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单挑
    有一说一,徐庶的例子,举的很巧妙,也非常的有说服力.比起邓艾那个直接说关羽不懂“为将之道”的话术要巧妙的多。

    但关羽还是听不进去。

    还是那句话,三观不一样,双方讨论的重点就不一样,根本说不到一起去。

    关羽也承认,徐庶的话是对的,但这跟他答应跟张辽单挑并不冲突啊。

    如果说啊,这事儿,是张辽主动提出来单挑,那么徐庶这么说,关羽倒是可以接受,然后就像之前张辽拒绝自己那样拒绝张辽。

    但单挑这事儿,是关羽先提出来的.关羽的内心,自己就过不去那个坎。

    再一个,关羽一身,以信义为着,如今为了所谓的大事,就让他放弃信义这不是关羽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华容道一折,明明是罗贯中杜撰的,但偏偏大家都相信这是二爷能干出来的事儿。

    毕竟这位是真的放弃了荣华富贵,千里走单骑,投奔当时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的刘备的。

    这样的人,如果真把他放到华容道上去,他真的可能为了信义报恩,放曹操一条生路的。

    难道关羽不知道,有些事儿不去做,就可以更容易的光复汉室么?!

    关羽其实知道,但有些事儿在他心里,是不能不去做的。

    再一个.徐庶这例子举得吧,多少也有些问题。

    韩信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忍受胯下之辱的人,但咱们的二爷,那可是真的因为杀人而隐姓埋名,迫不得已逃离家乡十几年的人物。

    十几年颠沛流离,连真名实姓都不敢漏的二爷,对韩信的处境是非常理解的,但对韩信这种忍辱负重的行为,实在没有多少认同感。

    大丈夫当世,当快意恩仇,征战疆场,当马革裹尸而还胯下之辱这玩意儿算个什么玩意儿?!

    谁说杀人犯就不能建功立业了?!

    再一个,这话换成诸葛亮来说,那二爷说不定还有点认同感,可你徐庶.我说,早年因为给朋友报仇杀人,而不得不改名换姓的人,也是你吧?!

    怎么你那时候就不知道为了兴复汉室就忍辱负重一下了呢?!

    淮阴侯韩信能做的事情,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既然伱自己都认为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劝说我呢?!

    所以啊徐庶这话,二爷根本就听不进去。

    有一句话,徐庶是真的没有说错——军中之事,唯仗大将军一人耳。

    关羽是大汉的大将军,同时也是荆州方面军的最高统帅,南阳方面的战事,确实是他一个人决定的。

    如果关羽真的决定去做某件事,哪怕是徐庶,也只能是委婉的劝谏,劝谏不下来,徐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因此,徐庶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关羽给张辽写回信,双方约定,三日后,大寨门口,单挑决胜。

    你要是从看热闹的角度来想,两位天下名将单挑决胜,不管搁什么时候,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件.可对双方将领和当事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是事关整个南阳战局胜败的关键一战,谁胜,谁就能在南阳战事上占据上风。

    没啥大局观的小兵们可能还会想看热闹,但不管是大汉阵营还是曹魏阵营,中级将领对这事儿,都是忧心忡忡的。

    也搭着两边的阵营里,主帅的亲信家眷实在是太多了你让关平,张虎这些人,怎么能心平气和的去看待自家父亲要跑去跟人单挑这件事儿?!

    可张辽也好,关羽也好,都是天下名将,已经约定好的事情,是不可能再更改了。

    因此,三日之后,两军阵前,二将骑马出列。

    两人都是身穿全套明光铠,所不同的是,张辽明光铠下着黑袍,而二爷嘛,明光铠下是一身青不是绿袍哦,是青袍。

    青出于蓝的那个“青”,也就是深蓝色。

    张辽胯下追风驹,掌中亮银枪,虎目圆睁,威风凛凛。

    二爷胯下赤兔马,手中青龙刀,凤眼微闭,令人胆寒。

    两人在两军阵前,拉开阵势,既不叙旧,也不答话,只待二人勒马而定,互对一眼,不约而同的催动战马,直扑对方而去。

    如此直接的单挑,顿时把临阵观战,同时为防万一的众将的心给吊了起来。

    两马交错之际,张辽率先选择强攻,一枪刺出,直取关羽胸口要害,而关羽也毫不慌张,举刀一撩,磕开张辽刺出的长枪。

    第一回合,到此结束。

    这一回合,双方都是在试探,因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张辽的强攻并没有尽全力,而关羽的格挡也没有带后招。

    经过一番试探后,两人都对对方如今的武艺,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都不好惹。

    张辽本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关羽的力量应该会有所下降,但事实上,从一回合交手的过程来看,即使关羽的力量有所下降,那也是下降的有限。

