压住,虽然入院的时候护士直接打了滞留针,这样的姿势也不太好。
傅绥把他的手挖出来。
奚年的手完全是凉的,他用两只手掌捂住。
奚年手上暖暖的,但是并不满意,傅绥破坏了他最舒服的姿势,他固执的要收回手。
傅绥喊他:“年年。”
奚年闭着眼,这是一个抗拒的姿态。
傅绥最后坐到床的另一边,然后哄着奚年换了个方向躺。
即便是这样相对舒适的姿态奚年而依旧难受,甚至越来越难受,他有一点反胃,有很清楚,其实吐不出什么。
他出了一头汗,傅绥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奚年下意识地喊爸爸妈妈,他睁开眼却看见傅绥。
奚年眨了眨眼,眼中有一些疑惑,看清了眼前的人之后又很快恢复成了无焦距的状态,自然而然地改口:
“哥哥。”
·🌸第 35 章
◎一样◎
第35章
傅绥的动作有片刻停顿, 继而问他:“哪里不舒服?”
奚年说:“疼。”
或许是感冒也或许是发烧的缘故,奚年的皮肤有钝痛,被触碰的时候格外明显。
傅绥停了动作, 低声道:“抱歉。”
护士很快过来, 给奚年量过体温对傅绥说:“三十七度八,发烧了。”
她查了一下奚年的用药记录,皱着眉说:“上次用药是四个小时前……我找医生过来看看吧。”
现在其实也才十点, 但医院里八点半开始要求探望的亲友离开,九点就是病人们的休息时间,十点已经一片静谧。
没一会儿值班的医生过来了,他见多了感冒发烧的病人,表情并不凝重, 知道奚年的体温之后对傅绥说:“先物理降温吧,吃了药也一样,管不了多久就会烧起来,熬过这一阵才行。”
傅绥点点头, 按照护士指导去兑了温水来。
他们入院的时候医院里值班的小护士之间都传遍了,护士长特意嘱咐过不许泄露病人和家属的隐私,又不顾几个求着要值夜的小姑娘的请求,无情调了班, 晚上亲自来值夜。
她年纪大一点, 知道傅绥, 但算不上粉丝, 看到他这么无微不至照顾奚年,以为他们是兄弟。
护士长指点了几句, 发现傅绥没有动作, 一般来讲, 家属都会在她开口的时候直接操作顺便询问注意事项。
等他说完,傅绥才说:“我记住了。”
她意识到傅绥应该是照顾弟弟的隐私,她点点头说:“有什么事可以按铃,我留一个温度计在这里,体温超过三十八度了也按铃,我喊医生开药。”
她说完离开了病房。
奚年难受得不行,一直闭着眼,刚才医生护士过来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到他们都走了他才睁开眼。
“你现在不能吃退烧药,只能物理降温。”
奚年听到傅绥这样说,他额头上还贴着一个凉凉的退烧贴,他以为物理降温就是这样了,没想到傅绥还要解他的衣服。
发烧的缘故,他身上没什么力气但还是下意识挣了一下,混沌的大脑都清醒了不少。
傅绥当然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是想到要被喜欢人的脱衣服,为了物理降温,奚年一时间觉得发烧带来的生理上的不适似乎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不用了。”
奚年说,嗓子虽然还是哑,但是声音听起来有力多了。
傅绥没有放下毛巾:“不好意思?”
奚年没有说话,傅绥察觉到了他的抗拒,转过身去。在奚年的注视下,把毛巾暂且挂在水盆壁上,然后开始解扣子。
解扣子?!
奚年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还没见过傅绥当着他的面这样脱衣服,现在虽然也不是当面——傅绥是背对着他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说要给他擦身的傅绥,自己脱起了上衣。
傅绥把上衣衬衫放在一边,转过身来,对奚年说:“现在我们一样了。”
奚年明白了傅绥的意思,担心他赤|身|裸|体对着衣冠完整的人不自在,于是先解了上衣。
傅绥做到这个地步,奚年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就是他的脸更红了。
傅绥拿过温度计在他耳边滴了一下,看到体温没有上升,才重新绞了毛巾,按照刚才护士的指示给奚年擦身。
奚年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没少出汗,擦拭完倒是舒服不少,重新穿好衣服躺平,他本来以为会睡不着,但是高估了自己,和病毒抗争给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只是躺在床上,也耗尽了力气。
几乎是傅绥一关灯,对他说:“睡吧”,奚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林琳和卫逸一起来的,林琳来送早餐,卫逸来探病。
“怎么样了?”
下一站演唱会在江城,按照原本的计划卫逸应该今天就过去,但是现在奚年住院,他改了行程,工作人员先过去,他晚一天再走。
奚年明显是那天晚上着凉感冒,卫逸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朋友之间有些话是不需要多说的。
“我那有把不错的吉他,等你病好了自己来拿。”
卫逸的吉他,虽然很少拿出来用,但是他们都知道,东方简觊觎很久了。奚年虽然会弹一点吉他,跟东方简还是没有可比性的。
“我只会弹小星星。”
“我连小星星都不会,放我那落灰。”
“东方……”
卫逸失笑:“他就是别人的东西用起来香,他能缺什么?”
奚年一想也是,点头同意,他给卫逸助唱,卫逸不会明着给报酬,但一定会准备礼物,他要是拒绝了,卫逸还要另外想送什么。
奚年昨晚休息得不错,今早起来也没发烧,他觉得自己可以马上出院,但医生建议他最好再观察一天。
他坐在病床上一边吃水果,一边跟卫逸闲聊:“你什么时候去江城?”
“明天,”卫逸说,“对了,阳阳说他剧组进度比预料的快,他可以请假一天过来,所以下一站你不用担心。”
他说完立刻补充:“不过最后一站你还是得来的。”
夏柏阳去了江城站,这样一来奚年休息的时间一下又拉长了几天,宽裕许多。
事实证明这样的时间还是很有必要的,奚年每天白天都精神奕奕,到傍晚开始发烧,晚上又退烧,反复了几天,一直到演唱会当天才算是好全了。
晚上七点,奚年盘腿坐在病床上看演唱会“直播”。
这直播就他一个人有,卫逸给他弄的,夏柏阳果然请了假来给卫逸串场助唱,不过他来不及准备歌舞,卫逸和奚年合唱的那首歌临时改成了卫逸的独唱,而夏柏阳准备了单口相声、魔术、独轮车等一系列极具特色的才艺表演。
魔术当场露馅,独轮车没骑稳,接连两次翻车之后,夏柏阳无奈地说:“好吧,我只能说实话了,其实我今天就是来搞笑的。”
奚年分不清他是真的准备搞笑还是挽尊的说辞,总之观众是都被他逗笑了。
他对于夏柏阳那天说的“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演唱会直播结束的时候,夏柏阳从卫逸那里知道奚年在看,于是挤到镜头前过来喊了一声:“奚年!”
接着在夏柏阳的坚持下,他们用昂贵的设备开始视频通话。
奚年这边没有摄像机,用的是平板电脑自带镜头,但这不妨碍双方快乐聊天。
他们聊天的同时,傅绥也接了一个电话,赵路阳打的。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奚年,走出病房,到了走廊的尽头才接通。
“我今天去看演唱会了,年年呢?”
