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干活的路上决定
    ……

    “爸爸,妈妈在看什么?”

    “你妈妈在看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闪一......妈妈,我也要看星星!”

    “小言喜欢看星星吗?”

    “喜欢!但我其实更喜欢云彩。”

    “云彩每一团都不一样,还会变,就像我的变形金刚!”

    “看来我们小言的想象力非常丰富呢,想象力不丰富可不会发现它们像变形金刚。”

    “那妈妈喜欢看星星是因为能看出星星在变吗?”

    “不是喔,星星不会变,它们是很简单的,是这漆黑夜幕下不起眼却永远存在的。”

    “那妈妈为什么喜欢看?”

    “你妈妈喜欢看星星是因为她细腻、温柔,能享受到这份细微的美好。”

    “我明白了!所以喜欢看云彩的人都很有想象力,喜欢看星星的人都很温柔。”

    “唔......”

    一声闷哼,一瞬间地睁开眼,原本软在座椅上的王承言突然如同触电般绷直了身体。

    “做梦了?”

    驾驶位上,正在开车的李择明斜眸瞥他一眼,把放在杯槽里的瓶装口香糖扔给他。

    “嗯。”

    王承言接住,倒出一粒送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用拇指和中指按摩起太阳穴。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知道自己确实有做梦,梦到了已经不在的父母。

    明明不常做梦,更不常梦到小时候,今天却在车上做了一场无比清晰、完整的梦......

    许是因为一小时前的那句“我相信喜欢看星星的人不会不温柔”吧。

    毕竟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言今忆昨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起来,当时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简单地揉了两下,他收起摁着太阳穴的手指,把手攥成拳撑住下巴,偏头看向窗外。

    窗外,太阳已然和月亮完成交接,夜幕初上,橘红色的晚霞被墨一般的深蓝色所替代。

    心一点点静下,他很快便得到答案。

    是下意识。

    是被裴珠泫抿起的嘴唇、攥着袖子的手、微微颤抖的眼眸,被惹人怜爱的样子触动到。

    还是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职责。

    是希波克拉底誓言提到的,不论“病人”是好是坏、是男是女、是尊是卑都该被治愈。

    “是被钟声闹得吧,毕竟这么多年没出现过问题。”

    接在希波克拉底誓言后面,李择明再次开口替他说出了第三个是,是被两道钟声闹得。

    “嗯。”

    “慢慢来吧。”

    不过,王承言看起来倒是好像并不跟上一次似的那么在意钟声的事。

    他只是继续看着窗外那在天际晕开的墨,语气平静得跟墨中飘浮着的云一样没有波澜。

    “决定了?”

    他的平静让李择明隐隐懂了。

    “你知道我一直以来的想法,这很可能是一个机会。”

    从某种程度上讲,人在骨子里其实都或多或少地自带着叛逆基因。

    这一份叛逆或是不想遵守某条规则,或是不想遵循别人的安排,又或是讨厌循规蹈矩。

    而放在王承言身上,这一份叛逆则是不想要测谎能力。

    是的,虽然十八年间早已习惯能力的存在,甚至能力有给他带来常人很难获取的财富。

    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更想做回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的人。

    做回一个普通人毫无顾虑地去和其他人交朋友,做回一个普通人毫无负担地接受世界。

    所以,现在钟声罕见地出现异常。

    哪怕只在裴珠泫身上发生了两次,哪怕几乎没可能真正影响到测谎钟,可他仍会尝试。

    尝试和裴珠泫接触,尝试一点点搞清楚原因。

    “你接下有两个月的时间。”

    接着,李择明在空中竖起两根手指。

    “嗯。”

    说实话,在准备“真心话”的时候,王承言完全没想到两个月的条件会变得如此重要。

    两个月......

    他抬起手肘搭在窗沿上,勾起食指轻抵额头,目光穿透浓郁的夜色,看向遥远的远方。

    慢慢来吧。

    “到了。”

    他要慢慢来,李择明开车却是一点不慢。

    不一会儿,车就根据闵女士在三天前给出的地址,停到了半岛国际会展中心的门前。

    “你回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车停稳,王承言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对正掏出手机准备玩游戏消磨时间的李择明说。

    “你自己能行?”

    李择明持怀疑态度。

    别的不说,这人来的路上还做梦呢。

    “我想出去浪不行?”

    王承言推开车门,走了。

    “别把自己浪丢了哈!”

    摇摇头,李择明控下车窗干嚎一声。

    王承言背着身子摆摆手,他发动汽车。

    “是王承言xi吗?”

    车一发动,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迎上前来。

    “对,闵女士让我来的。”

    一张名片被王承言从钱包中拿了出来。

    “这边请吧。”

    看到名片,工作人员随即做出请的手势。

    “麻烦了。”

    走进场馆,先是略有几分昏暗的通道。

    通道不算拥挤,并排着走大约能过七八人。

    两侧摆着一些大号的防撞金属箱,通过开着的几个能看到里面是未拼装起来的假人。

    随着越来越深入,灯光照明渐渐好了起来,来来往往、步伐匆匆的工作人员也多了些。

    显然,大家都挺忙的。

    “承言xi,这边。”

    沿通道走了差不多二三百步,工作人员带着他站到一扇门前。

    “谢谢。”

    礼貌地道谢之后,王承言伸手推开厚重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型“跳蚤市场”。

    一眼望不尽的台子,抱着衣物高速移动的工作人员,无数用帘子隔成的临时试衣间......

    简直比“跳蚤市场”还热闹。

    当然,王承言并不是来看热闹的。

    凝起眼神巡视一圈,终于,他在自己的对角处、展厅的另一角落看到了闵女士的身影。

    斜穿“跳蚤市场”......

    面对这“灾难级”的前路,他人有些麻。

    前走两步,左侧一位模特直接掀开裙子往腿上套袜子。

    又前走四步,一名工作人员像是秋道丁次开启了肉弹战车模式,从他眼前嗖地窜过。

    再前走六步,右侧一位模特旁若无人地站在化妆台边换起了衣服。

    而当移动到大约展厅正中央的位置,他突然跟即将冲线的竞走运动员似的,忽地加速。

    因为,他发现有好多人在观察自己。

    更恐怖的是,观察他的人中不乏男性,他们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猎物”,灼热、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