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都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曲绍扬就带着木把们,扛着刨镐等工具,或站或跪的在半尺深的雪里抠箭子道。

    费了两天的工夫,总算把箭子道重新修好了。

    晚间的时候,曲绍扬把参与放箭子车的木把,都叫到了一起,众人嘀咕半天,这才睡觉。

    等到放箭子车这天,刚开始还行,圆木在箭子道上快速滑下去。

    可是刚放出去一里多地,那圆木就“卡堂子”了,怎么也不动弹。

    曲绍扬也不急,带着人把山坡上近百根粗大的圆木都摆好,然后众人坐下来抽烟唠嗑儿。

    关寿山惦记着放箭子车这边呢,就过来查看,一见这情形,气的他直跳脚。

    “干什么呢,都搁这干什么呢?那木头卡住了放不下去,都没瞅见么?

    赶紧找人挑堂子去啊。”关寿山气的呜嗷喊叫,就是没人听他的。

    最后,气的关寿山抡起棒子来,逼着二毛子上前去“挑堂子”。

    二毛子岁数小,经验不够,他哪里会挑堂子啊,挑了好几次,也挑不开。

    “真他娘的废材,滚一边儿去。

    曲绍扬,你是槽子头,这活是你领着人干的。

    今天你要是不把卡堂子的木头挑开,我就扣你一个月工钱。”

    关寿山气的直跳脚,指着曲绍扬说道。

    曲绍扬被点了名,于是从木头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行吧,我来试试。”

    说着,曲绍扬就跳上了滑道的木垛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指着一根木头。

    “就是它卡住了。”

    关寿山挺鬼,他并不上前,只在那儿问,“哪一根?”

    曲绍扬指着前面不远处,“就那根儿呗,你得再往前一点儿才能看到。

    你瞅你那熊样儿,平常咋咋呼呼的能耐都哪儿去了?往前来啊,走近了才能看到。”

    关寿山往前走了几步,又不肯往前了,“在哪儿?”

    曲绍扬一脸鄙夷的看着关寿山,“瞅你那点儿出息,还大把头呢,就你这样的不嫌丢人。

    老话说得好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怪不得一有事都不肯出头呢,就因为你这大把头不是个玩意儿,怂货。”

    被曲绍扬这么一激,关寿山顿时就恼了,仗着胆子走近雪道跟前儿,往里探头。

    “在哪儿呢?”

    曲绍扬伸手拽住了关寿山的腿,一使劲儿就把他扔进了箭子道里。

    那箭子道修的溜光锃亮,关寿山毫无防备下被扔过去,摔了个狗啃泥。

    七手八脚想爬起来,可脚下太滑,慌乱之中又哧溜出去挺远。

    曲绍扬动作极快,用小杠点活了起堂木。

    “你作孽太多,该遭报应了。”曲绍扬嘟囔了一句。

    极速滑放的圆木,朝着关寿山就撞了过去,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关寿山跟前儿。

    关寿山刚从箭子道上站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圆木呼啸而来,直接将他的双腿撞断了。

    与此同时,众木把们各自用小杠撬动圆木。

    雪道上的圆木,像一个个出了膛的炮弹一般飞速滑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圆木呼啸着,延雪道蜂拥而下,扬起白色的雪沫子,飞的老高。

    那关寿山连个动静儿都没来得及出,就被呼啸而过的圆木,辗成了肉饼儿,碎成一地渣渣。

    “好,干的漂亮,这狗日的不死,等他叫来人,咱们就遭殃了。”

    “狗娘养的东西,早就该去见阎王了。

    杂种,下辈子别托生人了,托生个畜生吧。”众木把恨恨的骂道。

    放箭子车起茬子了,大把头关寿山被起茬子的圆木撞死的消息,傍晚时传到了楞场附近的住处。

    还在养伤的于占松、账房先生、关寿山的姨太太,得知消息都吓的够呛。

    当天夜里,那账房先生就偷摸跑了。

    第二天早晨,关寿山的姨太太发现了,连忙也收拾了金银细软溜之大吉。

    剩下伤势还未痊愈的于占松,一看事情不妙,也顾不得其他了,背着包袱步履维艰的下了山。

    “师父,于占松也跑了。”

    曲绍扬早就安排人盯着他们呢,见于占松也离开了山场子,便同水老鸹汇报。

    “走了好啊,横山山场子这么大,各种野兽多的是,谁知道他们能遇见什么?”

    水老鸹擦拭着刀上的血迹,冷哼一声。

    “也是,这茫茫大山,谁敢保证有什么意外啊。”曲绍扬冷笑道。

    果然,几天后,有人在横山往塔甸的路上,发现了三具尸体。

    那尸体也不知道死多久了,被野兽啃的就剩个脑袋瓜子和骨头架子。

    这年月,深山老林里死几个人,那不是很正常么?

    三个人都被啃成那样儿了,根本辨认不出身份,报官也没人管。

    关寿山死了,李永福回安东了,可山场子的活不能耽误。

    于是水老鸹领着大家伙儿,每天按部就班的继续干活。

    过了十来天,李永福领着七八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回来了。

    那几个人不用说,正是木植公司按照关寿山要求,给派过来的打手。

    “咦?咋不见关大把头呢?他去哪儿了?”

    李永福带着人去找关寿山,可是找遍了山场子,也没见着人,李永福挺奇怪,就问水老鸹。

    “不知道啊,关大把头好几天就不见踪影了,不光他,那三个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们也奇怪呢,我还带人找了两天。

    是不是山上太苦了,关大把头受不了,领着人回安东了啊?

    二柜,你领着人回来的时候,没瞧见他们?”水老鸹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关寿山被圆木碾成了肉泥,早就被曲绍扬带人给埋了,另外三个人死在了路上,被野兽啃的面目全非。

    如今死无对证,还不是水老鸹说啥就是啥?

    反正山上的木把早就通过气儿了,大家伙儿发了誓,谁也不把关寿山的死因说出去。

    木把和柜上,永远不可能一条心,就算李永福想查,也查不到什么。

    再说了,李永福跟关寿山也不咋对付,他这一次回安东,没少跟大柜眼前儿告状。

    “没遇见,那估计是路上走岔了。

    唉,算了,既然他们不在,那就不用去管了,咱该怎么干活就怎么干活。

    那啥,我给大家伙儿置办了不少年货,过几天就小年了,到时候咱歇半天,做点儿好吃的。”

    李永福找不着关寿山几个,也没往心里去,几个大活人,还能出啥事儿?

    “哦,对了,回来的时候路过猫耳山,我去看望了嫂夫人,她让我给你俩带了不少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