傅绥听到他的称呼,没有回答的他的话,而是用十分冷淡的语调,重复他的对奚年的称呼:“年年?”
赵路阳干咳两声:“这不是粉丝都那么叫吗?”
他最近对奚年关注不少,一来二去就顺口了。
但在傅绥的强压之后他很快改口:“行行行,奚年,奚年行了吧?他怎么没去?我等着看他表演呢。”
傅绥言简意赅:“感冒。”
“感冒了?”赵路阳有点意外也有点惋惜,“行吧。”
他觉得奚年跟兔子似的,看着脾气软,实际上一点都不好欺负,还很有意思,影子舞,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赵路阳惋惜于见不着人,更惋惜当初嘴欠以至于没能把人签到自己公司。
没能在演唱会见到人,他把主意打到了傅绥身上。
“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人啊?他都多大了,都是出道当明星的人了,别藏着了。
到现在他还以为我当年对他不怀好意吧?我冤不冤那,你说别人也就算了,他是谁啊,我赵路阳再没品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戏……”
赵路阳说到这里忽然停下,着急忙慌地解释:“不是,我没那意思,你别忘了心里去啊,我就是,那话怎么说来着……”
傅绥没有出声,赵路阳越说越轻,最后也没了声。
隔着电话,他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暗骂自己,让你嘴上不把门,有些东西心里想想也就算了,怎么还说出来了。
让他意外的是,傅绥并没有因此对他冷嘲热讽。
什么意思?傅绥没听见?
“没事就挂了。”傅绥的声音冷冷淡淡,和一开始没什么两样。
“啊,啊。”赵路阳讷讷应了两声,挂的时候还有一点不可思议,傅绥就那么放过他了?
不会记着仇等来日再报吧?
赵路阳提心吊胆地想着要不然先出去度个假避避风头?
他还记得他当初搞砸了奚年的事,直接导致后来奚年签进了悦娱,傅绥表面什么都没说,但是没过几天他列表里的女孩子们都互相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由于他平时行事很谨慎,女孩子们互相没什么交集,倒是没有彼此找事,就是他一天之内收获了四个红色感叹号和不同程度的辱骂。
还有一个在健身房认识的练过散打的姑娘,约他在格斗馆见,他那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以为终于融入了女孩的世界,高高兴兴地过去了。
到女孩清场叫其他人都离开,他还觉得那是情趣,一直到那一双看着白色里透着粉的纤纤玉手紧握成拳实打实地往他脸上招呼,他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然而后面不管他说什么,女孩都一言不发,只顾着出拳,还专往脸上招呼,赵路阳没受什么重伤,就是鼻青脸肿一周没敢出门见人。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傅绥做的,但是时间实在过于巧妙,他不得不多想。偏偏由于这种事往外说大部分人都只会骂他渣男活该,狐朋狗友也只会笑话他,他连诉苦都找不着地儿。
赵路阳至今都没想明白,以傅绥的手段,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来报复,为什么偏偏从这方面下手?
他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个可能。
“靠!”赵路阳拍着自己大腿骂了一声,“不会吧?!”
老傅不至于那么禽兽吧?
奚年那会儿才多大?
他思来想去也不确定,于是打电话给叶擎,想确认一下,然而连着两个电话都没人接,第三个电话倒是被接起来了,接电话的不是叶擎,是个十分泼辣的女生:“有完没完了,打电话不知道看看时间吗?三更半夜的你没有夜生活别人还有呢。”
她的声音一下子让赵路阳想到了当年摁着他揍了十分钟的姑娘,半句不敢还嘴的,等挂了电话,他才一脸懵地看了看手机,确认没有打错。
赵路阳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嘲没有夜生活,他看了看时间,才九点不到,这就开始夜生活了?
能让她接电话,绝对不止是一起过夜生活那么简单,赵路阳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叶擎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想着想着悲从中来,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里思索两个兄弟的感情问题?要真都是他想的那样,那岂不是就他还单着?
·🌸第 36 章
◎不是我!(二更)◎
第36章
奚年出院当天就回了江城, 其实他可以直接去下一站的城市,但是一来是想回家一趟,看看翠翠, 二来江城大学的招生宣传片还等着他拍。
学校的意思是这个招生宣传片不光是要招生, 还要成为江城大学对外展示的一个窗口,于是拍摄地点理所当然选在了校园内。
拍宣传片的团队是学校请的,说是专业的广告公司, 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价格放在那。
他们和学校经常合作,不少的作品都在学校官网上挂着,设备看起来也挺像回事儿,还有无人机。
但是拍摄方案有一点程式化, 无非就是让奚年在环校的小道上走走,在湖心亭里看看书,在图书馆里写写笔记,在教室里听听课, 最后在校门口说一句:“欢迎学弟学妹们报考江城大学。”
高考的学生是早早考完试了,但大学里还没放假,正好是期末考试周,学校里到处都是人, 图书馆和自习室就不说了, 凉亭、林荫道这种安静的地方也成了不少人背诵知识点的宝地。
他们总不能为了拍摄去影响人家学习, 那是本末倒置。
广告公司的人有点为难地看向奚年, 要是只拍宣传片,他们完全可以换一个时间, 但是奚年的时间恐怕没有那么好协调。
奚年想了想说:“要不让我试试?”
他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想的计划, 简单来讲, 就是把展示重点放到宿舍、操场、食堂等生活区以及学校风景上,而奚年也将从一个“表演者”成为一个带领参观的“导游”。
正好江城大学不光有个人工湖,还有穿过学校的人工河,他们可以另辟蹊径,从水道进入学校。
半小时后,奚年站在一艘木质小船的船头对镜头笑了笑:“大家好,我是奚年,今天带大家逛逛我的母校,江城大学。”
他们按照计划一路走下来,到食堂边的时候看见一个不太大的舞台,奚年指着那个舞台说:“三年前这里也有一个这样的舞台,是星途光耀的海选舞台。”
他没有再多说,在镜头中进入食堂,排队刷卡打饭。等走完全程,他们又乘船离开,奚年靠在船上伸了个懒腰:“天热的时候坐船比坐校园巴士舒服多了。”
这时候,一对黑天鹅入境,奚年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板。
视频很快拍摄完毕,奚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欢迎大家报考江城大学”这样的套话,他只是从很休闲的角度展现了一下江城大学的校园生活。
可以用来剪辑的素材一共不到一个小时。
素材不多,也不用加什么特效,剪辑起来就很快,快到奚年参加完卫逸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刚回到江城还没来得及庆祝,江城大学就把奚年拍的宣传视频放到了官网上,公众号、微博也都同步放出宣传片。
江城大学已经花钱请“专业团队”拍宣传片了,肯定是不会再花钱营销的,也用不着——江城大学的名头放在,请了一个明星去拍招生宣传片,必然是能受到关注的。
在多方的殷切期待带下,江城大学终于上了热搜栏,不过话题和一开始预想的有点出入。
#江大真的能坐船吗#
下面无数刚刚考完期末考的江大学子现身说法:
【我是江城大学语言艺术系的学生,我作证,真的能!】
【还有人不知道江大就是在江边吗】
【我家住海边,第一次坐这样的小船,特别好玩!】
【那当然啦,没看见这么大一个湖吗?不光可以划船还能游泳】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坐在船上喂天鹅】
对此奚年一言未发,作为唯一一个在江大乘过船的人,他只希望将来学弟学妹们发现事情真相之后可以冷静一点,毕竟他说的都是实话。
夏柏阳在群里问他这事真的假的。
番茄锅底:假的
烧烤小王子:“你骗人?”
