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五指收紧，用力碾了碾。</p>
“你要不信，也行，就当我是来完璧归赵的。”</p>
季岫白盯着她软糯的耳垂，像是一颗小豆苗刚长好了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嫩尖尖，但眸子里的坚强，比她这张脸还要明艳。</p>
他指腹在美玉上摩挲，“要想证明也容易，爷爷说那小姑娘后颈上有颗红痣，我看看。”</p>
季岫白突然欺近，焚香时染上的檀木香气淬了许禾柠一脸。</p>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后颈洁白，像只被惊吓到的兔子往旁边躲去。</p>
“这辈子没见过男人？”</p>
吓成这样。</p>
许禾柠确实对男人没什么好印象，她的漂亮从来没有给她开过绿灯，只会招来无尽的麻烦。</p>
“你的司机不是男人吗？刚才是他带我过来的。”</p>
前排负责开车的人手掌一紧，真是无辜中枪，这很侮辱人的好吗？</p>
许禾柠知道季岫白在诓她，她跟周倩一张床上睡过，一条河里洗过澡，周倩脖子后面哪来的痣？</p>
“看来我来错地方了，我没长痣。”</p>
她说着要去开车门，许禾柠在车门上左摸摸右摸摸，但让她尴尬的是她不知道怎么开。</p>
季岫白拉扯一串佛珠，橡皮绳被扯到最大，再收回去，再扯。</p>
许禾柠想那珠子怎么不崩他一脸呢？</p>
“啪嗒——”</p>
绳子果然断了。</p>
老天开眼。</p>
佛珠四处迸射，落在车内铺置豪华的地毯上，落在许禾柠并拢的腿间，落在她敞开一半的上衣内。</p>
外套拉链正好扣在胸部往下的位置，珠子跟长了眼似的，挺会挑地方。</p>
许禾柠不动声色，在胸前拍拍，珠子居然没有掉下去。</p>
季岫白眼里波纹荡漾。</p>
啧。</p>
司机一脚油门开出，将她带回了季家。</p>
南安城季家的小淮园，象征权势和威严的两头高猛雄狮在门口站着岗，车子往里开，跟游园一样带着她兜了大半圈。</p>
车停定，管家过来开车门。</p>
季岫白先下去，许禾柠赶紧跟他一个方向挪下车，免得一会又不知道在哪开门。</p>
“爷爷知道了吗？”</p>
管家冲许禾柠看了眼，“还没跟他说。”</p>
季岫白人高，管家那把伞撑得勉强，几人站在偌大的院子内，许禾柠一点遮蔽物都没有。</p>
她盯着脚底下的一块砖，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渴望，小淮园一张张不起眼的瓦片铺在她的脚下，都极有可能铺出一条康庄大道。</p>
许禾柠很快被带到一间屋内，和她想象中的认亲不一样。</p>
季老爷子躺在床上，像是弥留之际。</p>
“总算找到了，快……快过来，让我瞧瞧。”</p>
许禾柠来到床前，“季爷爷。”</p>
“一路找过来辛苦了吧？你父母呢？有没有陪你一起来？我得好好报答他们……”</p>
许禾柠马尾被水沾湿后成了一大束，雨水还在顺着她的发尾往下滴。</p>
“季爷爷，我是自己来的，我爸妈半年前死于一场火灾，我实在活不下去，这才……”</p>
可怜的孩子。</p>
周倩救人的时候，不过才十几岁，那会她营养不良，一米三不到的个头，现在是长成大姑娘了。</p>
老爷子瞅着这眉眼，不过就是白了点，眼睛大了点，但女大十八变。</p>
“上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不愿意说，这回能告诉爷爷了吗？”</p>
“季爷爷，我叫许禾柠。”</p>
老爷子心疼得不行。“柠柠，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p>
他还有很多话要说，但身体明显撑不住。</p>
季岫白冲许禾柠看了眼，“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p>
“好。”</p>
她忐忑地候到外头去，她不确定她这样能不能过关。</p>
也许，他们会想尽各种办法来试探她。</p>
从许禾柠顶替了别人身份的那日起，她就已经被放在了随时会被人拆穿，任人宰割的位置上。</p>
爷孙俩在屋里说了好一会话，季岫白才出来。</p>
廊檐间落着雨，季岫白的视线落到许禾柠身上。</p>
他眼神跟方才相比，有了些许的变化。</p>
“你先回房休息下，吃晚饭的时候会有人叫你。”</p>
“好。”</p>
管家带了个丫鬟来，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叫苏晓。</p>
小淮园内有专属的电梯，苏晓带她去了五楼。</p>
“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床头的座机按9，就能找到我。”</p>
“嗯，谢谢。”</p>
她坐在床边，摸了摸床上新铺的蚕丝被，被子好软，又薄，许禾柠起身后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去了。</p>
她顶多也就在这借住一两晚，没必要把这么好的东西弄脏了。</p>
这场雨就没停过，到了晚上，苏晓过来请她下楼用餐。</p>
晚餐设在小淮园的一个偏厅内，许禾柠推门进去，见里面就只有季岫白在。</p>
餐厅内摆了张高档的红木桌，虽然就两个人吃饭，但菜几乎装满一小桌。</p>
“坐。”</p>
季岫白示意她入座。</p>
“季爷爷呢？”</p>
“他身体不大好，在房间已经吃过了。”</p>
许禾柠坐下来，一整套餐具齐全，佣人过来端了一碗水给她。</p>
她正好有些渴了，倒过谢后，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碗。</p>
“噗嗤——”佣人没忍住笑了。</p>
许禾柠不解地冲她看看。</p>
“这是给你洗手的。”</p>
“……”</p>
许禾柠没有丝毫的窘迫，反而抬起琉璃弹珠一般清澈的眸子看向佣人。</p>
她笑起来嘴角带个梨涡，像是七月最甜嫩多汁的小梨子。“比我家的井水好喝多了，很干净，洗手多浪费呀。”</p>
季岫白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纯粹就觉得这水挺好喝的一样。</p>
“那把我的洗手水也给你喝。”</p>
“那倒不用，小九爷自己尝尝吧。”</p>
这姑娘，身上肯定是有刺的，只不过挺能隐藏。</p>
餐厅的窗开着，雨水淅淅沥沥溅在窗台上。</p>
她饿极了，没有客气地拿起筷子。</p>
季岫白靠在座椅内，端详着对面的女人。</p>
她即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那一股如狼般的逼视，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将她拖进深渊。</p>
“爷爷一直在找你，动静那么大，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p>
许禾柠眼帘都没有抬一下。</p>
“出车祸的地方，距离我家有点远。”</p>
他这么望过去，只能望到她光洁的额头，“当年去喊救护车过来的人，真是你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