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司家小辈众多,但除了司砚之外没有一个争气的,因此,司砚在竞争豪门继承人的位置上没有丝毫压力,司老爷子也十分器重司砚,早早就将权利给了司砚。

    自正式接手司家之后,司砚的休息时间就大幅度缩减,和宁初领证之后,司砚很少回到家里,原因同司澄脑补的不同,他是真的很忙,每天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连吃饭时间都压缩到了十分钟内,与谁见面,跟工作不相关的人的谈话都严格控制在一定时间内。

    司砚这趟出国只用了四个小时就回国了,来回的航程加起来甚至超过了会议时间,一下飞机,司砚就吩咐司机回家。他坐在车里小憩了一会,再睁眼,又收到了司澄和管家的消息。

    【管家:司澄少爷和宁少爷成为朋友了呢,我好久都没见司澄少爷笑得那么开心过了。[图片]】

    司砚:“……”

    【司澄:哥,嫂子做得饭比咱们家的厨子还要好吃,你真是娶到宝了!!!】

    司砚:“……”

    管家一向都是这样,司砚很想知道,宁初到底对司澄做了什么,才会让司澄态度大变,从前恨不得天天来找宁初的麻烦,现在不仅夸奖宁初,还跑到了宁初的战线上帮宁初说话。

    从机场到家需要2个小时的车程,司砚只眯了十分钟就开始处理紧急文件,车子抵达别墅门口时,文件也正好处理完了。

    一夜奔波,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了,司砚没有通知任何人,管家看到他时生出些惊讶:“少爷,您回来了。”

    司砚面无表情,淡淡“嗯”了声。

    管家从司砚5岁时就跟着司砚了,司砚的情绪向来很淡,跟了司砚22年,管家从没在司砚身上看到过剧烈的情绪波动,对司砚的冷淡早就习以为常,他笑了笑,说道:“小少爷和宁少爷在花园里,司澄少爷正陪着他们。”

    司砚:“司澄留宿了?”

    “是的。”

    司砚是昨天傍晚收到司澄的消息的,已经第二天了,他不在家里,司澄竟然愿意留宿在这里。

    猜出司砚在想什么,管家笑着解释:“司澄少爷与宁少爷聊到很晚,时间不早,就决定在这里住一晚。”

    司砚不冷不淡“嗯”了声,扯松了束缚他脖颈的黑色领带,缓步走到花园门口。

    花园每天都有人打理,用白色栅栏隔开做区分,每一块区域都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刚入夏,许多花争相开放,香味交织在一起,就算被风吹散了,也阻挡不了浓郁的香气。

    一抹纤细背影蹲在一大丛鸡蛋花前,即使蹲着,身边的奶团子也才与他一样高,奶团子弯腰从地上捡起刚掉落的鸡蛋花,在手中转了下圈,戴在了青年的耳朵上。

    司诺咯咯笑了起来,软乎乎道:“小爸好看。”

    青年的侧脸沐浴在金色阳光下,风吹开额前碎发,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浓密的眼睫阻隔不了阳光落入浅瞳中,司砚还没看清青年瞳孔的颜色,那只圆润的眼睛就弯出了月牙弧度,眼里盛满了笑意。

    “你戴花还挺好看的。”司澄在宁初旁边蹲下,顺手摘了一朵鸡蛋花戴在自己耳朵上,完了冲宁初一笑,“怎么样,我戴着是不是更好看?”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夸奖,宁初给他抛了个不赞同的眼神:“今天早上才刚开花呢,它长得好好的,你怎么就直接摘下来了。”

    司澄有些委屈:“司诺也摘了呀。”

    司诺睁大眼睛,有些着急,宁初的手落在他头顶,轻柔地摸了好几下。

    “诺诺是从地上捡的,才没有摘呢,你别冤枉你小侄子。”

    司澄:“……”

    司诺满是依赖地往宁初身边靠了靠,身体恨不得与宁初紧紧贴着。

    “你是不是该跟它说声对不起。”宁初指了指空了的叶子。

    司澄抿抿唇,没有犹豫太久,就冲那个位置说了声“对不起”。

    宁初微笑,突然做了迟来的回答:“你戴鸡蛋花比我好看。”

    司澄脸一红,身体一晃一晃,忸怩道:“真的呀?你要说真话,不许骗我。”

    “是真的。”宁初眉眼覆着一层温和无害的笑,声线陡然柔了不少,“不过,这些花之后也要拿来做装饰,早摘晚摘也是一样的,抱歉,我刚才说的有些太苛刻了,你生气了吗?”

    若放在以前,司澄早就发火了,也不会说那声对不起,明眼人都能看出宁初在逗司澄玩,偏当事人不知道,得到宁初的主动道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种小事,我怎么会生气呢!你说的也没错,它刚开花我就摘下来了,是对它的不尊重。”

    司砚:“……”

    宁初立马送上夸奖:“你竟然有这种高洁的品德,不愧是我粉的男人,我比昨天更加喜欢你了。”

    司砚:“……”

    司澄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羞涩地挠了挠脸皮,又挠了挠脑袋,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司砚:“……”

    司砚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家表弟傻里傻气的,情商比智商高一点点,要不是因为有司家做靠山,早就被人骗得什么都不剩了。

    不过才两天不见,小表弟就被他名义上的老婆给忽悠瘸了,被人当猴子耍了也不知道。

    “爸爸!”司砚在花园门口站了许久,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是司诺,见到司砚的第一眼,司诺的眼里迸射出璀璨的光芒,情绪与话语是激动的,但他没有朝司砚扑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睁大圆圆的眼睛,一脸惊喜望着司砚。

