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特奥多罗长龋齿的事情很快传到内斯塔耳中,他向埃里克松请了半天假,开车带小孩去市里看牙齿。

    小因扎吉站在教练平时站的地方,看着前面七倒八歪的队友们,他轻咳:“队长让我来统计一下你们每天给缇欧喂几块糖果。”

    克雷斯波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我每天只会给他拿一块,一块糖果怎么可能长蛀牙。”

    费尔南多·库托在旁边附和:“我也是只给一块,一块糖果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维埃里见状高声说道:“你们这些小气的家伙,我每次都给他拿两块。”

    阿尔梅达看着一群吵闹的男人,他最先想到问题的关键,一人一块,他们一线队加起来不就是几十块了?!

    小因扎吉拧开手里的糖果罐,他看见不少巧克力,那天他没收的糖果只有水果糖。

    埃里克松望着争辩的小伙子们,他敲了敲手里的垫纸板:“安静点,男孩们,列表统计一下不就知道了。”

    贝隆率先回答道:“我只有每周一给缇欧拿糖果。”

    克雷斯波坐在草皮上揪着地上的草,“我是周二。”

    阿尔梅达看了看自己的老乡,不自在地说道:“周三。”

    小因扎吉接过埃里克松手中的统计表,他现在相信乔吉娅说的话了,缇欧确实是聪明的小孩。

    特奥多罗把野生爸爸分成三个队伍,每个队伍之间不会有同国籍的人,不会有玩得好的人。

    就像他不会把库托和孔塞桑,克雷斯波和维埃里分到一起。

    内斯塔捉住特奥多罗的手脚,固定在怀里:“没事的,一点都不痛,马上就好了。”

    特奥多罗快要把自己缩进内斯塔身体,他望着面前银光闪闪的镊子,发出杀鸡一样的叫声:“怎么可能不疼!!!”

    他本来以为不疼,直到麻药针扎到牙龈上面,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特奥多罗长龋齿的牙齿已经松动,牙医建议直接拔掉,不需要等新牙顶出来。

    “孩子,别担心。”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笑眯眯地说道。

    护士在旁边摆弄手偶,试图转移小孩子的注意力:“小宝贝,不要看医生,看姐姐。”

    内斯塔禁锢特奥多罗乱动的小胳膊,脸色镇定地说道:“别管他,直接动手吧。”

    特奥多罗瞪大眼睛,“不要,我不要拔牙!”

    医生掰开特奥多罗的嘴巴,“男孩,在心里默数三个数,数到三,我就把它拔掉。”

    特奥多罗看着镊子伸进嘴巴,眼眶红了,心里委屈巴巴地数数。

    1,…

    “啊!”

    特奥多罗看着镊子上沾血的蛀牙,他刚数到一,怎么就拔了?!

    医生往冒血的牙洞塞了一团止血棉球,合上特奥多罗长大的嘴巴:“噢,我忘了说,我数数是倒着数。”

    他把写好的注意事项交给内斯塔,“记得早晚刷牙,不要给他吃太多的甜食。”

    内斯塔抱起含着大泡眼泪的特奥多罗,走出诊室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他拍了拍小孩的背部:“好了好了,别哭了。”

    特奥多罗咬着棉球没办法说话,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呜呜……”

    内斯塔看见特奥多罗鼓起的腮帮子,忍不住想笑,“现在长记性了吗?”

    特奥多罗冒出一个鼻涕泡,点了两下脑袋,他再也不吃完糖果不刷牙了。

    内斯塔拿湿纸巾把小孩的脸蛋擦干净,抱着回到福尔梅洛。

    特奥多罗吐掉嘴里的止血棉球,舔了舔空出来的位置,头上的小草摇摆两下,治好了他的伤口。

    他感觉口腔瞬间不疼了,想起今天还没有吃糖,晚上吃完饭再找塞乔要糖果吧。

    内斯塔带他拔完牙,就去补落下的训练,晚餐时间才出现在餐厅。

    特奥多罗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坐好,等待人齐了开饭。

    意大利俱乐部注重家庭观念,秉持人到齐了才能吃饭的原则。

    内斯塔坐下,大家开始享用美味的晚餐。

    特奥多罗快速解决盘子的意面,等待内斯塔吃完了离开餐厅。

    内斯塔把特奥多罗期待的小眼神收尽眼底,他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看着小孩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特奥多罗无聊到盯着钟表的秒针发呆,终于挨到内斯塔吃完晚餐,看着内斯塔的侧脸:还不快走,我要吃糖!

    内斯塔站起身,拍了拍手:“教练要宣布一件事。”

    埃里克松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餐桌中间,脸上的表情像是牧师宣布大事:“罗马大学医学系用各个俱乐部球员的体检报告作为样本。”

    “样本显示甜食摄入过多里面的糖会转化成脂肪,脂肪会增加运动负荷,导致运动能力下降。”

    他环顾四周,神色平静地说道:“另外摄取了过多的糖分使血液粘滞度及循环量增多,会影响心脏的功能,进而使得肌肉变得僵硬。”

    “我们营养团队经过一番讨论,决定撤销饭后甜品中的糖果,换成更健康的水果。”

    特奥多罗的表情犹如晴天霹雳,他揉了揉耳朵,“为什么要撤掉巧克力和水果硬糖?它是人类的快乐源泉!”

