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过了孟冲之后,朱载坖就等待着高拱今天的授课。
这段时间高拱也终于将他所知道的俺达故事和朱载坖讲的差不多了,朱载坖对于这位来自于草原之上的雄主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个俺达或许真的有超越祖辈的雄心壮志,以至于朝廷对其百般的提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同意他的通贡请求。
但是知道一些历史的朱载坖很清楚,这个俺达其实只是看似雄心大志而已,他在草原上的威信还是比不过蒙元的,因此他所看重的其实还是自己在草原之上的绝对的地位。
对于大明的疆土,即便他在宣大等地劫掠过无数次,但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是无法撼动大明的统治。
因此俺达最大的诉求就是通贡,所以即便是后来他率领大军兵临京师的时候,他也没有脑子一热的学习草原上的前辈,对大明京师发起进攻。
而他之所以会如此耐得住的诱惑,不去攻击京师,也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带来的这个草原骑兵的真实实力。
这些草原骑兵就像是一圈贪心嗜血的野狼,面对弱小的猎物之时,它们可以爆发出无比凶残的劫掠本性,但要让它们冒着巨大的危险去攻城拔寨,这些草原骑兵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毕竟时代已经变了,虽然汉人们的机动性不如他们灵活。
但是汉人们的武器还是非常厉害的。
要是他们脑袋一热真的去攻击北京城,那么迎接他们的必然也是北京城头上数不尽的炮火!
而这些草原骑兵们显然都不想成为攻城的炮灰,而且他们他们所擅长的战斗方式就是骑兵野战,对于攻城而言,他们的优势是完全发挥不出来的。
所以,即便是俺达本人想要进攻北京城,他手下的这些草原骑兵也不见得真的愿意骑着马举着刀嗷嗷叫的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尝试北京城头整齐摆放的火炮!
而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一旦他们在短时间内拿不下北京城,不但要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还要面临大明其他起来聚集来的大军围剿。
可以说如此风险巨大的决策,只要俺达不蠢,他绝对不会真的攻击北京城的。
所以他所求之事也可能仅仅就是通贡而已。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心思,所以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之中,在高拱和张居正的策划下利用了草原部落之间本身就不牢固的利益冲突,和俺达达成了封贡互市,朝廷册封俺达为顺义王,结束了大明与草原之间近两百年的敌对状态。
接着大明又利用机会成功的铲除了赵全等汉奸之辈,虚弱了草原内部的组织力量,使得往后上百年的时间里,大明北边绝少爆发大规模战争的格局。
因此要对付俺达这些只在乎短期利益的草原敌人,最好的方式还是以怀柔拉拢以及分化拱火的模式才是最有效果,毕竟大明对于草原而言真的是地大物博,诱惑满满,谁不想获得大明朝独特的青睐呢?
只可惜现在的大明朝堂一直都在以无比谨慎防备的姿态看待俺达,看待草原,认为他们是南下之心不死,所以在最终的态度上不管是嘉靖皇帝本人,还是朝廷内部的一干文臣武将等都是抱着极大的敌对心理。
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大明和草原永远都不可能和平共处,九边的烽火也永远不会消停。而大明的国力也会被战线拉的极长的九边无尽消耗着,最后跌入深渊。
但是现在朱载坖也没有政治上的发言权,更没有一分的决策权。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京郊的百姓,让他们在未来的庚戌之变中不至于变成朝廷的弃子和俺达的战利品。
朱载坖要想尽办法在这一年的时间内,把京郊变成一個带刺的铁疙瘩,谁敢来咬一口,必要他崩出一嘴血来!
就在朱载坖还在思考如何打造京郊实力的时候,高拱来了。
“王爷,俺达的故事讲的差不多了,王爷还想听哪里的故事?”
朱载坖和高拱到了书房之中,高拱对朱载坖如此问道。
朱载坖想了一下,最近确实对于俺达的事情思考的有点脑袋发昏了,也确实该换换脑子,想想其他的问题了。
朱载坖道:“先生就讲讲海上的事情吧。学生也想了解一下我大明海疆之上的故事。”
高拱一听朱载坖要听海上的故事,这让高拱多多少少有点意外了。
虽然高拱对海上的问题了解不多,但这么多年身处翰林之中,也使得高拱的眼界有了很大的提高,知道了很多关于海上的故事。
所以高拱并不像一般的内陆士大夫那样对海上的问题有着偏执的认识。
通过这些年结识到了南方官员,高拱也从这些南方官员口中知晓了海上的走私贸易的存在。
虽然这些南方官员们对这种发自于民间的海上走私贸易深恶痛绝,但是凭借直觉高拱认为这些对海上走私深恶痛绝的南方官员,好像并不是真的抵触海上的生意,而是抵触那些饶过他们走私的民间商团。
有了这个感觉之后,高拱就总忍不住觉得这些南方官员心里肯定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显而易见就是海上贸易的利益!
但是高拱毕竟是内陆长大的人,虽然他能猜透到几分真相,但是对于海上的巨大利益,还是没有多少充分认识的。
只当这是南方士绅与南方民间走私财团之间的利益之争,算不得多少大不了的事情。
毕竟大明从太祖皇帝时就有禁海的传统,虽然这中间也是断断续续的开海经历,但因为海上的不确定性,以及海盗的问题,所以大明对海上的政策主基调还是禁海。
而最近一次禁海就是在嘉靖二年的时候,所爆发的“争贡之役”!
也正是因为这一场倭人之间争相证明自己才是倭人正使的内斗,使得大明宁波百姓遭受了无妄之灾,最后在夏言的建议下朝廷裁闽、浙两市舶司,惟存广东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