夏柏阳发的是语音,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奚年却淡定反问:“我哪里骗人?”
“你说……”夏柏阳打字的时候卡了一下,奚年只是说乘船比坐车舒服,好像确实没说平时江城大学也能乘船。
最后他只能控诉:你学坏了!
奚年没什么心里负担,如果这样算学坏,那夏柏阳应该是罪魁祸首之一。
烧烤小王子:我就说,什么语言艺术系,怎么会有这种专业
香菜yyds:真的能游泳吗?
DF简:天鹅那么亲人?
番茄锅底:据说早几届有人因为在池子里游泳被黑天鹅撵了
番茄锅底:所以入学的时候新生都会被反复告诫,不要招惹湖里的天鹅。
“……”
“……”
此外还有一个看似和奚年毫无关联,实则关系密切的话题。
#傅绥高考祝福#
高考都考完多久了,快一点的志愿都已经填好了,傅绥当然不可能这个时候发高考祝福,是他的一位粉丝挖出了四年前傅绥发的高考祝福。
这为粉丝的id叫@追随傅哥的第n+1天,是一个姑娘,是晋城大学的学生,本科期间就参加了两个国家级的课题,发表过许多论文,毕业还直接被保研,她经常说傅绥是她前进的动力。
而今天她挖出了傅绥四年前发的一条微博,是傅绥在四年前的高考第一天发的:考试顺利
考高是全国的大事,那几天很多明星都会发微博表示祝福,录视频也不在少数,这没什么值得讨论的。
@追随傅哥的第n+1天:
【这没什么好说的,很多人都发了,你是不是想那么说?
我原本也是那么以为的,看到奚年的宣传视频,我想起了四年前傅哥发的高考祝福,因为感触很深,我特意去看了这一条微博,就是我前面转发的那条。
这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关注他的每一条动态,但是记忆中他似乎只发了这一次高考祝福,我怕自己记忆出了差错,又翻遍了前后几年动态(以傅哥的更新频率来看这不是什么大工程大家也可以去看看)接着我就发现,没有了。
前前后后,从他出道到现在都没有了,空前绝后,那就是唯一的一年。
看到这你肯定想说,那一年的考生特别幸运得到了傅哥的祝福。
不,不是的,他们只是幸运在和奚年同一年高考。
是的,这批幸运儿里面就有我。
你以为他的祝福是给你的吗?不,你只是顺带的。
从前总有人说晋大和江大势不两立,我觉得太夸张了,江大跟晋大比,还是差了一截的吧?
但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输在江大优秀毕业生手里。
不说了,我去哭一会儿。】
奚年看见这条长微博的时候,傅绥就坐在他身边,他们一起坐在家庭影院里。
傅绥的祝福,他也有印象,不过高考那几天,他连手机都没有碰,没有看到傅绥的祝福,当然也没有留言评论,他是考完才看见的,他当时回了什么?
他说:谢谢哥哥的祝福,我发挥得很好
那也是傅绥第一次回复了他的留言,一个句号。
奚年忍不住问:“真的是给我发的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傅绥在调试投影仪,闻言问道:“什么?”
“当初的高考祝福,是发给我一个人的?”奚年又问了一遍。
傅绥既然发了微博,说是给他一个人也不恰当,但确实是因为奚年要高考他才想起来这件事,于是颔首。
奚年却说:“骗人。”
傅绥回过头来看他,奚年反而低下头没和他对视,其实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但说都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完:“你明明回复了别人。”
他这样说,也是真的好奇,为什么傅绥会几年如一日的回复他的留言,为什么独独优待一个人,明明他以前说过:他是一个演员,于他而言,粉丝只是更为长情的观众。
傅绥语调平平:“他也叫年年,我以为是你。”
奚年愣了愣,所以傅绥只是因为这两个字才给他特殊的优待?不是因为@年年岁岁 从出道就陪着他?
见奚年不说话,傅绥不紧不慢地把问题抛了回来:“不是吗?”
这一瞬间,奚年想到了他一边说着要独立,离家去住校,一边在微博上说:好想哥哥啊什么时候能见面;
一边对傅绥说期末考试正常发挥,一边说又拿了奖学金可以包场请同学看哥哥的电影了;
一边在小萌当着傅绥的面打趣他的时候说没收过情书,一边又说情人节收了好多巧克力不知道怎么还,我也想给哥哥送巧克力。
……
在一个周围都是粉丝的,隔着一层的网络环境中,人会变得很坦诚,去做许多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说许多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
类似的事多得数不过来,何况还有他答应粉丝的即将完成的百万福利。
这一刻,奚年来不及思考太多,他不知道这次否认了以后要怎么圆,他只知道不能被傅绥知道那是他,就算他有猜测,也不能承认。
于是奚年坚定地摇头否认:“不是!”
·🌸第 37 章
◎小演员◎
第37章
听到奚年的否认, 傅绥只是应了一声:“嗯。”
奚年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仿佛那么多年“认错人”的不是他。傅绥调好了投影仪,问奚年:“想看什么。”
仿佛刚才的话题只是闲聊, 现在有了另外的事, 自然而然就换了话题。
奚年脱口而出:“《锋芒》”
这不是任何人给他列的观影单里的电影,这是傅绥主演的电影,票房很高, 一部不算太传统的警匪片,这里面傅绥饰演的是一个卧底,一直到结局才揭露了他卧底的身份。
在主角之前已经有两位同伴暴露,一位及时发现死里逃生,另一位被残忍杀害, 电影的第一幕就是一片黑暗中,两个人的对话,徐锋接过了这个任务。
傅绥用的事原音,他的声音也不难辨认, 可以说每一个看电影的观众都知道,主角是傅绥,是他演的徐锋,但是不到最后一刻, 始终不能确定, 他究竟是哪边的?
