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清流隐士
    课业结束后,士子们三两成群,结伴走出教室。

    看到在门外静静站立的田泽,士子们纷纷目露崇敬之色,赶忙整理衣冠,恭敬地深深一拜,这才有序地离开。

    田泽则是面带温和的微笑,微微点头示意,目光中满是对这些年轻士子的期许。

    这些可都是未来的希望,因而他没少来书院刷脸。

    “田使君很是清闲啊,没事就往这书院里跑。”

    就在田泽心情正好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陡然响起。

    田泽一回头,只见一位身高八尺、容貌不凡且气质超然的中年男子立于身后,一脸不善的看着田泽,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

    “幼安公,今日授课,感觉如何?”田泽倒也不恼,依然笑容满面,语气轻松地问道。

    “托田使君的福,这些学子多重术而不重道,我所教授的那些,他们能学进去一半就算不错了。”管宁冷哼一声道。

    田泽微微一笑。

    能被管宁这般对待,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这位可是一名真正的清流隐士,虽说对于管宁的观念田泽并不全然认同,但是田泽不得不承认其品性高洁,行事端正。

    哪怕是立人设,人家能够立一辈子,这与真正的高尚又有何区别?

    汉末的士人分为清流和浊流,清流多是部分士大夫的自我标榜。他们大多信奉儒家名教,以澄清天下为己任,致力于清除宦官外戚,匡正汉室正统。

    而那些依附于皇权和宦官外戚的官员,以及宦官外戚自身,则被他们贬为浊流。

    田泽对这种清浊之分嗤之以鼻,说白了其本质不过是权力争夺。在他看来,所谓的清流,不少人不过是打着正义的旗号,为自己谋取私利罢了。

    然而在这种崇尚名节的大环境下,多数人道貌岸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但也有人却是真正地受此影响、做到了持身以正。

    比如田泽的恩师卢植,眼前的管宁,田泽麾下的张昭等等。

    他们真的做到了一生清正、不慕名利。

    张昭年少时便声名远扬,成年后被举荐为孝廉、茂才,但他都予以拒绝,其清名并非是为了出仕作秀,而是真的发自内心。

    后来辅佐孙氏完全是因为孙策的个人魅力和无赖手段,孙策以“仲父”相称,还与其一同拜见张昭的母亲,这才将其请出山。

    后来,张昭也助力孙氏政权稳固江东,其地位犹如曹操阵营的荀彧,但由于一直秉持着敢于直谏、性格刚直的作风,不为孙权所喜,就如同袁绍阵营的田丰。

    汉末的“倔驴”太多了,碰了多次壁之后,田泽也慢慢摸索出了与这些人打交道的经验。

    上门去请绝对会吃闭门羹,必须得使点巧妙的手段。

    像是张昭、管宁这类喜欢隐居的清流,在黄巾之乱后多数都想寻一处安静之地避祸。管仲前来辽东便是这个原因,张昭因为出身徐州,想去的是江东。

    田泽便安排人伪装成路人,不时地出现在张昭常去的地方,不动声色地和他讲述辽东的好处以及江东的纷乱,又提及管宁等清流大儒也在辽东。

    而且还在张昭的隐居之地村落附近安排了一支船队,每每都说这是前往辽东做生意的,数十日往返一次,且都说辽东是一片净土。

    久而久之,这才把张昭勾了过来。

    包括对管宁等清流,田泽也是如此操作,四处散布张昭等清流在辽东的消息。

    就这般,连哄带骗,这才把这群真正的“清流”请到了辽东。

    只要他们愿意来,后续的事情就好办了。

    陈宫和程昱等人当年也是如此,以游学的心态到处看看,结果到了辽东就被田泽“扣下”了。

    田泽放得下姿态,辽东的盛况也经得起检验。

    那些一心只想隐居的,田泽一时劝不动,但同样会妥善为其安置

    而张昭这类并非特别坚定想要隐居,虽然淡泊名利,但心中仍有救世抚民之心的,就被田泽收入了囊中。

    张昭在田泽麾下更像是陈宫和田丰的结合体,他到来之后,辽东的吏治廉政顿时好了许多,而且政务运行也愈发顺畅,效率大大提高,一度让陈宫有些想要退位让贤。

    但张昭也有自身的问题,那就是和田丰一样的固执,而且那股“清高劲”,让程昱、董昭等人很是抵触,认为其不适合总领政务。

    所以田泽还是将政务交由陈宫总负责,张昭作为副手,从旁协助。

    张昭对此倒也没什么想法,他本就不在意权力地位,只是希望百姓能过得更好、少些战乱。

    与张昭相比,管宁等大儒的“清高劲”则更加强烈,虽然待人谦和有礼,但是那种超然物外的淡漠,着实令人心生自惭。

    品性清高到常人根本难以接受,直接超脱了世俗的功名利禄。

    平日除了与邴原、王烈等人还愿意交流一二外,对其他人都爱搭不理,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心动之人。

    但在来辽东避祸后,他却对田泽有些刮目相看。

    然而这种刮目相看很快就变成了恨铁不成钢和鄙夷。

    在管宁看来,田泽有如此之能却不宣扬先贤大道,反而更侧重于百家学说之中的一些方法手段,太过功利,根本不明白道才是根本,术不过是表象。

    田泽对此可不这么认为。

    道与术不分高低。

    只知其所以然却不会实际操作,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二者都存在弊端,而前者尤其严重。

    一生所学不用于治理世事,而是埋没于山川之间,这种行为田泽是不能认可的,甚至是十分不屑。

    如今的辽东,需要的不是一群道德高尚、钻研经典的清流,而是真正能干实事、德才兼备的能吏。

    田泽很欣赏管宁、邴原和王烈的品德,但双方的价值观完全不同,因此这三人都表示并无出仕之意,每日都只在书院里专心研学教书。

    不过这样也不错,有这些人在,能够极大地影响书院中的士子,提升他们的品德、减轻他们的功利之心。

    “幼安公,事事都亲力亲为,并非为人主者应当做的事。我虽平日看似无所事事,但却能够安排合适的人选担任合适的职务,如今辽东一片太平,又何须我过多插手。”

    田泽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和从容。

    “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来看看这些士子,顺便也想请您和根矩公、彦方公帮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