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庄小维呆呆地站在大礼堂广场的中央,被浇成了落汤鸡,犹若无觉。
他嘴里喃喃自语:“我堂堂一代帝国最伟大御医,竟莫名其妙穿越在了这个叫庄小维的窝囊废上?好吧,好吧,既来之,则安之……窝囊废庄小维,你就安心地走吧……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哼哼……”
他的哼哼几声,似乎连老天爷听了都发抖。老天爷哆嗦了几下,然后瓢泼大雨立刻就停了。
庄小维甩了甩头发上、脸上和身上的雨水,向大礼堂广场一侧的古玩城走去。
庄小维在古玩城的底楼经营着一家名叫“至雅阁”的翡翠珠宝店,出售原石和成品,但生意从来没有好过。
庄小维从闻乐乐的店铺前走过时,闻乐乐问:“小维,你咋搞得落汤鸡似的?”
闻乐乐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美妇,胸前一对让人触目惊心的饱耸,波涛汹涌。
闻乐乐在古玩城入口处开着一家卖文房四宝和美术用品的店铺,生意和庄小维的翡翠珠宝店比起来,那是好上太多太多。
庄小维没有回答。
闻乐乐又问了一句:“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庄小维吐出三个字:“没带伞。”
“你呀。”
庄小维掏出钥匙,打开“至雅阁”翡翠珠宝店的门。
庄小维的翡翠珠宝店,位置好,面积也不小,装修也高档,生意就是不好,也真是奇了怪了。
庄小维拿了一条毛巾,把头上和脸上的雨水擦干,然后到内室脱去湿透的衣服和鞋子。
当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后,庄小维心情舒畅多了。
这时,闻乐乐身姿娉婷地走了过来。
“小维,听说你想把铺面转租出去?”
“啥?”庄小维愕然,“谁说的?”
“你老婆啊。”
“没有的事!”
庄小维因丝毫不知情,而有些愠怒。
闻乐乐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庄小维家谁说了算。
“小维,如果你们有意把店铺转租,嗯,我正想把铺面扩大一点,咱们可以谈一谈。”
“乐乐姐,没有的事!”庄小维斩钉截铁地说。妻子谭盈想把翡翠珠宝店的铺面转租?对不起,没门!凡你谭盈支持的,我就反对!从今天开始,硬气起来!事情就这么简单!
听到庄小维斩钉截铁的语气,闻乐乐倒有些惊讶了。
“好吧。”闻乐乐也不和庄小维犟嘴。
闻乐乐看庄小维的头发还湿湿的,好心提醒了一句,“小维,你淋了雨,最好马上喝点姜汤水,免得感冒。”
“淋点雨而已,没事!”
闻乐乐走后,庄小维仔细查看起店内的翡翠珠宝——几乎都是低档货色,甚至不少还是假货、劣货。靠,怪不得生意会越做越没起色,一塌糊涂!
晚上八点,反正没有一个顾客上门,庄小维提前关门回家。
庄小维乘坐421路公交车,在大碗站下车,然后步行十几分钟到家。
进了家门,庄小维看到妻子谭盈和儿子庄哲、女儿庄曼在餐桌上吃车厘子。
没人和庄小维打招呼,哪怕是儿子庄哲和女儿庄曼,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着盘子里的车厘子。
庄小维打量了一下谭盈,哪怕和她关系有些僵,但也不得不暗叹她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庄小维进厨房洗了一下手,径直来到餐桌前,抓起盘子里的车厘子,放到嘴里吃起来,“嗯,不错,这个进口车厘子新鲜!”
庄哲、庄曼,包括谭盈都愣了。
以前,没有招呼他,庄小维是绝不会,或说绝不敢,上前来吃的,哪怕桌子上的是人参果。
现在,庄小维不仅吃了,嘴巴里还响起响亮的咀嚼声。
谭盈是家教良好,并且重视餐桌礼仪的人。她最讨厌听得别人吃东西时,嘴里发出声音。
庄哲和庄曼“唰”地看着妈妈谭盈。
谭盈微微皱了皱眉。她皱眉的样子也特别好看,是标准的西施之颦,而非东施之颦。
“吃吧。我买的。还送了一些给大姐和小弟。吃完,我和你说几件事。”谭盈温声说。
庄哲和庄曼诧异妈妈竟然没生气。
“什么事?”
“你吃完,我们进书房说。”
“现在说也一样。”
谭盈想了想,觉得在这儿说也是可以,于是说道:“第一件事,我给你买了司法考试的资料。”
“啥?”
“希望你今年把司法考试考了,拿到法律从业资格证。大姐夫和小弟都在政法口,你转行去当律师,也有不少便利。我相信你,你读书考试还是厉害的。”
庄小维嗯哼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我不参加司法考试!也不当律师!”
