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谨慎”
    领兵突击敌方本阵,击杀地方主将,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军令。

    但张任就没想活。

    涪城下两次兵败,又失守绵竹关,已经把张任钉在了耻辱柱上,现在张任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用战死来洗涮自己的屈辱。

    这是张任祈求刘循带自己出征的本意,所以刘循派他去执行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张任一点怨言都没有。

    而且刘循也不是真的要张任去白白送死,他给张任凑了十几个骑兵,两百多精锐士卒。

    这些人已经是刘循能抽出来的极限了,多了刘循也给不了了。

    如果张任能够击杀张溪,解了南门之围,那不管生死,刘循都会向刘璋请功,善待张任的家人。

    如果张任没能击杀张溪呵呵,那他刘循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哪有功夫管张任的家人是死是活。

    真不是刘循心黑,实在是局势如此,他刘循也是扔了性命来坚守雒城的,真没法顾及到这么多。

    张任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不言语,接过了士卒的指挥权后,一声不吭的出城。

    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南门外张溪营地的帅旗,紧了紧手里的长枪,然后一声大吼,一夹马腹,没有任何征兆的,冲着张溪的本阵方向,就冲了过去。

    张任身后,自然是跟着两百人精锐士卒,但这些精锐士卒,只是步卒,跟不上张任率领的十几个骑兵,所以,他们的任务,跟张任不太一样。

    张任突进,带领十几骑去攻击张溪的本阵,而这些士卒,则是顺着张任的突击路线,冲入张溪营地前端的投石车阵地,伺机烧毁投石车。

    张任是决死突击,所以这一路上,根本没管所谓的防守,就盯着张溪的将旗方向前进。

    而张溪呢说实话,穿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盯着将旗打。

    以前都是张溪盯着别人的将旗突击的说。

    这种感觉,挺新鲜,也有点毛骨悚然。

    但张溪终究是从军多年,知道将旗的重要性.而且张溪又没有孙十万那么喜欢浪,他胆子可小了,怎么可能不对自己的本阵加强防护。

    张溪的本阵,那可都是训练过鸳鸯阵的荆州士兵啊。

    更别说在张溪的本阵外围,还有一万五千士卒的保护,就靠张任的十几个骑兵,怎么可能冲杀的进来。

    别说十几个骑兵,就是多十倍,也别想突破这样的防线,进攻到张溪的本阵。

    所以张溪还是比较淡定的,拉着庞统缩在营帐里,在周边十几个长牌兵的保护下,跟庞统喝酒聊天。

    庞统看看身边的十几个长牌兵,再听听外面弱到不能再弱的厮杀声.对方只有区区十几个骑兵啊。

    这个张元长,未免也太

    嗯,有些话庞统不好说。

    谨慎是好事儿,但张元长这个就有点这算不算贪生怕死啊?!

    但张溪这些年领兵作战的成绩放在那儿呢,庞统再怎么样也没法把张溪跟贪生怕死联系在一起,只是觉得张溪实在是有点.太过于“谨慎”了。

    “元长,不过区区十几骑兵何必如此小心?!”庞统无奈的劝说着张溪。

    谨慎也不算大错,但如果跟上次在涪城打张任那样,可是容易错失扩大战果的机会的。

    张溪则是瞄了庞统一眼,心说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当初在鄂县,城头箭雨如注的,我也没有跟现在这样让十几块盾牌围着吧。

    这次真不是胆小,是以防万一那是张任诶,天知道是不是有弩兵技能加成的,偏偏你这个凤雏还坐在我的中军帐里。

    这万一人家要是风骚走位,一箭射出.张溪倒是不怕这货能射死自己,但你庞统就不好说了。

    都已经防备到这个程度了,这要是再让伱被流矢所中,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所以嘛,还是谨慎一点好。

    张任在外面肆虐,也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就是十几个骑兵,一万多士卒要是能让他翻出花样来,张溪就该考虑,是不是在外主持军务的宗预是徒有其名了。

    事实上宗预也没有让张溪失望,很快的,就带着五花大绑的张任,出现在了张溪的面前。

    张溪依然没有让盾牌兵散开,而是隔着盾牌兵看看张任,询问宗预道,“可搜身否?!”

    万一这货身上藏着啥“暴雨梨花针”这类的暗器,那不是很危险?!