有人评价徐锋比反派还像反派。
徐锋作为一个卧底很成功, 傅绥作为一个演员也很成功。
但奚年第一时间想到这部电影不是因为高额的票房, 不是因为傅绥精湛的演技,而是因为他刚刚看过这个。
开完了演唱会, 《我们旅行吧》第一季也已经播放完毕, 他终于得了一点空闲, 因此想抓紧时间把拖欠已久的视频剪出来。
而恰好视频中有一个傅绥脱离上衣给自己包扎伤口的镜头是出自这一部影片。
傅绥很清楚自己在每一部影片中的表现,因此虽然也会收藏自己的电影,却从来没有看过,听到奚年说出这两个字,他评价道:“这部电影,演绎难度不大。”
见奚年看着自己,傅绥按下确认键,电影开始播放。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形象,没有什么前后转变。”
奚年回想了一下还真是,这部戏的主角不是传统意义上过关斩将一点点成长的人,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游刃有余,徐锋像是个一心想往上爬的混混。
他一点一点混到了高层的位置,成了犯罪团伙的二把手,老大的左膀右臂,后来为了替老大顶罪被抓。
最后的结局是老大进了局子那天他出来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给老大打了个招呼:“雷哥好。”
颇具戏剧色彩的收尾。
傅绥的戏,不管看多少遍,奚年都觉得神奇,他跟徐锋除了脸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即便是这张脸,似乎也有不同。
电影放到徐锋为了保护老大受伤,一个人咬着绷带包扎伤口的镜头,这里老大为了试探他,叫人送了毒|品过来,说是可以止痛,于是他一边为自己处理伤口,一边和被老大派来的人交锋。
奚年看到这个看了无数次的镜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绥就在他身边的缘故,他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泰然处之。
紧紧看着屏幕都成了一件很窘迫的事。
“好看吗?”电影中的徐锋是这样对那个送药的女人说的。
“不好看吗?”电影外的傅绥是这样对移开视线的奚年说的。
两道声音重叠,仿佛徐锋从屏幕中走了出来,奚年下意识地望过去,傅绥靠在沙发上,明明穿着发型都没有变,但是眼神变得轻佻戏谑。
奚年想要躲开他的视线,又不知为何移不开眼。
“哐当”,电影中送药的女人抛开了手中的药,被徐锋搂在了怀里:“我看你是想错了,这点伤还用药?老大是看我光棍一条给我送个人来。”
奚年冷静了一点。
“好看。”他听见自己说。
这之后奚年都目光专注地看着屏幕,生怕徐锋又亲自上场问他:“不好看吗?”
好在傅绥似乎只是心血来潮给他即时表演了一段,后面跟他一起坐着一直到电影播完都是一言不发。
傅绥说这样没有什么转变的角色演起来很容易,其实并不容易,让自己完全成为另一个人,怎么都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奚年尝试着去模仿傅绥在最后一个镜头中的表现,台词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奚年轻声念了一遍。
傅绥说:“你这个音量,永远都成不了徐锋。”
不等奚年解释,傅绥又说:“真正的表演课第一节就是演绎,不管演得怎样,你需要摆脱当众表演的羞耻感。”
演唱会之后,或者说、影子舞之后,奚年对着镜头已经放松了许多,拍摄宣传片的时候,他还能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并不惧怕在镜头前展示自己,但是表演是一项他自认不曾掌握的技能,像是要在舞台上展示没有准备好的节目,难免要露怯。
现在的问题是奚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了,七月中旬《逆行》开拍,他要演的是个不太重要的小角色,一共就三场戏,没有提前选角,试镜也不用导演操心。
如果不是聂康给奚年报了名字过去,他们多半会找一个经验丰富的群演来。但是对于制作方而言,能多个明星当然是不错的,何况奚年最近翻红。
奚年早就做好了人物小传,也标注好了每一处情绪,他还把叶擎的课又都听了一遍,但真到了对着镜子表演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表演依旧呆滞生硬。
偏偏傅绥也在,奚年对于在傅绥面前演戏,除了羞耻,还有种他给傅绥丢人的惭愧感。
另一方面讲,好在傅绥在,他不用丢人丢到外头去。
“不用看镜子。”傅绥说。
奚年就转过身,这样一来他就正对着傅绥了,他闭了闭眼,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成功对着傅绥念出台词:“怎么着,老子自家的公司,吸根烟还要看人脸色了?”
傅绥嘴角微微勾起,不过没有出声打断,奚年没去看他的反应,一咬牙,把剩下的也念完了:“罚款?不就是钱吗。”
奚年说到这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道具钱包,抽出里面的一叠纸往地上一撒:“够了没?”
这就是第一场戏。
不用傅绥评价,奚年也知道自己只是念完了台词,他有点怀疑,聂康给他选的这个角色,真的适合他吗?这是跟奚年截然不同的人。
“你觉得这是个怎么样的人?”
奚年斟酌着说:“自大,无知,不太礼貌。”
“你不认同他。”
奚年眼睛睁大了一点,奇怪傅绥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当然不认同。
紧接着,傅绥又说:“因为不认同,所以你拘束,其实和舞台表演没有什么不同,想象自己带上面具,他不是你,忘记奚年。”
奚年还在思考他的话,傅绥已经弯腰拾起地上的纸片,有点好笑地说:“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也不是真的要奚年的答案,转身进了衣帽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换了一个价值五位数的皮夹。
当着奚年的面,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叠钱放进去,然后才把钱包教到奚年手中。
“记住,你很有钱。”
“……”
接下来奚年又尝试了几次,每一次傅绥都含笑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不耐,奚年反而恼羞成怒起来:“你能不能不要看我了。”
傅绥说:“不错,保持这种感觉,再理直气壮一点,不耐烦。”
奚年被他这样一说,立刻纠正,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能不能别看我了!”
傅绥终于没忍住,笑了一声,奚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带着点羞愤,他又说了一遍台词:“怎么着,老子自家的公司,抽根烟还要看人脸色了?”
傅绥肯定道:“气势有了。”
一遍一遍的表演纠正下来,奚年大概理解一点叶擎说的“不是沉浸在角色中,而是放任自己在情绪中,带着情绪去演绎”。
奚年怀疑傅绥刚才是故意的。
……
“罚款?不就是钱吗?够了没?”
奚年又一次撒出纸币,这一次撒的比之前每一次都嚣张,但随即他眉头一皱,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傅绥也没打扰他,奚年忽然说:“没有烟。”
一个因为不文明吸烟引发了火灾的人,怎么能没有烟呢?
原本奚年以为这个问题暂时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毕竟他从没在家见过傅绥抽烟,然而傅绥回了一趟卧室又拿来了烟和打火机,烟是拆过的,不过只少了两根。
打火机的机身上刻了年款,但是看上去很新,应该是不常用,奚年只看一眼,就得出这些结论。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用食指和无名指夹住。奚年没有抽过烟,但是转过笔,夹烟和夹笔区别不大。
没有点燃的烟气味不算刺鼻,他一鼓作气叼进嘴里然后点上了。
傅绥来不及制止,眼看着他一口吸入,然后呛得眼眶发红。
就这样奚年也还是没扔开手上的烟,而是固执地找出一片橘子皮撚灭了他人生中第一支烟。
“有一个简单的技巧,吸入立刻吐出,不要过肺。”
奚年又点了一支烟尝试,然而是第二支、第三支,一直到第四支他才算勉强掌握了“吸烟要诀”。
于是他开始完善刚才的表演,奚年假设,他是在正要点烟的时候被人叫停,于是他在取出烟后先是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听人说话,听完之后,动作不变,将烟叼在嘴里,不急不缓地点好,吸了一口吐出白雾。
“怎么着,老子自家的公司,抽根烟还要看人脸色了?”
傅绥替他接了另一个人的台词:“先生,根据规定,在无烟区抽烟,一次罚款一百元。”
奚年听完轻弹烟灰——这也是他刚学的动作,继而把烟叼回嘴里,拿出皮夹,声音有些含糊地说:“罚款?不就是钱吗?”