“什么?”谭盈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在谭盈的想象中,庄小维一定会默默地拿起书本,按她安排的去复习备考,哪怕他一千个一万个不喜欢法律。
谭盈没有立即发作,只是声音略冷地说:“给我一个理由。”
你安排的就是我反对的!当然,庄小维觉得没必要把这句话直白地宣示出来,所以他嘴上说:“我要自考中医,拿一个行医资格证!”
“中医?”谭盈想说什么,但忍了一下,没说出来,用淡然的语气说,“中医也行,随你自己。第二件事,既然决定转行,翡翠珠宝店就不开了,我打算把铺面租出去,如果价格合适,把铺面卖了也行。”
“不行,绝对不行!”庄小维立即反对。
谭盈又是眉头微颦,用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说:“这些年来,你搞翡翠珠宝,连缴水电气费的钱都没挣到,如果不是自持铺面,算上店租,你早就破产了。”
确实没挣到钱,庄小维默然无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谭盈做出决断,“所以,我决定把铺面租售出去。”
“不行!”
“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不行!”
谭盈惊讶今晚庄小维的态度,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字了。
但是,庄小维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赌气情绪,落在谭盈眼中,却让她心底里格外的厌恶,于是她渐渐地拉下脸来,冷声说:“我是告知你,而不是征求你!要知道,这铺面是我名下的婚前财产!这几年,我一分钱店租都没收,支持你,算是够意思,够仁至义尽了吧?”
“就是!”“就是!”庄哲和庄曼兄妹俩站在妈妈一边,给妈妈帮腔。
看着这一对上四年级的龙凤胎兄妹,庄小维厉喝道:“大人说话,小屁孩掺和什么?你们两个,给我滚进书房去!”尛說Φ紋網
庄哲和庄曼兄妹俩惊呆了,在他们印象中,这是爸爸第一次如此厉喝他们!
谭盈也惊呆了,然后“腾”地起身,斥道:“庄小维,你冲孩子吼什么吼?”
“两个……”庄小维想说什么,却被谭盈凌厉冷冽的目光盯住了,没说出来。
谭盈对儿子和女儿说:“你们先进书房去!”
庄哲和庄曼对妈妈是绝对服从,立刻就离开餐桌,连车厘子也顾不上吃了。
看到孩子进了书房并把书房门关上后,谭盈盯着庄小维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说什么。”
下一刻,庄小维看见谭盈生气时依旧美丽动人的样子,心软了一下,放低了调门,说:“你再给我一年时间……”
嗯,庄小维决定要雄起,但亲眼见了谭盈的美貌后,又觉得为了眼前美人的美,屈服一下,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谭盈听庄小维语气略有服软,问:“此话怎讲?”
“再给我一年时间,如果翡翠珠宝店还是没有起色,那么,该关就关了——到时,铺面要租要售,悉听尊便。”
“嗯哼,司法考试的辅导书,我已经买了。”
“行,如果一年之后翡翠珠宝店还是不行,我就按你说的,去考司法考试!”
听到庄小维这样的表态,谭盈脸色稍霁。
谭盈觉得自己还是压住了庄小维,虽然他表现出对抗的意识和苗头,但最终他大体还是走上了她为他划定的轨道。
过了一会,谭盈说:“刚才,你那么凶地吼孩子,把小哲和小曼都吓到了。你该不该给他们道个歉?”
“吼孩子是我不对。但我不会为此道歉!——他们才四年级,处于可塑期,还管得住。子不教,父之过。我要树立起父亲的威严!”庄小维特别强调了一下,“我是谁?我是他们的父亲!”
在“父亲”两字上,庄小维说得意味深长。
谭盈俏脸一绷,一股愠怒似乎要发作。
庄小维却朝着书房方向喊:“庄哲,庄曼,出来!”
庄哲和庄曼把书房门打开一道缝,探出两个小脑袋,问:“爸,什么事?”
“出来,继续吃车厘子!”
庄哲和庄曼欢呼了一下,撒腿就跑了出来。
庄曼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确定危机解除,争吵平息了。
庄曼很乖巧地给了谭盈一个车厘子,说:“妈,你吃一个。”又给了庄小维一个,说:“爸,你吃一个。”
庄曼在向庄小维说话时,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讨好。
谭盈在一旁听了,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庄曼吃着车厘子,又说:“爸,我有几道题不会,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庄小维:“哦?小哲呢?”
庄哲忙说:“我也不会。”
“好的,没问题,等一会儿给你们讲一讲。”
下一刻,在书房,庄小维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嘴里咦咦有声,半天没有解出一道题,抱怨惊呼:“天,四年级的奥数题,就这么难了吗?”
庄曼清澈可爱、黑白分明的眼里透着无辜状,说:“是啊。”心里却说:“哼,让你那么大声吓我——我找的这几道题,培训班奥数老师也解不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