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生殖障碍的beta9
    郁舟这夜里睡得很差。多梦,虚汗,惊厥,凌晨五点便惊醒了。

    窗帘沉沉垂落,室内一片昏暗。

    他额上渗出一层细汗,手软脚软地爬起身,呼吸不稳:“……怎么好像鬼压床了。”

    郁舟对私人空间里第二个人的存在很敏感,有别人在就会睡不好。但除此之外,郁舟的睡眠质量还是很稳定的,这样惊醒的情况几乎没有过。

    系统:【还好你是凌晨五点醒了。】

    系统:【要是下午五点,神仙难救。】

    郁舟哆哆嗦嗦:“……我真被鬼缠上了?”

    系统:。

    【这是科学世界,鬼怪体系不兼容。】

    【但你要是下午五点才醒,第一周的直播时长就违约了。】

    ——直播。

    郁舟蓦然回神。

    合同上约定每周最少要直播十个小时,今天是周日,要真按他一贯的生物钟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再怎么播都是够不到十小时的。

    好险。刚找的工作差点黄了。

    郁舟连忙去摸手机,手忙脚乱地打开eros直播。

    连灯都没来得及开,昏暗的卧室里,郁舟大腿紧并,跪坐在床上,唯有手机屏幕的光微微照亮他的脸,连带着照出被汗濡湿的睡衣领子。

    弹幕顷刻便挤满了直播间。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怎么脖子汗湿的,被做什么坏事了

    ——老婆能不能凑近看看,我近视

    ——趁着跑操前看手机,害我**翘得能顶起桶装水,这叫我怎么跑步?

    郁舟呼吸还未平复,带着略快的心跳,没精打采的脸也有种滃然春慵,眼睫有一下没一下地扑扇着。

    他浓着刚醒的鼻音,看着其中一条弹幕,真心实意道:“这么早跑操,好辛苦。”

    ——老婆不要心疼诡计多端的男高,他在说垃圾话!

    ——路过,请问这个直播间是干什么的?

    ——楼上新人?能上eros应该懂的都懂吧,三秒内看不明白建议左转出门

    ——我确实刚注册eros,但是未成年区不是知识类直播吗?

    ——哦对,老婆怎么还没有转成年区,在这边都不好大展身手

    郁舟现在还没把高数学懂,自认还做不出成年人受众的直播内容,一时面露难色。

    他知道自己算不上聪明,一时半刻练不出真本事,又怕粉丝流失,只能努力挽留,磕磕巴巴保证了一句:“我会尽快转成年区的。过几天、过几天就好,你们等我。”

    直播间观众问一句,郁舟就答一句,就这么过了小半个小时,在一片喊老婆的和谐评论区中,突然滑过一道语气不善的弹幕。

    ——你就这样穿着睡衣,给这么多人看吗。

    郁舟愣了一下。

    虽然,他开直播的时候太着急,确实忘记了自己还穿着睡衣。但是,这人怎么说得好像他不是穿着睡衣,而是什么都没穿一样……这个语气,好奇怪,好耳熟。

    他的目光移到这个人的用户名上,却什么信息也没看出来,这是个匿名用户。

    忽然一朵烟花在直播间屏幕上绽开,这是直播间有史以来的第一笔高额打赏,特效绚烂,在郁舟眼瞳中映出流焰四散的光彩。

    [匿名用户送出烟花x1]

    [匿名用户]:去换件衣服。

    在打赏数值达到一定高度后,会自动成为直播间的vip用户,弹幕发言会自带特殊标记,更加容易被看见。

    直播间其他观众都静了一瞬。

    ——我承认我之前声音是大了点,刚刚还骂匿名是来砸场子的……

    ——头一次见在清水区出手这么大方的,图什么?

    郁舟本来算不明白一个烟花代表多少钱,但突然看见弹幕里有人说了个数额,吓得噗通摔到了床下。

    郁舟捂头,痛得含泪。

    原来钱这么好赚的吗?

    他软手软脚地爬起身,惴惴不安地去打开了衣柜。

    他的衣服不多,夏季和冬季的都塞在这个小衣柜里,每一件都是穿了很多年的,朴朴素素,但干净松软。

    直播间里有人叫他穿夏衫,穿背心短裤。

    郁舟迟疑了一下,疑惑之余有点进退两难。

    [匿名用户]:穿最严实的那件。拉链也要拉到最上面。

    郁舟看到匿名金主的话,如得了免死金牌一般,连忙将手机翻面盖下,遮住摄像头,而后开始换衣服。

    在一片黑暗中,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更为明显,仿佛能预见到,那样细伶伶的手指是怎么拉起衣角,露出的肤肉是如何软怯怯。

    片刻后,郁舟穿得跟个球一样重新出现在了镜头前。

    捂得严实,却也有的是人愿意只看他的脸。

    ·

    “下班了还不走呢?”

    一只吊儿郎当的手臂来搭沈熠的右肩。

    打烊后的酒吧寂静一片,调酒师慢慢收拾着吧台,灯光亮堂,玻璃叮当。

    沈熠眼抬也不抬一下:“手拿开。”

    还没碰到呢,乐队朋友讪讪地收回手。

    沈熠倚在沙发里,手里捧着手机直盯着,神色不冷不淡,眼睛却专注得一瞬不瞬。

    乐队朋友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见他手机屏幕长久地停留在游戏界面,瞬间了然。

    “还在等你那网恋对象上线呢?”乐队朋友咋了咋舌,“不是我说,感觉对面手段挺高的啊,把你钓成这样。”

    沈熠细长的眉轻皱:“话别乱说。”

    乐队朋友无语了:“说两句就护上了。都要被钓成翘嘴了,还说自己不是恋爱脑。”

    沈熠疲惫地闭了下眼,指腹抵住太阳穴微揉,而语气里是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

    “不怪她,是我惹她生气了。”

    “我半夜三更的工作,晚上总是没法陪她。”

    乐队朋友忍不住问:“别怪我说话不好听,网线对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了解对方多少?名字名字不知道,性别性别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人家,人家把你当备胎……”

    “性别,应该是女omega。”沈熠开口说。

    乐队朋友看了看那私聊窗口对面的游戏昵称和头像,是挺娇的,换他来看也觉得该是个女omega。

    “她跟你说她是o的?”

    “不是。”沈熠顿了顿,“我自己推断的。”

    乐队朋友人都要听傻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魔怔了,中了人家的蛊了,你完了。对方那游戏昵称挺适合你的,哥们儿嘴硬要治。”

    说罢,他扭头就走。

    没走两步,他又倒退回来,拎起遗忘在沙发上的琴盒,仔细挎在自己身上,整理衣襟。

    “对了,老板说最近几天老有人上门找你,说要签约你什么的。”乐队朋友话音停了一下,“沈熠,我觉得你能火。你早就该火了。”

    沈熠仰头靠住沙发,灯光流泻,映得他眉心至鼻尖都苍白蕴光。最好的骨相,最好的声音,在这个地下乐队里不知荒度了多少好时光。

    驻唱一晚,他的声音已经微哑,带着倦意:“再说吧。”

    乐队朋友沉默半晌:“那你记得也做好准备。那行忌讳偶像失格、塌房、黑历史爆料什么的,要是网上有你以前的不良发言、不良影像,该删删。”

    “我没那种东西。”

    朋友面无表情:“哦,知道你洁身自好。”

    随后又翻白眼小小声吐槽了一句:“龟毛。”

    沈熠拎起乐器包,跟朋友一道出去。

    等他回到合租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他忍不了自己沾染一身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