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淮反应极快，他走过去按住女人的肩膀，一把将她推了出去。</p>
女人被掼倒在地，头发凌乱，满面的惊恐。</p>
不知为何，许禾柠居然在看见她那双害怕躲闪的眼睛时，想到了周倩。</p>
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遭遇，只可惜最好的周倩已经死了。</p>
许禾柠眼圈微红，情绪突然间铺天盖地压来，“什么救命，谁要你的命？”</p>
“我只是到这儿来应聘服务员的，录用我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规矩……”</p>
她发现这里是个地狱，根本逃不出去，“但他们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p>
女人声泪俱下，哭声在宽敞内的包厢内反复游荡，显得尤为可怜。</p>
门外，很快有人追过来。</p>
两个体型健壮的男人冲到包厢里，看样子是要直接拿人，甚至都不看看里面还坐着谁。</p>
连淮的脸色刷得冷下去，“放肆，滚出去！”</p>
那两人就看见了地上的女人，还有在椅子上坐着的许禾柠。</p>
这么一对比，许禾柠要是进了这儿，绝对是高价，多少金主双手捧着钱，眼巴巴追在后面的那种。</p>
他们已经顾不上许禾柠坐在那便是贵客的道理，“美女，有兴趣加入我们吗？价格方面都好说……”</p>
许禾柠冷冷地扬着笑，且不说季岫白对她感情怎样，但他的太太如今被人按在了称上，就差随时开价了。</p>
小九爷的脸面比金子还贵重，今天这样恐怕不好收场。</p>
果然，季岫白的脸孔陷入一团阴影中。</p>
连淮抄起桌上的杯子，砸在开口那人的脸上，他冲过去动手，实打实的近身肉搏，看得人心惊肉跳，拳头砸在别人身上仿佛都能感觉到疼，许禾柠把脸给别开了。</p>
女人眼看连淮虐打他们，心里更加涌起希望。</p>
“救救我吧，我还在上学，我现在被逼得学都上不了，反而欠了一身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了……”</p>
许禾柠眉头微动，想到自己被陈深逼迫的那段日子，同样的暗无天日。</p>
但她没资格同情别人，她更没有能力可以去当救世主，同样的遭遇，她看着是爬出来了，但她一旦被拆穿，她的下场可能还不如她。</p>
到时候又有谁来救她？</p>
女人声泪俱下，甚至跪在那里给许禾柠磕头，被连淮打趴下的两个男人这才注意到沙发那边，还坐着一个人。</p>
季岫白外套扔在车上，此时身上就一件白色的衬衣，领口处带着暗纹，不怒自威。</p>
“柠柠，你说要救她吗？”</p>
女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有转圜的余地，至少他们松口了。</p>
“这位小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以后一定报答你。”</p>
她端详着许禾柠的脸，想要从她神色间找出一点共情她的样子，可这女人好像空有一张美丽的脸，她的血应该是冷的。</p>
“我真的只是想做个兼职，想负担自己的生活费……”</p>
许禾柠不认为季岫白会多管闲事，她转身望向那张沙发，“怎么救？”</p>
他们救得了这一个，救不了身后千千万万个。</p>
季岫白睇向连淮，再看了眼角落。</p>
连淮心领神会，拿起桌上厚重的烟灰缸，他往前走去，右手做了个抛掷的动作，只听得砰一声撞入耳中，监视这儿一举一动的机器被砸了。</p>
连淮走回去，将那两人给丢到门外。</p>
许禾柠看着地上的碎片，这地方是陈深的，那她刚才做的事、说的话，他都看见了、听见了吗？</p>
但她只说了怎么救，并没有说我要救。</p>
季岫白视线朝地上的女人扫了眼，“我太太心善，你要好好谢谢她。”</p>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p>
女人的额头撞在地板上，没两下就磕青了。</p>
许禾柠坐不住了，更不想吃什么宵夜了。</p>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只能被迫当个好人吧。</p>
“你家住哪？我们现在送你回去。”</p>
女人跪在那，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他们知道我家的住址，照样还会把我抓回来……”</p>
许禾柠听闻，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p>
“那你欠了多少钱？”</p>
如果不多的话，她可以肉疼地掏一下，这样还不用得罪陈深。</p>
女人抹着满脸的泪水，“刚开始预支了五万的工资，后来到了规定时间没还上，现在说我欠……欠了一百多万。”</p>
许禾柠听到这话，就已经不想管了。</p>
神佛尚且不渡作死的鬼，更何况她这样的泥菩萨呢。</p>
季岫白手轻放在腕间，把玩着上面的手表，“你这样拖下去，钱只会越滚越多。”</p>
“报警。”男人冷冽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给她指明一条活路，“我们把你送去警局，有什么事你找警察。”</p>
女人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不行啊，这里的陈老板手眼通天，我斗不过，我要是惹毛了他没有好结果的。”</p>
“但这种地方留着始终是祸害，不查不行。”季岫白起身走来，身形被拉长，他走到许禾柠的身后，双手放到她肩膀处。</p>
女人神色间有些犹豫。</p>
连淮从门口进来几步，“既然我们少奶奶愿意帮你，就不会让你再有危险，你尽管去警局说明一切就是了。”</p>
许禾柠后背攀爬上凉意。</p>
这怎么就成了她愿意帮的？</p>
她自始至终没有开过这个口。</p>
女人显然被说动了，也决定拼一把，“谢谢太太。”</p>
许禾柠从椅子上起身，拉过季岫白的手臂，两人来到休息区，她低着被咳哑的嗓子，“你要帮她？小九爷什么时候这样心善了？”</p>
季岫白端倪着她的小脸，嘴角勾翘，“不是你想帮吗？”</p>
“我没有。”许禾柠不同情她，如果真如她所说是为了生活费，那多奢侈的生活，才需要一口气预支五万？</p>
被金钱喂食过的欲望，只会越来越膨胀。</p>
“那难道是我领会错了？”</p>
季岫白说完朝地上的女人看眼，“算了，上山多烧一炷香还不如救一个人，这功德记在我太太头上。”</p>
许禾柠怕是阎王的生死薄上，今晚起就要多她一个名字了。</p>
带陈深场子里的人去警察局报案，人还是她救的……</p>
许禾柠不敢再往下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