    而关羽也发现,这些年张辽身居高位,但武艺却没有落下,反而是越发精熟,对战机的把握也出色了不少.唯独就是力量上,终究还是差了自己一些。

    双方都有获胜的可能,但同样的,双方也有落败的可能不可大意。

    经过这一回合试探之后,张辽和关羽不约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手里的兵刃。

    张辽脸色凝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而二爷.二爷终于是睁眼了。

    没有任何人发号施令,但两人就跟约好了似的,同时爆发出一声大吼,再次催动战马,双方再次交战。

    胯下战马,再次开始提速,冲着对方呼啸而去。

    而第二回合,二爷没有给张辽强攻的机会,而是主动抢在张辽之前,双手持刀,猛然劈下。

    这是要以力取胜。

    张辽眼看二爷的大刀劈来,顿时也不敢大意面对关羽这一招还敢大意的人,基本都已经去地下见阎王了。

    当下也不犹豫,放弃进攻选择,双手横枪做格挡状,借着马力两马一错的功夫,勉强挡下了这一刀,但也震的手臂有些发麻。

    第二回合到此结束,两人不曾久歇,分离一段距离后,不约而同的勒马转向,也不停歇,直接开始第三回合的较量。

    第三回合,张辽佯做抢攻,举枪要刺,但一枪迟迟不刺出,一直到两人双马交错时,才俯身刺出一枪,直取关羽肋下。

    而关羽呢,也没憋着什么好心,大刀一直拖着就是不动,等着张辽出手两马交错,张辽出手刺出一枪,关羽立刻在马上扭身闪避,同时在扭身之后,凭借强大的腰腹力量再转回来,紧接着就是一刀挥出,劈向张辽的后背。

    张辽顿时大惊。

    一枪刺出落空,自己刚刚收枪回来,此时两马交错之后,自己后背空门大开,根本来不及回身防守。

    情急之下,张辽只能赌一把,猛然前扑抱住马首,身体尽量微侧,藏身在马身一侧,堪堪的躲过了关羽的这一刀。

    有一说一,这一招,把在场所有人,不管是围观的众将还是交战对手关羽,都给惊到了。

    张辽这一招,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镫里藏身”.可问题是,这年月,是没有马镫的。

    在没有马镫的时代玩“镫里藏身”,这不仅仅是马术高低的问题了,对一个人的核心力量的要求也是非常高的。

    即使是在场的一众小年轻,都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张辽的程度。

    要知道,张辽今年都已经五十多了。

    这一回合结束后,关羽都没有趁势发动第四回合的战斗,反而是勒马站定,对着张辽夸赞了一句,“文远好武艺!”

    张辽也赶紧趁机稳定一下情绪,微微一笑,说道,“君侯好手段。”

    一方面,双方确实是出于真心的在夸赞对方。

    大家都是一把年纪了,一个五十多,一个六十出头,还能保持住这样的武艺水准,实属罕见。

    另一方面,两人都是在趁机休息一下。

    到底也是年纪大了,武艺虽然都没有落下,但耐力比不得年轻时候。

    双方武艺本来差距就不大,如今全力交战之下,仅仅三个回合,关羽就感觉手臂有些微酸,而张辽双臂如今也依然有些微微发麻恢复能力不如年轻时候了。

    两人都知道,不能打持久战。

    真要跟年轻时候那样,来回斗上个几十回合,一旦力竭的话,那输的肯定是自己尤其是关羽,对这个感觉尤其深刻。

    关羽毕竟已经六十出头了,按照常理来判断的话,关羽认为自己的久战能力肯定不如张辽,打持久战,对自己肯定很不利。

    而非常巧的是,张辽也是这么想的。

    张辽认为,关羽都六十出头了,居然还保持着这样的力量和武艺水准,久战下去的话,自己搞不好真的熬不过他。

    因此,两人在稍微休息一下后,同时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必须速战速决。

    当第四回合一开始,两人再次催马交战之时,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都采取了抢攻的做法然后两人都被对方的选择吓了一跳。

    回合战就是这样,以战马奔跑的速度,两人交战的一刹那,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能做出的改变也有限。

    当两人都选择了抢攻,再想改变战法,就会非常困难。

    此时,拼的就是双方的应变能力了。

    关羽的反应终究是快了那么一些,同时,关羽也有一个优势——他胯下的,是赤兔马。

    虽然是二代赤兔马,但毕竟基因优秀,又是关羽精心培育的,一人一马的默契非常的充足。

    在这个关键时刻,关羽用力一夹马腹,赤兔马会意之后,在高速冲刺的时候居然还能勉强跃起二尺有余,想要帮助关羽躲过张辽刺来的这一枪。

    只要躲过这一枪,关羽再借着马力,居高临下的砍向张辽,相信张辽根本躲不了,必然人头落地。

    而张辽呢张辽确实吃亏在马上了。

    虽然张辽的马也号称“追风驹”,但这玩意儿就跟自封的和公认的区别一样.马也是好马,但跟赤兔马相比,到底是差了点。

    张辽可没办法在高速冲刺的情况下催马起跳。

    可张辽的反应,也不比关羽慢多少。

    当关羽试图跃马躲过自己刺出的长枪时,张辽就知道,今天的胜负,就在这里了。

    要么,自己一枪被关羽躲过,自己硬挨关羽一刀而落败。

    要么张辽也没得选了,只能豁出去了。

    他双腿紧夹马腹,居然在战马上猛然起身而立,完全不做躲避的,挺枪直刺关羽。

    两马一交合,各自狂奔而去。

    可马上战将,却双双落马,倒在尘埃之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