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淑仔细琢磨历史上接下来的种种的演变,她觉得非常符合宫廷政治的基本逻辑,那就是任何时候都要留下后手,以防万一。
同样搞废子立侄的邓太后和阎太后,两人一个成功,一个变成了东施效颦,除了家族实力和个人才具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邓太后老谋深算多了,他早早把刘祜留在京中,这头小皇子一死,那头就接刘祜入宫,不给任何人钻空子的机会。
相反,阎太后就缺乏那份警惕,如果效仿邓太后留一个侄子在京,一旦这头出事,那一头迅速补上,迅速建立政治秩序,被牢牢监控的汉顺帝想死灰复燃又谈何容易。
这也是很多女性政治家的通病,她们依托政治规则上位,掌控大权,自己为所欲为,时不时破坏政治规则,却以为那些利益受损的人也一样遵守政治规则,殊不知暴力才是政治最底层的规则……
寇淑得出了一份结论,想成就大事,逆境时,不能沮丧;顺境时,也不能得意,要想到任何可能性,要多准备几份预案,逆境时,要有用暴力掀桌子的勇气;顺境时,要时刻防范别人掀桌子,如此才有可能成为最终的赢家。
寇淑再一次审核自己,自己这边的优缺点都很明显,平原王是目前的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但身体很差,哪怕已经八九岁了,大家都还十分担心他夭折,对他的未来没有太大的希望。
所以她第一重要的工作是笼络住平原王,养护好平原王的身体,让宫中府中对平原王的未来有期望,有希望就会获得机会,也会有人投奔。
这段时间,她做得相当不错,这一次父亲获得升迁的机会,说到底也是平原王身体有所好转,让皇帝产生了期待,若是平原王还是病恹恹的,皇帝就算有心,也没办法搞平衡。
同样的,若是平原王身体还过得去,邓后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搞废子立侄那一套把戏,就算她有这個想法,邓氏家族其他人也会想尽办法劝说她,风险和收益不相符的事情,总会有无数人反对!
如此一来,平原王就有和平登基的机会,而只要平原王登基,她成为了皇后,就算邓太后权势滔天,形势也会发生有利于自己的转变,说到底皇帝才是国家真正的统治者,太后不过是代天执政。
而为了以防万一,在第一件事做好的同时,她必须做第二件事,扫除外围势力,尽可能杜绝那些皇侄上位的可能性。
就算未来邓后以幼子为养子,迎立为帝,那也是皇帝子嗣内部之争,对寇淑并不是致命的威胁,最起码她可以安稳做一个王妃,但如果皇帝的侄子们登基,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不得不防……
要想做好这件事,就得想办法与父亲见一面,陈说利害,让他想办法找人来做这件事,一定要把清河王这些大王们赶出洛阳!
除了这两件事以外,还有一件比较尴尬,但对寇淑相当重要的事情,未来她必须想办法拥有自己的儿子,要不然就算她攀登上政治顶峰,也十分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是为人做嫁衣。
这也是女政治家最大的无奈,她们并没有最高权力,只是代理人,说白了,就是老公早早过世,儿子太小,寡妇当家,如果连儿子都是养子,你还想长期当家,长大起来的养子会感激你吗?邓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退一万步说,当今的小儿子继位,而且能活很久,寇淑有个儿子,平原王这个爵位也可以保留,她以王妃的身份外可以发展格物学,内可以好好培养,东汉皇帝多绝后,未来也是有希望的。
可平原王不能太激动,不适合行房,一个不小心就会gameover,而寇淑心理上也很难接受一个人趴在她的身上,两人未来或许可以相互扶持,但只能相敬如宾,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就是搞人工授精。
通常情况下,精子离开人体后在体外的存活时间是15~30分钟,在阴道内的存活时间是36~72小时,所以在寇淑的危险期,将平原王的精液通过软管注射到她的阴道中,理论上完全可以受孕。
技术上也可以实现,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橡胶和注射器,但橡胶可以用猪牛羊的肠子代替,而注射器也可以用延展性比较好的金银来做针头,这一切都不算太难。
当然了,寇淑肯定不会轻易冒险,她会先做一些尝试,等摸索成熟了再行操作,这些事情可以分阶段完成,先把原始版本的注射器和羊肠软管搞出来……
寇淑心中默默想好了一二三,更加明晰未来的道路,她低头翻看起那些格物学者的文章,这些人有着相当不错的创造性,但很显然不知道如何撰写论文,寇淑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明晰一下格式,她翻开了其中一篇文章,开始了修改。
寇釐虽然官位很小,但作为大汉列侯,自然有机会参加册后大典,等到宫殿仪式办完,最后一步是告祭太庙,寇釐作为列侯自然要步行随同。
等到这一切都完成,众人离开皇宫时,寇釐又看了看宫门,微微叹了一口气,宝贝女儿就在宫中,可就是看不着,也不知道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
就在他驻足,多少感慨之际,沁水公主驸马,当今皇帝的姑父,原高密侯邓乾恰好经过,猜到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商乡侯欲见平原王妃并不难,何必长吁短叹!”
“宫中禁地至关重要,如无必要,我怎么能随便进出走动呢?”
邓乾回到家中,对儿子邓成说起今天的事情,有些感慨的说道,“有这样的父亲,怪不得平原王妃会得到宫中上下交口称赞,寇氏看来要崛起了,你们兄弟要和他们多交好!”
邓成躬身施礼,有一些犹豫的问道,“虽然传说平原王的身体有所恢复,但毕竟先天不足,陛下一直未册立为太子……”
“为父当然知道,但为父并不看好六叔这一门的未来,自大汉立国以来,外戚家族多达几十家,大多下场惨烈,如吕氏、霍氏那般被夷三族者不再少数。
邓骘兄弟还算不错,但邓绥身为女子,却喜读经史,又那般压抑自己,迎合他人,野心必然不小,未来若是有机会女主临朝,必然本性暴露,邓氏十有八九会被连累!
但为父作为邓氏长房嫡枝,总不能长久丢了祖父高密侯的爵位,但又不能和邓骘兄弟走得太近,避免未来被牵连,只能靠近寇氏,他们未来还是有希望的,如此也算是狡兔三窟,哪怕未来六叔一门不幸,邓氏也不至于变成窦氏第二!”
“大人已经因为从父之事连累,是否小心一些……”
听儿子提起此事,邓乾就窝火,阴邓两人在宫中厮杀,邓家站队不一,邓奉母子站在阴后一边,他这个长房娶了公主,压根没掺和,却因为与从兄奉交好,被连累丢了爵位,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现在老六一门崛起,他不要脸皮靠拢,爵位确实有可能恢复,但这口气出不来,还不如与寇氏多一些联系,未来由寇氏帮忙复爵,也省得承邓氏兄妹的情!
邓乾斥责道,“我儿何必犹豫,汝母乃是大长公主,我们家有皇家血脉,就算为父复不了爵位,我儿也可以继承母亲的汤沐邑,皇家总不能饿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