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六指牵着大狼狗，旁若无人、横冲直撞地来到小溪菜市场。
他的三个手下大毛、二毛和三痘子，已经把老犟驴老黄围住。
大毛和二毛剃着光头，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银链子，三痘子一张略略长歪的脸上有三颗醒目的黑痦子。
老犟驴老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身子消瘦，但骨架大。
老犟驴老黄年轻时也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还入伍当了几年的兵。
50岁那年，老犟驴老黄不知得了什么病，突然之间暴瘦下来，力气也一天不如一天。他看不起病，也不想去看病，就这样一天一天拖了下来。
以前，老犟驴老黄在建筑工地做木工、钉模板，身体不行之后，工地的活干不了了。为了生计，他就在小溪菜市场卖菜。
老犟驴老黄身体虽然虚弱，但骨头却很硬，面对着洪六指之流时，有一种让泼皮混混们深恶痛绝的傲气。
洪六指一纵狗绳，大狼狗就“嗖”地往前蹿，几乎就要扑到老犟驴老黄的身上了。
老犟驴老黄吓得倒退了两步，身子紧靠在后边的墙上。
大狼狗却在离老犟驴老黄一米处停定，冲他龇牙咧嘴。
洪六指很满意这种先声夺人的威慑，然后才用懒洋洋的声音问：“怎么回事？”
三痘子指着老犟驴老黄，说：“他想坏了规矩，不交管理费！”
“哦？”洪六指阴阳怪气地看着老犟驴老黄。
“为什么我每个月要多交150？”老犟驴老黄顶着洪六指的目光，瓮声瓮气地反问。
三痘子在一旁扬着一张有三个黑痦子的脸，说：“我们的管理费是浮动的呀！”
老犟驴老黄怒骂：“浮动个屁！你们随心所欲，想收多少就收多少，还有王法吗？”
三痘子哼道：“当然有王法！我们是得到市场管理局的授权，代表着市场管理局向你收费的！”
老犟驴老黄一脸轻蔑：“代表个屁！你们有白纸黑字的证明吗？你们有正正规规的收据吗？嘴巴一张，就来收钱，没门！”
洪六指嗯哼着咳嗽了一声，这是他从街道管理委员会井主任身上学到的腔调，开口说：“老黄啊，你可以不交，这是你的自由，我们不会逼着你。但是，明天你就不要在这儿卖菜了，你爱上哪儿上哪儿，总之，不许踏入小溪菜市场一步。这很公平吧？”
老犟驴老黄瞪着洪六指，说：“笑话！这市场是你开的？”
洪六指：“不是我开的，但是，是我在管理！”
老犟驴老黄不屑地说：“你在管理？你是什么底，我会不知吗？小时候，你那一堆破事，是你妈求着……”
洪六指一听老犟驴老黄提到他妈，暴戾之气腾地蹿上心头，喝道：“闭嘴！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老犟驴，我就问你一句：交，还是不交？”
老犟驴老黄就是犟脾气，很硬气地回答：“不交！”
“麻拉个批，反了你？！大毛，二毛，给我把他的菜扔了，现在就让他滚！”
“是！”
“你们敢！”
大毛和二毛一人搬起一个菜筐，老犟驴老黄一手抓住一个菜筐，不让他们抢去。大毛推了一掌，但没有把老犟驴老黄推开，二毛起脚，把老犟驴老黄踹翻在地。
由于老犟驴老黄紧紧抓着菜筐，他倒下时，连带着菜筐也翻倒在地上。
三痘子见状，上前想去掰开老犟驴老黄的手。
就这样，四人扭打在一块。
老犟驴老黄的头撞着了三痘子的鼻子。
三痘子一摸，发现流鼻血了，不由凶性大发，骂道：“麻拉个批，不干死你这个老骨头！”
大毛、二毛和三痘子对老犟驴一顿拳打脚踢，还当场把他的菜筐以及菜筐里的白菜、西红柿等踩烂。
西红柿被踩烂在地上就像流了一地的血，让人触目惊心。
最后，大毛和二毛架着老犟驴老黄，把他扔出了小溪菜市场之外。
旁边的人们，噤若寒蝉，全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一句话。
洪六指牵着大狼狗看着，没动手。对付这样一个糟老头，哪需要他出手？
处理完老犟驴老黄的事情，下一刻洪六指带着他的大狼狗和三个小弟，在小溪菜市场巡视了一圈。
三痘子鼻孔里塞着堵住鼻血的卫生纸，看到洪六指手上提着的毛笔，问：“大哥，你手上提着的是什么？”
“湖笔。”
“湖笔？”
“没听说过吧？”洪六指得意洋洋地说，“是毛笔中的爱马仕、法拉利！这几只笔，可是花了我大价钱！”
“花了多少？”
“十几万！”
“十几万？”
“想不到吧？这是有收藏价值的宝贝！就像一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价值上亿呢！”
“厉害了，我的哥！”大毛、二毛和三痘子都赞叹着。
洪六指享受着小弟们赞叹的目光，心中却也暗想：老子花了4万买了这几只笔，若不能把那老板娘搞上手，岂不是当了冤大头？
这时，三痘子又问：“大哥，你的毛笔是在哪儿买的？”
洪六指倒没有瞒他们，说：“就在大礼堂附近的古玩城。”
“是在大木瓜老板娘店里买的吧？”
“咦，三痘子，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问？一猜一个准！”
“你行啊，三痘子！”
三痘子猥琐地嘿嘿笑着：“我知道大哥的口味嘛。嗯，大哥，你这东西也买得好！”
“为什么？”
“你把笔字读成第一声，看看是什么——多富有象征意义啊！”
“毛——bi——，靠，三痘子，你真有歪才啊！”洪六指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大狼狗脖子上的皮套被扯动，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主人嚣张狂笑，也跟着龇牙咧嘴吠吼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