他说完抽出纸币撒了一地,而烟又到了手里:“够吗?”
演完了奚年去看傅绥的表情,傅绥点头:“可以了。”
傅绥眼中,当然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但是再练习下去,还要抽更多的烟。
得到傅绥的肯定,奚年眼睛弯弯的,透着明亮的光,他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收拾一下准备吃饭吧。”
奚年点点头,依旧看着傅绥,在他看来,傅绥指导他,像是大学教授教幼儿园小朋友,不是说不好,只是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他看看时间,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一个小角色。”
傅绥却陪他练习了那么久。
“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傅绥纠正他。
奚年怔住,思索着他的话。
傅绥轻笑,抽走了他手上的棕色皮夹,低声道:“今天就到这里。该吃饭了,小演员。”
·🌸第 38 章
◎聚会(二更)◎
第38章
小演员。
傅绥当然不是瞧不上奚年的意思, 但也不像是来自前辈的善意调侃,奚年只是察觉出了十分的亲昵,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让他一下子有种, 他可以立刻抱着傅绥拦住他的脚步,质问他“什么意思”的错觉。
错觉只是错觉,奚年退开一步, 让出去厨房的路,傅绥问他:“想吃什么?”
“都可以。”
傅绥最后做了几道家常菜。
饭后傅绥出去了,奚年蹲在露台上听到他开门关门的动静,轻轻出了一口气,看向整只龟都沉在水里吐泡泡的翠翠, 戳了一下它的背:“小翠翠?”
翠翠飞快划动四肢,远离了这只把它往水里戳的手。
电话铃响起,奚年从露台走回来,捡起茶几上的手机, 夏柏阳打来的。
“你干什么呢?群里喊你半天了也没反应。”
“喂乌龟,”奚年简单回答,而后问他,“怎么了?”
“没事儿, 就是我杀青了, 今天刚回来, 老卫他们也都在江城, 出来聚聚?”
他们几个都有空的时候其实不多,就连奚年接下来也会忙起来, 他想了想说:“好, 在哪?”
夏柏阳给他报了一个地址。
只是朋友聚会, 不需要特意换衣服,奚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确认整洁就准备出门,走到玄关他的视线在几串车钥匙上停留,最后在打车和自己开车之间选择了前者。
不过傅绥今天是开车出门的,奚年回想着刚才看到的车钥匙做出判断。
傅绥虽然不爱买房,但是车不少,车库里一共有四辆车。
他们聚会的地点是一家综合性的自助会所,简单来讲就是,客人提出要求,会所布置环境,客人到之后他们不提供任何服务,一切由客人自主。
奚年到的时候,几个人都已经在了,这还是奚年加入这个群聊后,第一次五个人都到场的线下聚会。
他们的包间在一楼,一半在室内,一半在室外。
室内的餐桌上放着一盆小龙虾,还有一个鸳鸯锅,锅底一边是菌菇,一边是番茄,室外架着烧烤架,夏柏阳一个人在外面享受烧烤的快乐。
东方简在弹钢琴,卫逸和封初龙在吃小龙虾。
奚年一到卫逸就招呼奚年过去,东方简弹完一曲也走过来,然后居高临下地抱胸,凝视着奚年。
奚年也算是摸清楚了他的脾气,在他之前开口:“吉他你想用的时候告诉我。”
东方简满意了,转了转放在一边醒了两首曲子时间的红酒,倒出来一点抿了一口,他眉心敛起,看着像是不满意,下一刻,一只手重重搭在他肩上,夏柏阳把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捞起酒瓶子,给自己倒了三分之二杯,喝了一大口。
东方简:“……”
他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麻木地看着夏柏阳给每个人都倒了几乎满杯。
因为聚会是临时起意,他们大多已经吃过晚饭,因此吃的不多,边喝边聊,奚年自知酒量一般,没敢多喝,但是有一个比他酒量还差的封初龙。
两杯红酒下去,脸上不见半点红,但是忽然说要跳钢管舞。
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封初龙,但剩下三个人都很淡定,夏柏阳把自己的外套反过来套在他身上,东方简也脱了自己的外套,夏柏阳故技重施,反过来给他套上,还感慨:“还好小虫瘦,不然都穿不下。”
封初龙嘴上喊着要跳舞,身体却很配合夏柏阳,反穿了两件外套。
卫逸给奚年解释:“地下一层是个酒吧,一会儿送小虫过去跳舞就行。”
夏柏阳适时补充:“穿衣服是因为他跳起来爱脱衣服,多穿几件以防万一。”
大夏天的,奚年不知道还有这种阵仗,只穿了一件衣服。
“没事,够了。”卫逸笑着说。
东方简起身从包里拿出来一个脸谱面具:“路上随便买的,凑合用吧。”
夏柏阳把面具给封初龙扣上了,封初龙仍旧一动不动任他摆弄,看起来很乖。
奚年跟他们一起坐电梯到了地下的酒吧,电梯门一开,奚年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音乐。
东方简嘶了一声,然后说:“什么运气,赶上摇滚了。”
他们一进来,就有服务生一人给发了一个号码牌要他们挂在腰上,上面只有一个数字。
卫逸给他解释:“这是后续的惊喜环节。”
至于什么惊喜环节,他没有说,一晚上就抽两个人,人那么多,基本抽不到。
奚年也很快忘记号码的事,不夸张地说,这是奚年长那么大第一次进这样的酒吧,他大学的时候只跟同学去过那种幽暗清净的酒吧,调酒师就是老板,留着长发气质儒雅,里面没有舞池。
而这里,没走几步奚年就看见了挤满人的舞池,和舞池里的人狂热的舞姿。他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卫逸了然地笑笑,靠近了说:“第一次来?”