    内斯塔按住特奥多罗的小脑袋:“不,它只是你的快乐源泉。”

    他看了眼自己的队友,“这是我和教练先生的共同决定,有人反对吗?”

    “我反对,我反对。”特奥多罗炸毛了,他每天就等着饭后巧克力。

    内斯塔把特奥多罗按在椅子上:“你不是一线队的球员,反对无效。”

    “你这个罗马暴君!我要起义!打倒君主专///制!”特奥多罗仿佛觉醒了不得了的血脉,他扑到内斯塔身上,咬住他的胳膊。

    “嘎嘣——”

    特奥多罗松开嘴,他看见内斯塔小臂带血的牙印,脸上浮现愧疚的神色:“我没有用力,你怎么流血了?”

    坐在对面的克雷斯波捡起刚才蹦到他身上的物体,一颗尖尖的犬牙,他看见特奥多罗抱着内斯塔的胳膊一脸担忧,无奈地打断:“队长没有受伤,你的牙崩掉了。”

    内斯塔用纸擦干净小臂,果然只有牙印,他掰开特奥多罗的嘴巴,看见缺失的虎牙:“你两颗虎牙都没了。”

    特奥多罗舔了舔牙龈,他左边的虎牙上周掉了,右边的刚才掉了,只剩下新长的两颗门牙。

    小公鸡一下子变成了小土拨鼠。

    他觉得天塌了,头上的小草蔫了,室内的冷空气呼呼灌进嘴里。

    1999年5月10日,拉齐奥颁布禁糖令。特奥多罗在同一天失去了两颗牙齿。

    最后一届优胜者杯在维拉公园球场举行,拉齐奥的人坐上克拉尼奥蒂的私人飞机前往英国。

    特奥多罗第一次坐飞机,把脸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蓝天白云,他失去两颗牙齿的痛苦总算被转移了。

    拉齐奥的人下榻酒店休息,为了不打扰球员的休息,特奥多罗选择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房。

    内斯塔看着大义凛然的特奥多罗,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真不用我陪你?”

    “不用!”特奥多罗口吻决绝地说道,他指了指自己,“我是大孩子了,不需要别人陪我睡觉。”

    内斯塔看了一眼特奥多罗手里的变色龙玩偶,笑笑不说话。

    小因扎吉面露担忧,“如果害怕的话敲门,我在你房间对面。”

    “我知道了。”特奥多罗把两个男人推出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扑到床上来回打滚。滚累了,打开电视机放动画片。

    他懂一点英语,能看明白动画片上面简单的英文单词。

    他看到上头的时候,跟着动画片的小人一起喊:“canwefixit?yes,wecan!”

    没有内斯塔的管制,特奥多罗把床霍霍得乱七八糟,他抱着枕头躺在床上看了十集的《巴布工程师》。

    维埃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坐起来打算出去透气。

    路过特奥多罗的房间,他捕捉到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动静。

    “缇欧?”

    特奥多罗捂住嘴巴,关上电视,钻进被窝,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十一点还没睡。

    “我好像失眠了……如果你没睡的话,可以陪我说会儿话吗?”维埃里站在门外轻声说道。

    他听到里面安静下来,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特奥多罗把门拉开一条缝,小声叫了句:“波波。”

    维埃里转身,看见特奥多罗鬼鬼祟祟的样子,“桑德罗不在,只有我没睡。”

    特奥多罗放下心,让维埃里进来:“你怎么失眠了?”

    一个经历无数大赛的球员变得紧张,这可是稀罕的事情。

    “我不知道。”维埃里撩开被子,把自己和特奥多罗一起裹进去。

    特奥多罗看着他,“你之前为什么不紧张?”

    维埃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概是俱乐部的荣耀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他更在意自己取得多少枚进球,自己在大赛发挥了怎样的实力。哪怕输掉比赛,他更沮丧的是自己输了,而不是俱乐部输了。

    目前为止,他已经效力八家俱乐部,被人叫作足球浪子,几乎每年都要换一个俱乐部。

    由于维埃里在每个俱乐部都有不俗的表现,以至于每家俱乐部球迷对他恋恋不忘。

    “波波,喜欢拉齐奥吗?”特奥多罗问道。

    维埃里在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被无数人挽留,但是他的心跳从未像现在这样快。

    “留下来吧,拉齐奥需要你。”特奥多罗握住维埃里的手,目光专注认真。

    后面那句话含在嘴里说出来的。

    维埃里听见了,特奥多罗说的是:拉齐奥需要你,我更需要你。

    特奥多罗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他看动画片看困了,很快就沉沉地睡过去。

    他从小和玛蒂娜塞缪尔挤在狭小的床上,以至于他睡姿很老实,不会有大动作。

    维埃里抱着特奥多罗就像抱着大型玩偶,一觉睡到天亮,直到内斯塔来敲门。

    特奥多罗和拉齐奥的死忠球迷坐在看台上,看球员在下面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