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老九推荐做质子的人选?
此刻御书房的众皇子,没有一个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皇这是老糊涂了吗,竟敢让一个痴傻儿在这样的大事上做决定?
就算他不是真的痴傻,可一个装疯卖傻十几年的老阴贼,比真正的痴傻儿更加恐怖!
想到这里,众皇子的身后不禁冷汗狂涌......
自己这些人,刚刚可是个个推人家的破墙呀......
“九弟,你是了解大哥的,大哥打小看你就是有出息的料子,大智若愚嘛!”
“九弟,你是了解二哥的......”
见一众便宜兄弟纷纷倒戈,原本怒火中烧的魏光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登时也清醒了不少。
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继续和魏阳打擂台!
身为魏帝的嫡子,魏光比谁都清楚,若是自己被送去北周当了质子,受到的侮辱虐待,比其他皇子只会多,不会少......
想到这里,他也再顾不得什么体面,当即厚着脸皮清了清嗓子。
“九弟啊,三哥也是为了......”
谁料!
魏阳连头也没有回,似乎根本懒得听他们这些屁话,而是定定地看着魏帝,目光如炬。
“父皇此言,是误解儿臣了!”
“父皇和诸位哥哥,都以为儿臣是害怕去北周会受苦受难,想要找一个替死鬼......”
言及此处,魏阳身子未动,目光却是轻扫了众皇子一眼,其中三分嘲讽,七分不屑。
“可儿臣,和某些只会开口谈道义,心里想生意的东西不同。”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脾气最爆,也是平日里最为嚣张跋扈的五皇子魏褚!
方才只有他和魏丕没有出言讨好,后者是因为打算静观其变从而反击,而他,却根本没想那么多......
“老九,你说谁是东西!”
“众位兄弟推你去做质子,还不是为了咱大魏的江山考虑,你这个痴呆不去谁去?”
“今日你敢当着父皇的面在这阴阳怪气的,看我不......”
说着,他竟是一股热血涌上头,就是要跟魏阳动起手来!
“住手!”
见场面即将失控,原本准备看看魏阳发挥的魏帝终于开口。
“褚儿,平日里你胡闹也就算了,这是什么地方?”
“父皇!”
“退下!”
见魏褚被如此训斥,其余皇子的心中,登时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又有几分庆幸。
惹到了父皇,又得罪了奉旨建言的老九,他老五不做质子谁去做?
而旨意一下,自己这些人,就都安全了......
然而!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魏阳的下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
“儿臣想说的是,父皇这一次,不应该派任何一个人去当质子。”
说着,他整了整被揉皱的衣领,淡淡地看了魏褚一眼。
“包括五哥。”
乱了,彻底乱了!
众皇子此刻,只觉得自己如草在风中凌乱,就连心思最深的魏丕,一时间也有些大脑宕机,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不派质子?
魏帝轻皱眉头,手指在御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御极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疑惑。
“哦?”
“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儿臣遵旨。”
得了魏帝的首肯,魏阳面上虽是一副云淡风轻,心中却暗暗窃喜。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父皇和诸位皇兄,岂不闻《六国论》中所言......”
不待他开腔,四皇子魏丕便开口打断道。
“九弟,这《六国论》是什么,哪位大家所著,愚兄自问读书不少,却也不曾读过。”
“该不会是你为了哄骗圣听,临时杜撰的吧......”
这条毒蛇,露出了獠牙!
见众人乃至魏帝都是一脸茫然,魏阳这才想起来,自己穿得太早了。
好嘛,这个时代苏洵还没出生呢......
无妨,让你们这些古代人,尝尝来自后人的智慧!
想到这里,他轻轻咳嗽了几声,也不管有没有起到缓解尴尬的作用,强行接过了话头。
“四哥此言差矣,不是大家之言,就不能拿出来讨论了吗?
”
“实不相瞒,这《六国论》乃是愚弟为谋国事所作,今日正好借机会与父皇和诸位探讨一二。”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贿秦!”
“我大魏坐拥中原大地,雄兵百万,难道此前就没有胜过那周夷?我不知诸位哥哥,何以畏周如虎,谈之色变!”
“若当真听之任之,今日派去质子,得了片刻安寝;明日若周夷要我城池百姓,是不是也能拿出去求和?”
“如此长久以往,则敌国日益强大,我大魏的财富领土却越割越少,这难道不是在抱薪救火,不是亡国之道吗?”
说着,魏阳对着御座又是一拜,面坚如铁。
“因此,儿臣以为,这个求和的口子,连开都不能开!”
“如此,则我大魏后世之君,即使有这个想法,也会想着祖宗如此艰难,却也没有做出这种事情!”
“望父皇,三思!”
魏阳之言,掷地有声,更是深深地敲在了魏帝已然有些老迈的心脏上。
他已有皱纹的脸上,深思之色尽露,再无法隐藏。
九皇子之言,有理!
见魏帝即将被说动,攻讦不成的魏丕再度发难。
此刻的魏阳,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忌惮!
他日此子若是有意争夺储君之位,其威胁之大,甚至要远超嫡出的三皇子!
此子......必须想办法除掉!
“父皇,儿臣以为,九弟的言论若是放在平时,确实是至理不假。”
“但如今的情况,却是不同了......”
他的声音不如魏阳那般铿锵有力,却多了几分平稳,乍一听平平无奇,久了却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
恰如毒蛇獠牙上的毒液。
“如今我大魏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今年开春来,各府州郡不是报旱灾就是报洪涝,有好几股流民都是上个月才刚刚镇压的。”
“如今北周大军压境,南边的楚蛮子也虎视眈眈,若是真的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短短几句话,再次动摇了魏帝的心意。
“丕儿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你说说,朕该如何是好?”
魏丕闻言,瞬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却是很快平复,不让任何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