奚年点点头,继而想到他可能看不清,又补了一句:“第一次。”
夏柏阳闻言回头揽住他的肩:“没事,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哥哥带你。”
封初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他们身边,没一会儿,奚年就在舞台上的钢管边看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穿着怪异的男生。
他一上去,台下就一阵叫好起哄,音乐换了风格,原本在跳钢管舞的女孩停了下来,看一眼封初龙,然后两个人斗起了舞。
女孩子显然也是有舞蹈功底的,不过比封初龙差一截,在他脱了第一件外套之后,场内的气氛到了高点。
巨大的音量砸得奚年不知今夕是何夕,坐在椅子上捧着卫逸给他点的柠檬水,乖得像一只入了狼窝的小绵羊。
尽管光线昏暗,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奚年,很快有服务生送来了一杯酒,并向奚年指了一个方向,解释:“那位先生送的。”
奚年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两个人,一个人侧对着这边,另一个人倒是正脸向着他,见奚年看过去还冲他挥了挥手。
奚年觉得对面两个人好像都有点眼熟,但是不知道哪里见过,加上光线昏暗影响视觉,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正思索着,奚年被夏柏阳一把从座位上拉起来:“你太乖了,坐这一会儿狂风浪蝶都来了,咱们都走不脱。”
他没有夸张,几个人长得都不错,又是明星,在这被人认出来问题不小。
卫逸和东方简一个盯着台上的封初龙,随时准备上台扛人,一个含笑看着他们,任由奚年被夏柏阳带走。
奚年跟着夏柏阳不太习惯地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他们就到了舞池中。
夏柏阳说:“藏身最好的地方当然是人群啦~”
他说着动作娴熟地跟着周围的人一起蹦了起来,奚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觉得自己最近进步不小,跟夏柏阳还是没法比。
“你学了那么多舞,随便跳,”他指了指台上已经脱了两件外套的封初龙,“你看小虫多开心。”
舞池里总有那么几个第一次来还放不开的人,周围的人也没多关注他们,跟着节拍摇头晃手的。
奚年按照夏柏阳的话,回忆了一下他学过的舞蹈动作,去掉了脚步地跳出来,虽然节拍有点乱,虽然看起来跟别人有点不一样,好歹不再格格不入。
奚年根据音乐的节拍调整自己的节奏,渐渐忘了环境,只当是自己在跳舞,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接着,他听到了一阵尖叫,夏柏阳都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开始大笑,奚年凭着直觉往台上看去,封初龙已经脱了自己的外套,一手搭钢管,一手搭面具,而东方简带着口罩,死死抓住他的手。
“不要帮忙吗?”奚年迟疑。
“不用。”夏柏阳显然很信任东方简,果然没一会儿,东方简就扛着人下来了,然后为了安抚不满的人群,他征用了一把吉他,开始现场演奏。
夏柏阳解释:“东方喜欢红酒,每次都带,所以默认他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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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路阳对叶擎说:“一会儿老傅回来看见他们家小宝贝不知道什么反应。”
叶擎往奚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还要保持老师的良好形象。
“你以为他不知道?一进来他就看见了。”
“卧槽?”赵路阳不信,“你怎么知道?”
“他打电话确认去了。”叶擎喝了一口酒,“不信你等着看。”
“信,怎么不信。”赵路阳兴致盎然,叫来服务生,“你去给那边那个小帅哥送杯酒,什么都行,记得告诉他是我送的。”
“好的先生。”
没一会儿奚年看过来了,赵路阳冲他挥挥手,然而他一错眼,奚年就被同伴拉进了舞池。
赵路阳“霍”了一声,用胳膊挤挤叶擎:“你看看老傅一天天地护得跟什么似的,孩子都知道自己出来泡吧了。”
他说完转过来想寻求叶教授的支持,却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的傅绥。!!!
赵路阳吓了一跳,随即嘿嘿一笑去勾傅绥的肩,被傅绥侧身躲过他也不介意,继续说:“别说兄弟不讲义气,今天就给你准备个惊喜,你等着。”
他说完起身离开。
叶擎说:“他跟这里老板挺熟。”
这家酒吧每天最让人期待的就是点名环节,每个进入酒吧的顾客都会被发一个号码牌,离开的时候返还,服务生活着交给后面就进来的客人。
所谓的点名,就是点数字,每晚只有两个人。
被点到名的人可以免单人的酒水钱,但因为是两个人,也默认这两个人是被临时凑对的,这是幸运也是缘分,许多人因此结识。
结合他刚才说的话,赵路阳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了,但是傅绥没有阻止。
·🌸第 39 章
◎变了◎
第39章
东方简弹完了一首曲子, 扶着吉他朝台下鞠躬,然后拿起话筒说:“今晚点名的两位,我个人支付他们十二点前的所有消费。”
东方简话音一落, 整个酒吧都沸腾起来了。
“又来, ”夏柏阳啧了一声,给奚年解释,“酒吧里每天十一点, 点名两个人,被点到的人免除个人在此之前的酒水账单,十二点前的意思是,被点名的人可以在这一个小时内尽情消费,请全场喝酒都行。”
奚年明白了众人那么兴奋的原因, 酒吧里的都是楼上会所的会员,都不差钱,但是这么阔绰的冤大头在哪都不多见。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夏柏阳也说道:“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点名之后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奚年看着他,眼中有茫然, 夏柏阳心有余悸地拍拍他的肩, 给他一个来自前辈的忠告:“像我们这样的小帅哥, 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
他们一起往舞池外走去, 由于刚才过于深入,现在往外走也有点费劲, 还没有走出人群, 酒吧里变幻莫测的灯光一下子停住了, 舞台上比原先亮了许多,视野清晰了不少。
刚才和封初龙斗舞的姑娘站在台上,她撩一把头发,冲台下眨了眨左眼然后说:“今晚我来点名。”
人群中此起彼伏地报着数,“111”、“99”、“419”喊什么的都有,东方简刚才的加码让众人对今晚的“点名”有了更多的期待。
忽然,奚年听到身边的一个男人高喊:“九十六!点到了今晚开盲盒!”
盲盒又是什么?奚年又一次看向夏柏阳。
“东方点过一次,每天晚上就一个,里面的酒五位数起步上不封顶,保底消费五千才能开,开了默认必须购买。”夏柏阳解释完又吐槽,“人傻钱多的就爱玩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带着奚年往外走,台上的一头金色波□□生卖够了关子,终于说:“我点1314。”
下面一阵嘘声。
“今晚有那么多人?”
边上一个服务生过去抱歉地告诉她:“1314的牌子没发出去。”
她遗憾地耸耸肩:“那就131和4吧。”
人群中一片片的失望叹息,然后开始寻找131号和4号,一般被点到名的都会很积极站出来领奖,也有些人注意不到,于是大家不光看自己的号码牌,还看身边的人。
奚年和夏柏阳正走到人群边上,再往前几步就是他们刚才的座位,奚年听到数字脚步顿了顿,夏柏阳也猛然间想起来了什么去看奚年腰间的号码牌。
“草!”夏柏阳骂了一声。
奚第一次听见他说脏话,接着他看见夏柏阳从口袋里飞速拿出一个口罩给他带上,奚年从他的动作里看出来几分给封初龙扣面具的娴熟。
夏柏阳快速说:“等会儿把牌子藏起来,实在不行也别让人看见脸,躲过这一阵就行。”
奚年不明所以,但是从夏柏阳的话语中他知道,被抽到的人不光是面免单,似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规则,于是点点头。
他们一起走回座位,人群中已经开始骚动:“人呢?在哪?”
由于不在人群中,酒吧的光线又不算太好,暂时没有人发现奚年的号码牌,卫逸显然还记得奚年的号码牌,他们一走到桌边,就看见他打开了包,示意奚年放进去。
奚年摘了牌,放进他的包里,东方简抱胸说:“我请了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请到自己人头上。”
封初龙跳过舞,又恢复了乖巧的样子,坐在一边喝着红茶。
依旧有人在找两个号码牌,也有人开始寻找自己的目标,边上一桌的人吹了声口哨说:“说不定人家早再一块了呢?”
音乐又一次响起,酒吧里渐渐恢复之前的样子。这时候忽然有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站出来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兄弟面皮薄,就不出来了,这样,我个人请全场一杯低消啊,一点小心意。”
低消就是就酒吧的最低消费188,这个档位有不少酒。
看到那个说话的人,卫逸和夏柏阳的脸色都有一些凝重,奚年也记起来这是之前给他送了一杯酒,他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的人。
别说卫逸和夏柏阳了,奚年也觉得巧得有点过分,更别说那个男人还对着他们的方向说:“相逢即是有缘,四号的那位朋友,我兄弟在这等你啊。”
点名不是□□,可以操作的空间大了去了。这人要真是故意的,就算奚年跟人换了牌出去都没用。
奚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他:“当初比赛的时候,这个人来找过我,他说要跟我签约,他看起来不太正派,我没同意。”
夏柏阳往那边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不会现在还在打你的主意吧?”