    宗预也没想到张溪居然这么“谨慎”,无语的蹲下来,在张任身上一阵摸索,把张任给摸的脸都红了。

    不是害羞,是气的。

    未能洗刷耻辱,连中军帐的边都没有摸到就兵败被擒,张任已经是抱着一颗必死的决心了.谁知道临死前,还要受到这样的羞辱。

    宗预确定了张任身上没有任何利刃,这才跟张溪禀报,然后张溪才带着庞统一起,挥退盾牌兵,出现在张溪面前。

    “将军,可愿降?!”张溪这时候,象征性的开始走劝降流程。

    嘛,反正这是张任,不管演义还是历史,都是打死不降的说。

    “既然被擒,如何不降!”

    “既如此,推出去嗯?!”

    张溪那个纳闷的,眼睛都瞪大了这能是张任?!

    张溪都懵了。

    一边的庞统看不下去了,赶忙对着宗预说道,“还不快给张将军松绑?!”

    人家都投降了,你还在那儿发懵,这多失礼啊。

    宗预闻言,立刻上前,给张任松绑。

    张溪顿时察觉到不对了,这个张任,没有理由投降的。

    “且慢!”

    张溪大喝一声,但随即,看到张任已经半起身了,顿时一拉庞统,后退两步,大喊一声,“护卫何在!”

    庞统都被张溪给整懵了,又让张溪这么一拽的,差点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而一边的盾牌兵也是一阵发懵,但好在军令养成的肌肉记忆还在,张溪一喊,顿时向张溪靠拢。

    而这个时候,张任已经挣脱了束缚,二话不说,冲着张溪的方向就冲了过来,试图越过盾牌兵,直取张溪。

    是,张任现在是没有兵器,但张任一身武艺,在敌方无防备的情况下,突袭一个张溪还是很轻易能做到的。

    砂锅大的拳头,也是能砸死人的。

    反正张任又没想活着离开。

    但张溪比张任想的还要机警,自己都已经开口投降了,这家伙居然还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警惕,居然提前后退了两步。

    正是张溪后退的这两步,又及时招呼了盾牌兵护卫,险而又险的挡住了张任的去路。

    而宗预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来不及拔剑,赶紧从后面跃起,一把抱住了张任,联合盾牌兵一起,再次控制住了张任。

    张溪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而庞统,也惊的后背发凉。

    这年头的人还能不能有点信誉了,都投降了还偷袭?!

    这时候张任已经是无能为力了,只能狂怒大骂。

    “狗贼,杀我百姓,图我州郡,汝等不得好死!”

    “奸贼,行无信之师,兴无义之兵,汝与汝主,早晚死于非命!”

    “恶贼,吾.”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张溪终于缓过神来,听张任在那儿叫骂,台词还那么的熟悉,不由的接口,说道,“你是不是还要食吾肉,寝吾皮啊.你姓马还是姓朱么?!”

    张任被说的,一脸莫名其妙。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爷爷姓张名任狗贼才姓马姓朱呢!!!”

    嘛,骂的好.不管你骂的是哪个。

    不过无所谓了。

    “说起来,我听说将军乃寒门出身,却不知将军之字,为何?!”张溪又继续问道。

    反正是将死之人了,有点小问题,张溪想搞清楚。

    这年月,直呼一个人的名字,是挺不礼貌的事儿,所以张溪问张任的字是什么。

    再一个,张溪本身很好奇这个事儿,毕竟历史和演义都没有记载。

    而根据裴松之引《益部耆旧杂记》的记载,说张任是寒门出身,不是百姓。寒门落魄,那也总是寒门,总不该连个字都没有吧?!

    可张任现在很懵.你没事儿吧,不杀了我,却问我字?!

    怎么的?!要套近关系劝降啊?!

    “此事于汝何干?!”张任一扭头,不屑的说道。

    张溪却是笑笑,不以为意的说道,“看汝亦是一员忠义之将,固然要杀汝,然总要留下个姓名字号,以为后世铭记说说呗,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军情。”

    张溪就是想在张任死前搞清楚这个问题,还真的没其他的想法。

    但张任不这么想,他现在整个人都羞红了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因此,他梗着脖子,说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张溪顿时纳闷了。

    问个字嘛,何必这么激动呢,都脸红脖子粗了。

    倒是庞统看不下去了,赶紧过来拉拽一下张溪,让他闭嘴。

    不是每个寒门,都跟你张溪一样,都能有字号的。

    如果张任没有字,那现在张溪追问,反倒是一件相当失礼的事情。

    再一个.劝降也没有你这么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