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因果锁
    “剑阵。”

    “说到底与两军对敌之时的军阵。”

    “各大宗门都有的护山大阵,甚至你身后的那座灵塔之中的聚灵阵,说起来本质上都是同样的东西。”

    “所谓的‘阵’,其实便是以或功法、或神通、或灵器法具甚至神门之中铭刻的神纹连通阵中各方,从而爆发出超出阵中各方战力的法门。”

    “但这世上没有凭空产生的力量,更不存在如说书先生所言的那般,阵法一出,便可诛神灭魔的滔天威能。再强力的阵法归根结底都是需要驱动阵法之人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作为支撑,否则一切都是水上浮萍,空中楼阁。”

    “我所授予你的这份剑阵,是我早年游历鬼戎时,偶然所得,这剑阵的来历不明,但来头应当不小。可惜却是残篇,而我所得的这一份,其名为《殃》。”

    ……

    聚灵塔中,修行间歇的魏来又回忆起了昨日初七与他说过的话。

    他想到此处,便从怀里掏出了那份剑阵的残篇,注目看去,初七倒是未有骗他。这份以及书页泛黄甚至不乏一些地方字迹模糊的古籍中,所记载的剑阵着实与众不同,虽是残篇却也分为九霄、冥城、在劫三道由易到深的剑阵,而这三道剑阵虽然相互独立,且威能不同,但又似乎暗藏什么共同之处。

    魏来并非什么修行奇才,也没有那一点就通,一通就悟的天赋异禀,这剑阵的法门颇为高深,绝非一时半会可以用于实战的。尤其是对于在某些方面有着另辟蹊径的心思的魏来来说,更是如此。

    他又将相对简单的九霄剑阵翻阅了一遍,将其中一些不够通透之处放于心中细想了一会,有了些心的眉目,但也不至于能够完全将之掌握。魏来倒也不急,这本就是他修行之余休息时所做的事情,能有所收获便好,也不急着能一口吃个胖子。

    可就在魏来心满意足的收起那剑阵古籍,眉目一沉又唤出体内神门,八十一道金线随即浮现,他便要再次沉神开始修行之时。

    “干儿子!你家小媳妇来了!”

    初七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忽的从聚灵塔外传来。

    魏来闻言面露古怪之色,却还是不得不在那时停下了修行,收敛起了周身的气机。然后带着千百个不愿意,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子,走出了聚灵塔。

    方才打开那塔门,入目的便是坐在轮椅上的徐玥以及她身后推着她来此的徐余年。徐玥的面色平静,只是眉眼中却带着一股不易察觉却着实存在的笑意,他身后的徐余年却是一个劲的在朝着魏来挤眉弄眼,神情揶揄。而魏来也确实在徐玥的注视下目光躲闪,好似畏惧,又好似心虚。

    至于方才放声高呼的初七,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树杈上,饶有兴致的盯着此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阿来你今日一早招呼也不打,便不见了踪影。我问了好些个家丁,方才知道你一大早独自一人便来了这聚灵塔。我想着你走得太急应当还未吃过早饭便让余年准备了一些,给你送过来。你快些吃吧,饿着肚子,可就不好了。”徐玥却是并未感觉到在场诸人或揶揄或心虚的情绪,她平静的言道,又将放在膝上的食盒递了上来。

    魏来低着头,硬着头皮接过了那事物,然后闷声应道:“好……好……玥儿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吃。”

    魏来到底才十六岁。

    昨日江浣水的自作主张,将魏来推到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他倒是并不讨厌徐玥,甚至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隐隐对其还生出了些许好感。但这样的好感朦朦胧胧,显然还未到戳破的时机。可江浣水的婚书一下,魏来也就没了回旋的余地,尤其徐陷阵还甚是开怀的应下了此事,按照大燕的传统,今日估摸着徐大统领就得带着人马会州牧府回礼,还有……商量婚期。

    忽然多了个未婚妻,加上徐陷阵那般火急火燎的态度,估摸着那所谓的婚期不会太远。

    一想到自己与徐玥要不了多久,便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魏来的心底便涌出诸多异样。尤其是他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排斥,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魏来莫名便有些心虚,毕竟在这样的自省之前,魏来还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人,始终还是呂砚儿。但当他意识到,自己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水性杨花”许多时,魏来的心底不免涌出了许多负罪感,既对自己也对徐玥,故而也才有了今日一早便避而不见的古怪行径。

    “我想陪陪你,你就在这里吃吧。”徐玥却在那时笑着言道,他眯起的眼缝中好似带着些许狡黠之意,似乎看魏来这番模样,于她来说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

    “那好吧……”魏来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他正要将那食盒打开,可就在这时,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忽的从聚灵塔周围这处与外界冬日场景完全不同的翠绿园林外传来。

    “阿来!不好了!”