他倒不单单是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可能是想挖墙角,但别的不说,就这行事作风看,这人确实像奚年说的,不太靠谱。
东方简皱着眉说:“他是焕图的副总,都叫他小赵总,懂事长是他爸。”
“焕图?”卫逸反问了一句,看的却是奚年,傅绥出道的时候签的也是焕图,现在虽然说基本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业务上的往来十分密切。
夏柏阳也意识到这一点,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奚年站起来说:“我过去看看。”
夏柏阳和东方简对视一眼,也站起来跟他在身后。
他们的座位离舞池比较近,而小赵总他们那桌很靠边,是一个环形座圈,一半的位置都笼罩在阴影里,远远看去只能看见小赵总一个人,不知道他说的朋友是什么人。
酒吧里的灯光又变幻莫测起来,一开始还有人盯着那边的角落,也想看看131和4号都是什么人,但这样的灯光下盯人实在是费力,奚年走过去的时候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赵路阳一直看着这边的方向,奚年一站起来他就注意到了,还朝奚年招了招手。他兴奋的回过头对坐在黑暗处的两个人说:“过来了过来了。”
叶擎实在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今晚傅绥是最后一个到的,傅绥来之前赵路阳就跟他说傅绥跟奚年肯定不是简单的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
叶擎几乎想掰开赵路阳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都已经知道关系不简单了,他还玩,傅绥高不高兴另说,奚年不高兴了,傅绥还不是把账往他这算。
他理了理衣襟,把衬衫往上扣到顶,看起来正经了不少,比没打领带还不知什么时候解了扣子的傅绥正经。
奚年走到他们的座位边,就看见小赵总起身请他坐里面,圈椅的另一边则是给他上了不少课的叶老师,奚年来不及惊讶,又看见了圈椅最内侧,完全笼在黑暗中的人。
是他认识了多年,朝夕相处,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认的人。
傅绥怎么在这里?
奚年站在原地,看着傅绥,想不明白傅绥为无什么在酒吧,他一点都不像是会在酒吧玩的人。
紧接着他不可避免地心虚起来,他是成年人了,倒不是说不能来酒吧,就是有种到酒吧遇见了家长的尴尬与窘迫。
叶擎微笑着跟他找招呼:“奚年。”
“叶老师。”奚年心不在焉地打完招呼又看向傅绥。
傅绥神情淡淡:“过来。”
赵路阳又往外走了一步,方便他进去,不过奚年还没走进去,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回头看见夏柏阳的脸。
他笑嘻嘻地对赵路阳说:“小赵总介不介意多请一位?”
他身后是看上去十分不耐烦的东方简。
夏柏阳和东方简过来的时候就想好了的,如果小赵总为难奚年,他笑脸迎人,东方拿钱压。
他一边勾着赵路阳的肩,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座的另外两个人,看清了最里侧的人之后,他动作僵硬地松开了赵路阳,声音略高地说:“傅哥也在啊。”
示意东方简危机解除。
傅绥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这一下,两个过来替奚年解围的反而没了立场,怎么看都像是带人家小朋友出来玩却被家长抓包。
奚年在傅绥身边坐下,和酒吧里大多数身上喷了香水的人不一样,傅绥身上的气味很淡,这是干洗店里提前寄存的精油的气味。
闻着这样的气味,奚年很快从刚才那种“和朋友一起出来玩”的状态里解脱出来,像是回了家。
赵路阳和夏柏阳都是不知道尴尬是什么人,很快聊起来,知道彼此名字里都有阳之后已经开始大阳哥小阳哥地互相称呼。
傅绥始终没有说话,周围一片嘈杂,他们不远处也有人在快活地攀谈,沉默只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夏柏阳邀请他们一去楼上吃烤串的时候傅绥开口了:“知不知道这里的夜场是干什么的?”
这个酒吧的夜场,专指十一点以后的,这是奚年今晚第二次听到,刚才夏柏阳说要保护好自己,他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奚年听着他低沉的嗓音,看着他敞开的领口,彻底意识到傅绥根本不是他曾经以为的样子。
那个隔着电话几句话气得红姐暴跳如雷的才是真实的傅绥,这个深夜在酒吧敞着领口用这样的方式喊他过来的才是真实的傅绥。
曾经那个沉稳可靠的兄长,只是他想出来、或者说傅绥想让他看到的样子。
奚年有一些茫然,似乎那个照顾他多年的兄长不复存在了,随之而来的,傅绥身为“家长”的权威似乎也在这一刻崩塌。
至少此刻,他问及奚年,奚年的第一反应不是询问、反省或者解释,而是反过来想,傅绥为什么在。
“你也在。”
·🌸第 40 章
◎猎艳(二更)◎
第40章
傅绥却没有回应他的话, 而是轻笑说:“知道还过来?”
奚年其实没有很清晰地知道,只是一个大致的猜测,但是傅绥接连两个问题, 让他有一些烦躁, 又一次反问:“不是你叫我过来的?”
“夜场是猎艳的时间。”傅绥偏过头,靠近奚年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接近于气音, 除了奚年没有人听到,听到他的话,奚年更烦躁了,点名的事不用多想,应该就是他们安排的。
但傅绥出门比他早, 不可能是提前知道他要来在这等着,他来干什么的?像他说的,猎艳?
“你既然过来了,”傅绥起身, 慢条斯理地把衬衫扣子扣才了最高,低头说,“跟我回去吧。”
那边新结拜的兄弟要去楼上吃烤串,奚年被傅绥带着走出了酒吧, 傅绥的车停在地下二层, 停车场里很安静, 只有偶尔的引擎发动的声音, 奚年脑海中还在回荡着傅绥刚刚的话。
“夜场是猎艳的时间。”
“你既然过来了,跟我回去吧。”
他在喊奚年回家, 同时也在开玩笑, 一个暗示意味很强的玩笑, 从前他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就是故意的。
奚年一路都没有说话,傅绥也没放音乐,车内开着空调,但因为奚年喝过酒,车窗留了一条缝,车厢里都是呼呼的风声。
奚年不断地思考着,傅绥是什么意思,他的心跳有一些快,头一次想到一个从来不敢去想的可能。
他奢望着这个可能,欣喜于这种可能的存在。
同时又因为这个可能,他不可避免地变得贪婪起来,贪婪到,还没有验证是否真的如他期盼的那样,就已经开始因为这种不一样的关系对傅绥有了更多的要求。
他又一次回想起傅绥刚才的话,猎艳,那么他在那干什么的?
奚年十六岁以前,家庭幸福,父母婚姻美满,他的爸爸是他成为一个男人的榜样,坚毅、包容、专情。
但也他知道对于许多成年男性来说,露水姻缘算不上稀奇。
甚至于,如果发生在他的朋友身上,只要没有固定的伴侣,只要彼此你情我愿,他都觉得这是对方的自由。
但当这个主体成为傅绥,奚年已经开始拒绝去思考这件事了。
他看向傅绥,又收回视线,看向傅绥,又收回视线,几次之后,干脆低头看手机,他这才发现傅绥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九点多的时候,那时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刚进酒吧。
“你给我打过电话?”