    “哥!”司澄与司诺一样激动,但他比司诺少了太多矜持,19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往司砚那奔去,明知道会被司砚推开,还是张开手臂缠了上去,结果就是,司砚灵活地躲开了他的飞扑,还无情地将他凑过来的脑袋给推开了。

    宁初旁观了一切,对司澄又有了新的认知,看向司砚时,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撞上,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宁初率先反应过来,冲司砚微微一笑,喊道:“司先生。”

    司砚点了点头,别开了目光,将又靠过来的司澄的脑袋给推开了,冷声警告道:“再靠过来,一个月内,你别想再来这里。”

    司澄一听,立马止住了往前靠的动作,老实道:“我知道了。”

    管家出现在两人身后,适时开了口:“饭已经准备好了。”

    除叽叽喳喳的司澄外,其余几人默不作声往餐厅走。

    司砚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心领神会,抛了个话题给司澄,司澄的注意力立马从司砚身上转移,跟着管家先一步去了餐厅。

    司砚故意落后一步,等着宁初跟上来。

    宁初察觉到了司砚的刻意为之,他加快了脚步,走到司砚身边,又喊了一遍“司先生”,这次,他得到了司砚不带情绪的回应:“嗯。”

    果然和记忆中的一样,司砚的冷漠不是专门针对‘宁初’,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包括至亲。

    据可靠记忆,司砚5岁那年出了场车祸,父母在车祸中丧生,两人合力将司砚护在怀里,才没让司砚受太严重的外伤,但多少会对一个年幼的孩子造成不少的心理伤害。

    宁初想,司砚的性格会变成这样,可能有那场车祸的原因。

    他不介意司砚对他冷淡,准确来说,司砚对他越忽视越好,这样,他与司砚离婚才能越顺利。

    两人并排走着,司诺夹在两人中间,小脑袋左右摇摆,看看小爸,又看看大爸爸,好像看不够似的。

    司砚自然没有错过司诺的目光,但他此刻的重点不在司诺身上。

    司砚没有上前阻止宁初与司澄的谈话,不代表他会任由司澄被宁初傻傻忽悠,他故意让司澄先走,是想偷偷警告宁初,让宁初别再逗弄司澄。

    司砚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宁初忽然蹲下身,拍了拍司诺的脑袋,温声道:“诺诺去看看小叔在做什么好不好?”

    司诺点点头,立马朝餐厅跑去。

    很显然,宁初特地支开司诺,是想跟他谈谈的,司砚猜不出,宁初想要跟他谈什么,就听宁初又喊了他一声:“司先生。”

    司砚下意识看向宁初。

    宁初的微笑带着一种让人平心静气的亲和力,眉眼间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清润的声音如同山间潺潺的溪水,明明是动听的,却如溪水般冰冷:“您是不是很讨厌我?”

    这个问题让向来处变不惊的司砚都有些怔愣,但他的反应极快,反问道:“为什么这样问?”

    宁初站起身,178的他跟189的司砚面对面,还需要仰头才能看到司砚的眼睛。

    男人有着一副优越的骨相,稍做表情就能吸引众人目光,偏他常年板着一张脸,眉眼冷冽,自带一股锋利感,漆黑双眸中仿佛藏着一把尖刀,能将敢直视他的人直接刺穿。

    许多人与司砚四目相对的瞬间就会吓得别开目光,‘宁初’也是,但宁初不害怕司砚。

    管家这工作需要时刻关注雇主的一举一动,只靠一个眼神就能明白雇主的意思,然后立即去执行。

    宁初不是自夸,他只凭一眼就能大致判断,司砚的锋利只浮于表面,所以接下来的话,他说得格外有底气。

    “您表弟不喜欢我,三天两头来找我麻烦,这些事,我之前没跟您说,但您应该是知道的,您没有阻止,放任他持续找我麻烦,这不是讨厌又是什么呢?”

    司砚垂下眼睛,宁初说的没有错,他无法反驳,他以为在婚约结束前,宁初都不会向他提出来,所以默许了司澄的胡闹,因为他知道,司澄最多只会嘴皮功夫,不会真的对宁初做什么。

    “我对您一见钟情……”

    司砚瞳孔微缩,奇怪的感觉在内心滋生,还没品味这种感觉,就听宁初说:“我以前是相信一见钟情的,但这半个月来,我觉得一见钟情很可笑,所以,您可以放心,我已经不喜欢您了,也不会以婚姻的名义纠缠您,之前我为了您可以忍让,但现在不会了,我其实是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性格,别人欺负我,我不会忍气吞声,我会还回去。”

    司砚怔怔看着宁初,后半段话他没怎么听清楚,重点全落在了前半段话上。

    “司澄没有对我动手动脚,只用言语讽刺挖苦我,”宁初笑容苦涩,“那我用同样的方法还回去,应该没错吧?”

    直到此时,司砚才终于看清宁初的瞳色,浅色的琥珀瞳被阳光照得异常璀璨,甚至盖过了耳边别着的鸡蛋花。司砚一阵晕眩,在看到宁初眼中的水光时又清醒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手帕,递给宁初:“司澄做错了,你这样做没有问题。”

    宁初没有去接,湿润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司砚,尽管刻意压制了,清润的嗓音还是能听出几分哽咽:“那您就没有做错吗?”

    司砚:“……”

    宁初委屈道:“您是不是也该跟我说一声对不起?”

    司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以为要僵持许久,但很快便脱口而出:“对不起。”

    声音刚落下,面前原本还委屈的青年立马浮起了笑容,杏眼微弯,接过了他的手帕:“您的道歉我收到了,曾经的我没有喜欢错人。”

    宁初说完转身就走,司砚还停留在原地,盯着地板上的鸡蛋花发呆。

    在宁初转身的时候,它从宁初的耳朵上掉下来了。

    司砚犹豫了许久,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