    那声音这样吼道,众人也都在那时被这声音所吸引,纷纷侧头看去,却见孙大仁正上气不接下气的从园林外跑了过来。

    “怎么了?”魏来松了口气,将手中的食盒顺势放下,同时心底暗暗庆幸这孙大仁的忽然到来。

    当然,这样的庆幸在下一刻孙大仁出言之后,便土崩瓦解。

    只见那孙大仁来到众人跟前,然后便气喘吁吁的言道:“曹……曹吞云,要死了!”

    ……

    魏府厢房之中,得到孙大仁通知,便马不停蹄赶回府门中的众人愁眉紧锁的围在已然陷入昏迷的老人的床榻旁。

    他的脸色惨白,双眸紧闭。平日里机灵的阿黄蜷缩在他的身旁,神色萎靡,却固执不愿离开,哪怕是拿出了它平日里最后的大骨头,此刻它也无动于衷,只是赖在老人身边,时不时用舌头舔一舔老人的脸蛋,试图将之从昏迷中欢喜。

    魏来在孙大仁的指引下,与众人一道看过了老人的伤势。

    他也见识过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但曹吞云的伤势却着实是他平生仅见。

    那像是凭空不见了的血肉,血肉下完好无损甚至还在正常运转的内腑与血管,都无一不透露着古怪。而比这些更为古怪的是,那伤口四周盘踞着的金色光芒在缓慢的朝着老人身躯的四周蔓延,孙大仁便信誓旦旦的说过,在他们刚刚见到曹吞云时,那伤口并无此刻看上去那般大。

    显然这股力量还在不断侵蚀老人的身躯,若不加以阻止保不齐会真的如孙大仁惊慌失措下高呼的那样……伤及性命。

    魏来尝试着用自己体内的力量却触碰这股金色的事物,但让他惊恐的是,这金色的光芒带着一股可怕的吞噬之力,灵力、血气之力甚至他这些日子以来体内再次堆积起的些许神性但凡触碰到金色光芒便会在眨眼之间吞噬干净。

    一番尝试无果之后,魏来的眉头也不禁皱起。他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将修为于他看来已经深不可测的曹吞云伤到这般地步,更不清楚这遗留在曹吞云身上的古怪力量又是何物。

    他收回了放在老人身上的手,朝着一脸关切的孙大仁等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初七。对方虽然如今修为尽失,但毕竟曾经号称北境剑种,修为不复,但眼界想来不会太差,或许他应当能看出些许。

    而当魏来将目光落在初七身上时,却发现男人的眉头紧皱,似有所思,魏来想起了在随孙大仁赶回来的路上,慌了神的孙大仁曾说起过,曹吞云在昏迷之前念叨过初七的名字,如此看来,初七或许会知道些内情。

    “前辈,你可知曹老是被何人所伤?这身上的伤势又当如何破解?”魏来出言问道。

    初七也在这时闻言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看一脸焦急的魏来,先是一愣,随后面露苦笑。他伸手指向一旁的徐玥言道:“问我,倒不如问她。”

    魏来也是一愣,他当然不明白这事能与徐玥有何干系,但下意识的他还是在那时看向徐玥,却见少女眉头蹙起,一脸的神色凝重,直到初七与魏来的对话传来她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抬起头。

    然后在魏来古怪的目光下,徐玥沉吟了约莫三息不到的光景,方才低声言道。

    “是因果锁……”

    “因果锁?”魏来皱起了眉头,他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事物,只能在闻言之后再次将目光投注在徐玥的身上,希望她能给出答案。

    “因果锁,是以因果之力凝练而来的力量。”

    “因果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事物,即使是八门大圣也不见得能触摸到这样的东西。”

    “而放眼整个北境,能驱使因果锁对敌的神物,据我所知只有一件……”

    “是什么?”魏来追问道。

    徐玥抬起了头,在那时看向魏来,也不知是否是魏来的错觉,魏来竟然在女孩的眸中看见了些许凄然与不舍。

    她低语道。

    “斩尘剑。”