“嗯。”傅绥依旧目视前方,只是应了一声,没有解释为什么打电话。
奚年想,这个时间,是傅绥看见了他所以打电话,还是要告诉他,今晚不回家?
从前,在奚年把傅绥当做兄长的时候,他似乎没有立场变相去问对方夜晚的安排,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把控着两个人的距离,告诉自己不要越界。
但是当傅绥亲手打破了这种关系,一切又变得不一样起来。
正当奚年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喝过一点酒变得比平时兴奋大脑告诉他,为什么要问?你可以等他自己说。
幽暗的车厢里,奚年又一次打量起傅绥,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收回视线,而是仔细地用视线一寸一寸描摹着傅绥。
傅绥骨相十分优越,从侧面看就更明显了,饱满的额头,挺拔的鼻梁,利落的下颌线,对向有车驶过时,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奚年可以看见鼻子的阴影落在脸颊上。
看够了,奚年才收回视线,开始计划着落实刚才的想法。
酒吧离他们家不远,加上晚上车流不多,大约二十分钟后汽车已经驶入小区,刚一停稳,奚年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丝毫没有要等傅绥的意思,快步走到电梯前。
好在这个时间没有正好停靠在地下室的电梯,傅绥锁了车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时,奚年已经走进电梯,但电梯门还没有合拢。
不算狭窄的密闭空间内,奚年一眼都没有看傅绥,为了不看见他的脸,他甚至没有去看镜面一般的电梯壁,全程着低头。
回家,开门,换鞋,一气呵成。
从车上下来奚年就一直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傅绥。
既然傅绥让他看见的都是想让他看见的,那反过来他也可以。
奚年学不来傅绥那种一个眼神就让人反省自己的本事,也不知道怎么明显地表达不高兴的情绪,但他知道怎么表现故意不搭理人。
奚年换好了鞋,依旧脚步不停,眼看着就要走回卧室,傅绥终于拉住他。
傅绥拉住奚年的胳膊:“不高兴?”
他拉住奚年之后,一手放在奚年的肩上,一手搭着他的腰,十分自然地扶着他转过身来,让他面对自己。
他比奚年要高一点,但家里的玄关做了一个下沉设计,傅绥站在十几公分的台阶下,而奚年站在上方,反而是奚年微微俯视着他。
奚年很少用这样的角度去看傅绥,玄关橘色的小灯下,傅绥眼中的笑意格外明显,他觉得傅绥已经看穿了他的目的。
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傅绥也没什么不耐烦的情绪,他甚至没有变换姿势,依旧以这样微微抬头的姿势看着奚年,嗓音低沉又温柔,像是在哄他:“赵路阳找我的时候说公司有事,我原本打算十点之前回来,但是看见了你,酒吧光线不好,我不能排除自己错认的可能,给你打电话确认,你没有接。”
“赵路阳认识那里的老板,他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没拦他。”
“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抱歉。”
傅绥没有再反问,而是简单直白地说了今晚的情况,并为此道歉,说完他看着奚年,见他依旧绷着脸,屈起手指,在他脸上轻轻蹭了一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仿佛向奚年交代去向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仿佛不管奚年想知道什么,只要问了,他都会说。
事情比计划地更加顺利,奚年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是之前和聂康的对话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教训,当他想要藏住什么的时候,沉默也是不可取的。
于是他单方面终止了这场在玄关的对话,率先撇开视线,摇摇头说:“我困了。”
“好。”傅绥十分自然地收回了搭在他腰上的手,目送他回房间。
他一下子没了表情,脑海中回忆了刚才说的每一个字,片刻后才俯身换鞋,发现了两只颜色不一的拖鞋凑成了对——奚年刚刚穿错了。
他又低笑出声,将那两只鞋放好。如果奚年再敏锐一些,会发现他刚才的心跳,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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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绥不在家,说是燕导今天在江城,找他出去谈投资的事了。
奚年其实没有问,傅绥出门的时候自己说的,于是奚年也告诉他:“我今天去试镜。”
试镜那个傅绥看着他演了很多次的撒钱的富二代。
奚年前后一共三场戏,虽然前倨后恭的感觉,但本质上人物是贯通的,内核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他始终都是一个偏负面的“小人物”。
第一场戏傅绥指导了他半天,后面两场他很快就找对了感觉。
傅绥知道这样的角色剧组不太可能花力气试镜找演员,大概也只有奚年会那么认真的对待。
他没说穿,而是说:“试镜顺利。”
奚年本来以为只有是林琳和自己一起过去,没想到聂康亲自来了,他的说法是:“我跟副导演认识,过去叙叙旧。”
剧组在一个消防队取景,过来试镜的就是跟聂康认识的那个副导演。
副导演姓张,可能是因为聂康的关系,对奚年挺和善。
张副导原本以为,能让聂康这样托关系就为了一个没几句台词的角色,奚年多半演技是真的很差,不过没几句台词的角色,现场教也行,实在不行找个配音拯救一下。
他知道这样的年轻演员,虽然演技很可能不堪入目,但是粉丝是很多的,如果能让他的粉丝来贡献一部分票房,这点片酬还是很划得来的。
一开始就准备走个过场,自然对奚年没什么要求。
“你有剧本的吧?先来第一个镜头。”张副导一边抽出一支烟给聂康,一边对奚年说。
奚年点点头,他在家已经演过很多次,这一次就像在进行一场准备充分的舞台表演,道具他都带好了,就是傅绥那天给他的烟、打火机、装满真钞的皮夹。
红色的纸币纷纷扬扬落下,奚年轻蔑地看向张副导:“够了吗?”
张副导:“……”
奚年收了表情,第一件时就是蹲下捡钱,站起来之后他第一个去看导演,发现后者也在看他,表情有点复杂。
他有一点紧张,原本他以为自己演得不错,傅绥也说过不错,应该很容易过,是哪里不对?
他去看聂康,发现聂康也表情复杂。
还是张副导先开口:“这要是我儿子分分钟抽死。”
奚年反应了一会儿才转过来,他这是在夸自己演得不错。
“演技还行啊,就演这个?”张副导又说,不是在跟奚年说,而是在问聂康。
奚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演技还行,嘴角翘起,眉眼弯弯,一颗心落了回去。
聂康其实也有点意外,就是因为知道奚年演技差,才让他从这样的台词少的开始,一点点磨。
奚年这表现肯定有人指点过,不知道是叶擎也是傅绥的功劳,聂康这样想着,还是一副谦虚的样子,摆摆手:“还差得远了,演员得对得起观众啊,不瞒你说,前一阵江城大学不是找奚年拍宣传片吗?”
他叹了一口气,“签了合同的,要保持形象,那不得爱岗敬业吗?”
副导演看着聂康,不明白他一个四十岁还没结婚的男人,怎么开始在这秀孩子了。
这样子比奚年刚才演的傻缺富二代还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